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姽婳听到系统说这是惩罚,她还觉得很简单洒洒水啦,见亓官芜算是什么惩罚。
她晕倒前给公然对着亓官芜喊楼晏都没什么,亓官芜不舍得处罚他的。
姽婳显然没算到,她当堂晕倒,且神志不清晕了整整七年的事情对亓官芜的打击有多大。
她睁眼时,还以为在晚上。
勤政殿内拉满厚厚的浮光锦和起花八团锻,不透一丝光。
她刚醒,浑身酸软,想起身倒一杯水,刚动了一下就听到金链哗啦作响,她全身上下都绑着金链,连床都下不了。
其中一根最长的,蔓延到外殿。
有宫人听到动静后,出去给亓官芜传令。
“皇后娘娘醒了。”
愣是出去传信,都不愿意给进来给她倒一杯水。
她很可怕吗?
接着,等亓官芜等了很久,他都没来。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到了晚上,两三名宫女鱼贯而入,给殿内点满华灯后退居一旁。
任凭姽婳怎么喊她们都不为所动。
亓官芜……等等,好像是有些不对。
姽婳质问系统:“说,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有点心虚:“没发生什么。”
姽婳:“说。”
系统:“宿主这七年以来也不是日日都昏迷,不昏迷的时候……”
系统说不出口了。
姽婳:“在发疯?”
那还好,她可以接受,亓官芜应该也能接受。
“在喊着要楼晏。”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接近于无。
“你想死吗?”姽婳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系统,她不要面子的吗?所以说这七年,她不是昏死就是发疯在亓官芜的雷点上疯狂舞动?
果然是惩罚,她敢做敢当,但最好亓官芜今晚别过来。
算了,还是想办法先杀了楼晏,把这段黑历史彻底拉黑。
思忖间,亓官芜来了。
整座殿安安静静像一座死殿,如果不是亓官芜的脚步声,姽婳都不确定他人来了。
她被囚禁在拔步床上整整七年,不像个人,但亓官芜看起来比她更不像人。
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亓官芜双眼冷漠审视她,“渴吗?”
姽婳:“渴。”
亓官芜走过去给她倒水,扶着她靠在床榻上,面无表情地递过去,给姽婳喂水。
看他的样子,已经习惯照顾她,还挺熟练。
姽婳扯了扯亓官芜的袖子:“是我。”
亓官芜:“还渴吗?”
姽婳摇摇头,看着亓官芜起身放杯子的背影,“我回来了。”
亓官芜淡淡嗯了一句,坐在桌前给姽婳一个背影,手里翻着一本《奇妖录》,在他的身边,奏折已经堆成山。
这次姽婳知道问谁了,“系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言语之间已经隐隐有吃人的意思。
系统:“数据模拟出来的你,所以某些作风也和你相似。比如说……她也装过是你回来,骗取亓官芜的信任,还想杀了他给楼晏报仇。”
还嫌不够一样,系统又接着说:“对了,数据第一次模拟你的时候,亓官芜非常开心。第二次模拟你的时候,他也信了。数不清是第几次了,直到那次你溜出宫,差一点回到魔界,亓官芜才生气动怒,将你困在这勤政殿。”
姽婳知道,他也把自己困在了勤政殿。她看亓官芜,七年,足够让他从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彻底蜕变为男人。
他又高了许多,五官更加立体也更加消瘦。仅仅站在那里,就有无形的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姽婳突然有点难过,亓官芜是个聪明人,他不傻,第一次他就该明白那人不是她。
只是为了什么纵容她,姽婳也不懂。
姽婳:“真的是我。”
亓官芜眼皮都没抬,继续翻着自己手里的书。
“我饿了,我想吃桂花糕。”勤政殿太大,里面人又少。除了姽婳自己的回音,就剩下金链声。
听到她的话,亓官芜起身出去了。
姽婳歪了歪头,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系统你看到了吗?”
系统:“……宿主我一直在看。”
很快系统就发现,姽婳根本不需要它回答。
“他居然无视我,我都说我饿了。”姽婳再次重申。
系统:“宿主,你别生气。按理来说这也是正常的,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姽婳:“他居然敢无视我。”
系统ʝʂց:“……是的宿主,我看到了。”
姽婳:“他怎么搞得居然敢无视我?”
