蜡人们只能安分守己待在密室,永远臣服于他一人。
萧九洲死不瞑目,但诡谲的是,他唇角噙笑,眼神痴痴,临死的前一刻,还在回想着当年长安街主道上,那束着高马尾的红衣女子。
***
废太子一死,剩下的两位皇子积极凑近康元帝,但皆没有得到好脸色。
卫蛮淡定的看着这一切。
穆枫眠守在她身边,亲自给她裹上披风,在她身后低语:“娘娘,春寒料峭,万不能染了风寒。”
卫蛮转头,对着穆枫眠笑了笑,抬手捏起男人下巴:“我知道了,孩子她爹。”
穆枫眠愣住,旋即一阵狂喜:“当、当真?!”
卫蛮点头:“嗯,但愿会是一位公主,等到时机成熟,她就是皇太女。”
穆枫眠对男孩亦或是女孩,都不太在意。
只要这个孩子是他与卫蛮所生,即便生出来一只猴子,他也会极为疼爱。
第89章
卫贵妃有孕的消息, 传到了康元帝的耳朵里。
帝王一阵狂喜。
就连这几日的阴霾也消失殆尽。
御医禀报过后,康元帝即刻前去凤泽宫。
“皇上驾到——”
凤泽宫外的立侍太监朗声高唱。
此刻,还缠着卫蛮温存的穆枫眠, 眸光乍寒。
他是一头狠辣的豺狼,自是对自己的东西, 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卫蛮比他年长几岁,他在卫蛮面前,倒是温顺的。
不过, 穆枫眠已容不下康元帝。
一想到康元帝总想挨近卫蛮,他恨不能杀了狗皇帝。
“蛮蛮……”
穆枫眠露出狼犬的本质。
卫蛮笑容温和, 抬手抚摸他俊美的侧颜, 仿佛在通过穆枫眠看另外一个人。
但,饶是卫蛮还想念曾经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也不会过分沉浸在伤怀之中。她的眼中是星辰大海,藏了太多的夙愿与抱负。儿女情长始终不会成为羁绊她的枷锁。
“三郎听话, 且去内殿躲一躲,等到皇上离开,你再出来。”
穆枫眠自是知道,眼下还不能彻底暴露两人的关系,只好顺从。
卫蛮就在外殿, 她单手持盏,将穆枫眠方才用过的茶盏递给了心腹。
心腹这便处理掉了那只多余的茶盏。
康元帝疑心重,好在, 卫蛮也足够心细。
康元帝款步而来,衣袂带风, 看得出来,他眉目含笑, 甚是喜悦。
卫蛮刚要起身,就被康元帝摁住了双臂。
“爱妃不必多礼,你怀了龙嗣,朕甚是欣喜,爱妃想要什么,朕一定满足你!”
康元帝激动到语无伦次。
后宫已经太久没有孩子出生。
此前的几位小皇子的生母,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女子所生,孩子资质一般,不受康元帝待见。
男子总是会偏宠他喜欢的女子所生的孩子。
卫蛮脸色极好,容光焕发,岁月仅褪去了她脸上的稚气,更添风华。她这样的女子,就好比是一坛佳酿,随着时光流逝,也愈发醇香迷人。
“臣妾想要什么,自己也能得来。臣妾就是很好奇,之前婳妃对皇上的龙体造成过伤害,臣妾竟还能怀上龙嗣,足可见太医院给皇上调理身子有功了。”
卫蛮总是无所求的样子。
这让康元帝想要疼宠她,也无从下手。
闻言,康元帝对这个孩子的来历更是坚信不疑,毕竟,卫蛮自己都提出了疑惑。
“哈哈哈!那必定是因为朕雄伟不凡呐!”
康元帝自乔婳死后,的确在调理身子,他的几个成年的儿子都不太安分,他也绝无可能在这个年纪就退位让贤。
如今这个年纪要一个皇嗣,最适合不过。
康元帝当场下旨:“来人,大赏太医院!”
