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意这画册把你画得太丑了?”亓官芜瞥了眼粗线勾出的缘萝花雏形。
完了,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姽婳都不敢和亓官芜对视,心里悄悄又给楼ʝʂց晏记上一笔。
“是的,很不满意。”姽婳缩回身子,决心少说少错,隔了七年亓官芜更加神经病,她还是得小心为上。
亓官芜看透她的紧张,陪着她演:“娇气。”
书又翻过一页,亓官芜眼睛一亮,缘萝花又名绞杀藤。
成年之前,其习性必须依附高大的树木才能存活。但成年之后,柔软之体不复存在,只是绞杀藤,习性凶残喜人血。
若豢养人用鲜血浇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缘萝花极有可能认主,主人让其成为什么形态,该花就是什么形态。
“你笑什么?”姽婳问,还想探身看看热闹,别这书提了她的丑事,而且总感觉亓官芜很危险。
亓官芜:“我笑这书,该烧。”
他知道就行了,免得被有心人捡去算计姽婳。
姽婳:“啊?”
亓官芜翻开书页,置于火烛之上将书点了。
姽婳拉他:“小心手。”
书掉在地上,渐渐烧成灰烬。
“我觉得挺好,你呢?”亓官芜问。
“嗯。”她也觉得挺好,尤其是烧了好。
亓官芜:“既然你也觉得好,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
“你在和我打什么哑谜?”姽婳听不懂亓官芜的话,但内心莫名有一股她被亓官芜卖了还替他输钱的感觉。
亓官芜顺了顺她的头发,“睡吧。”
她刚醒来睡什么?不过好像真的有点困,亓官芜对她做了什么。
亓官芜拦腰抱住姽婳,将她放在龙床上,他挡在外侧,然后牢牢将姽婳抱在怀里,“睡吧。”
果然,和他在一起睡觉就是比较暖和。
姽婳又往他身边蹭了蹭,手搭上去还摸到了亓官芜的腹肌。
非常有料。
亓官芜任由她的手作乱,气息丝毫不乱。不知过了多久,姽婳看着他的睡颜也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之后,亓官芜睁眼,盯着姽婳,双眼清明毫无睡意。
他仔仔细细看着这张脸,生怕她又醒不来,或者醒来的是别人。
而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宿。
“再睡一会儿。”姽婳是被人喊醒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还在七年前。
“皇后娘娘,您需要给陛下更衣。”是一道陌生女声。
接着是亓官芜的声音,他压低嗓音:“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勤政殿。”
姽婳清醒了。
“皇后醒了?”亓官芜正在穿外袍,“起来换衣服。”
姽婳躺在床上看他,一夜过去,亓官芜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像是被她欺负了,没有精.气神。
他们昨晚只是充当彼此的暖炉而已,是这样吧?
亓官芜随意披着外袍,从托盘上拿起叠好的衣服,“伸手。”
“你会吗?”姽婳起身,看着眼前漂亮繁琐的衣服,反正她不会穿。既然如此干嘛要把女官赶走。
然而亓官芜的技能树好像都被点亮,就没有他不会的,勒上腰带后,他还略带遗憾地说:“瘦了。”
有没有搞错,她这么细的腰超绝超漂亮。不过他怎么知道,姽婳怀疑的目光看向亓官芜。
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亓官芜转而去拿了凤冠。
象征姜国后位的凤冠,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姽婳却不依不饶:“我躺着的这七年,衣服都是你穿的?”
