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早就让陈晖教了宫中礼仪,本来心里还没怎么着的,哪知进了殿里,一想到要见皇帝和皇后,心里却突突地跳得厉害。再瞅一眼身旁的陈晖,心里又安定了下来,不是还有他在嘛。
早有茯苓上前接过了孩子,陈晖和李瑶两个上前给帝后二人见礼。
“弘……陈晖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陈晖上叩头行礼,李瑶亦随他一起叩头行礼。
“哼!”皇帝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宝珠却早已湿了眼睛,从座位上起来,几步上前,一把拉起儿子,“你这孩子!”又叫李瑶快快起来。
皇帝却是一拂袖子,走了。看来这是还有气呢。
宝珠安抚儿子道:“你阿玛他还有气呢,过一会儿你再去向他请罪,哄哄他就好了。”
“额娘!”陈晖再也忍不住,又跪倒在宝珠身前,“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宝珠含着泪笑道,“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李瑶又重新上前见过礼,宝珠给了李瑶早就备好的礼物。
李瑶犹豫着,这也太贵重了吧。一旁陈晖笑道:“额娘给的,你拿着就是。”
李瑶这才谢过额娘,收了下来。
茯苓又抱了孩子过来,宝珠伸手抱过大孙子,笑开了花,又叫茯苓拿了一大堆好东西来,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给大孙子的。
李瑶这才有些放下心来,知道皇后是真的喜欢自己和孩子。
这时,有小太监过来报就是苏培盛来了。
原来是送皇帝的赏赐来了。
好嘛,皇帝又赏了一大堆。
陈晖问过苏培盛说皇帝正有空,便去找阿玛请罪去了。
只剩下李瑶和孩子在皇后这边。
李瑶一时有些紧张,虽说以前见过皇后一面,但那会儿还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倒也没觉得怎么样。
宝珠看出了李瑶的拘谨,笑着招呼她,又叫人送上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皇后娘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教人如沐春风,李瑶也放松下来。
李瑶是真的喜欢宝珠这个婆婆起来,一声声额娘叫得比陈晖都甜。更是在尝到宝珠亲手做的点心后,惊为天人!
私下没人的时候,陈晖小两口闲话。
李瑶看着陈晖,又是感动又是替他可怜,“晖哥哥,我这才知道你到底放弃了什么!”
“其实当皇帝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陈晖以为她说的是这个,“不用替我难受。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你现在看着这里很好,那是因为皇帝是阿玛这样的人,更是因为皇后是额娘。以前在皇玛法的后宫里,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陈晖打小看着皇宫里的一切,他深知,自己做不来这个皇帝。
“当然替你可怜呀。”李瑶想想就觉得可惜可叹,“额娘做的东西那样好吃,你不在她身边一点也吃不到了!”
“哈哈!”陈晖一时失笑,原来说的是这个!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瑶儿嘛,刚刚竟以为她被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真是小人之心了。
“没事,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陈晖颇有些豪气地说道。
李瑶白他一眼,你有钱,行了吧。但那是钱能买到的?白替你难过了!
顿一下,李瑶又问他;“你真的不后悔?”
陈晖点点头,“不后悔。”放弃这些,有了瑶儿,不后悔。
李瑶甜甜地笑了,这还不错!
相聚的欢乐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陈晖拜别了阿玛和额娘,便要离开了。
宝珠和儿子一家三口人依依不舍,宝珠索性送了儿子到城外。
只可惜相送千里,终有一别。
临行了,陈晖给额娘磕头告别,“额娘,儿子不孝,又要离您远去了……”
宝珠强忍着泪意,摆摆手,微笑道:“没事儿。你阿玛说了,明儿也去江南看看。”
“不知额娘想去哪里看看?”陈晖问额娘。若是额娘有想去的地方,自己也好早做打算。
宝珠想起自己前世所在的江南小城,随口说了,陈晖点点头,记下了。
送走了儿子,回到了圆明园,宝珠又难过了大半天。
茯苓劝她:“娘娘,很快大阿哥……少爷会再回来的。您别难过了。”
“果真,人上了年纪便容易感伤了!”宝珠不由叹道。
“娘娘,您快别说了,您这也叫上了年纪!”茯苓故意笑道。
宝珠也被说得不由笑起来,“好,你就天天逗我开心吧。”
“娘娘开心才最好!”茯苓也笑。主子这么好的人,就要天天开心才好!