卫蛮又噗嗤笑出声来,眉心的牡丹花钿衬得星月俱暗。
她是独一份的光华灼灼。
康元帝贴心的给卫蛮续了茶,又兀自给他自己倒了一杯:“爱妃,朕还年轻,你与朕还会有其他孩子。”
卫蛮眼底异色一闪而逝,她生了一双含情眼,专注的看人时,会给人一种被她迷恋着的错觉:“是啊,若是生了皇子,可以让他的舅舅教授他武艺。”
美人此言一出,康元帝脸上的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他大喜过望,竟是险些忽略了安定公府卫家。
如此强大的外戚,当真对皇权没有危害么?
康元帝的神色,被卫蛮尽数纳入眼底。
卫蛮内心翻了个白眼,对康元帝的鄙夷更甚。她不过就是随口试探一句,这狗皇帝就开始疑心重重了。
果然,康元帝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凤泽宫,再没有来时的欢喜。
穆枫眠从内殿出来,握住了卫蛮的手:“蛮蛮,皇上会不会伤害你与孩子?”
他神色焦灼。
卫蛮之所以挑中了他,因为卫蛮看懂了这人,他是当真不在意皇权与富贵,会全心全意辅佐她。
卫蛮想要的,不是一位势均力敌的夫君。她真正需要的,是忠心耿耿的豺狼,足够狠辣,也务必足够忠诚。
卫蛮莞尔:“不必担心,我的孩儿,我自会护住。三郎,你方才可看清楚了,那就是康元帝的嘴脸。他将他自己看得太重,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世间任何人。”
卫蛮的话风轻云淡。
她一直站在高纬度看待康元帝。
在她眼中,康元帝就是一个病态的疯子。可恨的是,这疯子掌控了皇权。
穆枫眠将卫蛮的手放在掌心,轻揉了几下:“蛮蛮,这些年,你在宫里着实委屈了。”
卫蛮淡笑:“我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如此也好,我可以将腹中孩儿扶上高位,亲手培养一位女君。我若不是贵妃,我的孩子也没法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有失必有得。”
她已经将今后数十年的日子,都规划的清清楚楚了,甚至包括大殷的未来。
几时开始扩充国土,又几时扩展到海外。
她的计划太过宏大,还需要多年的精力与心血。
但卫蛮心中充满希翼。
穆枫眠眼中的卫蛮,是闪闪发光的,他有些自卑,问道:“蛮蛮,那……那我呢?你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他很担心,会被弃之。
他苟活到今日,就是靠着仇恨才勉强度日。若是再度没了光,他又该何去何从?
卫蛮看着眼前高大颀长的郎君,眸光潋滟温柔:“你当然一直留在我身边,再亲自扶持孩儿长大。”
闻言,穆枫眠总算放了心。
他很想要一个名分。
但他也深知,贪心不足,恐会到头来一场空。
所以,他不敢提出更多的要求。
***
二月二龙抬头,芳景如屏,春满东郊。
顾远琛的捷报,一次次送入京都,顾家重新走到百姓们的视野中,成为了大殷的英雄。
顾行舟这几日出门的次数愈发频繁。
他遭受过太多非人的折辱,但他不会从此颓唐,能从地狱爬出来,那些过往便就是他的勋章。
这几日,他时常带着苏容行走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就像他们年轻时一样。
康元帝的探子禀报过后,这一日,康元帝微服出宫,他悄然跟在顾行舟身后,对故人愈发好奇,他也觉得顾行舟身侧的侍卫格外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夫君,狗皇帝果然出宫了,他就在后面。”苏容鄙夷一笑。
以康元帝疑神疑鬼的性子,必定怀疑全朝堂的忠心。
如今,顾行舟的身子骨恢复大半,又时常出来走动,康元帝当然坐不住了。
顾行舟目视前方,薄唇抿成一抹弧度,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他告诫自己还不是时候,等到最佳时机,他一定亲手杀了这狗东西。
夫妇二人故意漫无目的的行走在长安街。
康元帝一头雾水。
待回宫后,他的疑心病又复发了,让太医院开了养神的方子。
服用过汤药后,很快就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
这厢,太医院的院判照常给卫蛮请脉。
“娘娘凤体康健,胎相甚稳。”一言至此,院判压低了声音,回禀说,“娘娘,皇上又开始服药了。”
卫蛮红唇微扬:“长此以往下去,皇上还有多少时日?”
