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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一向难听，危思源早已习惯，这次却让他听不下去，揪住了路妃岚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然后路妃岚离开了白鲸区，就像危思源口中的逃兵，狼狈又懦弱。
后来他又加入了001庇护所，他觉得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被锢在既定的剧本中，冥冥之中他又走入了被安排好的人生之中，可他已经放弃了反抗。
他总是想，就这样下去挺好的，不用思考就能走到自己的尽头。
直到“方舟”出现，她身上拥有生生不息的尖韧与生命力，还有企图反抗命运的愚蠢。
路妃岚总会在方舟不知道的时候嘲笑她的挣扎，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她的生命那么浅，一望就到了头，在人生的剧本中，她应该早早谢幕。
可她总是做多余的事，让自己受伤，处于险境之中，却又生机勃勃，仿佛是从命运的大手中探出的种子，连带着他都觉得热血沸腾起来，好似在她身上看见挣脱束缚的自己。
方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跟着她。
路妃岚那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现在他也不用再回答这个问题。
暴雨逐渐停了，方舟的视线开始清晰，身体除了因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感和精神上的疲惫感外，其他的不适褪去了许多。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路妃岚，他的发丝滴着水，苍白的脸像是破碎的玉。
方舟的视线停在他的胸口上，那里有一个穿透中心的拳头大小的洞，穿透了半个心脏，伤口因电流的袭击碳化，以至于没有血液流出。
是什么时候？
方舟没来得及反应这意味着什么，路妃岚朝她靠了过来，他将体重全部压在她的身上，脑袋落在她的肩膀上。
他个子高，只是看起来纤瘦，身上都是实在的肌肉，压上来的重量让方舟支撑不住，她下意识想用线蟒帮忙支撑，却在这种时候想起他不喜欢这种东西，又将冒了头的线蟒撤回去。
“路妃岚？”
“……嗯。”
“还能坚持住吗？我让雷切带你去医馆，很快就到。”
方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雷切，他站在旁边，看过来的视线怜悯，不知道是在怜悯路妃岚，还是怜悯即将失去同伴的她。
方舟本以为他那句欲言又止的“你……”是在对她说，如今看来那是对路妃岚说的。
路妃岚落在方舟脖子上的呼吸越来越轻，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叹息了一声。
“……算了，朝着你的目标前进吧。”
方舟时刻都在努力运转的脑袋放缓了脚步，什么算了？去医馆算了？还是其他的算了？
她期待路妃岚接下来的话，可他却再无声音。
路妃岚的体重彻底压在了方舟身上，他的呼吸停止了。
第 69 章
这场雨停得有些嘲弄，偏偏是在方舟发现路妃岚的致命伤后停下的，都说雨过天晴，她却觉得如坠冰窖。
过了一会，方舟吃力地拖着路妃岚的尸体往岸上走，雷切想上来帮忙，被她拒绝了。
她走走停停，雷切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的步伐走动和停下，他看着方舟磕磕绊绊地带着路妃岚往前走。
脱离了异形生物的力量，方舟这具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这短短的距离走了许久。
这场战斗刚刚结束，白鲸区的民众早已对远离战场保平安这套规则了熟于心，没有人敢靠近这里，秩序局这一遭被大创，清理战场的增援收不到消息，没有人赶来。
海面退潮，有一些浅海的海洋生物被冲了上来，方舟没有关注周围的情况，一脚踩在了一只摊在地上透明水母状的东西身上，发出一声“噗啾”声。
直到眼前出现提示她才发现刚刚踩到的那只东西竟然是只异形生物，同时，还有其他的提示跳出来，可惜她没心情注意这只东西，也没有心情在意其他的提示。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将路妃岚的身体搬到了岸边。
她坐在岸边，旁边躺着路妃岚的尸体，望着前方黑暗里逐渐平息的海平面。
方舟以为危思源最后一击是冲着她来的，未曾想过他的目标从未变过，直到临死依旧在盯着路妃岚。
见她一直没有反应，雷切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复盘。”方舟说。
她在复盘，复盘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到现在的一桩桩、一件件细小又或者重大的事件，那些经历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每个细枝末节仿佛昨日才经历过。
半晌后，她说：“我觉得是我太善良、太犹豫了，才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
“……啊？”听到她这句话，深受其害的雷切掏了掏耳朵，“你……是受太大打击了吗？”
方舟摇了摇头，没有对他细说。
如果她在001庇护所时没有那么天真地想着靠自己规劝循江的行为以改变剧情，而是直接让他杀了凯撒，那么中央便不敢那么光明正大的联合前锋队，叛逃事件或许不会发生。
