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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脚走，衣服同样滴着血的黎述站在林徊面前。
她看上去比林徊干净不了多少，一步一个血脚印。往林徊面前一站，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的头发有几分凌乱，衣角还有爆炸后燃烧后的痕迹。
黎述向他伸出手：“路上耽搁了一点，你还能站起来吗。”
林徊将手搭进她的手心，两人手一紧握，他顺着拉扯的力道站起来：“小伤。”
黎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林徊立刻抽了一口气。
伤势恢复这种事情对高阶精神力者来说不算特别难的事情，只要体力恢复好，配合几只营养液，就能马上恢复过来。
黎述带着他走上去，在商场里随意找了一个试衣间，让他躺在里面躲一会儿。
帘子一掀开，里面还躲着五六个人，藏得不太严实，还露了半个屁股在外面。
黎述从口袋里摸了一管营养液给他。
她是一路打过来的，这路上不管经历了多大的能量对冲，这个脆弱的小玻璃管都完好无损。
“把这个喝掉，休息三十分钟。”
“好。”
“不到时间不许出去。”
“好。”
“听到动静也不许出去。”
“好。”
哪怕答应得再快，但林徊前科累累，非得把他每条路都堵死了才行。
黎述最后交代：“别给别人。”
“……嗯。”
她朝着试衣间藏人的地方看了一眼，掀开帘子打开门。
林徊握着营养液，向后拉下帽子，仰头靠在墙壁上，露出下颌线。
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避开了深处警惕的眼神，犹豫地握住营养剂最后一饮而尽。
他知道里面有个人受伤了，黎述也知道。
林徊一动不动恢复体力，里面传出压着声音的争论声。里面有人看到了林徊杀怪物的样子，但其他人不相信，还有人在固执的拨电话，可惜一直显示无信号。
外面传来雨声。
人工降雨准时抵达地面，部分正在异变的人慢慢停止了抽搐，他们逐渐恢复正常，从雨水中爬起来。
羣都各地的副眼传输画面，指挥中心的徐如筝隔着几座城市观察这场雨的效果，凝神屏息，最后长长输了一口气。
医疗部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立刻组织目前所有人手的废土医生，要在救援人员回来的第一时间进行接应。
狩猎队的压力逐渐增大，罗筹被一根触须摔打在地上，袖子用力的擦拭嘴角的血。
周慕青扛着炮筒，先等队伍里的感应系精神力者锁定怪物的眼睛，抓住片刻的显形的机会，对准弱点一阵猛打。
狩猎队的感觉并没有出错，这东西在随着时间慢慢变强。
他们斩杀的速度并没有对方繁殖的快。
而且随着狩猎队的体力消耗，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周慕青重伤初愈，在连续使用精神力后将炮筒撑在地上。她旁边跟着不少北区人，他们在自救过程中得出的结论。靠近这些神秘人，就能安全一点。
她喘了几口气，耷拉着死鱼眼，没什么精气神地吐槽：“喂……我劝你们往南跑，别跟我埋一块儿了。”
他们一个个像鹌鹑一样躲在她后面不远处，突然齐齐瞪大眼睛。
周慕青心里一跳，强烈的威胁已经爬上了后脑勺。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块冲锋衣的影子遮住眼前的视线。黎述把她扯进怀里，两人转了一圈位置调转。
黎述的膝盖顶了一下周慕青手里的炮筒，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进去，截然不同的能量从炮口冲出来，轰的一声在她们斜后方的头顶绽放了一朵巨大的烟花。
周慕青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从黎述怀里退出来，在炮口上心疼地吹了口气。
“差点坏了。”
黎述帮她检查了一下：“磨损了一点点，我赔你一个晶核。”
“真的啊……”
“救命钱怎么算。”
“……这个我们罗队赔。”
罗筹刚刚被摔的不轻，憋了口气站起来就听到这话：“呵，好事儿从来想不到我。”
他们护着人群节节后退，压力突然又松了一些。
守卫军终于抵达战场，守卫军由基地和乐园的精神力者组成，是人数最多、实力最均衡的队伍。
狩猎队的职责是战斗，守卫军的职责才是救援。他们不会一直逗留在战场上，而是不停搜救，并且搭建一条最安全的撤退道路。
罗筹退出混战，对这里角角落落藏着的人指了指方向。
“现在，跟着他们走！从这里出去，会有人接应你们！”
试衣间里的林徊也睁开眼睛，敲了敲墙壁。
“有人来救你们了，跟他们走。”
第87章
试衣间里面几个人走之前, 有人留下来，问林徊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毕竟他看上去伤的很严重。
在被明确拒绝以后，他们才架起伤员，慢慢跟着人潮, 走到守卫军的防线里。
一共规划了三条撤退路线, 基本上先要保证出了北区，然后再逐渐会合。
林徊三十分钟后出去, 腿伤在药物加持下好的差不多了。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向羣都中心的高楼, 他一直想踏足的禁地。
黎述不让他碰的那扇门, 他现在已经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全面解封的时候，只有那座高楼没有任何动静，连一个人都没有从里面走出来过。
他最后看了一眼，投入了战场。
人潮源源不断向西南部转移，守卫军将战线拉的很长, 有人员伤亡便立刻有人补上去。
即便如此，罗筹站在高处时, 还是能感觉到两眼一黑。
羣都的人口有多少呢。
去掉直接折损在触须下的人口, 再减去没有挺过适应期的人, 最后划掉在撤离时拥挤踩踏的人数……
就这么看着, 还是一眼望不到头，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根本不可能走的了。”
周慕青趁着档口休息一下, 手臂发酸：“原来和平年代的城市有这么多人。”
“别在这种关头用这种羡慕的语气啊。”
“放松点啦。”
“我有点悲观了。”罗筹叹了口气，“给我们多少天也做不到。”
几大幸存者基地人口才多少, 他们对曾经的繁华城市的人口完全没有概念。
周慕青干巴巴地算：“死了不少人, 现在没有这么多人了。”
