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一时都没吱声,这就是姬时来的那会儿见到的“和睦一幕”,也就她离开没多久,朱元璋就开口嘀咕起来了。
刘彻笑眯眯地把竹简扔在不远处的地上,整个人向池子里浸了浸,直泡到肩膀那一截,对朱元璋和气地笑道:“四弟,你素日就对我不满,可是我哪里有得罪的地方?今日大家都坦诚相见了,不妨再坦然相对一番?”
朱元璋瞅了他一眼,没吱声。
他看不惯刘彻是真的,但真要说有什么具体的地方叫他厌恶,倒也没到那个程度,只能说和这人脾气完全对不上。他就是不喜欢刘彻这一类玩世不恭阴阳怪气油腔滑调的流氓人物,他倒是挺敬服汉高祖刘邦的,但刘邦真要出现在他面前,他估计也挺讨厌。
刘彻又笑道:“咱们托生在此,做了兄弟,总不能一世不睦吧?四弟,我是真心想和你解释冤仇,你看秦皇都能我等同在一池泡着……”
嬴政看了刘彻一眼,实在没能从这嬉皮笑脸里看出什么真心,淡淡地开口道:“朕并不把你们看做兄弟,但很看重小七,她把你们当做亲人,朕倒也不是不能和你们做一做兄弟。”
上辈子的嬴政是真的傲气,来到此间之后就被刘彻一句秦二世而亡给戳碎了,与其说是对这些弟弟们傲气,倒不如说他不怎么愿意和这些人相处。说来也有些可笑,他是世间第一个皇帝,却也是唯一一个后继无人王朝崩塌的皇帝,看着这些桀骜不驯的后来者,哪有平静相处的余地。
而其他人就很好理解了,汉朝继承了大量秦制,但对秦朝处于批判态度,而且继承了秦末时六国遗民大肆抹黑秦朝的很多论点,再加以发挥。
到了刘彻这一代的时候,暴秦一说已经深入人心,再往后世几千年都是这么认为的,李世民日常骂杨广时将他和嬴政相比,朱元璋更是说过集古无道之君若夏桀商纣秦皇隋炀,也将秦皇与夏桀商纣隋炀并列。
直到后来的后来,先有了一句“劝君少骂秦始皇”,那之后被抹黑得看不清面目的嬴政,才开始在历史长河里逐渐露出真颜。
这一世大家凑在一块儿做了兄弟,不仅李世民不吭声了,朱元璋也不是那个指点江山的姿态了,史书害人啊,早说秦皇不是无道暴君,他们不就不那么跳了吗?
天水池中先是寂静,后来又渐渐有了声音,温泉水声渐渐隐没了交谈。
这一夜姬时睡得很香甜,曹操战得很激烈,到天明时姬时蹦跶着下楼,正见殿中几位兄长和和睦睦正在用早膳,偶尔几声应和答话,这已经是平时难见的情景了。
就是坐一起吃饭都会拌嘴吵闹的人,平日里这个吃完那个落座,几乎没什么话聊的人,竟然也能安静地坐在一起,没有吵架也没有阴阳怪气,而是很正常地在一起吃早饭?
姬时都疑心自己在做梦,直到一只温热的小笼包子贴在嘴巴上,才下意识地张嘴咬了一口,鲜美的肉馅让她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她迷迷糊糊地坐了下来,先看了一眼大哥。
嬴政瞥了一眼刘彻夹着小笼包子的筷子,给姬时盛了一碗汤,“早膳不要多食,否则上课犯困。”
姬时连忙点点头落座,就坐在刘彻边上,把她夹来的小笼包子吃完,这才顺手接过筷子,给刘彻换了双新的。
她左顾右盼看了看桌上众人,有些怕打扰了这一幕似的,很小声地问道:“我这几天在外面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啦?”
换成旁人就不会问这个蠢问题,刘彻翻了个白眼,让伺候布菜的宫人退出去,这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道:“大概是累了吧。”
姬时没听懂,嬴政看了刘彻一眼,嘴角上扬,笑了一声。
朱元璋向后靠坐,也不大耐烦刘彻的谜语人行为,大大咧咧地道:“没得争了,还斗什么?都是一张嘴巴两个眼睛的普通人,有什么处不来的?这是秦皇自己的决定,要问就问他吧。”
姬时仍然没懂,主要她并不明白几个哥哥要争什么,要斗什么,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嬴政,脑袋就被一只手盖住了,她得到了一个轻柔的抚摸。
虽然满心不解,但看着哥哥们关系近了起来,姬时也觉得很高兴,草草地上完了今日的课程就跑回水云宫来,发现早上见到的果然不是做梦。她回来的时候,朱元璋正和嬴政待在一起看舆图,虽然老朱是在边上指手画脚,而嬴政没怎么搭理他,但这一幕已经足够让人舒心的了。
刘彻也没闲着,正和朱棣谈论哪家的贵女容易亲近些,朱棣怕听忘了,手里还捧着一本册子随时记录。
李世民坐在不远处喝茶,茶香悠悠,沁人心脾。
姬时看着心里喜悦,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伸手数了数,大哥和四哥待在一起,二哥和五哥待在一起,三哥在喝茶,一二三四五,少了个人。
姬时这才想起六哥昨晚落在折柳郡了,六哥他……啊,他可能暂时还不想回来吧?
