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远冲她弯了弯的唇,拿着帕子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我与殿下相识已久,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变化?我心仪的便是眼前这个姬然。我待你的真心,不是他能比的。”
船舱外的晏洄暗自哂笑一声,五指握成了拳。
“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被逼无奈,抑或是被他引诱?”孟昭远又问。
姬然推开他的手臂,微微垂下眼:“你刚才的话是在威胁我吗?”
他一愣,眉峰收起:“你这是何意?是在怀疑我吗?我与你相识两年有余,我若真想威胁你,早便威胁了,还用等到此时?或是你怀疑我要报复你,可我为何这般舍近求远,只需静静等待那二人谋夺皇位成功,你可还有葬身之地?”
姬然眼睫微微垂着,模糊的眼前逐渐清晰,故意吸了吸鼻子,道:“我实在不知你喜欢我什么,更何况,以你一人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从那日我去邀你出门,你没有辱骂我,我便知晓其中有问题。你不是她,你没有她的威仪,同样的,你也没她那样容易活下去。后来,所以你佯装不经意间问我的问题,我都看出来了,只是未曾拆穿。
若问我喜欢你什么,我也不知,我只知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的身份被人发现。以我一人之力的确不够做些什么,可我身后是整个孟家……”
保护你娘个头!
晏洄越听越想冲进去揍人,生生吞下一口气,再听不下去,抬步先走。
总归说到这儿了,目的已达成,想必不久便会出来。
他挪步至甲板处,仰面迎着湖上的冷风,脖颈上的狐绒被吹得簌簌摇摆。
似乎是下雪了,有冰冷的雪花砸在他脸上,将他的眼睫压得一垮。
他听见身后方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只道:“回客房吧。”
姬然轻轻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了门,正要坐下时,却听他问:“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姬然答。
他没说话,坐在罗汉床上,微微推开一些窗,手指曲着轻点桌面。他在等她自己往下说,最好是一字不漏将方才的事全说一遍。
但姬然似乎并未会意,缄默坐在小桌对面。
“他和你说什么了?”他心口不太舒坦,眸子微微眯起。
“他跟我道歉还说喜欢我,还有……”姬然顿了顿,“他似乎知晓我不是真正的长公主了。”
没说谎。
他心里好受一些,朝她伸出手:“来,哥哥抱。”
姬然手放上去,被他牵至跟前,坐在他腿上,接着道:“不过,他说他不会告诉别人,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他抬了抬眉,将她脑袋按至肩头,又问:“还说什么了?”
“还说……”姬然眨眨眼,“还说愿意帮我,不论事成以后我选不选择他,他都会帮我,整个孟家都会站在我身后……”
什么事成以后,必定是美化过的词儿,原话大概说的是等他死了以后吧?怪不得那样久没出来,原来还在说这些屁话。
“他骗人的,别信他。”晏洄捂了捂冰凉的手,探进她的衣角,轻轻在她腰背抚摸,“他能做得了整个孟家的主吗?话倒是会说。”
她被冰得缩了一下,没有躲开:“他说了,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孟家,但孟家不会全不听他的,往后他也会想办法,将孟家掌控在手里。”
“听他吹呢。”晏洄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火气有点儿盛,收敛了一些,“认清一个人,不是听他说了什么,是看他做了什么,明白吗?”
“我知道。”
他垂首,碰到她鼻尖,往下挪了挪,咬住她的唇,悄悄覆上她身前。
“任凭他现下说得天花乱坠,也莫要相信他。他迫切得到你,自然要不断放出筹码,否则你怎会上钩?现下就看你和他谁坐得住了。”他边吻边讲。
姬然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整个倚靠在他怀里,声音软了不少:“我知道了。”
“有了孟家这个助力,你的胜算便又多了一份,但切记不能全依仗孟家,否则到时受摆布的便是你。你要将他们当做棋子,你才是那个掌棋的人,你手上的棋子越多,胜算便越大。”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说这些大道理的同时,还能干别的事的,姬然已被揉得酥酥麻麻,脑子昏昏沉沉,口一张,便要轻吟出声,他却还在往下说。
“你瞧,今日试过是不是才发觉没那样难做到?”
