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奚芜能这么容忍黑猫原因也就那两三个,其中占据最大的就是黑猫完整地记录姽婳和他的相识相知相许。
有它在,偶尔癔症发作,怀疑姽婳是他幻想出来的人,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人对他这么好,还能没那么可怜。
但黑猫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它单纯以为奚芜是太孤独了。
毕竟姽婳没出现之前,他成天看书,靠着书里的世界想象四方天以外的天地,还喜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解闷。
比如说养了它、再比如说养了姽婳。
提到姽婳,黑猫又有点难过,“我想小婳,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奚芜:“再越界,我直接把你扔进修罗道。”
可在黑猫看来,越界的人是亓官芜,是他不懂事。
姽婳也心情复杂,却在困顿中看到了一线生机,问道:“修罗道好玩吗?”
系统:“不好玩,很变态。天帝众神听了都闻之色变,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高风险,就意味着高收益。
姽婳眼睛一亮:“也是个能有收获的地方对吗?而且看你的说法,这个地方天界众神,甚至魔界之人都不敢去?”
系统:“是。”
“那就好玩了。”
奚芜带着金光的心头血滴进叶片,叶片闪了闪,然后嫩芽绕住了他的血。
指尖点点微凉让奚芜的心情没有那么焦躁,缱绻这点凉意,奚芜并不在意嫩芽吸吮他鲜血的行为。
缘萝花在经过几万年的打磨又名绞杀藤,与它前期孱弱需要依靠高大树木才能活下去的习性相反的是,后期它没有天敌。
唯有一点,可在缘萝花幼期以心头血喂养,接着她在成长过程中就会按照饲主的意愿,长成饲主想让她长成的样子。
亓官芜看的书籍终归是人界不齐全的残本,没有阐明心头血和血的区别,以血饲养姽婳,最终只能让自己陷入囫囵。当然,他拿心头血确实养活姽婳残缺不全的魂魄,待时机成熟,他即可招魂。
对此,奚芜觉得很好笑,他才是那个最后资格站在姽婳的身边,其他人又能拿什么和他争呢?
黑猫后退几步,见奚芜不管它,索性转身直接跑了,它还是去门口守着吧,奚芜真的疯了,太恐怖。
直觉告诉黑猫,奚芜他连亓官芜都嫉妒,连自己都嫉妒,太变态。还是不要在他发疯时候跑过来显眼。
让黑猫战战兢兢的日子又过了很久,直到某天,姽婳回来了。
虽然魂魄不全,看起来痴痴傻傻,但好歹是回来了。
面对宛若X探照灯一样的两双眼睛,姽婳骂人的心都有了。
真的,她没开玩笑。她还想再晾奚芜一段时间,想让他清醒清醒之后再回来。
可他居然强行逆系统招魂,给她找回来了。
看着眼前白衣胜雪,高冷不可捉摸的神君,姽婳感觉这比暴君亓官芜还让ʝʂց人害怕。
黑猫试探着想戳戳眼前的虚影,刚探出爪子就被奚芜一个眼神吓到不敢动。
奚芜令猫成长,开智令猫懂得缩手,钥匙按照以前灵智未开的暴躁脾气,猫早就一爪子上去了。
奚芜:“下去。”
黑猫:“我想看看姽婳。”
奚芜在的地方很危险,姽婳在的地方很安全。它天性就想着靠近姽婳。
黑猫的智商还不能理解,奚芜可以保护姽婳的安全而顺带手保护它,但也会因为它靠近姽婳而痛下杀手这个复杂的问题。
但这不妨碍它被奚芜赶出神殿。
待闲杂猫等都走干净,奚芜戳了戳姽婳的叶片,“你对他们比对我好。”
怎么看出来的?
奚芜又道:“明明我比亓官芜好,为什么对他说喜欢,不对我说?”
姽婳大受震撼,这不是亓官芜嫌弃自己说的不诚心而怒不让她说的吗?要怪也应该去怪亓官芜,质问她是什么人格分裂操作?
