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了。”何建勤精致的面容永远温雅,挂着一丝疏离淡漠的浅笑,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城府深沉。
没有再回梁静的话,他径自拉开车门,将怀里满身酒气的姑娘放进了汽车后座。并且从后备箱里取出预先备好的柔软毛毯,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感觉到身体微微一暖,原本疲乏闭着眼睛的梁静惊讶了瞬,刷的掀开眼帘。
看见自己身上的毛毯,她愣怔了瞬。
何建勤淡淡地说:“最近京城降温了,你衣物单薄又喝多了酒,容易着凉,盖张毯子保温一些。”
有一股异样的暖流,悄无声息自心田涌出。
梁静手指抚过身上的毛毯,只觉得柔软温暖的触感。仿佛浸透皮肤,浸入了胸腔内部。
梁静很轻地笑了。她从家乡来京城已经10余年,十余年间,这似乎是她首次,头回,在这浮华万千的帝都真实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梁静笑着说:“谢谢你,好心又体贴的何先生。”
*
搬进南新费宅的第一夜,殷酥酥本来心跳普通紧张得无法入睡,可被费疑舟一抱过去,他身上好闻的冷香熏得她脑子晕乎,没一会儿,竟神奇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沉沉好眠。
次日清早,是一阵扰人清梦的手机铃声将她吵醒——叮铃铃,叮铃铃。
“……”殷酥酥还困得厉害,整个人虾米似的蜷在温暖被窝里,睡得糊涂,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结婚和金主老公同居这件事。
听见手机铃响,她条件反射以为是梁姐又有要事传召,皱眉咕哝两句,一只纤细瓷白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捞啊捞,随手抓起枕头底下正在叫唤的手机便滑开接听键。
“喂你好?”殷酥酥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懒耷耷睁不开。
“……”这嗓音懒倦又娇弱,满满“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旖旎感,从听筒内钻出,直教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第六秒时,对方才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尽量和蔼地说:“是酥酥啊,嗯。你让费疑舟接一下电话。”
殷酥酥:“……”嗯?这个声音?
卧槽!!!
这道嗓音仿佛一头兜头浇下的凉水,殷酥酥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人整个都傻了,五指一松,手里的某只天价手机“吧唧”一声掉在了床上,砸出一个圆形小凹。
随后便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拾起。
费疑舟语气格外的冷静而淡定:“爸爸您说。”
……
这对父子讲话的风格一脉相承,言简意赅,三两句说完便将电话挂断,没有太多的寒暄。
一分钟后,费疑舟便结束了与费善清的通话。完后侧过头,看了眼床上那位将自己裹成颗粽子的小姑娘,淡淡地说:“刚才吃早餐去了,忘记拿手机。抱歉。”
“……该抱歉的是我。”殷酥酥窘得脸蛋绯红绯红,欲哭无泪道,“我以为是我的手机在响,误接了你爸爸打给你的电话,不好意思。”
费疑舟勾起嘴角,笑容显出几分悠然的慵懒:“清早收到儿媳妇的问候,我爸爸应该挺开心的。”
殷酥酥默,心想费董开不开心她不知道,反正她挺尴尬的。
不愿再多回忆,她抿抿唇,转移注意力去看费疑舟。见自己新上任的老公已换下睡袍,一身纯色手工定制西装,深蓝偏黑的色泽,通体色调暗沉而富有层次,愈发衬得整个人英姿挺拔面如冠玉。
显然已经起来了好一会儿。
殷酥酥诧异:“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七点整。”费疑舟说,“今天早上公司有点事,我和我父亲都得过去。”
“哦。”殷酥酥点点头,很自觉地抬高右手,朝他挥了挥作“再见”状:“那你路上小心,慢走。”
费疑舟人就站在床边,垂眸瞧着殷酥酥。
才刚起床,她蓬松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乱糟糟的,很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大约是接错电话又窘又尬,白皙的脸蛋上尴尬的红潮尚未褪尽,红扑扑的,眼神澄澈,动作略呆,整个人比往常更加的娇憨妩媚。
心里冷不防升起一个念头。
费疑舟心念微动,下一秒便侧身坐在了床边,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将姑娘连人带被地抱到腿上。
殷酥酥始料不及,两条胳膊条件反射地举起,抱住他脖子。
“干嘛?”她睁大了眼睛。
费疑舟注视着她,淡淡地说:“亲一下。”
“?”
