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邹风抬起眼,看了夏思树一眼,又把目光放到江诗身上,不咸不淡地交待着:“还有半局,你们先去座位席坐着?”
“哦。”江诗点头,瞄了眼夏思树毫无波澜的表情,又点了下头:“行啊。”
人是他要喊来的,但没多分出半丝精力在人家身上。
像是真只是心血来潮,想多让江诗带个观众,仅此而已。
江诗耸耸肩,今天本来就是来看他们练习的,没指望这群少爷能陪着她俩打发时间。
两人坐到观众席,夏思树目光盯着台下。
下半局开始,两方交换位置,邹风接过棒球棒成为进攻方,周逾改为投手。
交接的时候,周逾往看台上的那抹白色身影看了眼,撞了撞邹风的肩:“让江诗把人喊来到底有什么事?”
“猜啊。”邹风不紧不慢地给了他个眼风,球棒在手里转了一圈,只撂下这么一个字,便走上自己的垒位。
江诗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那抱了两罐气泡水过来。
“这个天真舒服。”她放松心情地往后躺,把气泡水打开,喝了两口。
“谢谢。”夏思树接过她递来的气泡水,放到脚边,依旧戴着一只蓝牙耳机。
她目光朝前望,那只蓝牙耳机正好被耳旁的乌发发丝遮挡。
夏思树有些无聊地出着神,视线聚焦在场下,耳机里放的还是那首从便利店听过来的歌,Schnarker的《Stay with Me》。
这歌是个翻唱版,调子奇特又瑰丽,日式掺杂点港风,像在日落时分绚烂了把,又快速死亡凋零。
“你会打羽毛球吗?”江诗偏过头问。
夏思树看她:“嗯。”
“那咱们午饭回来可以一块打两局。”江诗把喝空了的气泡水往前投,易拉罐“哗啦啦”掉进看台斜坡下方的垃圾桶:“教练三点走,等他一走,咱们就能随便活动。”
夏思树点头,回应了声,随后垂下眼,无聊地点进刚注册的校内网平台。
校内网有单独开发出来的app,挂着些经典网课课程,外加就是推送校内新闻,比如什么组拿了什么奖,或者上面谁下来参观指导等等,数不胜数,而其中最瞩目的一条就是关于棒球联赛的报道,举办时间预计在今年的八月份。
浏览完报道新闻,夏思树抬起眼,保持着翘着腿的姿势,伸手把脚边的气泡水又拿上来,“啪呲”一声打开。
江诗继续跟她聊着天:“棒球队在联高一直是王牌,而且今年比赛场地也定在这里,东道主加年年夺冠热门球队的名头,所以教练比往常哪年抓得都紧。”
她感慨:“周末加训,这还是头一回。”
夏思树视线远远往下面瞧,邹风刚好挥出了第一棒。
他的领口被汗水略微浸湿,锁骨下方的布料比其余地方颜色都要深些,白色的球体应声飞出,在聚光灯下划出一道圆弧,得分后和队友微笑着打出个手势。
似乎比昨天在礼堂见着第一眼的时候,更符合传闻中的形象。
“他打得怎么样?”夏思树忽地出声问。
江诗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邹风?”
“嗯。”
“那就有的说了。要是说棒球队是联高的王牌――”
江诗朝下指:“那他就是王牌中的王牌。”
......
全场比赛是一共九局,汇总分数高的一方获胜。
今天只是训练,分为两小队的方式互相交换练习。
一段时间后哨声响起,上午练习结束。
“终于结束了,累死爷了。”几个怕热的男生扔了棒子,直接凑到中央空调出风口,撩着t恤下摆吹风。
“中午吃什么?”周逾走上看台上问。
他擦了汗,接着直接把毛巾丢江诗怀里。
“臭死了。”江诗白了他一眼,把毛巾扔到一边,抬起头:“随便啊。邹风呢,打算去哪吃?”
说完她朝周逾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邹风正喝着冰水,居高临下地看了两人一眼,手上把瓶盖拧紧。
夏思树的位置靠着阶梯走道,江诗坐在里侧。周逾站在江诗前方,邹风就不可避免地挨在她面前。
因为距离近,夏思树几乎能感觉到男孩子运动完身上的热气。
她拿下右耳边的耳机放进充电仓,睫毛动了下。
“食堂?”邹风这么简单回。
四人最后还是去了食堂。
训练耗费体力,懒得跑远,索性直接在学校的小食堂解决。
小食堂在学生食堂的四楼,算是教师食堂。
部分老师周末会待在教职工宿舍,所以小食堂一直开着。
“点个土豆炖牛肉吧,小食堂这菜烧的不错。”周逾给夏思树介绍。
江诗端了两杯雪碧,递给夏思树一杯:“嗯,周逾嘴挑,信他的没错。”
“好。”
打好饭,几人找到桌位坐下。
都是吃饭时不爱说话的性子,过程还算安静,直到吃到一半,周逾忽地偏过头:“对了,你家那事怎么样了,那女的真要带着孩子住进你们家?”