这种事情可从来都没发生过,就算她对着亓官芜喊楼晏她都不生气,还给她治腿伤。
姽婳晃了晃腿,脚腕上的疤痕已经快淡得看不见了。
要不是她真的疼过,还以为这是假的。
没过多久,亓官芜带了两个盒子回来。
一个是食盒,另外一个是……药盒。
亓官芜把食盒放在小案上。
掏出药膏,撩开蜀锦裙子,给姽婳的伤疤上药。
但他还是一言不发,就好像姽婳只是一个桌子腿,他在给桌子腿擦灰。
擦完膏药他去洗了手,然后回来揭开食盒,给姽婳喂她喜欢吃的桂花糕。
糕点抵在她的唇上,温度刚好,姽婳轻轻咬了一口,还是她喜欢的味道,和昨天的一样。
对她来说,这就是今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可对亓官芜,这已经是七年后,物是人非,他失望多少次,又对她纵容多少次。
姽婳拉住亓官芜的胳膊,对准她咬过的那个清晰入骨的疤,狠狠咬下去,亓官芜任由她动作。
半晌,他问道,嗓音喑哑:“脚腕还疼吗?”
迟来了七年的问候。
姽婳松开唇,欣喜地看向他。
下一秒,亓官芜从床底抽出捆妖索,声音冷到极点,“姽婳,我等你很久了。”
姽婳瞬间不懂了,为什么已经发现是她,她回来了啊。亓官芜怎么还要越发过分地锁住她?
好玩是吗?她不理解疯批,真的不理解。
亓官芜这七年的各类奇闻异妖录没少看,捆妖索被他下了层层叠叠的禁书,还没用在姽婳身上,只是拿进了点,她就已经感到不舒服。
亓官芜:“我知道你爱漂亮,不喜欢绳子的话,还有别的。”
不换她就是傻子,她宁愿戴一身的金链也不想被捆妖索绑。
姽婳:“换换换,或者不用了,我看我身上这身就挺好。”
亓官芜沉默着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条捆仙锁在他的手指间迅速翻飞成一对脚环、一对手环、一对耳环、一条项链、还有一支花型珠簪。
姽婳人都傻了,她的视线在亓官芜的脸上和手上来回流连。他真的长大了,现在发疯都不是过去那样阴恻恻的,而是非常自然,自然地像个正常人。
这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好吗!
“知道我见你第一面时想什么吗?”亓官芜一边说,一边给姽婳身上戴捆妖索,先是从脚踝开始。
“不用了吧。”姽婳试图抽出自己的脚,没抽动,紧紧被亓官芜攥在手心。
亓官芜仿若未闻这些小动作,继续说:“我在想,这么漂亮的姑娘家,适合红色怎么穿了一身白衣,也不该来冷宫,所以……”
亓官芜抬眼看姽婳,因这几分怀念,眼里多了些许温和,可他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温柔地做着残忍的事情。
“所以,你就把这些都做成了红色?”姽婳活动活动手腕,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亓官芜打清醒。
亓官芜看她,非常不解:“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她本来就白,赤红的首饰衬得她格外漂亮,还多了那么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果这些只是普通首饰,她当然乐意接受。
不对,姽婳反应过来,亓官芜原本可以骗她接受,所以为什么不?
亓官芜不是那种因为她被困暂时没有反抗之力,就狂妄嚣张之人。
所以他现在是……
姽婳忍不住后缩了缩,脊背紧紧贴近拔步床,一片冰凉。
他疯得厉害。
亓官芜把姽婳的动作尽收眼底,却不动作,反而温柔问她:“饿了吧?”
她刚刚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品出来点味儿了。
这个语气是楼晏对碧裳的,亓官芜在做什么啊。
看来这七年时不时窜出来的数据模拟人,把亓官芜害得不清。
“你正常一点,我害怕。”姽婳扯了扯亓官芜的袖子,“你别这样,那不是我,你知道的。”
亓官芜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阴恻恻地吐出一句话,“害怕不是应该来我怀里吗?”
