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撑口袋 的周方圆,忍不住又骂了两声周金山,“窝囊废的东西,自己死了,也不想想身后人。”骂完,一把扯过口袋,指了指那只站不起身咩咩叫的小羊,“一块扔了?”
周方圆一听,猛地堵在羊圈门口,急急说道:“我不扔。”
“给你说了胎里带的,养不活。老汉我养了一辈子羊,就没见过这种能活的。”老汉黢黑的脸上,写满不耐烦。
老汉拿着口袋气冲冲走了。
周方圆后脚从家里拿上 叉子过去帮忙 挑草。
接下来几天 ,周方圆就按照老汉说的那些观察,给母羊喂干净 水 ,她舍不得扔 那只腿脚不好的小二。可很明显的对比,小一 整个比 小二大了一圈,四肢有力,叫声清脆,一天使不完的活力。
小二站不起来,它吃不上奶,连叫声都很小,回回都是她拖着抱起来才吃上两口。
就在周方圆整天扑在羊圈上,担心小二的时候,村里有件新鲜事 ,还和她有些关系。
她家左边距离十来米远的那座空房,要住人了,听说是外地人,还是个作家诗人什么的,听说小徐村这边依山傍水风景好,准备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
人搬来那天,一辆卡车,两辆小轿车从门口路过,引来村里很多人过来围观。
“听说是徐庆年媳妇娘家认识的人,从云海市来的,说在什么作协还出过书呢。”
“大都市呆久了,就喜欢咱们这边自然风景,那些个诗人什么不都这样。”
刘桂琴不关心这些,“这房子是租的,还是白住?”给钱的话,她也愿意把 自个家腾出来。
“谁知道呢。”
正说着话 呢,头车停下了,村里路不怎么好,村西边最差。过了周方圆家的麦秆垛子,前方还有一河沟,只是时间久了,变成死沟,里面没水,看着像是地陷了一块。
轿车开不进去,只能停下。
驾驶座一打开,村里人立马认出来了,是发家在外面买房的徐庆年。人穿着板正,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看着 像个城市人。
村里七嘴八舌感叹着,徐庆年发达了。
轿车后座车门同时打开,下来一个六十多岁人,头发有些花白,带着一副斯文眼镜,白色衬衣外面是一件蓝色毛衣背,尽显儒雅沉稳。
徐庆年从车门另一侧抱出一个身形消瘦的孩子来,分不清男孩还是女孩,只远远 看到皮肤很白,脸很小。
那孩子左腿上缠着绷带,头发花白的人,从车后备箱搬出一副折叠轮椅。
看得出来小孩在死命挣扎,一点不配合。被放在轮椅上 ,下一秒就要翻身 ,却被人按住了。斯文男人隐隐对男孩说了两句话,男孩才老实许多。
周方圆怀里抱着小羊,站在院子里,穿过矮墙远远 的看了一眼,便继续蹲下身把小二凑在母羊跟前吃奶 。
小羊被弄死
第9章 小二被弄死
西边新搬来的人家很安静,村里人一开始还好奇,总是忍不住过来探头看一眼。过了几天,兴趣淡了,日子又恢复以往。
李艳梅从徐明伟那里知道的多点,徐庆年回来前打过一通电话,说他家老房暂时有人借住一段时间。
陌生人到村里借住,徐明伟作为村长肯定要了解清楚,要住在村里的都是什么人?会不会给村里造成麻烦?
“三个人,都来自云海市,那是个大都市,距离咱们徐镇这里七百多公里,光是坐火车就得十几个小时,远着呢。年龄大的那位姓段,是个有文化的人,见着人打招呼喊一声段老师就行,小的那个说是他家外孙,今年八.九岁吧,比你小二岁,听徐庆年说小孩脾气不好,他那腿就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摔得,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剩下的一个好像请来照顾人的,这爷孙两个哪里会烧农家大土灶啊。”
李艳梅一一把知道信息说给周方圆听,“有人住旁边也好,西边只你一个人住这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周方圆想说有人住和没人住都差不多,两家不是紧挨着,间隔那么远,有事,也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倒是这家人刚搬来那天,请来照顾人的是个大婶,四十岁左右,给她送来一盘鸡蛋糕,说是认识新邻居。
周方圆端着被塞进来的蛋糕,手里那盘子不是盘子,有点软,像是纸做的。她有些犹豫,蛋糕香味很诱人,可从小周金山教她,他们穷但不能让人瞧不起,不能见到吃的就什么都不顾了。
王婶子四周打量这个破烂的院子,这么久也没见个大人出来,心里有些嫌弃的,这家一看就穷。
可段老师非让送,她就只能过来了。
周方圆对着人说了句,“你等下。”