看了太多的人影, 有点视觉疲劳，罗筹射出几枪：“就算我们没有概念, 那些北区出来的倒也没有一个吱声的。”
“可能说了也什么用，该救还是得救。”周慕青道，“具体能救多少……看命吧。”
和罗筹不同，其他几个队伍有些狩猎者目睹真实情况后，连骂了好几声被骗了，正式退出。
同样感到被欺骗的还有正在组织撤离的守卫军，废土时代的军队会比较注重个人本身，在被人口数量吓到以后，有不少人产生退意。
毕竟拯救的前提是自保。
黎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旁边。
这个地方视野较好，能目测哪里崩得最快，可以第一时间进行干预。
罗筹摊了摊手，一副对这个局面束手无策的样子：“现在怎么办。”
黎述：“撤离改南移，腾出战场就行。”
罗筹不记得有这个环节：“这是不是和说好的不一样。”
黎述看着人群：“未来的走向不能完全由理想主义者操控，总要有人看看现实情况。”
罗筹向她确认：“到了最后关头也没南移太多呢……”
“那就断尾。”
黎述知道，这两个字在局面下的残忍程度。
现在地面上人群密集的几天路线上的触须都被清理干净，但云层压的越来越低，怪物的先锋军解决以后，即将要面临的就是它真正的躯壳。
林徊在最后一句“断尾”落下时往上走，听到声音后停顿了几秒。
罗筹正要下去暗中通知守卫军，对着林徊点了点头，匆匆擦肩。
周慕青打了个哈欠，把眼睛睁开了一些。她调整好体力，直接从高处跳下去。
林徊走到她身边，扭头看着黎述的侧脸。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黎述在想什么，但黎述总能一下猜中他的心思。
但林徊总觉得黎述不会这么快就妥协。
“真的要断尾吗。”
黎述能感觉到陌生的力量正在向她施压，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有智慧的生物。
它还曾借着林徊的身体对她说话。
“到了最后，只能断尾，守卫军的命也是命。”黎述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站在人类存亡的角度，引导整个未来的走向，“但是我从来没被逼到过最后。”
林徊并没有松一口气：“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黎述指了指更北方的位置。
再往北方去，是废土人从未涉及过的神秘地带。据北区人的说法，那是一处人迹罕至、一望无际的天然冰原。
“南移的事情全部交给他们，我们从现在开始保存体力。”
“你要把战场控向北边？”
“赌一把吧。”
如果运气好的话，北区人不需要完全撤离出去，只需要暂时避难，就能等事情结束后，继续留在北区。
林徊默默站在她身边，不管要赌多小的概率，他都奉陪。
黎述突然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林徊知道不能在这个关头让她分心，思索怎么说能瞒过这一次，突然听到了她的下一句话。
“和门里的人有关？”
鼓起的力量顷刻间卸去了，林徊吸了一口气匆匆离开：“我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黎述看着他走下天台的时候没看见楼梯护栏，直直撞了上去，然后加快步伐。
五日后，地面不再生长那么多触须，平静地像灾难已经结束了一样，给守卫军省去了很多麻烦。
但人类自己制造的麻烦不少，他们很多人选择开车，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守卫军禁止了车辆上主道，许多人就放弃了走三条路线之一自己找路出城，说不定也是个好方法。
不管怎么样，大多数人在死亡威胁下各显神通，用短短五日，真的将撤离线向前进了一大截，远远高出了预期。
但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黎述反正也从来没想过撤离计划真的能成功。
第六日，突如其来的地表运动将陆地挤压再合拢。
有的裂缝不见了，有的变得更大了。
有人亲眼目睹一排高楼掉进裂缝，然后地面合拢，地表咕噜咕噜冒着血。
它正在回收自己的力量，让本体对着地面发起第一波冲击。
大地疯狂晃动，堪比一场史诗级的地震。
所有东西都在乱撞，面前一座高楼轰然倒塌，黎述躲过不停掉落在地上的碎石，在空荡荡的市中心，一把抓住了要往里面冲的林徊。
黎述手弯架着他的胳膊：“那座楼还没倒，要冷静。”
林徊看见黎述的金瞳已经浮现，她能看到更远更远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黎述把他拉起来躲在一边，不详的预感已经越来越重，第一波冲击即将袭来。
林徊很快镇定下来，把全身的精神力提升到极致。
第88章
大地剧烈地摇晃, 建筑物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墙壁裂开，窗户破碎。
脚下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石头、泥土、树木纷纷塌落，形成一片废墟。
烟尘弥漫, 沙砾四散, 视线受阻，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瓦砾的味道。
与感染物相似的能量从地底传来, 地面上的精神力者心中一震, 同时向地下注入精神力, 阻止它的翻腾并遏制。
无数道细小的阻力汇聚成浩大的一簇，将第一波冲击按了下来。
先是交汇于一个点，然后安静了几秒钟。
天旋地转中力量反噬，还留在羣都的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严重的当场吐了血, 不省人事。
黎述第一时间抓住了林徊。
他们两人所处的位置是能量对撞的中心，好在算是镇压住了使得冲击力没有扩散出去, 他们两人的承受能力较强, 在断壁残垣中滚落在地上。
天上的碎石像雨点一样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林徊的手指引着一块墙板, 隔空挡在两人头顶。
最后掉下来一整栋楼，天塌了一般轰隆一声砸在墙板上。厚重的灰尘向周围扩散, 繁华顷刻间飞灰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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