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芙心跳猛地加快几拍。
“……”对视不到一秒,她便莫名心慌,很快低了头将视线移开。
“抱歉殷小姐。”陈志生也同时撤回视线,语气淡漠地说,“慎叔找了个新的人接我手上的活,赶回去做了下交接。让你久等。”
“没有久等。”
特种部队退役的精锐,浑身的气场摆在那儿,不言不语也教人心惊。殷酥酥有点拘谨,冲陈志生笑笑,“你时间卡得很好,我也刚出片场。”
简单交流完,陈志生发动了汽车。
殷酥酥连忙说:“哦对了,阿生。小芙家的地址是淮河路7号院,离这儿不远,咱们先把她送回去吧。”
“不用不用。”
这个男人气场太凛冽,比照片里看着还要令人忌惮。许小芙下意识就想躲开,摇手拒绝:“那个,你、你把我送到前面的公交站台,我自己搭夜间公交就行。”
陈志生没有出声,低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在导航上键入“淮河路7号院”,朝目的地行驶而去。
已是深夜,道路畅通无阻。
十分钟后便抵达目的地。
陈志生将迈巴赫靠边熄火。车一停稳,后座的许小芙便忙跌跌地跳下车,跟殷酥酥挥手告完别后便转身离去。
可刚走出半步,身形又顿住。
纠结再三,她最终还是很有家教很有礼貌地回转身,走到驾驶室车窗外抬手敲了下车窗:砰。
黑色车窗缓慢落下,男人冷峻寒冽的侧颜映入她视线。
“那个……多谢哈。”她试着笑了下。
对方看了她几秒,忽说:“陈志生。”
许小芙呆住,一时迷茫:“唔?”
“我叫陈志生。”男人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稍显冷感,“以后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
“哦哦,对哦,同事。”许小芙心口又是一阵颤,清了清嗓子,尽量摆出副老气横秋的姿态,煞有其事道:“我叫许小芙。以后大家都是酥酥的助理,我算你前辈,以后你有不懂的,可以多问我。”
陈志生瞧着她,挑了挑眉,继而说声再见将车窗升起。
黑色迈巴赫再次绝尘而去。
车上,殷酥酥隐约感知到一种微妙氛围,忍不住抻长脖子,替她家小助理挽尊:“阿生,我家小芙才刚大学毕业,年纪小不懂事,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你千万千万跟她计较呀。”
陈志生开着车,回想起刚才那一面。女孩儿分明胆小如鼠,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却还是鼓起勇气一本正经跟他说,她是前辈,要他不懂的就请教。
就,挺牛。
“……”想到这里,陈志生无声地笑了下,漫不经意地回答:“本来她说得也没错。先来后到,在殷小姐你这儿,她确实算是我前辈。”
殷酥酥无言。
为什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金主爸爸身边的人,一个何建勤一个陈志生,甚至是慎叔,怎么感觉都是大尾巴狼呢。
回到南新费宅,因时间太晚,偌大的中式别墅仅余几盏夜灯,比白日览时更加沉寂庄肃。
担心吵醒旁人,殷酥酥捏着手包轻手轻脚上楼,又轻手轻脚进了卧房。
屋子里只余暗色一片,主卧的主人显然已经睡下。
殷酥酥不得不将动作放得更轻,几乎是踮起脚尖行走,去更衣间拿了睡袍进浴室。
洗漱有水声,时间愈久,将费疑舟吵醒的可能性便愈大。
因此,殷酥酥今晚直接连头都未来得及洗,只匆匆往身上抹了沐浴露,再将泡沫以清水冲净后便踏出浴池。
刷完牙护完肤,关了浴室灯,小心翼翼从黑色大床的另一侧,爬上去。躺好,盖上丝绸被。
未曾想,刚一卧倒,背后便贴上来一副滚烫的男性胸膛。
“……”殷酥酥讶然,继而心生愧怍,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已经尽量不闹出动静了。还是吵醒了你。”
就应该提前让管家收拾出另一间房。
今后如果再遇上这么晚回来,就不会打扰他休息。
费疑舟脸色淡淡,没出声,一手从后头紧搂住她,一手掰过她精致小巧的下颌。窗帘未合严,半弦月的清辉丝丝缕缕从落地窗的一角投落进来,正巧照在怀中姑娘的面容上。
于是看见她长睫颤动,俏丽的小脸浮起艳丽浅粉色,不知是愧窘还是羞赧。
这副情态,着实娇媚动人。
费疑舟低下头,薄唇微张,轻轻含住她洁净的耳珠,不出所料,听见她一声细弱的嘤咛溢出咽喉唇齿。
“你没有吵醒我。”
殷酥酥呼吸不稳,胸口犹如鹿在乱撞,听见他嗓音紧贴她耳畔响起,竟低沉性.感得要命:“等不到你,我原本也睡不着。”
第41章 Chapter 41
*
