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璟如看死物般睨着苍蝇男,长腿一跨,捏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身子往上提,“还犯不犯贱了?”
苍蝇男看着年龄不大,可能比他们还小,长得倒一副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的样子,瘦得跟皮包骨一样,陈令璟对他就如同捏小.鸡般。
“……敢了……”苍蝇男捂着喉咙,难受的压着身子赖在地上。
陈令璟冷笑着看他,单手攥着他的下巴,用力向上拽。
苍蝇男被迫起身,被陈令璟撵到初芒跟前,一声令下:“向她道歉。”
初芒缓过劲来,面色冷冷地望着苍蝇男,刚才的事依旧像口香糖黏在鞋底般恶心,久久的无法消去。
苍蝇男声若蚊呐,唯唯诺诺地扣着手指,道歉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
他就是一时起了色心,朋友还在人群里看着自己呢,被打了无所谓,可就这么向娘儿们道歉,岂不是丢了脸面?
陈令璟见他迟迟不出声,霸王硬上弓拍着他的脊背,作势又要把他按进泳池里,“不说是吧?”
景区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怕陈令璟不知道分寸将事情闹大,拍着他的肩安抚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陈令璟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手臂上的青筋爆起。在心里盘算着,这一块监控摄像头那么多,报.警是肯定要报的,但这种人不吃点苦头长不了记性。但在报.警之前,陈令璟想让他“赔偿”初芒的精神损失,哪怕微不足道,哪怕看起来可笑。
他想让苍蝇男,亲口对他的“被性骚扰者”,道歉。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苍蝇男受不了周围人的眼神,觉得特丢面子,还不如赶紧解决了然后离开。
他没看着初芒,口中的话就如难念的咒语般,假眉三道地朝初芒道了歉。
自从上一次学车被那位大叔骚扰后,初芒就彻彻底底亲身体会到——
不是漂亮衣服的错,不是好身材、好容貌的错,更不是身为女性的错,而是那些性骚扰者腐烂在阴沟里的臭,是烂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是令人作呕的呕吐物,说得更本质点,就是渗透进他们骨头里的恶。
他们伸出邪恶的手,藏匿在暗处,看似轻飘飘的有意撩拨,却是会让人产生心里阴影,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阴影。
初芒眸子冷到底,“听到了。但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走吧,去警察局。”
本来好好的水上乐园半日游,被这件事给烂了尾,一行人着实都没了什么兴趣。
从岛上的警察局出来,观光车便一路开回民宿。
阿彦导游安抚了初芒几句,让她别因为这么恶心的人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不值得,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跟大伙儿高高兴兴地野营去。
按照攻略,明天晚上会搭帐篷在山上住一夜,其实这个计划也就是为了野营而野营,海湾岛这个山并不高,赶在天黑前下山绰绰有余,所以纯粹是为了让大家体验体验野营住帐篷的感觉。
初芒点点头,又和阿彦导游聊了会儿,便上楼回房间。
民宿里的阿姨知道他们要回来,特地提前把每个房间的空调都开了。初芒一推开门,便能感觉到凉爽之意钻进毛孔,一身的暑气渐渐被覆盖。
瘫坐在床上,翻着手机里今天拍的零零总总的照片。脑子里不由地回想起今天陈令璟的样子,明明不在自己身边,却敏锐地察觉到她这边的异样,和上次碰到章理的感觉一样,在遇到难堪的处境时,会有个人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在背后支持着自己。
其实仔仔细细琢磨起,生活中无处不存在恶意、诽谤、造谣、污蔑,褪去了校园的保护壳,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人性的下限让人难以想象,且无法预料。
所以当真的遇到了这些恶俗的事情时,有道身影一直在用行动告诉自己——
不用怕,你不是孤身一人。
这种感觉,是雪中送炭,是暗室逢灯,更是并肩作战。
待洗完澡出来,初芒拿了条干毛巾擦头发,滑开手机才发现陈令璟在十几分钟前发来一条信息。
0:【睡了吗?】
发梢上的水珠骨碌碌地往下滚,落在手机屏幕上氤氲一片ʝʂց。
今天吃芒果了吗:【还没,才洗完澡。】
0:【看电影吗?我有点睡不着。】
今天吃芒果了吗:【在哪看?】
0:【我找张佑安借了平板。】
今天吃芒果了吗:【好啊,我现在也不困。】
初芒看着对话框上方反反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猜想着陈令璟应该在犹豫是自己去他房间看,还是他来这儿看。
好像无论哪一种,都不太好“说出口”。
过了会儿。
初芒穿上拖鞋,打字:【我去你那吧,等我会儿。】
0:【好。】
初芒将头发简单吹干,带上房卡关门,她和陈令璟的房间其实就隔了两间,但要过一个转角。初芒没走几步,就看到陈令璟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外等着她。
他双手环胸吊儿郎当地倚在门边上,面上带笑。头发应该是刚吹干,蓬松又软塌塌地耷拢着,引着初芒进屋,待房门关了后,才出声问:“要不要把头发先吹干?”