“亲一下。”他微侧首,将左脸送到她错愕微张的红唇边,语气自若,“早安吻,老婆。”
第40章 Chapter 40
*
他脸贴向她的唇, 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间的口吻,都自若得仿佛再寻常不过。
殷酥酥闻声,却兀然红透了脸, 下意识脖子后仰, 把嘴唇与他脸颊的距离拉开数公分。
费疑舟察觉到怀里人的躲闪,侧目看她,眸色静而沉,淡淡地问:“不愿意?”
“不、不是。”殷酥酥眸光跳闪,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 滚烫的热潮直从两颊蔓延向耳朵脖子,磕巴着回,“没有不愿意。”
心中再是有顾虑,基本的道理她总分得清。
如今她和他这种关系, 他既是金主又是丈夫, 他向她索吻, 于情于理, 她不可能抵挡抗拒。
费疑舟问:“那你躲什么。”
“有点……”她轻咬了下唇瓣, 脸色愈发红艳欲滴, 好几秒才嗫嚅着挤出几个字:“不好意思。”
费疑舟听殷酥酥这么说, 又见她面红耳赤满脸的羞赧态, 心情莫名便变得舒畅而愉悦。他其实并不是个耐心极佳的人,但她特别到独一无二, 面对她,他愿意调用出自己全部的耐性同温柔,
“只是亲一下脸。”他薄润的唇移向她藏在乱蓬蓬长发下的左耳, 觉得那耳珠圆润小巧尤为可人,忍不住便印上一个吻, 给她做示范,“就像这样,难度应该不大。”
“……”殷酥酥没想到他会忽然亲自己耳朵,那儿神经分部密集,本就细腻得很,碰一下都痒进人心,哪经得住他亲吻撩拨。
她身子微僵,原本平缓规律的呼吸也跟着错乱,全身皮肤燥燥的,迟疑地摸了摸嘴巴。
亲他一下倒也没什么。问题是她刚醒,都还没来得及刷牙。
犹豫的当口,耳畔听见太子爷再次轻描淡写地出声,非常好心地给出第二选项:“如果不想亲脸,亲嘴也可以。我充分尊重你。”
殷酥酥:“……”
殷酥酥额头滑下三条黑线,心想我该谢谢您哈,宇宙第一善解人意的活菩萨。
无法。
殷酥酥知道这个早安吻是躲不过了,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敬业精神,暗暗一横心,一咬牙,一手把他脖子一勾,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往侧一扭,嘟嘴怼上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力道之足,声势之猛,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啵”。
亲完,殷酥酥唇瓣离去,抱住费疑舟脖子的手也跟着松了开,口中道:“好了好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快去公司……”
不料话音未落,最后一个语气助词“吧”还没来得及滚出舌尖,她就再次囧掉——
完蛋!
刚才亲得太用力,居然直接在太子爷毫无瑕疵的侧脸烙下了一枚草莓印!小小巧巧,圆圆润润,还是偏深的粉红色……
“对不起对不起……”殷酥酥急得额头都出汗了,双手合十语无伦次地道歉,“我不是公报私仇故意给你亲个印儿出来的。绝对不是,真的不是!”