胤禛知道送走了儿子,宝珠会难受,下了朝也没再看折子,便过来陪她。
“宝珠。”胤禛拿了一道折子来,“这是我前儿叫人查的,闺女也大了,该挑个人家了。”
宝珠忙接过来看了看,是朝里大臣家年纪相当的男孩子,什么身高性情爱好了,写了个清清楚楚。
“还是你想得周道。”果真宝珠的注意被吸引了,“是要好好挑一挑,当然最最关键的还得是闺女喜欢。”
胤禛一看自己这招果然有效,宝珠倒没心思再想大儿子了。
“那是自然,朕的公主,当然要好好挑一下。”胤禛笑道。
过两日,宝珠又想起一件事来,问茯苓:“前阵子听说二福晋身子不太好,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宝珠也不方便去看她,只派了太医前去。
“听太医说不是太好,要不明儿奴婢去走一遭,娘娘也放心。”
听茯苓这样说,宝珠便道:“叫张起麟去看看吧。”叫他去倒还方便些。
转天张起麟便回来禀报:“回娘娘的话,太医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二福晋的身子怕是……日子不多了。”
宝珠听了神色不由黯了黯,虽说二福晋这样的情况是早有预料,可真到那样还是很让人不免难过。
宝珠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二福晋,好歹也是相处一场。就算别的不看,安宁的面子还是要看的。以前不去看,怕去了徒增尴尬,如今都这样了,管他尴尬不尴尬呢。
宝珠也没声张,只带了茯苓和张起麟几个去了二阿哥府里。
到了大门那里,门上的人认得张起麟,知道是宫里来的,也没问什么就放了进来。
到了二福晋屋子里,竟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在,这二阿哥府里确实不像样子。
二福晋石氏躺在那里人都瘦得脱了形,见宝珠来了,在榻上挣扎着想起身,终是没能起来。
宝珠忙上前扶她一把,“自家人,不用这样客气。”
“娘娘,真是失礼了。”二福晋石氏喘一口气,“您不该来这的,没的过了病气……”
“早就想来的,只是……”
宝珠的话石氏明白,现如今两人的身份一个是以前的废太子妃,一个是当今皇后娘娘,见面也确实不便。
茯苓上前,扶她起来半坐着倚在靠枕上。
“娘娘,承蒙您的看顾,我感激不尽,就是安宁那孩子……”石氏叹口气,没想到那孩子竟去了蒙古,为了这个家,真是可怜了她。
“娘娘,我都听安宁说了……您为她做了那么多,我还没谢您呢。”石氏坐在那里勉强朝宝珠福了个礼。石氏可都听闺女说过了,皇后对她的好。闺女为了这个家也是豁出去了,都是自己拖累了她呀。
“二嫂子,你别这样说。”看她那样子,宝珠心里也不好受,想想以前她选秀当上太子妃的时候,自己还在太后宫里和她一起住过一阵子呢。那时的她貌美端庄,是多少人羡慕的太子妃,如今竟只落得这个模样。
“娘娘……”石氏猛咳了几声,断续说道:“如今我惦记的只有……安宁这孩子了,只希望以后娘娘能……能眷顾几分……”
宝珠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的便这个闺女。其实宝珠也听太医说了,要不是有闺女这个牵挂在,二福晋也活不了这么久。她的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只因心中有个念想才又强撑了这么久。
“你放心。”宝珠点点头,“有我在,我定会尽力护她周全。”
宝珠这样说着,也算是给石氏个安慰。
前阵子蒙古土默特达尔汉部送节礼,倒捎来了和硕格格的信。信上说得还不错,只是远嫁蒙古,人生地不熟,又能好到哪里。好在有大清皇帝的面子在,总归不会是太差。
只是想回家一回却是难上加难,就算是书信也是难得写上那么一回。远嫁和亲的女子,纵是皇室格格又如何,一样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这万恶的旧社会!
