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因为穆景康身子的原因,就连老侯爷都失去了向上攀爬的心劲。
京城乱起来的时候,侯府龟缩不出,靠着府中的几十名侍卫来守卫安全。等街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去打探消息,侯府就被围住了。
穆景康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迫切地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不知道最后得胜的是谁,还想用金银财宝买通外面的人,哪知几个炸|弹直接扔了进来,他所依赖的侍卫们顿时死了一大片,甚至就连侯府的大门都被炸开了。
这样的大动静吓得他们乖乖束手就擒,再也不敢起反抗的心思。
武安侯府以前为了向三皇子表忠心,也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于是一家子都被锁进了天牢。
在天牢里,他们才知道最终得了皇位的竟然是六皇子!
柳运跟阿真心连心,自然也看武安侯府很不顺眼。在他的特意关照下,武安侯府的四位主子并没有分开关押,而是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
牢房昏暗,地上铺的稻草也不知多久没换过了,散发出阵阵霉味。角落里摆放的恭桶不甘落后,散发出的恶臭能让人三月不知肉味。
老侯爷一家三口,早在投靠三皇子之后,就对这一局面有过心理准备,成王败冦罢了。
最难以接受的人是顾宜容。她以为自己嫁了个活寡已经很倒霉了,万万没想到,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如今,受了侯府的牵连,从小娇生惯养的她,竟然被抓进了天牢!
这里环境脏污,简直无处下脚,稻草里还有跳蚤,老鼠更是牢房里的常客,吃的也是猪食。顾宜容崩溃大哭,哭完就骂穆景康,什么难听就骂什么,只要能宣泄心中的愤怒就行。
起初侯夫人还会骂回去,慢慢的,候府一家三口都不再搭理她,任由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破口大骂。
牢房里的伙食很差,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主子们来说简直难以下咽。肚皮都吃不饱,谁还愿意白费力气和人吵架?
顾宜容骂得越凶,坐在稻草上的穆景康看她的眼神就越冷,心中也越发自嘲。他突然转过头,对侯夫人说道:“娘,你说得对,当初我不该娶她的,我娶错人了。”
顾宜容不能接受这一点。她已经这么倒霉了,竟然还要被阿真给比下去吗?
第111章
“你还想着阿真呢?当初可是你亲口说不要她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成亲了没有。不过, 不论她嫁给谁,总归比嫁给你好!”顾宜容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癫狂。
穆景康皱眉看着她, 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吵什么吵!安静些!”几名衙役走进来, 把侯府一家四口带出去受审。
人证物证齐全,武安侯府背地里干的那些缺德事全都被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终判了流放。老侯爷和穆景康低头认罪,侯夫人虽然心痛如绞,但好歹一家子的性命还在。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多活一天都算赚到了。
他们能想得开, 顾宜容却是想不开的。
她以为自己受牵连被抓进天牢已经是顶顶倒霉的了, 万万没想到, 她还要跟着去流放!
那可是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啊!多少人在流放的路上病死、累死,这跟被判砍头有什么区别?
顾宜容在公堂上大吵大闹,甚至还叫嚣着要当场和离, 试图跟侯府撇清关系。穆景康一眼也不看她,然后衙役走上前来,用抹布堵住顾宜容的嘴,直接把她拖下去了。
柳运上位后,朝堂经过一番大换血, 以前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不论官职大小,统统都回家吃自己去了, 顾父也在此行列。顾家人想进天牢看望女儿,但是没有门路, 始终进不去。
顾宜容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家人的探望,心里便有些明白了。
没了指望的她终于安份下来, 牢里的日子昏暗无光,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狱卒送来的伙食特别好,竟然还有肉。
前几天,老侯爷夫妻俩染了风寒,两人都在咳嗽。穆景康忙着照顾爹娘,顾宜容看着碗里香喷喷的肉,于是就问送饭的狱卒:“请问,是有什么喜事吗?是不是新皇登基,就要大赦天下了?”
