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财?求桃花?”
“都不是。”
“那你听说过雍和宫祈福许愿,调剂式灵验吗?”女孩应该是个自来熟,加上周围就她们两人,便直接站在她身边聊天。
“什么是调剂式灵验。”
“就比如:你求财,可能回去被车撞,骨折赔的也算财。再比如求转运,结果跳槽转行了。反正就是结局也是你想要的,过程比较意外。”
林逾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怪诞说法,都被逗笑,“还能这样,看来神仙比较叛逆。”
“那你到底来求什么?”
“我不许愿,就是给朋友求一个香灰手串,保平安健康的。”
“男朋友?”
“不是。”
“那得是什么朋友,才能让你在零下的气温,天不亮就跑来排队祈福。”
林逾静只笑了笑,反问:“那你呢,来许愿?”
女孩神情突然有些落寞,“嗯,想看看我这个怪诞的愿望,能不能被神仙实现。”
林逾静看向眼前女孩,漂亮的明丽张扬,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头发丝都写满了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
“说来听听,有多怪诞?”
“多怪诞?我想和我哥结婚,算不算怪?”
林逾静一向尊重各种性向,但还是不免意外她的说法,“继兄,养兄,还是干兄?”
“亲的,一个族谱里的。”女孩说着,被冷风呛了一口,“家里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了,今年大约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逾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准备安慰她,雍和宫的门开了。
一群人一起向内涌,等她再转身,已经不见那个女孩。
只带着她怪诞的愿望,排队求了一串祈求健康的蓝色香灰琉璃手串。
等她挤出人群,天已经大亮。
曾经的皇家重地庄重森严,香客络绎不绝,整座古筑都被袅袅青灰色烟雾笼罩。
莫名地,林逾静也跟着人群去向祈愿的地方。
心想,如果结局能成真,过程崎岖怪诞或是虐恋神伤一点也无妨。
-
过了一个周末,距离冬至只剩下四天。
林逾静导师给她推荐了一位姓李的客户,说是家里女儿即将大婚,请她帮忙画幅应景的油画。
“静静姐,你说新娘叫什么?”
“李沁词,你认识?”
“京城李家的独生女。”同学院一起赶稿的女生点了点头,又指向她桌上放着的中药包,“就你喝的这个中药,就是她家的。”
张嘉乐趴在她桌子上,此刻太阳落了西山,他困得不行,仍是不走偏要陪着。
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两人聊八卦。
“好厉害。”
“所以,你只要六千六,太少了。”
林逾静笑了笑,“给新娘子作画,权当沾喜气。”
“姐,有的喜气可别沾。”女生突然低声,“李小姐之前一直在德国留学,根本不知道未婚夫有个初恋女友。听说是男方家司机的女儿,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惜门不当户不对,男方家里死活不同意。”
“然后呢?”林逾静平时对此类八卦一点不感兴趣,今天却破天荒好奇。
“新郎官订婚前还闹过、逃过,结果他妈妈一晕倒,立刻吓得同意了。关键就是,初恋和新郎官都是痴情的,现在还没分,偷偷养着。”
张嘉乐懒洋洋开口,“那不是初恋变小三?”
