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弯弯绕,绕的邢克勤原本挺精明的脑子都有些犯糊涂。
好在邢老太太到底久经风雨,能够稳住大局。
前朝的铸币发行量少,的确是后世古董收藏界价值颇高的藏品,十几年前卖了两千两,如今燕王殿下买回来可是用了一万五千两,十几年前足足翻了七倍,若是再过一些时日之后,必定更加昂贵。
而此种铸币一般都是一批一批的生产和储存,万万没有单独一枚扔在一个地方的道理。
如此,邢府着偌大的园子下头,肯定还有其他的铸币,或者前朝耶律代尔遗留下来的各种物品。
而怀庆府之前就有一个传言,说是耶律代尔虽然只统治了中原短短几十天就身死了,可是他有一批死士,将耶律代尔一路搜刮的金银财宝都带到了怀庆府的一处隐蔽的地方,埋藏了起来,以图东山再起。
如今看到这枚铸币,人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尤其是邢雨莲,母亲临终前,可是交代了她让她没事多去园子转转的,本来还以为母亲是让她多去看看父亲种植的花草,好跟父亲处好关系以后出嫁也能多有些嫁妆,可完全没有料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深意在里面。
若是这些东西都归了她......
那她还会缺嫁妆么?恐怕连整个怀庆府都买下来也未尝不可!
跟这些巨额财富比起来,眼前的牌局就再也无心继续下去,邢雨莲干脆的让丫鬟去房里拿出了那两千两银子给了邢雨菀,道:“菀姐儿,我愿赌服输,这两千两银子二姐姐也不赖账,一文不少的赔给你。可是你二姐姐我现在身子不爽利,想去茅厕,后面的几圈也不必再打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继续吧,如何?”
孟氏也一脸强压下去的兴奋:“是啊菀姐儿,时间太晚了,你母亲刚刚不是叮嘱了你要早早回去休息吗?嘉哥儿,快送你姐姐回去吧,你们祖母也是习惯了这个点就要就寝的,莫要打扰了她老人家。”
几人一同出了正院,邢雨莲一路小跑着就走了,孟氏和邢克勤慢慢悠悠的走在后来,嘱咐了邢雨菀早些回去的话,便也向大房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起走了一段之后,孟氏猛然间加快了脚步,似是不愿意再跟邢克勤走在一起。邢克勤叹了口气,也没有去追,只在月色下拉长了一个细长的影子,看着分外萧索。
嘉哥儿叹息了两句,说道:“燕王殿下是住驿馆吗?上次给您收拾出来的那一处住处倒是一直有丫头打扫着,不若今日就在府上歇下吧?”
萧景谦挑了挑眉毛:“你倒是不怪我把你扔进水牢里泡了一天一夜?”
邢雨嘉吐了吐舌头:“殿下是故意的吧?我在里面泡了一天一夜虽然回来得了一场大风寒,可是武艺精进的飞快。若是能有如此的速度,让我再去泡个十天半个月都可以,我又怎么会怪殿下呢!”
邢雨菀拍了拍他的手,她这个弟弟,真的是跟她那个武痴三舅舅一模一样,只要能跟武艺有关的,不管是武学孤本还是神兵利器,亦或是着冰冷刺骨的水牢,都是一往无前的。
“那姐姐,我送你回去?”
邢雨菀还没说话,萧景谦却说:“不急,我与你姐姐还有些话要说。你且先回去吧,我等会送她回去,保证你姐姐全须全尾的。”
“那成,麻烦殿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哈哈哈哈哈,你们继续,继续......”邢雨嘉一个起落就上了假山,几步运功飞驰而起,顷刻间就上了屋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萧景谦这才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邢雨菀微微的挣了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挣不开,就只能任他握着,慢慢的沿着月光细碎的石板路走着。
月色静谧,远处隐隐传来几声苍凉悠远的鸟鸣,近处还有些微微的蛐蛐叫声,树叶在微风下沙沙作响。
“菀儿,你可怪我强要了你?”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有几分空灵。
“你不说话,应该是怪的吧?”他低低的笑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想的。前有太子哥哥,后有沈清城,如果我不下手早点,怕是他们两个就要下手了。”
邢雨菀木然一惊,他们要下手是什么意思......
“太子哥哥已经有准备把你直接掳回京城去,请求父皇赐了婚一切成了定局。可是却被沈家告发,父皇忌惮北漠的樊家军,急急把太子哥哥召了回去,你这才免于遭难。太子哥哥尚且有父皇看着,可是沈清城,他搬来怀庆府常住,我又时常在南蛮作战,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这才......”
他顿了顿,把她的另一只手也龙津了授信里:“菀儿,我真的想你能立刻就及笄,好即刻入了我府里去。今天在池塘边说的一番话你就当那是风声吧,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三年后,你势必是要成为我的女人的,我不会放手。”
第153章 当归心事
回到自己的小院的时候,邢雨菀脑海里回荡的还是萧景谦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你是比是要成为我的女人的,我不会放手。”
注定吗?