相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大难当头四个字代替。
看着眼前辉煌亮堂的战神殿,姽婳却感觉回到了亓官芜拉满厚重窗帘看不到一丝阳光的勤政殿。
那就只好装傻了。
姽婳情真意切:“喜欢你,最喜欢你。”
第49章
“小骗子。”说着这种话,可奚芜实际上很庆幸他还能找回姽婳:“我很想你。”
无尽的等待会消磨一个人的志气,让他陷落,从满志踌躇一点点被打碎希望,钝刀子杀人。
姽婳装不懂,学着奚芜的样子:“我很想你。”
罢了,不想追究了,“想我就好。”
姽婳坐在案几上,身后是那株营养不良的缘萝花,所以她的神魂凝得不实。
战神殿明亮,越发显得她虚弱,不堪一握的腰在此时越发显眼。
她还只是神魂,没能凝出身体,所以,想逃走的话还是很容易。
奚芜眼神晦涩,看着她不怀好意。
和他待久了,姽婳自然知道他的品性,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打算对她做点什么。
可她现在神魂,只能接受他的行为。若他做得过分,她一定会给他狠狠记上一笔,直接撂挑子不干。
她确实对他有好感,可这份也不能被拿来这么折辱。
奚芜慢条斯理打开她身侧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繁琐但精致的腰链,食指微动,挑开暗扣。随着他的动作,腰链上的宝石分别闪耀出璀璨的光,宛若星辰。
“想要吗?”他问。
姽婳眼睛一亮,学着他的样子:“想要吗?”
奚芜失笑,对着她,他总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她神魂不全像个傻子时他有,她不喜欢他,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回头看看自己。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也不急,纤长的手指穿梭在坠满宝石的腰链间,一点一点将腰链整理成他想要的形态,也想以此整理出他想要得到的爱:“你该说喜欢。”
姽婳:“你该说喜欢。”
奚芜动作一滞,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被她的声音挑起,他目光清明,想尽力克制,但却终无可奈何透露出一分欲,一点一点伸出了触角试探。
“我爱奚芜。”他说,打理好的腰链被随手丢在桌子上,华光溢彩但得不到他丝毫怜悯可被多看一眼。他只盯着姽婳,他只看姽婳。紧张又敏感地等着她降临下对自己的审判。
这一次面对他疯狂但克制的爱意,姽婳不觉得都是枷锁想逃跑,只觉得他好像有一点点可怜。末了又觉得好笑,堂堂战神奚芜,有什么好值得她可怜。
喜欢可以说无数次,但爱不行,就好像一个咒语一样,说出之后所有的轨迹都会被通通改写。像锁链一般,束缚着她的神魂。
空气凝结,一点一点结成黏稠让人透不过气的白粥。
奚芜一个人的声音回旋的空旷的战神殿:“果然还是爱着楼晏吗?好啊,杀了他好不好。”
听到前半句的姽婳:我有理由证明他在人身攻击我。
这句她没打算学,可奚芜作茧自缚,食指轻飘飘抵在她的唇上,不让她说出楼晏的名字。
他的小心思。
不过让奚芜没想到的是,她也学着他,抵着他的唇,然后姽婳得到了一个吻,奚芜的唇,比他的人要柔软很多。
做这些动作时,姽婳的眼里闪过恶作剧成功的灵光,可等他再细细去看,又变回了痴傻。
奚芜也不介意,总归人在他身边,他们来日方长。
他重新拿过那条腰链,食指上还带着留有她余温的口脂。姽婳眼一热,想让他擦了,奚芜的洁癖和亓官芜如出一辙,忌讳到讨厌别人的手碰自己的衣服,所以战神殿和勤政殿一样,都没有服侍的人。
可奚芜却像没注意,或者注意了,拿它当作勋章——在虚无的幻想里,被爱的勋章。
重新打理好腰链,奚芜的长睫抬起,“好了。”
他五指上挂着漂亮的腰链,姽婳却觉得他像在拿着操纵人偶的线,恶劣、偏执。
“好了。”他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势环抱住她,在她后腰处缓慢勾好腰链的暗扣,她一点一点凝出实体,也被他一点一点抱紧。
他的嗓音泄出来一丝哑:“你逃不掉了。”
那这样,她可就要不高兴了。
做好一切,奚芜继续诱哄她:“你很爱我。”
姽婳没有感情重复:“你很爱我。”
就是要斤斤计较,争夺这段感情的高位,这里也同样是场对弈,就看谁先妥协低下高贵的头颅。
奚芜换了一个说法:“我很爱你。”
姽婳来了兴趣:“你很爱我。”
他再一次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姽婳,视线绕过她去看缘罗花,还是蔫巴,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奚芜左脚踏进殿里而生气死掉,娇气难养。
“我的姽婳,就连只有两魂一魄都这么强势不饶人。”奚芜失笑,末了又道:“做得好。”
神念闪过,他锁骨渗出鲜血,“该吃饭了。”
姽婳一直觉得她品行端正,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算在这么多变态里周旋,也都坚持自己,没有变成一个变态。
但此时好像不一样了,她看着奚芜,觉得他分外秀色可餐。
字面意义上的可餐。
缘罗花的天性就是寄生在强大的宿主身上,掠夺他的养分,韬光养晦,最后蜕变为绞杀藤。
那丁点嗜血的欲望在奚芜日日夜夜的纵容下,如同他期望的那样,终于变成了参天大树。
姽婳内心天人交战,想吃饭的欲望和强烈的危机感在她内心来回交缠,这一脚要是下去了,她下辈子不得时时刻刻和奚芜待在一起啊。话说为什么他不能像过去那样把血滴在叶片上啊?叶片小脸通黄也比她憋得小脸通红强啊。
见她不动作,奚芜还有些疑惑:“不饿吗?”