第43章
折柳郡中, 风深一早上起来就站在窗前长吁短叹。
她虽是个荤素不忌的轻佻女子,但也知道有些人是碰不得的,倒不是说身份,这年头女人对于男人在外头有相好是很看得开的。怀蛋都是自己怀, 总不能怀了别的女人的蛋, 再高的官位也挡不住自家后院出墙, 毕竟一只鸟都飞不进来的守备,那只有宫中了。
大部分贵人所谓的“打野食”, 只要稍微有些道德, 打的就不会是未婚小郎的主意,那还不是和已婚的郎君偷偷摸摸?风深甚至在去皇都述职的时候摸过相府的野食,可如今床上躺着的却是个十五六岁的深宫帝子,她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和人睡了觉?
啊……倒也不算很稀里糊涂,至少她自己清楚,昨夜只是喝了点助兴酒, 没有醉得很深。那会儿她刚到后院, 忽然有个人往怀里跳,那会儿都快走到后院去了,风深哪里会多想,她琢磨着可能是哪个小郎想她想得不行了,她对自己的男人一向温柔,所以大大方方接受了这投怀送抱。
然后眼睛就被蒙上了腰带,被带着到了树边上,风深那会儿还想,是她后院里哪个小郎这样会玩, 又热情又开放,这伺候得是真舒心啊。
后来折腾得很凶, 夜半时小郎靠着她熟睡了,风深的酒也醒了。她意犹未尽地伸手解开蒙着眼的腰带,忽然看到一张睡意正浓的清俊脸庞,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竟然睡了帝子!
女人的心态到底是和男人不一样的,风深第一反应不是那些投怀送抱和蒙眼树边,她也清楚别人不会听她的解释,毕竟一位少年帝子,多少优秀女子随他挑选,凭什么像个后院小郎一样勾搭着你一个四十几岁的地方郡守睡觉?就是帝子自愿的,那也是你存心诱引拐带的!
可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有诱引过帝子啊!反而因为侄女的事情,她一直端着长辈的架子,想撮合两人的。
风深靠着树发了会儿呆才开始善后,先把熟睡的帝子送回房间安置到床上,又叫来府中管事查问晚间值勤的仆役,一一警告不许外传,快天明时在外面溜达沾了一身的露水,这才进了帝子的房间里,站在窗前等着他醒。
曹操昨晚是真的累坏了,风深心里也有数,她有好些天没进后院了,又很少遇到这样……嗯,热情的小郎,两人一拍即合胡天胡地折腾了很久,就是风深自己也疲惫得很,要不是受了太大的惊吓,她这会儿也该抱着小郎睡到日上三竿。
差不多也是日上三竿时候,曹操眼皮子动了动,在床上先伸了伸懒腰,这才缓慢睁开双眼,风深立刻从窗边大步走了过来,开口道:“帝子,昨晚……”
她是俯身凑过来的,曹操顺带伸手就揽住了她,拉着她的衣领子往下带,风深憋了一早上的话很快被吞进肚子里,两人又胡混一场。
一直到傍晚时分,风深这才一边打理衣裳,一边看着曹操吃晚饭,叹道:“臣这辈子就快栽在帝子身上了。”
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是该着能娶一位帝子的吗?多少皇都世家贵女都得排队等那千挑万选,她二十年前怕是才能有这么个入场机会,现在嘛,她要是生蛋比较早,生的女儿又很优秀的话,也许能混个帝子岳母当当。
曹操放下碗筷,矜持地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只当是露水姻缘,像我二哥,他整日身边都是不同的女人。”
风深自己是个混蛋,但看曹操这个混不吝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劝道:“男人还是要自爱些好,宫中那位二帝子,他面前自然没人敢提,可外面的名声……”
她本意是劝曹操不要放纵欲念,但没想到听了这话,曹操反而精神起来了,压低声音问道:“哦?外面都怎么传他的?不可一日无妇人的公狐狸,人尽可妻的荡夫?”