院判曾经得过卫蛮的恩惠,早就是卫蛮的人。
“短则半年,长达一年,届时,仵作也验不出中毒迹象。”
卫蛮笑了笑,美人媚眼如波,风华绝代。
时间刚刚好。
届时,她的孩儿也该出生了。
卫蛮的手搁置在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笑意愈发慈睦。
好孩子,你可一定得是一个女娃儿。
能不能改变女子在这世道的局面,就全看你了。
***
几日后,凤泽宫上方忽有春雷炸响。
于次日,两位钦天监在早朝上纷纷上书,说是凤泽宫会迎来祥瑞。
祥瑞还能是谁?自然是贵妃腹中的孩子。
眼下,储君之位悬空,朝中已无出众的皇子,满朝文武心中自是有数了,对卫贵妃腹中的皇嗣寄予厚望。贵妃娘娘出身矜贵,卫家又是百年将门,一旦这一胎是皇子,被定为储君的可能性极大。
于是,原本门庭冷落的安定公府,又成了京都权贵们追捧的对象。
就连卫娇也在周家挺直了腰杆,她与周锦川夫妇二人,自成婚之后,周家再也不敢轻易对付,上杆子拉拢都来不及。
对此,卫娇倒是脑子清醒的很:“哼,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主儿,万不能相信发达时的好脸色。”
周锦川连连附和:“夫人说得是,不能相信他们!落魄时的示好,才是真心实意。”
全京都权贵都在巴结安定公府时,康元帝又坐不住了,整日惴惴不安。
倘若卫蛮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但她背后是执掌数十万兵马的安定公府卫家。
若要除掉那个孩子,他又不舍。
那可是他与贵妃的孩子啊!
能让贵妃给他生儿育女,是他的荣耀。
是以,康元帝一度焦灼,日渐消瘦。他也很长时间没有收到杜十一的消息,甚至怀疑杜十一已经被害了。
康元帝有种被巨大阴谋包裹的错觉。
但他没有任何证据。
于是,康元帝更加坐立难安,服药的次数也高了起来。
一切都按着卫蛮的布局进行着。
***
三月飞絮,草木葳蕤,河堤苍翠。
顾远琛终于杀入了南蛮王宫。
有他坐镇顾家军,将士们士气高涨,再加上乔宁数次立功,每每看见少将军夫妇二人骑马同行,将士们一个个比吃了糖还甜蜜。
有人甚至开始盼着少夫人尽快怀上小公子。
顾远琛亲手砍杀了南蛮王。
他取下此人项上人头时,乔宁就站在他身侧,亲眼目睹着他的荣光。
顾远琛看向乔宁,大有求关注的意味:“阿宁,我做到了,比前世早了整整十二年。”
按着乔宁所言,顾远琛前世也亲手灭了南蛮,却是在十二年之后。
乔宁眸中含笑,与有荣焉:“我夫君,天下第一好。”
顾远琛笑起来,眉目间还残存着几丝少年意气。
旁边的黑甲士与顾家军们憋着笑意,亦不知是被胜利所取悦,还是被将军与夫人的相处模式给甜到了。
将军的确战功赫赫,武艺超群,但也同样是个二十岁的年轻郎君,自然眼巴巴的渴望得到妻子的认可。
“将军,夜律左被抓来了!”
前锋将军亲自押着夜律左上前。
此人是南蛮太子,杀了无数大殷边关百姓,此次攻入南蛮王宫,发现单单是被他囚禁的大殷女子,就多达二三百人之多。死在他刀下的顾家军更是人数骇人。
夜律左一眼就看见了滚落在地的父王头颅。
他舔了舔唇角,眼底一片猩红,死到临头了,却还像一头猎豹。
他不是弱者。
同样也绝非善类。
即便明知接下来是死路一条,也要故意激怒顾远琛,他笑起来戏谑至极,目光甚至在乔宁脸上贪婪的掠过。
“可惜了,此生没法得到卫蛮那样的女人。你就是卫蛮的亲妹妹……倘若老子赢了这一战,一定将你抢了去!”
乔宁眸色清冷,给了夜律左一击:“但你输了。既是输了,便用不着在这里说大话。因为你所言,都是废话。”
“噗嗤——哈哈哈哈!少夫人所言甚是!”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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