宝珠知道自己也无力与之抗衡,只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罢了。有胤禛这个皇帝在,还是应该可以的。
得到宝珠的承诺,石氏强笑道:“谢谢娘娘。”却仿佛已用尽了力气,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半躺在那里大口喘着气。
这时,伺候石氏的丫鬟婆子听到信都跑了过来,见皇后娘娘在,都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跪下请罪。
宝珠也不理那些,叫张起麟处理就是。再说废太子府上自己也不好插手整治,下人们怎么样全看允礽自己了。
宝珠安慰石氏几句,出得门来,又叫人找来过来诊治的太医,命他们用心诊治,这才回了园子。
过不多久,二福晋石氏便病逝家中。宝珠不免又难过一回,亲自去祭奠了石氏,皇帝也下旨以亲王福晋的规格安葬石氏。
可怜一代佳人香消玉损。
送走了石氏,允礽身子也不好了起来。第二年冬天里,废太子允礽的病已然加重。
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允礽给皇帝写了信,说自己“臣得罪皇考系大不孝之人,应将臣弃置不问,乃蒙皇上种种施恩深厚,臣实感激靡涯。臣今福薄,病已至此,安敢虚言。”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倒是允礽真心实意的话了。
皇帝见了不免感叹,允礽虽然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但到此境地,到底叫人感慨。
皇帝遂派太医前去诊治,又遣苏培盛前去探望。
苏培盛探望后回来禀告皇帝:二阿哥允礽身子已到大限,药石无效。允礽确有忏悔之意,常教导其子弘晳一定要忠于皇上云云。
皇帝听了苏培盛的话,只点点头,看来允礽确实变了。
雍正十二年十二月,废太子允礽病逝。
皇帝下旨追封允礽为和硕理亲王,谥号“密”,丧仪按照和硕亲王例办理。皇帝亲自前往哭奠,命允祉等人前去带孝祭奠。皇帝又册封弘晳之母为理亲王侧福晋,由弘晳赡养,其余妾室随个人意愿择定居所,“丰其衣食,以终余年”。①
朝中大臣,无不赞皇帝仁慈。
皇帝听了只是一笑。还是那句话,你们如何对朕,朕就如何待你们。
允礽虽有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便善待几分,若是那些不知悔改的,莫怪朕不客气。
紧接着,皇帝便进行了一系列的制度改革。
为整治吏治,皇帝下令实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养廉银的来源来自地方火耗或税赋,用以提高官员收入,鼓励官员廉洁,避免贪污事情发生。
皇帝传谕各部:“各部汉司官实能办事者不过一、二人。其余庸碌无能之人偷惰安闲,实属冗滥。”对朝中各部官吏进行裁简。
又对各级官员传喻:“兴利除弊,以实心,行实政”。
为禁朋党,皇帝上喻:“闻有侥幸之徒,平昔结党营私,至积场年份,互相接引请托,遇谨守之人畏法,不肯通同作弊,反群相排抵,飞语诬陷,此风断不可长。”还专门发布了《御制朋党论》,分析朋党之害,要求臣下不可结成朋党。①
如此以来,朝中上下为之肃清,只是还有那些不以为然的人,并不当回事。
其中就有年羹尧和隆科多。
因年羹尧平叛青海有功,皇帝下旨晋爵一等公。哪知年羹尧不仅不能拒贿,还在京中招权揽势,四处插手各项政务,宣扬自己的权威、功绩,连他的家仆竟也倚仗主势,作威作福。朝中官员多次奏请严惩年羹尧。
雍正十三年,皇帝将年羹尧被贬为杭州将军,不久又降为闲散章京,看守杭州东门。九月被削夺一切官爵,押解进京。议政王大臣、刑部奏上年羹尧大罪九十二款,应判立斩。①
皇帝念及年羹尧平定青海之功,开恩赐其狱中自尽。
而隆科多也因结党营私、私藏玉牒,等罪被皇帝下旨永远禁锢。
两名大臣前后获罪,更让朝中文武百官警醒了,那些有小心思的人都收了起来。想想那二位,当初可是炙手可热的人,如今犯了事,皇上办起他们来可是毫不留情。皇上这是来真的呢,小心为是。
这结果便让皇帝很是满意,怕就好!
宝珠为两个闺女挑好了人家,胤禛一看也觉得不错,俱都是名门望族,青年才俊。
宝珠和两个闺女说了,弘芸一时羞红了小脸,只道一切凭皇阿玛和额娘做主。弘蕙还好,说自己倒是知道这么个人。
宝珠却道:“虽然有阿玛和额娘做主,但还是要你们喜欢才好。”两个人要过一辈子,看不顺眼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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