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璟也住这一层,拿着房卡带初芒进了房间,抬下巴朝她点点,“随便坐。”
他手里还拿着今天办公的电脑包,看样子是刚从阿彦导游那回来。脱了外套,他给初芒递了瓶水,倒是先反问道:“你自己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陈令璟的语调冷冷的,看起来真的不太高兴。
“明白什么?”
初芒有些发懵,毕竟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不过几分钟,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已经被陈令璟带回房间了。
陈令璟面色暗沉,“你们恒星难道都是这么办事情的吗?”
“陈令璟,”初芒也被搞得无端恼火,“你说话能不绕圈子吗,不兜弯说不了话?”
陈令璟轻叹了口气,对着手机操作一番,调出视频给初芒看,沉重地落下一句:“你被你的好同事,出卖了。”
这话狠狠在初芒心头,敲了一记。
她大概能猜出是什么情况了,轻颤着接过手机,点击播放。
视频是一段行车记录仪,大概就在半小时前。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拍到对面车上,坐着Lily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男人像是醉得很,一直另有所图想要贴近Lily,Lily装模作样打着配合,直到她听到电话铃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从男人身上退开,下车接电话。
电话前面说了什么听不清,但Lily似乎很是着急,嗓音不禁大了些。
“我他妈都把李培颂带过来了,你还要怎样!”
……
“好好,你他妈玩我是吧?”
……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
“……Morita……芒?你让我把他交给初芒?”
“你疯了?”
“你他妈就是个禽兽!你怎么能……!”
电话猛然被挂断,Lily气急败坏地踢了踢旁边的柱子。
Lily一个人在原处待了很久,内心似乎在挣扎,在犹豫。
但最终,她还是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初芒翻出手机通话记录,刚好与第一通未接电话时间对上了。
后面,就是初芒知道的了。
Lily编了个很蹩脚的理由将初芒骗到自己房间,然后她带着醉醺醺的李培颂后一步上去,企图将两人送进一个房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醉酒失了态的男人,很容易想象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初芒不过二十四岁,却要不幸沦为职场上“牺牲”的贡献品。
到这一刻,她感到冷风刺骨般的心寒。
她在去年年会上见过李培颂,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但他的眼神并不清白,初芒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他望着在场的所有女性的目光,像是在选妃。
他敢这么肆意妄为,无非是背后有很强大的资本在支撑。
所以如果初芒真的搭进去了,也不知道要通过多少努力,多少金钱,多少时间,才能洗脱自己的清白。
而有无数面临同样遭遇的职场女性,正因这望不到头的维权之路,而选择半路放弃。
初芒不愿想,也不敢想。
如果刚才那一切真的发生了呢。
如果她真的身陷于泥潭之中了呢。
还会有看见黎明的时候吗。
她望着陈令璟,声音禁不住的哽咽,“……这个视频,能发我一份吗。”
陈令璟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道:“别怕,至少事情现在没有发生,我们可以从被动者,变为主动者。”
初芒给Lily发了条消息解释,说Judy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比较紧急,她需要过去帮忙,只能等明天再聊文件上的事了。
随后便把手机直接关了机,她不想再去掺和这件糟糕无比的事了。
“以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吗?”陈令璟柔声问。
初芒沉默了良久,“有。”
之前有个品牌方,在活动结束后的酒店里尾随初芒,试图强制进入她的房间,他对初芒说女人只要长的好看,裙子穿的够短,就不愁以后的发展,只要初芒愿意跟着他,他保她未来几年之内登上恒星的高层。
气得初芒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叫来酒店安保将他赶了出去。
“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我被品牌方举报了,面临一周的停工调查,”初芒叹了口气,“最后还是Susa姐和Judy求情,才把我保了下来。”
这事儿不提倒还好,一提就气得心痒痒。
初芒眼眶红了,“难道我是什么很低贱的人吗?我也是名牌高校毕业,也是正当流程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岗位,也是一个又一个项目拼命地干,所以,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我会是这种底线极底的人?
为什么一直以来信任的同事要出卖我?
为什么这些不正当的骚扰关系会降临在我身上?