“你还想让谁给你穿?”亓官芜拨弄着凤冠上的红宝石吊坠,活像在拨动人心脏。
姽婳:“没有,就你来。”
堂堂战神转世天下之主伺候自己穿衣,什么妻子卧病在床,丈夫多年不离不弃既视感,亓官芜高低得上个节目赚足眼泪。
可亓官芜没理会她的戏谑,还替她挽发,“以前你陪着我,连根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现在不一样。”
现在她像圣诞树。
眼前亓官芜还要往她头发上插发簪,姽婳赶紧拒绝,能让她这么喜欢漂亮首饰的人都觉得恐怖:“可以了可以了,我脖子都快断了。”
亓官芜:“娇气。”
高统领:“主子,奉天殿里的老头子们等急了。”
亓官芜不慌不忙,继续挽发,好像这几缕青丝比什么都重要:“让他们等,若等不住,扒了皮挂在城门,前些日子挂上的也该歇了。”
高统领:“属下领命。”
他的内心再次刷屏,完了完了完了,这下主子真要被骂贪图美色了。
姽婳一阵寒颤,完了,亓官芜回归神位之后这不得是他的黑历史啊,而她作为黑历史的见证人……不敢想象她是个什么下场。
亓官芜弯下腰贴近姽婳,与镜子里姽婳对视,很有压迫感:“你害怕。”
姽婳刚想点头说害怕,就听到亓官芜起身,慢条斯理补充完下半句:“那便怕着吧,怕了就不会想着逃跑。”
姽婳如芒在背。
比疯子更可怕千倍万倍的是冷静的疯子。
之后,姽婳明白了大早上亓官芜脑抽给她打扮的原因,他要带她上朝。
带都带了,还在她面前竖了一道屏风。
这不妥吧,可底下的大臣被训得像鹌鹑一样,不听话的都被扒了皮挂在城门口。现如今亓官芜说血是绿的,他们都会点头连声说是。
奉天殿里静得连针掉下都能听到。
“孤的皇后昨日清醒,你们为何不替朕开心?”
“臣等恭祝皇上,皇上得上天庇佑,真龙下凡。”
又没声了,虽然姽婳隔着屏风看不真切,但还是能看见他们一个个瑟缩的身影。
很害怕被亓官芜点名。
夸都夸了,亓官芜还不满意:“你们都恭祝孤?皇后呢。”
“娘娘凤仪万千,定有后福。”
等七嘴八舌夸完之后,亓官芜笑了下。
奉天殿又静了,这些老油条们早就知道亓官芜一笑,准没好事。
亓官芜托着腮,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拉过姽婳的手放在他的膝上:“好玩吗?”
姽婳刚张口准备随口奉承两句,就被亓官芜发现了。
亓官芜:“说实话。”
姽婳:“不好玩。”
“这样啊。”亓官芜点了点的手:“听清了吗?孤的皇后说不好玩。”
给她拉仇恨?姽婳觉得她比窦娥还冤。
“现如今姜国兵强马壮,五湖四海皆举国来朝拜,这一切都有赖陛下的圣恩。为保社稷千秋功业,还请陛下早日开枝散叶。”
催生?
姽婳抽手,但是被抽动,反而被亓官芜紧紧攥在手心里。
拍马屁的葛言官拍在了马蹄子上,他以为他捡了个最轻的,实则恰好触及亓官芜最不能被外人碰的伤疤。
他的母亲死于生产,他忌惮这个又再次夺走姽婳。
“听闻葛言官的妻子好生养,嫁进葛家后子嗣众多,既然你这么关心孤,不如将你妻子送进宫?”
亓官芜敲敲龙椅:“孤的后宫可是七年都没人敢妄言,你倒有意思,今日下朝重重有赏。”
七年前,邵大将军和沈太傅请辞让亓官芜娶沈碧裳,并封她为皇后。这天下能有谁人服气陛下封一个来历不明妖颜惑主还昏迷不醒的女人当皇后,但亓官芜转手就把沈碧裳赐给了瘫痪在床的四皇子亓官晏当妾。同时力排众议,封姽婳为后。
就连邵氏和沈氏都被亓官芜以雷霆手段迅速摧毁,两个庞然大族顷刻间覆灭。
后还有人不死心,搜集天下美人给亓官芜,但都被亓官芜养的妖猫吃了。
自此,谁都清楚亓官芜的后宫就是个魔窟,进去就是送死。扩充后宫开枝散叶的事也被搁置,再没人敢提起。
葛言官扑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回话:“回陛下,臣不敢。”
亓官芜:“不敢?我看你胆大得很。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葛言官的妻子进宫,替孤开枝散叶。”
姽婳微微瞪大眼睛,这么变态的吗?
