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珣还是一下朝便会到侯府,两人俨然是寻常夫妻,夜半云雨骤歇,裴珣将人搂在怀中,不小心察觉到了苏婉禾眼角的湿润,赶紧点了灯,将她的脸捧起来仔细端详。
“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弄疼你了?”苏婉禾难得主动,裴珣自然受用,将她拆骨入腹,一点也不留。
裴珣说着就要去看,被苏婉禾一把拉住:“不是。”
“那为何在哭?”裴珣用指腹擦干苏婉禾的眼泪,有些心疼。
“我刚刚梦到了父亲,梦到父亲入棺的模样,就是很遗憾,当初父亲在带我去城郊狩猎,那时我因为清漪阁的生意,便搁置了这件事情,想不到那是最后一次。”苏婉禾说着这件事情的时候眼中盈满了泪水,如果她当初没有拒绝父亲便好了。
裴珣曾听说过苏凛的事情,加上楚行简的调查,当年的时候确实另有内幕,只怕苏凛的死是人为的。
“永成侯不会怪你的,不要伤心。”裴珣拿了浸了水的帕子,将苏婉禾的脸都擦净,终于将她哄睡。
看着漫漫的夜色,裴珣起身走到了窗前。
江州还有事情,裴珣提前告诉了苏婉禾,此行要十天,苏婉禾初听到的时候,神色微怔,裴珣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便将府中的信鸽送给了她。
“你若是想孤的时候,便可以给孤写信。到时候孤就可以直接收到信了,若是侯府有事,也可以到蘅芜苑,会有人帮你处理。”裴珣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看着苏婉禾的神色,心中却有些莫名的不安。
临了上船的时候,周策都在一旁看着,裴珣直接将人拉到了船上,过了好半晌,苏婉禾才下来。
云枝替她整理了衣襟,却已经知道自家姑娘的苦。
郑家已经派人将成婚的日子定好,就在三日后,因为郑翊是外放,府中将两人需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只等到了日子,将苏婉禾迎娶到将军府。
之所以选到这个日子,苏婉禾是提前知道裴珣将有一段时日要离开上京的,若是他留下来,定会阻挠。
她这辈子欠裴珣的已经还不清了,只希望来世能做些什么。
苏婉禾即将离开苏家,可是苏恪年纪还小,苏家的铺子田宅,苏婉禾已经找人托付好,苏凛留下的老奴,不少都是心腹,又有陈伯和周掌柜在,定然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郑家将成亲的衣服提前送了过来,明日苏婉禾就要嫁给郑翊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退婚。
“娘子,您要试试这衣服吗?”云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婉禾,明明都已经要退婚了,娘子突然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苏婉禾的视线落在大红的喜袍上,却没有任何的心思,郑夫人说只要等两人成亲,便会将马副将交出来。
苏郑两家联姻并没有太过惊动,一来是他们本就不是张扬的性子,二来是苏婉禾要求的。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传到裴珣的耳中,否则他定然会回来阻止,但是想到此刻裴珣远在千里之外,苏婉禾心中放松了许多。
一大早,喜娘便将她梳妆打扮一番,外面锣鼓阵阵,鞭炮齐鸣,苏婉禾的眼皮却跳个不停。
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苏婉禾没有双亲,苏老太爷已经提前一天就到了上京,亲自给送她,苏寅看到老太爷在此,消停了不少。
苏老太爷一直都心疼这个孙女,而这个孙女又是最像自己的,如今出嫁自然是万般不舍。
苏婉禾的嫁妆没有长辈准备,苏老太爷从府中特意准备了二十箱的珠宝田宅,昨夜清点过后,苏婉禾特意将其中一部分放到侯府了。
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穿上喜服,是嫁给郑翊,苏婉禾看着镜子中钗环珠翠的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直到被盖上盖头之前,她看了碧落斋最后一眼,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可是在这里,还有一个人也曾待过。
今日之后,两人便桥归桥,路归路了。
云枝将苏婉禾扶着一直送到了马车中,郑翊亲自来迎亲,骑在高头大马上。
沿路都是看热闹的人,也有祝福的人,苏婉禾却好似听不到,只想要等今日礼成去找马岩,将当年的事情问清楚。
将军府与永成侯府要路过几个小巷子,只要沿路不耽误,刚好可以等到吉时拜堂。
在这件事中,苏婉禾知道自己对不起郑翊,可是她别无他法。
马车逐渐行径,路上的喧哗声渐渐小了起来,只有泠泠的声音,和敲锣打鼓的声音,初春算不得冷,苏婉禾却感觉自己的头昏沉沉的,空气中不时飘来一阵一阵莫名的清香,好似是什么花已经开放。
苏婉禾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自己最近没有睡好,轻轻掀开了帘子,吹了吹风,这眩晕却更明显了,苏婉禾不知道是为何,只能端坐着靠在车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以至于苏ʝʂց婉禾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是在梦中,因为她并不记得自己拜过堂,眼下已经是晚上,喜娘应该要叫她的。
苏婉禾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再看身上的衣服还是喜服,心中放松下来,可是很明显,能听到窗外的水声,她似乎并不在岸上。
她响起之前在楚江画舫的时候,心中突然害怕起来,不敢去惊动别人,直接小心翼翼撩开了窗帘,果然看到黑压压的湖水。
这是何处?苏婉禾心中一惊,她不是应该在郑府吗?