初芒的发尾还是湿漉漉的,好几块粘连在一起,她简单地捋了捋,满不在意道:“没事,就这样吧。”
陈令璟示意她在小沙发上先坐着,自己转身去倒两杯水,“你先选电影吧。”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都行。”陈令璟之前特地烧的开水,现在还泛着滚烫,他兑了点矿泉水,摸着杯壁感觉差不多温了,才端给初芒。
初芒选了一部国外的惊悚片,她以前看过故事梗概,但没看过原片。
大概内容是一对幸福的夫妇,因妻子意外的流产而导致婚姻出现分歧,为了扭转局面,两人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位外表看起来甜美可爱的女孩。
随着这位女孩的加入,家中便开始出现许多诡异又惊悚的怪事。因遭到同学的歧视,女孩便借机将同学从高处踢倒下去,面对濒死的小鸟,她也毫不留情地用石头将它捶死。通过种种事件,让人不得不感觉到她靓丽的外表背后,是邪恶又冷漠的内心。
夫妇渐渐察觉到养女的不对劲,后来在研究所打来的电话里才知道,这位养女根本不是九岁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患有垂体激素紊乱症的三十三岁成年人!
剧情反转,情节惊悚又恐怖,两人很快便被跌宕的情节给吸引,可奈何这民宿的信号不给力,看了二十分钟卡了有四五次,尤其是在有些恐怖的点卡一下,霎时没了那种恐怖的氛围。
初芒抿了嘴,顿然失去了全部兴趣。
画面越来越卡,渐渐演化成主角说一句话就卡一下,两人看着转个不停的缓冲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里的信号真的太差了,连着陈令璟的手机的热点都能卡成2G网,他们正犹豫着要不就不看了,这平板倒直接自己宣布“打烊”,画面彻底变黑。
“这故事大概情节我看过。”初芒说。
“你剧透吧,”陈令璟喝了口水,心里有些遗憾这么美好的看电影之夜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挺好奇的。”
“这个女孩其实是个成年人,还是个杀过七个人的杀.人犯,因得了病才看起来像七八岁孩子。”
“噢,原来是这样,”陈令璟托着下巴,“大概能想象到,前期就已经感觉到这个女孩有点诡异了。”
“嗯,这个电影是惊悚类的top。”
“你喜欢看悬疑推理惊悚这种?”其实陈令璟还挺意外初芒会选这种类型的片子,与他看电影的口味刚好相碰,以前就爱琢磨点悬疑小说惊悚电影,但功课压力重时间紧,高一的时候在文科课上看,凶.手是谁都还没看到就被老师没收走了,至今那本书都还没要回来。
“差不多,剧情好的我都挺喜欢看。”
似是打开了话匣子,两人聊了好一阵子,才发觉彼此有这么多的共同爱好。初芒觉得陈令璟这水就像加了茶叶或者咖啡一样,越喝越提神,本来还有点疲惫感,现在根本不困,反而还精神抖擞了起来。
“啊,想起来张佑安来之前特地下了几部电影,还看吗?”陈令璟将冷落了有一会儿的平板重新拿到手上,“不过他的口味嘛……”
果不其然,一共下载了四部电影,全是爱情片。
初芒指着《花束般的恋爱》这部电影,“要不我们看这个?”