如果她在桐华区时知道绯星的身份就直接杀了他，那么路妃岚和她就不会离开桐华区来到白鲸区，循江或许不会被抓走。
如果她在遇到困境时没有总是想着逃走，而是使用力量主动出击，在那间商场里杀掉危思源，那么这场战斗或许不会是如今的局面，路妃岚或许不会死去。
她在很多时候总是想着隐藏自己，总想着他们不一定非得是敌人，总想着等自己没有这么弱小，变得再强大一些才可以与这些敌人势均力敌。
她本以为在离开了001庇护所之后，她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没有当初那么天真，现在她才发现，她的惯性思维没有多大的变化。
“你……别太伤心了，有人离开是很正常的事情。”雷切不自然地安慰她，他虽与路妃岚不对盘，但他能看出对于方舟来说，路妃岚这个同伴的重量可比他这个半路插进来的同伴重多了。
“我没有很伤心。”方舟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很伤心。”
要说多悲伤，方舟对路妃岚并没有达到那般强烈的感情。
她只是突然觉得很寂寞。
一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陪伴着她的人离开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变得无处安放。
平静下来的海面微风拂过，方舟的心却翻江倒海。
这次死的是路妃岚，那下一次呢？会是她吗？
她懊恼的并不只是路妃岚的死亡，还有路妃岚的死亡会带给她的损失，他的能力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Fog，我知道他。”过了一会，雷切突然说道。
方舟朝他投去目光，她记得这是当时危思源对路妃岚的称呼，意为“雾”，而路妃岚名字的岚字的意思就是山林雾气。
“白鲸区很多人都知道他，不过他三年前离开了，后来就很少有人会再讨论他。”
见方舟很认真地听他说，雷切便继续道：“五年前的那场海啸之后，白鲸区被重创，混乱不堪，那时候秩序局内部拥有两方理念不同的势力。”
“一方为现实派，一方理想派，两个派系相互敌对，情报并不共享，现实派认为白鲸区不需要进行人员管控，秩序局不用帮忙清理入侵异形，想让民众野蛮生长，理想派则认为他们拥有力量和能力，管控外来人员，清理异形，保护民众帮助他们进行重建白鲸区的任务是他们应该做的。”
“很显然，白鲸区并不适合其他庇护所那种管控方式，这里从建立起便鱼龙混杂，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人故意利用理想派为自己谋取福利，他们又不得不开始清理这些人，最后越来越混乱，难以控制。”
“后来理想派的首领离开了，这个体系分崩离析，一同归并于现实派，成为现在的秩序局。”雷切继续道：“我不是最初就在白鲸区的，这些也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
“Fog就是理想派的首领，真稀奇，这个家伙曾经竟然是这样一个角色吗？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是这么刻薄。”
“疯狗曾经好像也是理想派的成员。”说到这，雷切将视线投向路妃岚，他说：“他是被自己天真的理想杀死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他的死与你无关。”
雷切是个很敏锐的家伙，他当初能够从方舟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她的处境，现在自然能通过她的反应窥探到她一些想法。
方舟没有赞同雷切的话，她只是强压下情绪，令自己冷静下来，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现在想那些并没有用。
路妃岚不会复活，循江也不会回来，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这种暗示之下，她慢慢回到了平时状态，开始对今晚的战斗进行复盘。
目前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解决，秩序局到底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今晚的行动？
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这就像一把悬在她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坠下给她致命一击。
难道是某种超越力量？提前预知到了她的动向吗？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处于暗处，她必须快速解决掉才行。
“等等，那是什么情况？是你的异形吗？”雷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朝着雷切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半米宽，半人高的透明水母正在将危思源落在一边的头颅包裹着吭哧吭哧地吞了进去，它的身体是透明的，在吃下危思源的脑袋后却没有从它透明的身体里显现出来。
方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刚才被她踩到的异形生物。
她这才有心思调出刚才被她忽略的提示。
【你重伤了异形生物“涅柔斯”。】