王婶子以为这孩子喊自家大人去了,毕竟认识一下今后有事也好办,可没成想,这孩子进堂屋拎了一塑料袋的花生米过来。
一粒粒粉红的花生米,全都是她平时没事在家剥的,想吃的时候也方便。她不知道这块蛋糕多少钱,但是花生她自己也剩下的不多了。
把花生米放在王婶子手里。
王婶子看着手里一袋子花生米,忍不住偷偷撇嘴,“记得给你家大人说一声啊。”然后扭头走了。
天气一暖和,堤坝边上,田地拢上的草长得非常茂盛。
河边柳树抽条,杨树长叶子,小徐村水清山青,风景很好,尤其是早上,水面上荡漾着一层薄雾,小土山雾气缭绕,绿树葱葱,真的美成一幅画。
等太阳升起,露水没了,周方圆背着粪箕子,牵着羊出门吃草。
小一长大一点,难改活泼性子,整天横冲直撞,跳跃能力惊人,很多时候它都能从羊圈里跳出来,在院里四处溜达。
周方圆再想要不要拿绳子拴住它,可好几次见它跑出院子,一听母羊叫唤,又立马回到羊圈里,就没在管它。
同比之下,小二真的一点没见长大,先天发育不行,它完全站立不起来。
每次吃奶都得她抱着,就这样还是和刚出生差不多。
出门放养,小一一蹦一跳的跟在母羊四周,小二就放在粪箕子里。
找到一处水草茂盛的地,把母羊拴在柳树旁,放任吃草。
小二就放在母羊旁边。
周方圆呢,自己走不远,她背着粪箕子在河边上捡碎石子,等到粪箕子装满了,母羊也吃饱了,再牵羊回家。
粪箕子装了碎石子,背回去的时候就很费力,头一回肩膀压得通红破皮,次数多了,这一粪箕子碎石子背起来也没觉得那么沉。
只是走不远,就得停下来歇歇气,小二在怀里抱着,有时候搁到它,还会咩咩叫。
到家把碎石子倒在院子里,拿着铁锨,推着家里破破烂烂的平车,就去西边死沟里挖塘泥。
平车放在路边上,她赤着脚拿着锨下去,开始挖。
这里一掀头挖下去,蚯蚓也多,揪一片大猪耳朵草,等会带回去喂鸭子。
吭哧吭哧埋头一锨接着一锨,热的汗流浃背,小脸通红,抬起头擦擦汗,见挖的差不多,就用粪箕子装土背上去。
一点点运到平车上,再拉回家里。
倒在院子里,碎石子放进去,再放点麦秆,掺水,用铁锨一点点搅拌均匀,然后一点点给矮墙加固增高。
个子矮够不着,就踩着凳子,后来换成踩桌子,最先完工的右边的紧挨着杨树林的,看着和矮棚连成一起,周方圆看着手掌心多的几个大水泡,也觉得这几天的辛苦值了。
周方圆的日子每天如一日,放羊捡石子,挖塘泥,盖墙头。
今个一早周方圆的眼皮一直再跳,起来后,天阴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下雨,赶紧找出一块塑料布,前几天盖好的墙头罩住。
天阴沉的厉害,刮着小风。
周方圆把羊拴好,背着粪箕子去捡小石子,好不容易捡了半框,一扭头发现走远,这时风声传来母羊急切咩咩声。
远远地,她看到胖墩徐猛为首的几个小孩,在她栓养地方站着。
周方圆顾不上粪箕子,喊了一声,拔腿就往母羊跟前跑。
胖墩一伙人见着,立马全都跑开了。
等到周方圆喘着粗气跑跟前,母羊好生生的拴着,心刚松一口气,发现小一在不远处,可小二不见了。
心凉半截,周方圆朝着胖墩逃跑的方向追上去。
好些时候,胖墩那伙人见到她,都呲牙咧嘴的,远远骂她一声,却不敢当她面叫喧。
周方圆跑的极快,可胖墩一伙人也不慢,早就没了影子。
她四处乱找,愤怒在胸口蔓延,完全控制不住,直到河坝边上看到有人影,她咬牙跑了过去。
还没到,就听到胖墩一伙人嘻哈声,以及小羊凄惨的咩咩声。
胖墩徐猛几个男孩,抢了周方圆那个坏种的小羊羔,抱了羊撒腿就跑。
他们几个躲在田间地头放水的空水泥管里,见周方圆急冲冲跑走,才高兴出来,然后几个抱着小羊羔到了河坝边上,他们想看小羊会不会游泳。
胖墩提着小羊腿,不顾小羊挣扎惨叫,噗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小羊被扔进水里,一上一下,一沉一浮,挣扎的厉害,惨叫声连连。
眼看着小羊奋力扑腾着,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胖墩一伙里有个瘦子,弯身捡起石头,嘻嘻哈哈对着羊头砸。
看着小羊凄惨叫声,他们笑声更大。
胖墩找了一根杨树枝,见到小羊靠近,树枝把小羊用力推远,更恶劣的用树枝使劲把小羊往水里按,不让它冒头。
小羊动弹的幅度越来越小,叫声都快没了,四肢扑腾的水花也小了。
“徐猛,我艹你.妈,XXXXXX。”周方圆看到小羊在水里扑腾,看着胖墩拿着树枝戳它,心里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跑下来,就往河里跳,小羊距离岸边有些远了。
跳的时候,她推了一把胖墩徐猛,两个人一起摔在水里。