狱卒看着顾宜容重新燃起希望的双眼,嘲讽道:“大赦天下也轮不到你们。这肉还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你们应该跪谢感恩。皇上刚守完二十七天的孝,就开始跟礼部商量如何迎娶皇后娘娘了。今天正好是去皇后娘娘的舅舅家唐家下聘的好日子,所以你们这些犯人才能吃上这顿好的。”
“唉,谁能想到呢?以前只是一届商户,如今托了皇后娘娘的福,也被封了侯。”狱卒感慨了一番,“至于皇上皇后大喜的日子,你们是没福气看到了,那时你们应该正在流放的路上呢!珍惜吧,也就只有今天这一顿才有肉。”
唐家,商户,顾宜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阿真的舅舅。那时她为了得到阿真的原谅,几乎天天都去唐家点卯。
尽管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也许是此时的狱卒太过和气,也许是另外那三人很久没有搭理过她了,总之顾宜容有了聊天的欲|望,追问道:“请问,是叫唐宏方吗?”
“咦,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狱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本下聘该去杨家的,只可惜之前京城动乱,听说杨家人早早逃离了京城,现在也不知在何处,皇上已经下旨让人去找了呢!”
顾宜容闻言,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她听见了什么?这也太荒唐了!她以为被穆景康抛弃的阿真是个可怜人,没想到人家转头竟然成了皇后?
正在给老侯爷抚胸顺气的穆景康,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狱卒,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然而,狱卒脸上什么都没有。
他嘀咕完,转身就要离开,顾宜容猛地跑过去,使劲摇晃着牢门:“我是阿真的好姐妹!我是皇后娘娘在闺中时最要好的姐妹!你帮我带句话,我要见阿真!”
阿真成了顾宜容此时唯一的希望,她生怕狱卒不答应,不顾一切地大喊大闹起来。
狱卒原本不想搭理她,转念一想,这名女犯说得头头是道,不太像撒谎的样子。再者,谁胆子那么大,敢碰瓷碰到皇后娘娘身上?
于是,这日下值后,狱卒去了唐家传话。
阿真听说后,让管家赏了他,并且决定第二天就去瞧瞧。
原主的悲剧源于这二人,哪怕是为了原主,阿真也该替她去亲眼看看那两人的惨状。
次日,听说阿真要去天牢,唐宏方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亲自陪同。
进入天牢以后,阿真没让舅舅再跟着,而是独自走了进去。
她穿一身锦衣绣裙,头上珠钗光华璀璨,昏暗的牢房都被映衬得明亮了起来。
阿真淡淡地看着牢房内的穆景康和顾宜容,这两人再也没有以前的光鲜亮丽,狼狈极了。
“阿真,阿真,你果然来看我了!”顾宜容高兴极了,扑到门口,把手从牢门的缝隙中伸出去,试图抓住阿真。
阿真的位置站得刚刚好,怎么可能让她碰到?
顾宜容努力了半天,见阿真神色淡然,一丝动容都没有,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连声认错:“阿真,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还没退亲的时候,就背着你跟穆景康有来往。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骂我吧,要不然叫狱卒打我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也行,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让我跟穆景康和离。我还年轻,我不想跟着他去流放送死。”
“阿真,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阿真仍然不所为动。顾宜容咬了咬牙,只好来了个狠的:“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气,可我嫁进侯府,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啊。穆景康中看不中用,不是个正常男人,至今我还是清白之身呢!阿真,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把成亲后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出来,企图获得阿真的同情心,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她从天牢里出去了。
阿真还是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这时,穆景康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改之前颓废的面容,眼里迸发出极其强烈的光彩。
他紧紧盯着阿真,一步一步缓缓靠近,激动道:“阿真,阿真,你应当嫁的人是我!”
他这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牢房里的三人齐齐朝他看过去。
牢犯们都是被扒掉外衣的,人人都仅着一身里衣。里衣轻薄,相对贴身,穆景康身体的变化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老侯爷夫妻俩惊呆了。儿子在儿媳妇身上使了那么大的劲,没有丝毫变化,如今只是见了阿真一面,竟然就又可以了?
夫妻俩又气又恨,只感觉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疼!