两人又开始观看今晚的第二部 电影,影片不长,温柔又细腻的感情线,但却不如片名般美好,因生活中的种种琐事,让男女主渐行渐远,最后结局两人和平分手,一段情投意合的感情戛然而止。
跟上一部给人紧张、刺激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一部细水长流又娓娓道来,结局的转变也让人怅然不已,不禁感同身受,与电影中的人物一起悲秋伤春。
两人的话题也直陡而下,开始聊起自己对“爱情”的见解。
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它太大太阔,没有唯一标准的答案。他们像个愣头的写卷人,懵懂地凭着自己现有所能理解的感知来完成答卷。
初芒:“你看这位影评人问的:‘你觉得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是什么样?’底下好多人评论啊,大家都有自己的见解诶,居然还有这么多种不同的剖析。”她滑着手机感叹着,“我个人觉得导致他们分手的原因,还是对生活的观念产生了变化。”
“怎么说?”
“后期男主的生活观念已经偏向物质,无法满足女主想要的精神层面,两人的三观、对未来的规划也越来越不同,产生分歧在所难免。”
“嗯,”陈令璟点头,“而且他们之间缺乏坦诚沟通。”
“对,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之前处理学校表白墙单子时,也总是会见到情侣间各种各样的感情问题……”
陈令璟目光一顿,将初芒的话在脑子里反复过滤,带着不确定与不敢置信地捕捉到关键词,犹豫了好久才问出口:
“……你是咱们学校的表白墙墙主?”
夏至
第三十九章
表白墙的工作正在找新一任的墙主,暑假的单子不算很多,初芒和共同管理的同学按周轮,避免刷屏都是攒着一块发。
初芒听到陈令璟这话,才想起来好像从未跟他说过这事儿,但也没必要藏着掩着的,她坦然地点头,“对,高二暑假到高三这一年都是我和一个九班的女孩在管理,处理单子然后发到空间里。”
“这样啊,之前都没听你说过,”陈令璟煽了煽眼睫,“是不是很多人……在上面表白什么的?”
“嗯,表白墙相当于传话筒一样,是中间的媒介,把你想说的话以另一种形式传给对方。表白单居多,但现在基本都是毕业生卖书的单子多。”
陈令璟笑着,“以前周末偶尔还会刷刷表白墙,没想到现在看到了‘表白墙’真人了。”
“我也是很偶然才接起账号的,去年暑假在一个学姐身上买书,她正愁表白墙的下一任接班人,便问了我,我觉得挺好玩儿的就同意了。不过现在,也马上要光荣退休了。”
就事论事,这个活也并非纯纯“为爱发电”,表白墙的号自带流量,有时会有一些小广告商来找表白墙投广告,初芒能赚个十几块的零用钱。
“那你找到下一任交接的人了吗?”
“还没呢,过几天发个说说公开招募一下吧。”初芒打了个小哈欠,夜深了,困倦感顺势而来,“有点困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爬山,我就先回去啦?”
陈令璟点点头,起身将她送到门口,擦肩而过时他攥了攥手心,扒拉着门边,像是在耳边轻声拂过般:“那个,晚安。”
初芒回眸,莞尔一笑,“嗯,你也是,晚安。”
止不住地心跳,陈令璟将房门关了后,立马掏出手机给张佑安发信息,整个人顺势往小沙发上一坐,口干舌燥地拿起桌板上的水,一饮而尽。
等杯子再放回原处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喝的是初芒那杯。
自己的那杯还在平板旁“安然无恙”地待着呢。
“……”
他这算不算,变态?
陈令璟立马直起身子,朝玻璃杯双手合十鞠躬,“抱歉抱歉抱歉。”
真的是无意的,我发誓。
陈令璟头顶的小翘毛又立起了,像会跳舞的彩虹花一样左摇右摆的,手机嗡得一声,将他从愧疚的心绪里抽回来。
0:【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初芒就是表白墙墙主啊?】
张佑安发来一分钟的语音:“我没有跟你说过吗?诶好像是没说过,是啊,她就是咱们那个表白墙墙主啊,ʝʂց怎么了?哎呦累死我了,我刚和绵绵去看那个灯塔,我的妈人好多……”
语音没听完,陈令璟直接切了,脑子乱七八糟的,闪过很多不同的画面,最后又定格在“初芒”这个名字上。他叹了口气,目光朝向初芒那个水杯上,又鞠了三躬道歉。
他自兀自地拿起杯子,碎碎念道:“原来你就是墙主啊,不过这事要怪就怪张佑安,谁叫他不早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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