邢雨菀自己也不知道,上天既然让她重生一次,那便是有些安排的。
当归端来了一盆放了药材的热水,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布子,说道:“小姐,天气冷,您泡个脚再睡吧,舒服些。”
半夏忙去厨房烧热水。
除了鞋袜,把脚放在略有些热烫的水里,热烘烘的气流顺着脚底心直往上窜,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当归手里拿着帕子在一旁候着,什么话也不说,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焦急。
邢雨菀适应了水的温度,不慌不忙的问道:“当归你有什么就问吧,可别把你给憋坏了。”
“小姐。”当归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脸凭实力活泼外向的性子都收了起来:“你真的让燕回认了姑奶奶当干娘吗?”
邢雨菀估摸着她就要问这件事,点头道:“是啊,燕回自己也愿意呢,而且这次姑父能夺回程家的产业,还多亏了燕回,日后姑姑和姑父必定不会亏钱燕回的,这你大可以放心。”
当归咬着唇不说话,两只手把帕子搅得一团一团的,末了还顺着纹理揪出一丝一丝的线来。
小核桃敲门进来的时候,惊奇了一声:“哟,这是谁惹我们当归姐姐不高兴啦?只管说出来,看我小核桃打断他的狗腿给当归姐姐出气!”
当归作势用帕子抡他,可是那帕子又有多少分量?轻飘飘的落在小核桃的身上又软绵绵的落下了。
“你个泼皮,哪个要你帮我了?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当归的眼圈忽然间红了:“小姐,你之前不是说把燕回给我做弟弟嘛?怎的现在他又成了姑奶奶的儿子,以后他也成了主子,还怎么认我这个姐姐......”
小核桃嬉皮笑脸的逗她:“那我给当归姐姐当弟弟呀?”
当归其实跟邢雨菀同岁,而且生月比邢雨菀还要大一些,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前世在后宫里如履薄冰的时候,都是当归不离不弃的陪在身旁,最后她身死重生,也不直到上一世的当归会是个什么结局。
想到此处,邢雨菀的心里落下些不忍来。
她擦干了脚丫子暖在炕被窝里,想了一下问道:“当归,你且先别急,先与我说说你与你弟弟当时走失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
当归端了水出去泼了,这才回来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五岁的时候弟弟才三岁,那时候爹爹跟娘亲都死了,那个时候我又太小,带着弟弟过得确实艰难。后来有人看中了弟弟要买他,我不肯,我们姐弟怎么都不能分开的。那人当时也没说什么,我以为这事情就过了,晚上没地方住,就带着弟弟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庵堂里。就是现在西边正在修的那个白马寺,当时还是破破败败的一个小房子呢,睡了一觉起来,弟弟就不见了......”
西边的那个白马寺邢雨菀倒是知道的。
怀庆府地处中原,但是确实在黄河沿岸,每到春夏之交格外容易发水灾发洪灾。而据说八仙曾经下凡来帮助怀庆府的人民修了一个水利工程,是以这几十年来都不曾法国水灾。收益最最多的就是农户,他们就自己集资修建了一座庵堂专门用来供奉八仙,乞求来年风调雨顺的。
其实这水利工程确有其事,但却不是八仙下凡,而是五十年前,她的外祖姑母苏太妃主持修建的。
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是怀庆瘦马,说白了也就是卖身勾栏的青楼女子,让朝廷大员百般无能为力的连年大水,居然让一个小小的怀庆瘦马给解决了,说出去到底有些不好听,所以干脆就编造了一个八仙下凡的故事。
前世的时候邢雨菀在岑夫子的很多书上都有看过这一段历史的记载,樊氏姐妹花在入宫之前虽然卖身勾栏,除了歌舞技艺超群之外,文采和工程方面都颇有些造诣。尤其是妹妹樊苏苏,及其钟爱天文和水利。
现在正在农户中间广为推广的节气歌也是樊苏苏所创,包括引渠灌溉、滴水灌溉等方法,都是她教给农户之后才推广开来的,可以说如今中原如此风调雨顺年年丰收,樊苏苏至少占了一多半的功劳。
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子,且是个卖身勾栏的怀庆瘦马。
史书上不能写,写出来也不好看。
于是只能最后神话了这个故事,后世的村民们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八仙下凡普度众生的说法,捐钱再原本小破房子的基础上建造了一所庵堂。
邢雨菀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寻思着明天刚好去找一下纪管事,让他去帮忙留意着,至少黑甲军中奇闻异事太多,难保不会有个千里眼和顺风耳的,万一真找着了还说不定。
当归虽然没有哭,不过也是抽搭着鼻子撇着嘴,“小姐,我知道燕回跟着姑奶奶肯定会过上好日子,姑奶奶也是个善性的人儿,肯定不会对燕回不好。可是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我知道。”
邢雨菀之前就看出来这丫头的一腔长姐之爱都扑在了燕回身上,叹了口气道:“那这样吧,寻个机会,我且去问问燕回愿不愿意当你的弟弟,若是他愿意,那就容易了,你们两个义结金兰,大不了我让姑姑再认个义女也就罢了。若是他不愿意,那更简单了,我重新给你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给你当弟弟。”
当归这才破涕为笑,嘴角挂了些笑意:“小姐,奴婢其实就是......就是一时换不过来劲儿罢了,他现在已经成了表少爷,我一个丫鬟怎么敢高攀了他去。算了吧,若是今生有缘让我能找到走失的弟弟我便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晨起,邢雨菀起得有些晚,去给父亲母亲请安的时候,姑姑已经到了。
邢可萍今日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襦裙,脸上的气色好极了,整个人都光彩夺目了起来。看到邢雨菀进来忙招呼道:“菀姐儿来了,用过早膳了没?”