“这么说也没错。”女生点头道:“不过就是初恋挺惨的。之前新郎家着火,她爸妈为了救老两口直接烧死在别墅里。结果就是翻脸不认人,只想攀上李家。”
“...”林逾静拿着几支铅笔,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初恋还是个高材生来着,不是京大就是人大,坊间评价:知性痴情大才女。”
张嘉乐咂舌,“真是豪门是非多。”
“要我说,还是找个普通壹京本地人,家庭温馨美好的嫁,最好。”女生说道。
林逾静笑了笑,说:“上次我和祁学姐在人民公园宣传百校联盟,遇到几个大妈说她们家是正黄旗的,儿子只能找四九城的姑娘,门头沟都不行,朝阳区凑合。看我和祁学姐是清大的,格外给面子问我俩是哪个旗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五星红旗的。”
顿时,几人都笑了起来,“静静姐,看你平时都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没有幽默天赋呢。”
正聊着,画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年久变形的木门立刻发出尖锐的刺鸣声。
并伴着寒风席卷,夹杂淡淡的乌木沉香味道,一起闯进室内。
瞬间,林逾静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颀长的男人走进来。
将近189的个子,穿了件红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看到她后,温文浅笑。
矜贵的少爷,似乎清瘦不少。屈尊降贵的两只手提满了吃的,昂首阔步走来时,身形挺阔,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林逾静吃惊的铅笔都掉在了地上,细长的圆柱,一路滚到陈京澍脚下。
“你不是冬至才回来吗?”她鼻尖都开始泛红,想靠近又怕眼前人是场梦。
陈京澍提的都是蛋糕房买的甜点,她喜欢的口味,“故土繁思重,迫不及待就回来了。”
自从一些不言而喻的事被道破后,陈京澍看她的眼神就不再伪装,眼底满是深情,又因为还有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便多了几分暧昧拉扯。
倒是张嘉乐很不爽,“你来干什么。”
陈京澍从不和他起正面冲突,只像是哄小孩,“又陪你姐姐画画,奖励吃点小蛋糕。”
林逾静无奈,撇了撇嘴,“你今天的飞机吗?”
“一小时前,刚刚着陆。”陈京澍站在她眼前,搓了搓手,视线却不离开她脸颊半刻。
“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先回家!”她让出自己的凳子,让陈京澍坐在那里,生怕累到他心脏。
高瘦的男人,坐着仍能保持与她平视,“顺路,就来了。”
张嘉乐酸溜溜,“国际机场什么时候和北四环顺路了,还是第一次见两个小时的顺路。”
“乐乐弟弟,你这就是小孩了吧。有情人,哪哪都顺路。”刚刚的女生笑着说道。
林逾静有些难为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平衡陈京澍突然出现的心情。
“画个画,怎么脸上全是铅。”他也不理别人说了什么,就盯着她脸看,像是能看出花来。
闻言,林逾静就准备抬手去擦,只是手还没举起来,就被陈京澍握住手肘,“你手上全是铅,只会越抹越黑。”
咫尺的距离,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味道都随着室内温度越发浓郁,一说话灼烫的热气尽数喷在她鼻息上。
最要命的,是她感觉陈京澍视线下移,就在她唇上打转。
果不其然,在她感受到温热细腻的指腹摩挲脸颊时,也看到了陈京澍喉结抵着衣领上下克制翻滚。
这是他动情的表现,连带着,她心跳一同加速跳动。
“还画吗?”陈京澍问。
他一来,画室人都只顾着看他俩了,再待下去,估计就要影响其他人了。
特别张嘉乐现在的表情,她已经不敢直视了。
“不画了,我现在回宿舍写论文。”她低下头,开始专心收拾笔盒。
陈京澍就随意地坐在她凳子上,不时翻翻她的作品,看看她的书包。
落在别人眼里,是气场融洽的家属感。
只是她回宿舍的路上,不太太平。
张嘉乐和陈京澍把她挤在中间,后面袁术开着车为三人打灯。
“你拖着你学姐不许坐车,外面这么冷,不怕她生病吗?”陈京澍先发制人,将问题抛向张嘉乐。
张嘉乐双臂抱胸,“陈总身体虚弱就赶紧回家休息。这一年都是我每天接送学姐上下课,可没让学姐生过病。”
林逾静咬唇,这碗水她是端不平了,干脆不说话。
陈京澍又从来不和张嘉乐起正面冲突,话锋一转,重点又落在林逾静身上,“静静,我在洛杉矶休养时,路过家银饰店,感觉这条项链很适合你。”
素雅的鱼骨项链,上面套了一个漂亮精致的镶钻银圈做吊坠。
殷红的钻石,将项链点缀得神秘又典雅。
“生日礼物吗?”林逾静一直以为他赶在冬至当天回,是要陪自己过生日的,所以稍微贵重一些的礼物,她便自动代入进生日。
“不是,就一条很衬你的项链,生日自然会有其他礼物。”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有些受宠若惊。
最近他的转变太快,她还没立刻从冷嘲热讽切换至温柔小意的习惯模式。
但她能肯定,自己的心,是偏向他的,“很漂亮,我很喜欢,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这话一出,陈京澍看向张嘉乐的神情更神气了,带着些胜利者姿态,“还得是初恋的感情,总是会更加深刻一些。”
张嘉乐被气得快要压不住脾气,又不能朝林逾静撒火,于是直接停下脚步说道:“学姐,我去趟实验室,明天再来找你。”
看着他跑远,陈京澍双手插兜,幽幽感叹,“还是个小孩,一点都沉不住气。”
林逾静抬眸看他一眼,“不是你把他气走的吗?”