顾宜容本就是跪着的,从她的视线看过去,穆景康身体的变化更加明显。它是那么的明晃晃,不仅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哈哈哈!你想跟皇上抢人?哈哈哈!”顾宜容好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阿真察觉到异样,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穆景康的下半身。
豆豆站在她的肩膀上,感慨道:【啧啧,不愧是这个小世界的原男主,身体的本钱竟然这么大,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啊。】
阿真自然也看见了,吓得赶紧移开视线,嫌弃道:【真是辣眼睛,我眼里看不得这种脏东西。他是不是有病?这种时候居然还……】
豆豆嘻嘻一笑:【当初顾宜容只是戴着镯子,所以需要有身体的接触才能使穆景康有反应,而你就不一样了,毕竟你是把精华全部吸收进体内的人。】
【真是晦气!看也看过了,走吧。】阿真转身就走。
顾宜容在后面又哭又喊,甚至还冲着阿真磕头,阿真头也没回,很快就走得没影了。
顾宜容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走道,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爬起来,对仍然痴呆呆的穆景康道:“你做了太多缺德事,所以老天爷才叫你这一世绝后,活该啊哈哈哈!”
“娶错了,真的是娶错了啊,高人没有骗我们!”侯夫人用尽力气站起来,扑过去打她,边打边骂,“是你害了我们家!要不是你,我儿子早娶了阿真了!”
顾宜容也不还手,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
穆景康终于从痴怔中回过神,定定地看着顾宜容,然后慢慢靠近,双手掐住顾宜容的脖子。
他越掐越紧,咬牙切齿道:“是你骗了我。要不是你,我这一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顾宜容被掐得直翻白眼,疯魔了的侯夫人还在一旁拍手叫好。
等穆景康松开手时,顾宜容软软地倒下去,已经没有了呼吸。看着地上的尸体,他傻笑起来,笑完就一头撞在墙壁上,死了。
侯夫人动作一顿,然后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叫。等确认儿子也没了呼吸,她爬起来,在穆景康刚才撞死的地方也一头碰死了。
老侯爷见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咳完,看了看捂嘴的掌心,一片血红。他眼一闭,往后一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阿真刚踏出牢房,豆豆赶紧把牢房内发生的事告诉她。
阿真听完笑了笑,然后看向等在外面的那道身影。
柳运身着龙袍,面如冠玉。有暗卫正在向他禀告天牢内发生的事情,柳运听完,点头道:“死得好。便宜他了,算他识相。”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刚刚出来的阿真,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意,并且向她伸出了手:“我来接你。”
阿真快步走近,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第112章
阿真是被一阵剧痛给惊醒的。
睁开眼一看, 发现自己正坐在轿子里,轿子摇摇晃晃着前行,外边传来阵阵喜乐声。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 头上搭着红盖头。视线往下一撇, 左胸处插|着一把匕首,直插|入心脏。整个刀身都没入她的身体里,仅剩下一点点刀把还显露在外边。
鲜血汩汩而流,和她鲜红的嫁衣以及身下的大红软垫融为一体。
外面迎亲的人,既兴奋又喜悦,没人知道轿子里的新娘子就快要香消玉殒了。
此情此景, 何等熟悉。阿真终于想起来了, 这就是她原本的世界。
那时的她还很年轻, 不懂人心的险恶。她带着羞涩甜蜜的心情,迎来了自己大喜的好日子。她要嫁的人是跟她门当户对,且又两情相悦的柳家大少爷柳运。
哪知刚被搀扶进花轿, 借口要跟她说最后一句话的堂妹甄荷,避开旁人的视线,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又快又稳又狠地捅进她的胸口。
那一刻,甄荷的眼里没有丝毫对亲人的怜惜, 只有狠厉与冷漠。
对她来说,杀死即将出嫁的堂姐,就好像杀死一只喜宴上要用到的鸡鸭鹅一般轻松。
当时阿真甚至都来不及去想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整个人已经陷入巨大的疼痛中。她试图呼救,可外边吹吹打打的喜乐声沸反盈天, 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声音,甚至就连新郎倌都没有发觉花轿里的异样。
柳运骑着高头大马, 身穿喜服,胸前绑着一朵红团花。他脸上带着笑,整个人意气风发。时而看两眼花轿,时而吩咐下人沿街分发喜糖,含笑接受众人的恭喜。
阿真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弱。慢慢地,她突然发现自己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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