“嗯、嗯。”姬然仰着脖子,胡乱应了两声。
他趁机咬住她脖颈上的软肉:“往后依照哥哥说的做,他会害你,哥哥不会害你,等你手中的筹码够多,即便是皇帝即便是国公也不敢将你如何。”
“好,哥哥……”姬然眯着眼,没被抚摸的那一边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她咽了口唾液,红着脸抓住他的手腕挪动。
他轻笑了声:“这边也要吗?”
“嗯。”姬然不敢大声作答。
“好,这边也摸摸。”晏洄笑着将手挪过去,悄声在她耳旁蛊惑,“然然,今夜让哥哥进去好不好?”
她稀里糊涂应了下来:“好、好。”
先前那点不愉快全烟消云散,晏洄心情大好,若不是现下天还亮着,他这会儿已要按捺不住。
一炷香后,船抵达湖心岛,大雪纷飞。
晏洄搂着姬然的肩,伞面朝她倾斜一些,雪花顺着伞面轻轻柔柔地滚在地上。
去年这时他还不能走动,只能卧在家中,而今岁他安好无虞地站在这儿。
姬然突然就不想和他置气了,双手环住他的腰,和他紧紧挨在一块儿,低声提醒:“你自己也遮住,别淋湿了。”
“无碍,雪不算大。”他弯着眼眸,透明的瞳孔在白雪之中更显清澈。
湖心岛的住所离湖边不远,步行去要不了多久,他们今日得在岛上的居所暂住,明日画舫才会返航。
岛上到处是梅树,此时已然盛放,白雪红梅,自有仙风。
“梅花开了,哥哥闻见了吗?”
很久没听她唤哥哥了,晏洄竟然有些想哭,却是没有落泪,鼻尖微动,轻声道:“似乎是闻见了,只是不太确定。”
“一会儿我去摘几支回来。”
姬然引着他转过小道,到了独门独院的客房。
客房外有小童侍女守着,见他们来,将钥匙交与,便退入守门小屋中,未再打搅。
“院里也有梅树,开得也很好,一会儿不用去外面摘了。”姬然雀跃。
晏洄听着她开心,也忍不住开心。
不错,孟昭远算是有点儿用处,这个地儿选得不错,他原本还在忧虑姬然什么时候才能好一些,现下便不用那样担心了。
“也好,就在这儿剪,别走远了,外面冷。”
“好,我们先进屋,外面好冷。”姬然加快了些步伐,抱着人快步躲进屋里。
屋中的地笼是提前烧着的,这会儿正暖烘烘的。
她将人身上那件落了雪的大氅脱下,挂在立架上,添了个手炉塞进人手中,按着人坐下,仔细询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我好着呢,不影响晚上的事儿。”
“谁跟你说这个了!”她一阵语塞,转身要走,“我去剪梅花了。”
晏洄抓住她的手腕:“别走远了,就在院子里剪,将斗篷穿上。”
“原本就是要在院子里剪的。”她解释一句,穿了斗篷,只拿了剪子,兴冲冲往外去。
院子里有两棵梅树,院子外挨着篱笆墙也有几棵,她不舍得剪院子里的,稍稍往外走了几步,毫不怜惜剪了外面的。
剪花枝要不了多长时间,她剪完垂首嗅了嗅,正要往院子里走,一抬头,看见不远处踱步而来的孟昭远。
她下意识想躲,又想起方才在船上还见过,这会儿躲反倒是奇怪了,便驻足未动,等着他走来,问:“有何事吗?”
孟昭远笑笑:“知晓你住在此处,想来看看。”
方才下船时,他亲眼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心里不舒坦得很,随意往外走了几步,不知不觉便走到这儿来了。
“他在屋里,若知晓你来过,又要闹起来。”姬然垂着眼,不动声色拒绝。
“我知晓。”孟昭远心中酸涩难挡,交握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没忍住愤慨一句,“我会想办法早些让你脱离苦海。”
她眼睫微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孟昭远没有逼她,伸手轻轻扫去她帽檐上的雪,轻声问:“晚上那边会有宴席,你与他也不会来是吗?”