陈令璟听到心疼极了,伸手摸了摸初芒的发梢,不停安慰着她。
职场就是这样,人咬狗,狗咬人,有无数人在暗处觊觎着你的位置。
后来初芒开了瓶陈令璟房间小冰箱里的啤酒,明明说着不再想这些烂事了,可总是喝着喝着就会流眼泪。她从未跟别人说过这些难过的曾经,因为觉得这条路还长着呢,这点质疑算什么,但是跑久了,这些掉进鞋里的小石子便会开始硌脚,等脱下来一看,才惊觉怎么会这么疼。
所以,她当然要做的更好,站的更高,她也要成为一个别人不敢碰,不敢得罪的角色。
在这个深夜,她一遍又一遍地说,一遍又一遍的警醒自己。
接着,他们又点外卖送了几罐酒和烧烤,凌晨的多巴胺分泌得很旺盛,初芒吃着吃着便亢奋起来,推开窗让狂风灌进来,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却格外高兴,她站在沙发上,身子止不住地摇晃,对着对面那栋楼的巨型广告牌大喊:“陈令璟,我以后一定一定,会成为,最最最最厉害的广告人!”
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那般热血。
陈令璟望着她亮亮的眼睛,回想起她当初对自己说,要永远像十七十八岁一样恣意与自由,永远热忱与真挚,这么多年,身边的事物一直在改变,唯有两人这颗真诚的心没改变。
初芒脚下重心不稳,最后还真被自己绊了一跤,陈令璟眼疾手快的接住她,感受到初芒身上像是在发烧般滚烫的温度,怕她明早起来真搞感冒了,还是把她身后这扇“理想之窗”暂且关了。风一灭,初芒倒后知后觉感到冷了,说了好几遍好冷好冷,便索性往陈令璟身上一挂,跟个树懒般怎么样都不愿下来。
陈令璟单手扶住她的腰,怕她等下摔了,宠溺般地跟她威胁道:“你再这样我亲你了?”
初芒丝毫不受影响,偏偏不老实的在他身上上下动了动,老神在在地摆出一副来啊无所谓啊,反正前几天又不是没亲过的姿态,“行啊,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追我来着?”
“是呀,”陈令璟暗笑,“那你这就是同意了?”
“啧啧,先追到再说吧。”初芒环住他的脖颈,故意逗他,“就你现在这样,还得多加考虑考虑。”
“那你说该怎么办,多通融通融一下呗,大考官?”
初芒摇摇头,“等着吧,等叫到号了再来咨询。”
陈令璟料想初芒是醉了,她喝醉的样子总是这样可爱,但初芒却一口否绝:“我真的没醉,我现在的酒量可不像以前了噢。我在跟你很认真地聊呢,你到底听不听啊?不听你就直接弃权吧,别再傻等着了。”
“别呀,我真的在很认真地听,”陈令璟缴械投降,顿了几秒,“所以,到底什么时候能排到我?”
“急什么?”
“是有点急,怕,还没等到就落空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委屈。
初芒看着陈令璟真挚的眼睛,人的眼睛总是能传达出许多种情绪,比如现在,她能看出陈令璟眼神里的渴望与期待。
她以前就觉得他的狗狗眼既特殊又惹人怜爱,不禁想象着这双眼眸泛着红晕流泪的样子,初芒的心都要被感化了,掐了下陈令璟的脸颊,“陈令璟,你装什么乖?”
陈令璟笑得清风霁月,初芒也顺着他笑,不知过了多久,陈令璟低声问:“不难过了?”
“不难过了,”初芒疯狂摇头,“完全不难过了,明天的太阳还是会升起的,被Lily卖了就卖了吧,就当以后多个心眼。”
两人又回到沙发里坐着了,也不知道聊什么,就纯喝酒。陈令璟想劝初芒少喝点,但又想起反正明天也没工作,睡一觉起来直接去机ʝʂց场就行,便陪着她喝。初芒的酒量确实涨了不少,不像是以前一喝就会脸红、过敏,陈令璟仰头灌了口,酒精的辛辣刺激着舌尖,问,“这几年经常应酬?”