印象里记忆中, 费疑舟其人,嗓音一贯是冷沉而又清凌凌的,听在人耳朵里, 容易使人联想到竹涧山溪这些意象。也正因如此, 殷酥酥才总觉得他冷清如琦。
可此时,他低哑的声线深处仿佛匿了一团火,呼出的气息也是温的,若有似无撩动她耳朵上细软的绒,灼灼滚炙, 仿佛要连她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也一并点燃。
殷酥酥身子僵住了,呼吸微乱之间,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水汽。
是他薄润的唇在缓慢耐心地勾描她耳廓。
“你……”殷酥酥两颊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 觉得太痒, 条件反射便夹了下脖子, 试图将耳朵从他唇舌间拯救, 口中极力稳住声线不发颤, 道, “等不到我, 为什么睡不着?”
费疑舟静了静, 唇依旧贴着她的耳,轻声回道:“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高, 入睡困难,夜间也容易醒。昨晚你在身边,我睡得还不错。”
这话倒是令殷酥酥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 有心事的人晚上才会睡不好觉,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烦恼?
她转过身, 在他怀中抬起眼帘,眼眸里盛入零星月光,格外的亮,半是关心半是好奇:“你睡眠不好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
费疑舟垂眸注视她,手指沿着她柔美的脸颊滑过,徐徐摩挲着:“心理占多数。”
他指腹的茧摩擦着她细腻脸蛋,磨得她皮肤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忍不住抬起手,将他的指尖捏住攥入掌心,不让他再勾惹。
殷酥酥眨了眨眼,脱口:“你也有烦心事?”
费疑舟看着她,一时无言。
姑娘刚沐浴完,身上散发着淡雅的清新香气。那是一种类似草莓与牛奶混合在一起之后形成的味道,从费疑舟鼻腔钻进来,他舌尖仿佛都能尝到股微淡的甜。
他总觉得她像个魔女,天生有神力,能轻而易举摧毁他构建起来的钢铁城墙。
滴水不漏的自制,从无纰漏的理智,到了她面前,统统都形同虚设。
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可笑。这么多年了,面对她时,他依然没有半点的长进。
“只要是个活人就会有烦恼。”
费疑舟一面轻描淡写地答她话,一面随意把玩起她抓住他手指的手。小巧的一只,温柔而纤软,手背纤细,手掌心的中间部分却又堆着层层绵软的肉,瞧着十分粉嘟讨喜,轻轻一握,便像个小小的包子,被他整个包裹进宽大掌心,“我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殷酥酥心生窘迫,五指手掌被他当面团似的搓来揉去,脸不由地更烫。
她刚才伸手抓他,本意是不想让他摸她脸,谁知人大少爷脸是不摸了,转而又发现了新“玩具”——她的手。
殷酥酥既不能把手抽走,也不能喊停,没办法,只能由着着这位大佬继续玩,尽量语气如常地续道:“世界上的活人总共有八十亿,你普通人民比,不是很恰当。”
费疑舟挑了下眉:“协议里那些条条款款,都已经在走流程,你要的房产地产还有各类软资源,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悉数到你名下。你确定自己是‘普通人民’?”
殷酥酥被他的话语呛了下,囧道:“我是运气太好,遇见了你这么大方的雇主老板。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在为每个月的房贷拼命。”
与绝大多朝九晚五的普罗大众相比,明星的确高薪,某些头部艺人一部戏的片酬就远超一个家庭一辈子的总收入。
可是,明星的收入再高,于上流社会的豪门而言也不过九牛一毛。
殷酥酥很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普通人的烦恼很多很多,比如房贷、车贷,老人生病就医,孩子长大上学,亲戚朋友人情往来。但是你太不一样了。你的烦恼,可能就是几十亿的项目选哪个乙方,几百几千亿的存款放哪个银行。”
费疑舟充当起最专注的聆听者,听她讲完最后一个字,倏然笑了下,似有几分无奈:“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刻板印象。”
殷酥酥闻声,目光里跳出一丝惊异,下意识接话:“那你的烦恼还有哪些?”