【拥有可吸纳异形生物“涅柔斯”的资格，是否选择吸纳？】
她什么时候重伤它的？踩了一脚？
没有自动归顺说明这是一只C级以上的异形，踩了一脚就重伤了让方舟觉得有些沉默，当然，也可能是刚才的飓风将其致伤了。
方舟这会才选择了吸纳，这只异形生物的信息浮现在她眼前。
【新增图鉴：涅柔斯】
【编号：27】
【等级：？】
【主要能力（储存）：可通过吃掉能力者的身体消化其能力进行五次储存，五个能力暂存上限。】
这只异形生物真是有着一个了不得的名字啊……
接在，在它吃下危思源的身体后，方舟看见它的资料跳转了。
【异形生物：涅柔斯】
【等级：S（暂）】
【主要能力（储存）：S级雷电（5次）】
方舟的心跳都停了一下，涅柔斯在吃掉危思源后，又主动挪动到了被推到岸上赵蓁雨的尸体边，吭哧吭哧地吞了进去。
方舟意识到了这只异形生物的能力会给她带来什么，她开始四周环顾，寻找孟希恩的尸体。
因为刚才的涨潮，孟希恩的尸体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方舟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孟希恩。
她将涅柔斯招过来，它很开心地朝着方舟移动，到了她身边后用自己透明的触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然后才张大自己的伞状体，将孟希恩的尸体整个包裹进去。
它的资料进行了变化。
【异形生物：涅柔斯】
【等级：S（暂）】
【主要能力（储存）：S级雷电（五次）、S级时间回溯（五次）、A级武器扩张（五次）】
方舟现在非常庆幸当时将孟希恩的尸体从直升机带了下来，而非让她和直升机一起坠入海底，她知道这五次时间回溯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雷切：“你这是……”
他不知道这只异形生物到底是什么能力，但看她这反应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了一些。
最后，方舟的视线落在路妃岚的身上。
方舟知道，她现在应该指挥涅柔斯将他的尸体吃掉才对，她却没有立刻这么做。
她回到了路妃岚身边，将他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闭上眼睛的模样很安静，与平时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有很大的反差，方舟从未这么认真的看过他的脸，这时才发现他的眼下竟然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她利用控水的能力运了一些海水仔细地给他清洗双手和脸颊，将他身上残余的细微血迹全部清理干净。
海水有杂质，不干净，不过他现在也没办法跳起来指责她用海水给他清洁。
因为这场战斗，他双手的手套早就被褪了下，骨节分明的双手任她摆弄。
做完这些后，她召来了涅柔斯，把它的伞扒拉开用海水冲洗，它在她手下任她揉捏，摊得平平的，似乎很享受这个环节。
雷切看着她这一系列举动，显得惊恐极了：“你……精神真的没问题吗？”
方舟没有回答他，做完这些后，她让干干净净的涅柔斯吞掉了干干净净的路妃岚。
她不想将路妃岚的身体留在这个地方腐烂，方舟觉得他应该不喜欢这里，当然，他同样不喜欢异形生物，不过他现在没有话语权，最多就是在天上痛骂她这个黑心老板还不忘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异形生物：涅柔斯】
【等级：S（暂）】
【主要能力（储存）：S级雷电（五次）、S级时间回溯（五次）、A级武器扩张（五次）、A级物质构建（五次）】
方舟将涅柔斯融合进身体里，她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
做完这些后，她又调出被她忽视的几个信息提示。
【第三身份的声望有了变化】
【第三身份进行了变动】
【自由进入高维入口的权限进行开放：3次（一周重置）】
身份的变动和声望变动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条提示，这意味着她现在拥有随时进入论坛的权利。
“先离开这里。”方舟对雷切说。
雷切欲言又止，看她真的是回归正常而非受太大打击疯了后才恢复了平时里吊儿郎当的模样：“Yes，Boss。”
由雷切的瞬移离开白鲸区后，二人在附近找了一辆代步车，方舟让雷切注意周边环境，然后立刻使用一次机会进入了论坛。
这次进入后她没有时间去确认声望、观看时间、日期这种东西，论坛首页有非常多的新帖，方舟没有给那些帖子分去目光，她迅速地提取关键字眼进行翻页。
快速过了几页后，她看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这个帖子的时间应该是在白鲸区这段剧情之前。
【主题：中央开放乐园名额是为了004庇护所的占卜者西娅？】
主楼：如题，之前讨论过的名额开放的问题，那时候还不确定，现在已经确信是要进行开放了，剧情里还和西娅的监护人奥斯蒙进行了沟通，愿意给身为普通人的奥斯蒙一起开放名额。
1L：占卜预言啊，这个太BUG了，可以理解中央给她开通道。
2L：好像不仅仅是这样？他们应该还和秩序局达成了什么条件，没具体说。
3L：话说回来，虽然奥斯蒙和西娅都是金发碧眼，但他们应该不是亲兄妹吧？一个欧洲面孔一个亚洲面孔，差距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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