救命,姽婳觉得她就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可是,系统搞得这个缺德事让她对亓官芜生不起气,要是她被这种事情折磨七年多,她也疯。
姽婳扑进亓官芜怀里,抱着他,臂膀比之前宽厚,“你别这样,我害怕。”
亓官芜低声笑,喉结一颤一颤:“好,我不吓你。”
“这些能摘了吗?”姽婳晃了晃胳膊上的金链,退而求其次。如果直白告诉亓官芜她想出去,亓官芜肯定不愿意,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想去见楼晏。
所以……
姽婳:“这些东西重,我带着痛。”
“我以我的血练了禁术,放在了这里。”亓官芜轻轻点了点姽婳手腕上的捆妖索,“你就算跑去天边,我也有能找到你。”
姽婳呆住了,而得不到她的保证,亓官芜的脸色越来越危险。
姽婳又把亓官芜抱得紧了些:“我知道,我不跑,在你身边我待着很舒服,我哪儿也不去。”
等待良久,亓官芜道:“好。”
暂时得到四肢自由权的姽婳很开心,又怕亓官芜变卦,只能仔细哄着他。
不过他有点恐怖,连她吃东西都得盯着,吓得她全无胃口。
“给。”姽婳塞了一个绿豆糕给亓官芜。
“太甜,我不喜欢。”说太甜,但亓官芜永远不会拒绝她,吃了。
姽婳再一次意识到,她和亓官芜之间没隔什么,可亓官芜和她已经隔了七年。
她已经习惯了吃东西的时候亓官芜一边嫌弃一边抢,甚至他不抢还有点不习惯。
但对于亓官芜来说,这件事情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亓官芜:“味道不太对?”
又不能说自己不习惯,姽婳囫囵应了:“是。”
亓官芜微微皱眉:“来人。”
隔着屏风,姽婳看见一道不太真切的身影,好像是高统领,等她探着头再看,已经被不悦的亓官芜挡住了。
姽婳冲他笑笑,表示自己绝无叛逃的二心,专心啃糕点。
高统领:“属下在。”
“把做这些糕点的厨子杀了,以儆效尤。”吩咐完,亓官芜又从姽婳手里接过糕点,手指上沾了残渣也不在意,“吃得这么难过就别吃了,等会儿有新的。”
姽婳差点被呛死,她的一句话怎么有了决定普通人命运的作用。还有亓官芜,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这样,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做?还是说,她不在的这七年,亓官芜活成了暴君?
高统领低着头,不敢打量屏风后的倩影,怕被主子发疯杀了,这年头,宫内宫外都知道亓官芜经常为了姽氏女发疯。
高统领:“属下领命。”
“等等。”姽婳赶紧拦他,“别杀,我觉得糕点挺好的,只是我刚醒来胃口不好才吃不下。”
高统领跪在地上,还是低着头,他心里还嘀咕这姽氏女怎么如此大胆,这些年以来根本没有人敢忤逆主子。
本来骂主子什么样的脏话都有,就是没有骂主子耽溺女色,想必主子一定不会管姽氏女。
亓官芜没发话,盯着姽婳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
姽婳也不知道他想干啥,现在看他的脸完全分析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只能偷偷揣摩。
她想想,亓官芜应该不至于七年就忘了她的行事作风,所以他做这些事情是……试探?
不对,她刚刚拦了,亓官芜就应该明白她不是模拟人。而且他到现在都还没发话让高统领去杀人。
难不成,姽婳看着亓官芜的俊颜,再一次想揍他,“好哥哥,你就答应吧。”
高统领面无表情,内心疯狂刷屏。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主子肯定不会的,主子英明神武,定然不会因为姽氏女一句撒娇就改变决定,这这这成何体统。
“你的要求我总是应的。”亓官芜:“下去吧。”
高统领:“属下领命。”
完了,主子要被骂贪慕女色了,高统领的内心痛苦不已,姽氏女果然是祸国妖后。
这顿饭姽婳吃得心惊胆战,生怕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改变了别人的命运。
亓官芜:“好了,这下你总该乖了。”
亓官芜又拿起书,姽婳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大惊。
他在研究缘萝花,这不是她的原型吗?
姽婳心一揪,意识到亓官芜因为她的异常在看她,她暗自祈祷他不知道自己的原型是缘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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