费疑舟眸色沉沉地凝视着她,答道:“比如,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总是烦恼你今天工作顺不顺心,三餐没有按时吃,有没有受气,有没有受委屈。”
殷酥酥蓦地呆住。
又听费疑舟继续说:“烦恼怎么样才能让你无忧无虑,怎么样才能让你每天都开心。”
“……”殷酥酥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竖起一根食指,隔着空气点了下自己:“你的烦恼,说来说去,怎么好像都跟我有关?”
大公子神色颇为懒漫,思考她这个结论两秒,而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差不多吧。”
殷酥酥又不知道如何搭腔,只能沉默。
心脏在胸口狠狠扑腾数十下,跟撒欢的小鹿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的胸腔给撞开一条路,恭迎他登堂入室,直抵她心。
这样一个男人,即使抛开他的背景家世不提,爱上他也显得过分容易。
他实在太懂得怎么样让一个女孩悸动。甚至不需要任何实质性动作,上下嘴皮一碰,三言两语,便能笼络人心。
“为什么不说话?”察觉到她走神,费疑舟指腹蹭了下她被薄汗浸透的手掌心。
“……”殷酥酥回过魂,弯起嘴唇冲他一笑,选了个最挑不出错处的回答,“您这么关心我,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感受到了犹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我真的很感动。谢谢。”
费疑舟:“……”
费疑舟扬眉,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语气颇为随意:“感动到这份儿上,光说两句就算‘谢’了?”
殷酥酥感到十二万分的不解,诚心发问:“那您想我怎么谢?”
费疑舟:“抱我。”
殷酥酥:“……”
殷酥酥人都傻了,低眸扫了眼她和他这会儿的造型姿势,只觉哭笑不得,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可是,我们现在不就抱在一起吗?”
贴这么紧,她腰都快被他的胳膊勒出印子了。
还要怎么抱?
随之便听大佬波澜不兴地开口:“现在是我抱你,我要的,是你主动抱我。”
“……”殷酥酥再默。没辙,只能主动抬起胳膊男人的脖子,往他怀里挤了挤,再挤了挤。
软玉温香主动投怀,费疑舟嘴角不露痕迹地勾了勾,手臂收拢,顺势而又自然地,把她整副身子完全扣在怀中,与她贴合得严丝密缝。
殷酥酥再次微僵。
距离本就很近,她这一挤他这一收,她整颗脑袋几乎埋进他颈窝,她能异常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微凉的鼻尖和柔软浓密的眼睫,已蹭到他颈动脉上层的皮肤。
这样的姿势,就仿佛她是个精美洋娃娃,被迷恋自己的幼稚小孩独家占据,霸道得讲不了一点理。
殷酥酥的心脏在胸口狂跳,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脸颊与耳朵涌,她窘促得甚至屏住了呼吸。
冷冽宜人的暗香浮动在空气里,被他颈窝的体温一蒸,好像也有了温度,熏得她有点昏沉。屏息两秒,稍微吸口气,便满满吸入他的味道。
实在磨人。
殷酥酥心里慌慌的,不敢逃脱,只能在费疑舟怀里自发调整姿势,身子略微往下滑,同时将脑袋侧过一个角度,用脸颊贴住他前胸。
再做一次呼吸,总算能吸入新鲜的空气。
殷酥酥略放松了点。
刚才她整副大脑神经都被嗅觉与触觉侵占,此时新鲜氧气充盈大脑,某些迟钝的感官便开始复苏。
她怔了下,听见耳畔传来男人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沉沉的,很有利,可是频率偏急。
殷酥酥困惑了,掀高眼帘,看向头顶上方那副棱角分明的下颌,茫然地说:“你心跳有点快。”
很离奇,与稍显急促的心跳形成反差,费疑舟脸色如常,矜平自若地应她:“嗯。”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又说:“我记得,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还告诉我,说你常年健身运动心脏调节能力强,所以呼吸与心跳都比正常人要缓慢。”
费疑舟点头:“嗯,我说过。”
“那你现在心跳忽然不缓慢了。”殷酥酥是真的好奇,很有求知欲地追问,“又是什么科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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