“他身体不好,天这样冷,晚上是不能出门的。”她强忍着没有后退。
“罢了,他不出门,你自是出不了门的,我也不问了。”孟昭远顿了顿,“我只是、只是有些想你。自你和他成亲后,便不常出门了,常常一连数月都不能见着你。”
她顺着应一声:“是。”
孟昭远忍不住靠近一步,想去牵她的手,手抬了抬又放下了,低声询问:“你待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对你……”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她沉声道,“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一向混吃等死惯了,若没人逼一把,永远无法给出答案。正如你那日问我,若苦苦纠缠我的是你该当如何,我无法回答。”
孟昭远心中稍喜:“我明白了,我往后可以不尊称你为殿下吗?”
“若是被旁人听见恐怕不好。”
“不会被旁人听见,只有你我时,我可以不尊称你为殿下吗?”
她没回答。
“阿然。”孟昭远弯着唇,“外面冷,你快些回去吧。”
她抬步要走,又停下:“你也早些回去。”
说罢,她不敢逗留,捧着一束梅花,匆匆逃走,几乎是瞬间便进了院子,推开了房门。
惊吓未定,她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苦海?想念你?阿然?”
几个问题朝她砸来,她紧张抱紧手中梅花,试探问:“你听见了?”
晏洄将她斗篷脱掉扔在地上,又解她的腰封,叼着她的耳垂道:“去了那样久不回来,我要去寻你时,在门口听见了。就在门外,还说得那样大声,我眼睛不好使,便当我耳朵也不行了吗?”
“我……”她脖颈被弄得有些痒,“是他寻来,也是你说要我去吊着他,我可没和他主动接触,你别这样。”
“是我叫你去的又如何?”晏洄双手困住她的腰,抱住她往床上去,将她头上耳上戴的珍珠玉石拆得扔了一地。
她被扔在床上,怀里仍旧抱着那束梅花,结结巴巴指责:“你、你好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晏洄夺过那束梅花,扔在脚踏旁,俯身而下,三五下便将她剥得精光。
她双手挡在身前,浑身颤栗着往后挪,分不清是冷的还是吓的:“你别、你别这样……”
晏洄不肯听她的,将她按住,她条件反射要挣脱。
“你答应我的。”晏洄将她捉回来。
她心慌得厉害,晏洄今天看起来很凶,看起来是势在必得,她不得不慌,磕磕巴巴:“我是答应你了,但、但……”
“没什么但不但。”晏洄轻车熟路寻到她的弱点。
她轻哼一声,急急推他的手:“你生气了,你要乱咬人,我有点儿害怕。”
“我什么时候乱咬人过了?”
“现在,你现在就是在乱咬人!”
晏洄不接话了,只自顾自开始。
“疼啊!你还说你没乱咬人!”姬然惨叫一声,撕心裂肺哭起来,声音断断续续。
“忍着。”晏洄沉声道,却是没再动了。
“我不忍!你是混蛋!我不要你!”
晏洄无奈叹息一声,弯身亲亲她眼角的泪:“不哭了,我省着劲儿呢,别不要我。”
“就不要你!”她瞪人一眼。
“可我感觉都没那么难行了。”晏洄抹掉她脸上的泪痕,“你瞧瞧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就疼!”她一口咬在他手上。
第42章
牙印深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晏洄没动,任凭她咬。
待人撒了气, 他叹息一声,又道:“你瞧瞧,是不是没那样疼了?”
姬然不说话,别着脸。
他摸摸她的脸,亲了一下,问一句:“那我动了?”
姬然还不说话,晏洄当她默认了。
尾椎骨发麻,头皮发麻,到处都像是被无数电流穿过, 酥麻一片, 但他还是不开心。
“还在生气?”他问, 继续求,“不气了好不好?不是都给你撒过气了吗?是我没道理, 我错了, 你理理我。”
姬然抿住唇,双手往他肩上一搭,没好气道:“要做就快点儿。”
他俯身紧紧抱住她:“你不愿意,我哪儿还有心情?”
“那你出去。”姬然推他。
他抿了抿唇, 心里有些难过:“我知晓我没有道理,可我看见他靠近你, 我心里便会不舒服。若非无可奈何, 我又怎会让你去做这种事呢?若我不是短寿之相,我又何尝不想让你躲在我的羽翼之下。”
姬然心里也难受, 她不想面对现实,宁愿欺骗自己这是假话。
她推了推他, 轻声道:“你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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