第154章 姑嫂相谈
“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吗,一贯就是个惫懒的,嘉哥儿都打完一套拳了她这才起床,就仗着她爹爹跟她祖母宠着她,现在又加个你!”樊氏用筷子夹起一个洁白莹润的水晶虾饺,一口咬下,鲜甜的汁水四溢,象棋盈满了整个口腔。
梅嬷嬷给邢雨菀搬了个凳子放在樊氏的身边,招呼道:“姑爷昨晚差人回去永宁府让送了虾饺过来,没想到今天一早就进了厨房了!这水路到底比陆路快些,要是照这样的速度,怕是南蛮的水果送到京城里都能保着新鲜呢!”
邢雨菀坐下尝了一个虾蛟,果然新鲜的很。
刚刚梅嬷嬷说的倒是提醒她了,她的印刻铺子现在应该已经开张了,根据前世的记忆,着印刻的声音最多也只能做个半年,下半年就又会恢复到死气沉沉的局面,如果姑姑这边的漕运可以利用上的话......
那倒是一个大好的赚钱机会。
“娘,菀儿没有惫懒,菀儿只是怕起来早了吵着娘肚子里的小弟弟安睡罢了。”邢雨菀解释道:“娘,小弟弟在娘的肚子里可还乖?”
说起孩子,不管是邢可萍还是樊氏,都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邢可萍笑着说:“你母亲这才怀胎两个月,害喜也不是很严重,想来是个跟你一样听话懂事的孩子。不过两个多月,也不过豆丁大的一个小娃娃,哪里就闹腾了?真正要闹腾起来,要到六七个月,就像我肚子里这个,也不知道随了谁,闹得我天天都睡不好。明明我跟他爹爹都是喜欢安静的人......”
“孩子活泼些说明体质好,生下来必定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樊氏拉着邢可萍的手说着。
邢可萍有些神秘兮兮的问道:“菀姐儿那次把脉的时候倒是说了,我肚子里这个是个小子,不弱也给你母亲把把脉,看看是小子还是女儿?”
邢雨菀摊了摊手:“姑姑也说了,娘亲怀的月份还不够,把脉把不出来的。”
“二嫂,你跟我二哥是想再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樊氏的脸上满满都是为人母的幸福:“我问过你二哥,他嘴上说着都喜欢,我可是我却是知道的,他最是喜欢女儿。菀姐儿刚出生那会,他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含在嘴里怕化了似的。后来嘉哥儿出生了,他倒是没怎么管,所幸那皮小子也像他舅舅,天不怕地不怕的,倒是不需要人时时抱着。菀儿小时候可以粘她父亲粘的紧呢......”
“那是,女儿都是小棉袄嘛,我看二哥的样子也像是想要个女儿的,左右有了嘉哥儿这个传递香火的,你肩膀上的担子算是卸了下来,这一胎若是女儿,也可以跟着二哥一起上京里去。”邢可萍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年岁也到了,生了这一胎恐怕再要二胎有些难,乞求能一举得男吧,虽然菀姐儿说了,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嫂嫂,不若咱们也去西边的白马寺烧香吧?听说那里的送子娘娘可灵验了!”
邢雨菀撇了撇嘴,送子娘娘是佛教的神仙,八仙可是道教的神仙,两方势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
樊氏自从怀了胎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养胎上,听着邢可萍的说法也有些心动,便道:“你且别着急,你这一胎可是全家都着紧着,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菀姐儿跟我们同去吧?有菀姐儿在,还怕什么。”邢可萍说道。
晚膳在正院说起的时候,邢老太太倒是没有犹豫,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叮嘱道:“你们两个孕妇,可千万要小心些,定坤和克勤陪着一块去。”
邢克勤正在喝粥,闻言呛出了声:“娘,那是个庵堂,不接待男宾的,我跟妹夫进不去.....”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那这样,媚儿带着几个姐儿陪着去吧,都是女眷照顾起来也方便些,而且菀姐儿不是也会些医术,就算出了什么事路上也有个照应不是?”邢老太太转头看向大夫人孟氏。
孟氏最近跟邢克俭的关系愈来愈恶化,从刚开始的互不理睬,到现在吵的沸反盈天,邢家的事情她着实不想再管,可是家里三个媳妇,一个怀着孕,另一个还奶着两个娃娃,她不去也实在说不过去。
孟氏心里斗争了一番,只得说道:“母亲说的对,那就这样决定吧,不知萍儿妹妹定的是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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