天呐。
等一下他还要赶去公司,还要见他的董事长老爹。
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冷若冰霜的费大总裁顶着这颗小草莓出现在费善清以及费氏一众高层面前的画面,顿时头脑晕晕眼前发黑,险些没原地昏过去。
然而殷酥酥这厢慌得一批,费疑舟那边却是淡定得毫无涟漪。
听见殷酥酥的话,看到她这副大白天见到鬼似的惊恐表情,费疑舟已经大概猜到这姑娘又干出了什么好事。
他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耷拉着眼皮瞧她,须臾,淡淡地说:“手机给我。”
殷酥酥心头在疯狂打鼓,不知道金主爸爸要手机干嘛,但还是乖乖地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又乖乖地给他递过去,一脸的“老实本分乖巧懂事”。
费疑舟接过殷酥酥递来的手机,低眸扫一眼,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她花花绿绿的手机壳。
壳身表面是一幅卡通娃娃画像。主人翁头戴一顶乌纱帽,身着大红官服,手心托着金元宝,怀里抱金银万千,笑容满面金龙呈祥,是个乐呵呵的财神爷。
手机壳的两侧还有一副对联:风生又水起,财神附我体。
横批:搞钱要紧
费疑舟不禁很轻微地挑了下眉。
殷酥酥发现他在看她的财神手机壳,本就窘迫的心情囧上加囧,干咳了声,手指小心翼翼捻住手机顶端,将手机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调转了个方向,温柔而不失尴尬地微笑提醒:“这边才是手机的正面。”
费疑舟看她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二傻子。
殷酥酥默,知道自己侮辱了金主大佬的智商,只能很怂地把手缩回来。
费疑舟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
智能机的相机功能不需要解锁就能使用。他指尖微动,点开屏幕下方的前置摄像头。
殷酥酥下意识也探头看,只见屏幕里瞬间映出一张男人的脸,五官深邃轮廓立体,无疑一副漂亮到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好相貌。
男人淡漠地看着手机屏,半秒后,忽然侧过头,将脑袋转向某个角度,于是他的左边脸颊映入镜头,冷调的白皮肤细腻到看不见丁点瑕疵与毛孔,故而那粒小巧的草莓印便显得更加醒目。
“……”还以为这位爷要手机干嘛,原来是用前置镜头照镜子。
殷酥酥绝望地捂脸,顺带别过头,已经不敢再看费大公子脸上的表情了。
但,十分出乎殷酥酥的意料,在看见自个儿左脸上的暧昧草莓印后,太子爷既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沉淡的眉眼间甚至都没有显露出丝丝毫毫的不悦或愠色。
他只是直直盯着自己左脸的吻痕,半晌未做言语。
屋子里安安静静。
几秒后。
哒的一声,费疑舟熄灭手机屏,把手机还给怀里犹自战战兢兢的姑娘,很懒漫地说:“下次不要亲这么狠。我还要上班,让同事看到不太好。”
殷酥酥望着头顶上方那张俊脸,表情逐渐迷惑,不知怎么脱口就问了句:“你真的觉得不好吗。”
费疑舟:?
费疑舟垂眸瞧她:“你什么意思。”
然后就看见这姑娘伸出一根细白的指,隔空往他脸上戳了戳,说:“你嘴角明明在缓慢上扬,并且有越扬越高的趋势,马上就要形成‘姨母笑’了。”
“你看错了。”费疑舟语气淡淡,“我这会儿对你心怀不满,很严肃。你不要东拉西扯。”
殷酥酥:“……”大佬你要不要再照一下镜子看看你的表情,马上都要笑出声了还在这儿睁眼说瞎话,把她当智障吗。
要不是她这会儿坐在他腿上,身子完全被他禁锢在怀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形势过于险峻,她真的好想重新打开前置摄像头把手机怼他脸上。
“好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谨记教诲。”殷酥酥没有再纠结太子爷对于脸上那枚草莓印的真实心态,顿了下,转而很好心地提议,“您顶着这么一个印子去公司,还要见你爸爸,确实也不太好。要不想个办法处理一下?”
“嗯。我想一想。”费疑舟说话的同时,两手已分别从殷酥酥双臂的腋下穿过。
她一米六几的身高并不算矮,但他身形高大,她被他笼在怀里一衬,娇小得像个娃娃,让他很轻松地便扣住腋下提起,从他怀里放回床上。
刚才两人一番衣衫摩挲,费疑舟的领带被殷酥酥蹭得有些斜。
她裹着被子注意到,脑海中莫名便回忆起在旗袍馆时也发生过类似场景,脸滚烫,支吾着提醒:“你领带又歪了。”
听见姑娘话语中的“又”字,费疑舟显然也和她想到同一处,原就心情大好,这回有了个好借口,顺势便轻笑出声。他眸色沉沉地注视着她,散漫道:“可能还是要有劳你。”
殷酥酥齿尖轻叩唇瓣,没多说什么,径自在床上跪直起身子,抬手替他整理,被子在重力作用下从肩头滑落。
睡袍是丝质,触感滑手,贴身显身段。
费疑舟垂眸看着她,居高临下的角度,轻而易举便将她锁骨以下的风光尽收眼底。
奶色的皮肤,像极了夏天的牛奶冰淇淋,手摸上去很软腻。
吃进嘴里,应该是甜的。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他忽然就又想吻她。
费疑舟眸色微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抬高些许,握住了殷酥酥纤弱的腰身。
“好了。”她替他扶正领带,仰眸看他时注意到他眼神不明,不解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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