他看着可期待了,对上这样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风深都噎住了,好半晌才呐呐道:“倒也没有这么过分。”
曹操泄了一口气,看风深还是一副忧郁不安的样子,搂着她、虽然看上去像是钻进了风深怀里,但曹操还是坚持认为是自己在搂着这女人,柔声地安抚道:“放心吧,我们几个兄弟的终身,皇母已经不打算操心了,何况我没什么世家父族,更没人来管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风深轻轻地叹气,伸手抬起曹操的脸庞,看着这双满是天真的眼眸,第一次考虑起了升迁的问题。
倘若她的官位再大一些,握有的权势再多一些,等到帝子年纪再长一些,哪怕、哪怕就是混到了二帝子那样的名声,到那时他还愿意的话,她或许能娶他为夫。
曹操完全不知道一个女人为他考虑了这么多问题,他毕竟长期生活在宫里,又是帝子这样的身份,只能浅浅地感受一些凤国的观念,按照他的认知,女人就是安抚安抚,就会乖乖待在他身边,什么都不会多想的生物。
两人思路迥异,但身体上一拍即合,风深是完美符合曹操审美的成熟而风姿绰约的女人,曹操的热情会玩也颠覆了风深对男人的认知,两人一连胡混多日,才等来了姬时来接曹操回皇都。
这些日子倒也不是没有风声传到皇都,凤国到底不是通讯不便的前世古代,鸟类在天上飞行速度是很快的,有什么消息也都传得快。
传到姬游耳朵里时,就已经说是六帝子长期待在折柳郡,是因为和折柳郡中一个名叫风怡的世家女相好上了。这男未嫁女未婚的,成日待在一起,虽然西凤不大在意名声这种事,但姬游觉得还是不妥当的。至少人先带回来将流言止住,要是实在舍不得,倒也不是不能把风怡弄进老六的择妻名单里。
在姬游看来,曹操是她最小的一个儿子,而且平日很乖,自然不像是那些不让她省心的儿子们,所以她对待曹操的态度也很慈爱,毕竟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她也不准备为此苛责儿子,可那风怡竟然敢诱引她才十五岁的儿子,那在进入帝子妻名单之前,得先查个祖宗八代。
姬时知道,和曹操相好的当然不是被他当面说蠢笨的风怡,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向老母亲解释,毕竟风深四十二岁了,而她这老母亲今年也就四十九啊。两人站在一块儿不论身份的话,按年纪是可以论姐妹的,有些人家姐妹的年纪差距比这大的都很多。
姬时一路飞到折柳郡,在郡守府的书房见到风深,风深见到她时,明显有些臊了,但姬时更尴尬,两人对着坐了会儿,干巴巴地聊了些郡中政务。
要说风深执政还是很厉害的,和曹操胡混不耽误她处理公务,但人看着是消瘦了许多,白天办公晚上加班,这是累的。
曹操眼下青黑,一副那啥过度的样子,不过提到要离开,倒也没有很舍不得,毕竟只是不在这儿常住了,有姬时这么个超音速飞行载具,他想来折柳郡随便来,至于风深舍不舍得,那是风深的事了,曹操的良心还没那么完善。
回去的路上,姬时和曹操说起了这些天水云宫气氛的变化,她说得很开心,明显是为了兄长之间的和睦感到快乐,但听在曹操耳朵里挺不对劲的,而且是越听越不对劲。他心里有了点猜测,等下了姬时这趟飞机,在水云宫待了一个晚上,他就更确定了。
最开始姬时出生那会儿,因为大家都有些试探别人的意思,所以秦皇那里直接把他们都给压住了,他有钱有人有地只差一个造反,而其他人就算是也占了先机的刘彻,进度还远不到这样的程度,所以大家都只能听秦皇的再等等。
然后就等来了好几百年都没再出一只的真凤,其实那会儿众人就觉得有些不好,因为秦皇那边一直没动静,谁能想到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秦皇就又有了动静,他决定不反了,而且他不反,别人也别想反。
啊这、这是一个挺好理解的事情,但放在秦皇身上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曹操不大能想得通,但他想得很开,毕竟众人之中他根基最浅,在宫里活到十五六岁,就是随便哪个兄长成了事,和他也没多大关系,顶多是从帝子变成藩王,那还不一定有做帝子快活,曹操可知道秦皇不分封,西汉杀藩王。
想来想去,还是小七做皇帝最省心了,她那样的性子做了皇帝,谁也不会出事,曹操都怀疑秦皇真要造了反,他成事了还好说,要是没成又落在小七手里了,蹲在牢里都得三菜一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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