“其实还好,”初芒喝得有点上头了,“涵之爱喝,家里常备,时间一久,酒量就上来了。”
本来是陪着夏涵之喝,到后来不知不觉中,初芒便喜欢上这种半醉半醒的微醺状态,自己平日里没事也会去酒吧小酌几杯。
初芒察觉现在应该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睡觉了,朝陈令璟摆摆手说自己走了别送了,哪想知人刚站起那只肿麻的脚便下意识一软,直接把她倒身送进了陈令璟怀里。
这已经是今晚第二次落到他怀里了,陈令璟先前就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猜到她应该是已经洗完澡了,但刚才初芒动作幅度有点大,不小心露出了身前的一片好风光,陈令璟想闭眼都来不及。
可这些初芒都不知道,酒劲上来了她还真就懒得继续动了,把陈令璟的胸膛当成温柔的暖床,颇有种直接在他怀里睡着算了的阵仗。陈令璟试图将她带起来,她还十分不满地咂了咂嘴,“别动啊。”
靠。
陈令璟垂着能滴出血的耳根子,用力攥了攥手心,企图让自己平缓下来。
但身前柔软的一团好死不死压在他某处敏感地带动了动,陈令璟只感觉血液在加速回流,一字一顿贴在初芒耳旁低声暗道:
“胆子挺大啊。”
“洗过澡,内衣没穿,你就敢来我房间?”
小雪
第七十二章
陈令璟到底还是把初芒哄到床上平坦的睡好,然后自己胡乱在行李箱抽出几件衣服去洗澡,这浴室的灯一开,便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出来后,他不敢弄太大动静就没吹头发,挂了件干毛巾在脖子上,发梢上不断有小水珠往下落,砸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将画面晕染一片。
他就这么与初芒隔了点安全距离,安静地坐在床边看手机,初芒在,他这一晚上肯定是睡不着了,还不如把睡眠挪到明天飞机上,用这个时间处理点工作上的事。
他好像已经习惯将每一份的时间都井然有序严格安排,过去六年他在北欧的工作学习中,几乎是把一天拆成两天用,白日时间不够,就拿睡眠时间,活活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学习机器。
这几天在洛港的收获很多,项目总体的进展也有了很大的提升,陈令璟很细心的将每一个部门发给他的工作总结都过目了一遍,再详细对了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等看完这些,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的头发完全晾干,对面大楼的LED灯也早已关闭,整个卧室内只剩他手机屏幕的一点光亮。
兴许是醉酒入睡,初芒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意识朦胧地翻了个身,捕捉到这片在暗中晕染的光线,抬手想摸什么,却没摸到,只好将手放下,像是在梦呓:“还没睡?”
陈令璟将手机掐灭,柔声问:“醒了?”
初芒没应他。
陈令璟便没再玩手机了,身子往床面上挪了挪,好整以暇地侧身托着脑袋,看初芒的睡颜。
窗帘是半拢着的,月光柔和地撒进屋内,映出初芒浓密的睫毛。
像一只蝴蝶,轻颤了一下。
陈令璟喜欢这么柔和又美好地看她,唇角不禁勾了勾,刚想故意轻碰一下她的小翘鼻,谁料下一秒初芒突然翻了个侧身,伸手直接环住了陈令璟。
两具成年人滚烫的身体平躺在一张床上,又是极为敏感的姿势,这让唯一保持清醒的陈令璟方寸大乱。
他想抽身离开,却又不敢彻底弄醒初芒,只能一点点的如蜗牛般缓慢移动着四肢。
初芒的头蹭着他的左肩膀,脸埋进他的胸膛,呼吸有一下没一下透过他的衣服面料刺进肌肤里,偏偏脚还不听话,正勾着他的大腿,像是抓住了陈令璟的命脉。
陈令璟难捱的内心挣扎了会儿,不断上升的体温让他有些心悸,顿时口干舌燥,指尖在床面上乱点着,试图找个着力点能支起半个身子。
活生生把自己心理活动熬成了谍战片,他吃力地抓住一块床板,带动身体轻轻将初芒的脚挪正,眼下有一大片好空间方便他移动,只差最后一步,将初芒的头扶正,他就能完美“逃脱”了。
陈令璟屏住呼吸,触碰初芒脑袋的手都不经意颤抖,只见初芒慢慢又回到她原来的枕头,陈令璟刚想满意地将手松开,初芒倏尔轻蹙了下眉,呢喃着“冷”,便又凑近陈令璟怀里寻找暖源。
这次比刚才那次抱得还紧。
陈令璟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重重地吸了口气。
得。
等会儿又要去洗一遍澡。
从洛港回来已有一周了,日子都渐渐回到正轨。设计的几个广告最终版本打包发给陈令璟,获得了很高的评价,还特别单拎出来表扬了Judy的“龙图腾”创意设计,搞得她这几天都在初芒耳边念叨:“倔鹅这是怎么了嘛,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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