能挠人心痒痒的隐秘八卦被聊起,连夏思树都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眼。
江诗动作顿住,往邹风那看,几人突然都静下来。
靠着周围人的反应,周逾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事不该这会提。
今天多了个人,夏思树也在。
她才来,不算他们圈子里的,这种事被外人知道没什么好处。
但当事人反而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介意。
邹风左手肘拄着桌面,手撑着脸,看了看夏思树盘子里一口没动的土豆牛肉,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清蒸蛋羹,才回了三个字:“不清楚。”
“也是。”周逾稍放下心:“你都好久没回你爸那了。”
邹风:“嗯。”
“光听说要住进你们家。”周逾往嘴里塞了一口饭:“那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弟弟还是妹妹?”
“傻逼。”江诗咬牙切齿地伸手拍了他一下,提醒:“什么弟弟妹妹,有半点血缘关系吗,换你你认?”
“......”
“抱歉抱歉。”周逾停了停,反应过来后有点口无遮拦的尴尬,接着找补想着措辞,道:“顾着吃饭,没过脑子,说错话,真对不住。”
“没事。”邹风淡声回了句。
他看着夏思树一边听,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垂着眼,用勺子挖起最后一块蛋羹放进嘴里,这才答:“男女当然知道。”
邹风嘴角扬了扬,忽地把面前一口没动的蛋羹拿起来,动作有些重地撂到夏思树跟前。
夏思树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蛋羹。
她抬起头,褐色的眼睛看着餐桌对面的邹风――
明明对方脸上还挂着笑,两人也未有过任何的冲突,但夏思树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像西方故事里的撒旦。
“是妹妹啊。”邹风笑笑,语气说不出的作弄。
第4章 涩口
明明动作是暧昧的,但气氛诡异的像是点个火就能炸开。
局外的两人看着邹风的动作,转回头互看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不说话。
夏思树恍若未觉,递过来的那碗蛋羹到最后也没动一下,递过来是什么样子,最后收拾餐盘离开就是什么样子。
两人多少有点气场不和,但面上还是相安无事。吃完饭,四人一路散步回体育馆。
树荫道下落着零零碎碎的光,夏思树迈着步子徐徐往前走,莫名有点儿心事重重。
微热的午后风拂过江诗裙角,她走在道路内侧,瞟到一旁告示栏上的夏令营宣传海报,顺口问周逾:“今年去吗?”
周逾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看她眼:“去哪?”
“西港。”她指:“喏,今年的暑期夏令营海报。”
夏思树也转过头看了眼。
公示栏立在绿化带旁边,一张蓝色底的海报贴在最上方,是亮面设计,这会日照强,小半边反着太阳光,背景图是西港那边交流的一所学校照片。
还未到夏至,天气不算炎热,见夏思树像是也感兴趣,江诗挺热心地给她说明:“这个算是研学交流,交个报名费,去西港那边的学校待一周。好处就是到了那相当于集体度假狂欢,当旅游玩儿。”
夏思树点了头:“嗯。”
之前在澳洲也有这类活动,但联谊性质居多,每一届都是桃色新闻的高发时期,打着掩护男女宿舍混住的一抓一大把。但如果性取向是同性,那那段时期简直是天堂。
江诗扭过头,继续问周逾:“还没说呢,你今年去吗?”
周逾抬手摸了下后脑勺的头发尖:“去啊,这不是肯定的。”
说完他转过脸,看邹风:“你去吗?不去也没什么事干。”
邹风抬眼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夏令营算是几人每年的固定活动,除去一次是到美国,其余的年年都在西港。
几人继续往体育馆走,一路几乎都是江诗和周逾在互相说着话,夏思树和邹风全程零交流。
馆内已经有人提前回来了,训练场上除了棒球队球员,也有夏思树江诗这样过来看热闹的。
半小时后棒球教练回来吹哨组织训练,江诗自觉走开,跟夏思树去器材室借了幅羽毛球拍。
羽毛球场在隔壁,周末时间,这片区域只有一对不知道是家属还是职工的夫妻在打羽毛球,包撂到划分区域的白线外,夏思树拿着球拍站到自己的那侧位置上。
她个子高,身形比例很好,踩着平底在女生里也算是高的那一个,所以这方面的运动占些优势。
但江诗大概是心思不在这,有点不在状态,接连丢了好几个球。
“不玩了不玩了。”江诗撂下球拍,唉声叹气地说:“光捡球都要捡出一万步了。”
夏思树对这事随意,见她那样笑了笑,把两人球拍收了。
“去那边坐会?”江诗撇撇嘴,朝一旁示意。
“好。”夏思树点头。
体育馆紧邻校内的一侧是透明玻璃落地窗,自上而下,好几米的高度,底下衔接的位置有休憩处,放了提供休息的简易桌椅。
两人拿起撂在一旁的挎包,朝那边走。
夏思树出了汗,用手抓了下微有些潮意的发尾,耳后颈旁的碎发和脖颈上的汗水黏在一起。
没坐下多久,冰水刚端上桌,便听见了隔壁解散的吹哨声。
“解散了。”江诗侧过头,看着窗外踩着点离开的球员。
“嗯。”夏思树看着外面:“还过去吗?”