妖精,比她还像妖精,姽婳暗骂。
可很快她就说不出话了,姽婳被奚芜按进他怀里,心头血的诱惑被无限放大。
她总是克制不了诱惑。
姽婳放弃抵抗,气急败坏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干净的皮肤因为她对鲜血的渴望变成深粉。
奚芜吃痛,略微皱了皱眉,怀抱着姽婳继续纵容着她无节制的贪婪,还不忘拍她的背轻声哄她:“真乖。”
说要他夸乖啊。
吃完饭,姽婳无地自容,想变回叶片让奚芜傻眼,却惊讶发现,她变不回去了。
是这条腰链。
这一刻傀儡、魂魄不全的傻子她通通不想装了,想摘了这一身的琐碎扔在奚芜脸上,骂他有病是个变态。
盛怒之下姽婳又很快冷静。
万一奚芜知道她是装的,如此这般就是想逼她忍受不了破罐破摔道出实情?以奚芜的心性肯定能步步为营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奚芜像没察觉她的异样,拉着她的手,想继续教会她说爱:“知道吗?我们曾互相许了终身,发誓这一生都不离开彼此。”
疯子,还能这样说吗?明明是生生世世,不死不休。她是小骗子,他就是大骗子,你瞧,她都死了好几次,他还是没放过她。
还是说奚芜的意思是我不死,他不休,不是诅咒而是堪比诅咒的祝愿,两个人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姽婳隐隐觉得她看到了真相。
姽婳冒着掉马的风险问他,睁着愚蠢清澈的大眼睛问他:“什么是爱?”
奚芜不回答,反倒夸她:“我的姽婳真的很聪明,神魂不全都这么争气。”
虽然这种夸赞她很受用,不过还是得趁着傻兮兮问到底,她佯装不懂,又问了一遍:“什么是爱?”
奚芜语气柔得像在哄孩ʝʂց子:“你看我怎么做就好,说爱你的都是在骗你,比如——楼晏。”
姽婳又问:“楼晏是谁?”
“一个……卑鄙小人,我和你相爱,他从中作梗,才害如今魂魄不全。你要是再看到他,一定要喊我去杀了他,知道吗?”奚芜道。
他怎么不去写话本,姽婳暗自吐槽,又坚守自己人设问了句:“什么是杀……”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还没等姽婳问完,殿门就被黑猫撞开,和以往不同,他变成了一位猫耳少年,“你看,我化形了,呦小婳你也醒了,我好想你。”
说着,就打算给姽婳展示一下猫科每天打卡黏人的热情,准备蹭蹭她。
“滚出去。”姽婳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奚芜抱在怀里捂住眼睛,他一挥袖,刚出现一个影子的黑猫就被打出去连猫影都没了。
谁家妖怪化形不穿衣服的啊。
比起穿戴整齐,还有漂亮首饰,在奚芜的期待中每天精心照料的姽婳,黑猫就像是半路捡来的。
战神殿这几天很热闹。
黑猫被奚芜从少年变成了六七岁的男孩,整日闷闷不乐,逃出战神殿以欺负花草鸟兽为乐。
被烦得不堪其扰的众神跑来战神殿讨说法,又在战神殿见到了在秋千上晒太阳的姽婳。
谣言……就是这么传的。
传闻战神奚芜已经有了七八岁大的孩子。
又循着孩子这条线索去挖,挖到了他在人间历劫时娶妻,谣言顿时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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