葛言官连声求饶,头都磕红了。
“好玩吗?”亓官芜拉着姽婳的手,并未放低音量:“这是孤这七年最喜欢玩的游戏,看着他们痛苦,孤就开心了。”
姽婳:“不好玩,我不能接受。”
奉天殿安静了一瞬,连还在磕头的葛言官都安静下来。
没人敢忤逆亓官芜,这不仅是姜国,还是周边所有国家的共同认知。他虽暴虐,杀人成性被天下人诟病,可他也是个天才,上任之后以铁血手腕惩治了先皇因子嗣众多而遗留的夺位死局,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后又以出色的军事天赋,出兵攻打觊觎姜国的倒霉蛋,得胜后,要求他们年年交纳岁币,彻底改变姜国连年以来积贫积弱的局面。
九州大陆,现在唯姜国一家独大,谁也都清楚,姜国能强起来是亓官芜坐镇,他要是出个意外没了,姜国还没内斗呢,就被其它眼红的国家铁骑侵略。
没有将这些国家赶尽杀绝,而是变成姜国的藩属国,这也是亓官芜给自己留的后路,他的命ʝʂց只能自己来结束,否则任何人都别想算计到他头上。
所以,众人都在暗暗惊心,这漂亮的妖后今天也得死在奉天殿然后被抓去挂柱子。
第28章
不理会底下这些人各异的心思,亓官芜只是看着姽婳,替她擦掉晕妆的口脂:“你看你。”
末了又托腮轻蔑看着底下这些人:“既然皇后她不乐意让别的女子进后宫,这件事暂且算了。”
葛言官跪在地上叩首:“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亓官芜凉薄的嗓音响彻大殿:“谢我做甚,该谢的人应是孤的皇后。”
葛言官又叩谢姽婳。
葛言官的事刚结束,又有臣子看不惯:“陛下,女子不得干……”
亓官芜笑着看,对方的话说不下去了。
“孤好像最近脾气太好,让你们对孤产生了错觉。”亓官芜从一旁太监手里接过一个册子,“让孤看看今日可有什么热闹。”
亓官芜登基后,设立暗访司,由高统领兼任,每日监视朝中大臣,将其言行举止编纂成册。
亓官芜一页一页翻着,笑得格外开怀:“沈大人宠妻灭妾,有意思。宋大人贪污受贿,也有意思……还有更有意思的,瞧瞧,李大人流连青楼,得了花柳病。”
这句话说完,就像是沸水滴进油锅,亓官芜也不介意大殿内的嘈杂,与众臣同乐。
册子被塞进姽婳手里,亓官芜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挑一个名字顺眼的,杀了。”
一瞬安静,大殿里的众臣像鹌鹑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让自己原地消失。
书页翻过一页,他们悬在线上的心就抖一下。
姽婳吃完瓜,把册子还给亓官芜:“我挑不出来。”
“挑不出来,有点难办。”册子被亓官芜随手扔在地上,“那就都杀了吧。”
“陛下饶命,臣等罪不至此。”
隔着屏风,姽婳看着跪在地上这一堆人,觉得来这儿上朝的人膝盖要很好,不然早晚得出事。
这乱状愉悦了亓官芜,他靠近姽婳,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知道吗?当我看到他们和我一样不幸,我很开心,都得和我一样痛苦才行。”
他疯,姽婳可没疯。
她虽然不知道神界标准,但像奚芜这样的战神,历劫时当个暴君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
姽婳:“要不算了,今天行行好。”
亓官芜:“累了吧,我带你回去休息。”
灵光一闪,姽婳抓到了关键词:“我刚醒,陛下理应大赦天下,若不能至此也不应杀人,不然那些罪孽会落在我身上。”
“够了。”亓官芜呵止,压低声音眼尾赤红:“我不信,哪有什么因果报应,这世上多的是弱肉强食,不是我死就是他亡。若真有神在看,祂们也是瞎了眼,让恶人活得痛快。”
姽婳拉住亓官芜冰冷的手,“我们回去慢慢说。”
群臣吓傻,更不敢动弹。
“今日皇后醒来,孤不愿意与你们计较,且饶你们一命。”
在太监的尖利嗓音中,亓官芜拉着姽婳走了。
高统领冷脸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心想姽氏女回来后,主子的精神状态稳定了很多,值得他尊称一声皇后。
一路亓官芜都没有和姽婳说话。
回了勤政殿后,亓官芜已经好了很多,没和姽婳提起刚刚的事。
少有什么事是他不愿面对。
他不提,姽婳却偏要说。亓官芜的种种行迹无不证明他恨这个皇位,恨到巴不得有人起义推翻亓官一族对于姜国的统治。
这样释放恨意的人,他的内心太苦了。
姽婳:“刚刚的事……”
亓官芜眼神一凛,在看到姽婳脸上的犹豫后猝不及防被烫到,他移开视线:“下次不许替他们说话,能在我的朝堂里活这么久,哪个能是省油的灯。你娇气又天真,如果第一次没立威,之后被欺负了怎么办。”
姽婳:“没人欺负我,啊不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就别说了。”亓官芜翻书,已然没有想继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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