“妈个X的坏种,”胖墩徐猛在河里灌了一口水,站起身张嘴就骂。
周方圆会浮水,河坝边上很浅,可往里半米就深了。
费劲的抓到小羊,游回岸边,浑身湿哒哒往下滴水,可周方圆顾不上,她抱着小羊,手指颤颤的摸摸它的头。
雪白的羊毛打湿,就只有一副瘦巴巴的骨头,费力养活这么久,根本没长什么肉。
小羊一动不动的在怀里,眼睛只微弱的动了几下,嘴巴蠕动发不出声,只有河水溢出来。
周方圆急切的想把它身上的毛弄干,心底还存有一丝希望。
可胖墩徐猛从身后狠狠踹了一脚,嘴里不干不净,“狗娘养的坏种,你敢把我推水里,我妈饶不了你。”
咣当一声,周方圆趴在地上,膝盖磕的生疼,这样手里抱着小羊还没撒手。
小羊的眼睛不动了,一点活着迹象都没了。
周方圆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凶狠之盯着胖墩。
胖墩往后退了一步,还招呼其他小伙伴一起围殴,可嘴里话没说完,周方圆人猛地扑过来。
摔倒放下小羊的时候,她捡了一块石头藏在手里,攥住半截。
胖墩的脸被尖锐的石头划破皮,疼的嗷嗷一嗓子,叫骂更欢,手脚也没歇着,又踹又踢。
其他人上前从后面踹人。
可周方圆攥着石头,对着胖墩的脸,脑袋一下,又一下。血涌了出来,其他小孩吓得都停住了,哇一嗓子开始大哭。
周方圆眼里愤怒,促使她手里没停。
小胖墩挨打也不忘记挣扎,他脑袋被人手按住,叫不出来,喊不出来,他一张嘴死死咬住周方圆的手腕。
周方圆像不知道疼一样。
“住手,快住手!”段立东原本在不远处采风,他有绘画功底,小徐村风景确实不多错,他准备画几幅。
结果就看到一个女孩拉拽着个胖男孩拖推下水,他怕孩子溺水,立马就往这边跑。
到跟前的时候,就看到其他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胖男孩被女孩压在地上,脸上全是血,女孩手里举着石头,一下一下,那声音听的段立东直冒冷汗。
下去一把推开女孩。
女孩手里石头鸡蛋大小,沾了血,冷冷站在边上,还要扑上来。
段立东扶起小胖子,皱着眉看着小胖血糊糊的脑袋,瞪着眼睛大声训斥,“你想把他打死?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这么凶残,”
周方圆胸膛起伏,看了眼没了声息的小羊,眼里裹着泪,语气凶狠尖锐,“他先弄死我的羊,我就要他赔命。”
段立东看了眼没生命特征的小羊,又看看小胖子,十分气愤,“人和羊能一样吗?羊没了可以再养。你家大人呢,这么小逞凶斗狠?大了还得了?”
胖墩疼的哭天喊地,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听的段立东直皱眉。
周方圆却只心疼她的羊,她走过去抱起小羊,无视身后胖墩咒骂的话。
陆可为自己滚动轮椅过来,一张白净的小脸冷冷看着下面,眼里对满脸血的胖墩一脸厌恶。
耳朵嗡嗡响
第10章
段立东读了几页书,便再读不下去,放下书本。实在没心情,他今天受到的冲击,让他心神久久不能平静。
忘不了之前那一幕,女孩攥着石头,眼神那股坚决的恨意让他心惊。面对鲜血她没有一丝惧怕和敬畏之心。
她对生命的藐视,让他愤怒。
“王阿姨,你知道村里有个叫周方圆的女孩吗?”段立东忍不住望向正在干活的王婶。
这些日子,王婶和村里人打了不少交道,平时忙活一顿三餐,闲暇时间就去村里人气多的地方坐着,听村里人说些家长里短。
“我知道,她住在隔壁烂房子里。”陆可为拄着拐杖一点点挪过来,在这个破地方待了这么多天,在门口坐着打发时间的时候,隐约能看到对面。
每天放羊,回来挖土?
王婶子停下手里活,听到周方圆这个名字,她可不陌生,没少在村里人嘴里听说。“老先生,这孩子不太像话,面黑心狠,咱们没来之前,她还拿过刀捅过人呢。可千万别打交道,有的人天生心黑坏着呢。村里都叫她坏种,狗东西,村里有孩子的都不让和她玩,下手重。”
陆可为长相十分精致,双眼皮大眼睛,皮肤又白,看着就和村里小孩不一样,他听着王婶学话开口问道:“她家大人呢?”看了好几天,进进出出不是人就是羊,没见着大人。
“死了,上吊死的。家里就剩下她一个。没了爹妈管着,又不知道轻重,长大了不知道成什么样呢。”王婶子又说了几句周金山窝囊,没出息,坑村里人的钱的事。“都是村里闲聊,我听了一耳朵。”
“今个压根不怪她,是那胖子带着人淹死她的羊作乐,她只是回击而已。”陆可为面相看着好,可性子古怪,王婶子和这家爷孙相处几日,就摸出道道了。这家老的大面能过去,难缠的是这个小东西。
8/177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