陈京澍耸肩,一脸无辜,“明明是你说有礼物送我,他才生气跑了。”
“...”好像是这样,但她当时确实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要礼尚往来。
林逾静把送给陈京澍的礼物当成宝贝,放在她宿舍书桌抽屉里。
也只好再次把他带到宿舍,“今天祁学姐回家了,不住宿舍,所以可以让你来休息一会儿。”
陈京澍仍被安排坐在她宿舍凳子上,他也难得格外配合的坐姿乖巧,等着她拿礼物。
丝绒的浅米黄色锦袋,她将藏了许久的手串拿出来,“雍和宫的手串,虽然不贵,但是听说对健康有运势加持。”
他都没有去看那只手串,只抬起手来,盯着她看,“你帮我戴。”
林逾静抿唇,也没矫情,乖乖地把手链戴到陈京澍腕肘上。只是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没一点防备,想挣扎时,他却握得更紧了。
“陈京澍,你干什么?”
两人曾经负距相连,有过许多亲昵时刻。
纵使多年过去,她还记得陈京澍动情时的反应。
此刻宿舍就他们两人,安静的室内,连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陈京澍和她拉扯几下,大约感受到她的抗拒,于是轻轻松开手,只指了指她书桌上的日历,问道:“还专门圈上,我回国是不是很重要?”
其实刚刚的暧昧举动,林逾静不是没有理智缺失的。
她只是想要沉沦的同时,又觉得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模糊两人的关系。
但该说的真心话,她不故作扭捏,“嗯,很重要。”
陈京澍瞧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又想伸手去碰她时,只挑了下她发梢,就默默收回手来。
“行,看到你,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陈京澍这时收到袁术的消息,催促他陈老爷子还在老宅等着,“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林逾静跟着他走了几步,又被陈京澍拦在宿舍里面,“别送了,我留不下来,会想把你带走的。”
“你最近,有点不正经。”
“静静,你见过我不正经的模样。这已经很克制了。”
林逾静都不敢再看他眼睛,“烦人得很。”
陈京澍低笑一声,最后还是没忍住揉了下她脑袋,“勾又勾得很,进一步又不肯。”
“你少缺口喷人,我规规矩矩站着,多看你一眼都没有。”
“嗯。你都站我眼前了,还用再做什么吗?”
有过亲密关系的旧恋人,连暧昧拉扯期,都带了些色.欲气。
林逾静推他一把,“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
翌日,陈京澍开始正常上班。
阔别大半月再见,总裁办的人一时也无所适从。
最主要的,从前不苟言笑的人,今天从晨会开始,就表现得像另外一个人。
都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问:“陈总这次去美国,做的不会是换心手术吧?”
陈京澍听到了,也没有在意。
不过确实像是做了个换心手术,把曾经那颗敢爱林逾静的心,换了回来。
半中午,他要吃药。
叫了两声袁术,不见人应,于是只好自己端着水杯去茶水间。
只是陈京澍刚推门进去,就听到沙发角落里传出两个女生的聊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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