“不了。”江诗无所谓地弯唇:“再好的朋友,也得有点距离不是?不然多容易烦。”
话差不多刚落的同时,体育馆出入口处,夏思树正好看见周逾往外走,拿着训练包正跟身旁人有说有笑。
下午三点多,太阳光线已经减弱,周逾穿的是红色衣服,整个训练场就他一人这颜色,所以很好认,而此时他身边不是邹风,是一个夏思树没见过的女生。
女生看上去有些腼腆,不太说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大概也刚到不久。
“这下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表现得明显了吧?”江诗有些无奈地扯下唇,神情稍稍落寞。
她的目光随着两人的背影走,早上精心准备的妆容也因为运动有些脱妆,加在一块就显得有些落魄。
“这女孩是附中的,周逾跟我讲过。”江诗看着夏思树,笑笑:“问我怎么能追到女生。”
说完,江诗从包里掏出一个陶瓷做的精致扁方盒,夏思树看着她的动作,瓷盒打开后里面是存的两排细烟。
“你是不是不抽?”江诗问。
夏思树点头,看着烟盒:“嗯。”
“猜也是。”江诗嘻嘻笑了下,像是没把刚才那事放在心上。
因为顾忌着夏思树的原因,她把打开的瓷盒又收了起来:“看你那天在礼堂,闻到味就没忍住皱眉的样子,就猜到了。”
她第一次见夏思树时就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听班主任说她从澳洲转过来的,但口音丝毫听不出来,比她认识的一个Abc的中文标准得多。
“你在礼堂撞见过的,周逾会抽,那几个人习性就没个好的。”江诗说着说着就有些乐,又把东西撂回包里:“不过这是我偷偷摸摸学的,周逾知道了估计还得骂我。”
“嗯。”夏思树睫毛眨了下,拿起面前的水喝了口,声音很淡:“想抽的话就抽,没事。”
她那天只是有点猝不及防。
“算了。”江诗眼睛弯了弯:“吸烟有害健康。”
两人打了两小时的球,身上都出了汗。
体育馆内有洗浴间,今早出门的时候也带了换洗衣物,两人都打算洗个澡再回。
洗浴间周末没人,空空荡荡的,夏思树撂下包踮起脚,把脱下的衬衫搭在隔间的门板上方。
为了方便,夏思树把帆布鞋脱下,整个踩在上面。
江彤无聊地从包里拆出一颗糖撂进嘴里,顺道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夏思树。
没想到放眼望去身上没多点肉的人,身材却养眼的好。
瘦,但身型有健康的线条,她侧对着她,身上是成套的纯白细边内衣,乌黑色的发丝勾在肩带上,胸型很好,顺着踩着帆布鞋的脚往上看,是纤细的长腿和少女好看的腰臀线。
江诗忽地就想起她之前追过的一个外籍混血模特儿。
穿衣打扮这种东西,有钱就穿得好点,没钱就穿得差点。
但品味这东西,改不了,也学不来。
等到夏思树洗好的时候,江彤已经包着浴巾坐在外面的洗漱台边上吹头发。
她没吹头发的习惯,只擦了擦,湿着发换上干净的衣物,一套正肩露背t和百褶短裙。
“好看。”江诗对她这一身评价道。
收拾好,两人走出体育馆。
体育馆距离校门有段距离,校内道路已经空无一人,接近傍晚,暮色沉沉,只有教学楼间的余晖和树叶声。
穿过行政楼大厅,刚走出校门口,夏思树包里的手机便传来一阵震动,声音在空旷的校园内十分明显。
她停住脚,跟江诗示意了下,拿出手机接听。是夏京曳的电话。
“怎么了?”她慢声问。
“你在家吗?”夏京曳问。
“不在。”夏思树回着:“还在学校。”
她跟夏京曳讲过今天来学校的事。
“嗯,那挺正好。”夏京曳笑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说:“你叔叔家的哥哥包落在学校没带,你帮他拿一下,明天我们过来的时候顺便带给他。”
夏思树没忍住轻嗤:“什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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