第63章
苏婉禾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袍,繁重的朱钗散落在枕头上,屋内静悄悄的,却没有一个人。
江面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四处没有一只船,苏婉禾推开支摘窗,只听得见水流的声音。
她明明应该在和郑翊的大婚之中,为何突然在此处,迎亲的人呢?云枝和映月呢?
苏婉禾的心一下子沉入低谷,想到那时被郑夫人暗算,上了福王的船,难道她如今想要故技重施,即便如此,为何又让自己嫁给郑翊。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外面是何人,进来吧。”
看身形,并不是男子,而是一位姑娘。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苏婉禾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阿竹,为何是你?”
阿竹手中端着食盒,眼神闪躲:“苏娘子,殿下晚点会来看您,让奴婢侍候,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奴婢好了。”
“殿下不是不在上京?”苏婉禾想到自己寻了一个特殊的时间,就是为了赶在裴珣回上京才成亲。
他们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与其耗费许多时间,不如现在便早早断了关系。
阿竹将饭食一一摆在桌上,笑着说道:“殿下早就回来了,只是看到——”
她自知失言,马上闭嘴,即便是这样,苏婉禾也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那为何我会在这里?”
“殿下......他已经知道了您和郑公子的婚事,所以才......”
阿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她只是一个奴婢,有些话她是不该说的。
苏婉禾冷笑:“所以,他打算是要囚禁我。”
她看了室内陈设,加之她对附近的地域山川极为熟悉,刚刚看到外面便知道此时已经距离京城很远。
阿竹急忙解释:“殿下,只是想让您在此处修养一段时日......”
大概是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阿竹便不再说话了。
“将东西都撤下去吧,我没有胃口。”苏婉禾没有办法从阿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她也只是听命行事,如何能难为这个小姑娘。
“可是,娘子若是不吃的话,会很饿的,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若是殿下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阿竹将糕点拿出来,放在苏婉禾的面前:“这是殿下让人买的藕粉丸子,是杏花斋里的东西,娘子之前最喜欢了,您多少也要吃点东西,不然饿坏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放下去吧。”苏婉禾便不再说话,她打开支摘窗,站在一旁,看到黑压压的江水,说不清是什么情愫,她知道自己骗了裴珣,是她不对,可是他们如何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早点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阿竹也侍候了苏婉禾一段时日,知道她的脾气秉性,若是她不想做的事,便是别人如何劝说也没有用。
只是不知道殿下此举,会不会惹得苏娘子伤心。
殿下的性子不用说,只有对着苏娘子的时候才会温和些,苏娘子看似柔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倔强的人。
阿竹叹了一口气,还是出去了。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大概两日后,苏婉禾到了泸州,她被安置在一个四进四出的院子里,府上都是刚刚周策负责采买的奴婢,他们并不认识自己。
还以为是哪家达官显贵的娘子被养在外面,他们不敢多少什么,只要日日有银子,便小心伺候着。
这位娘子,生得花容月貌,也难怪会被人养在外面,兴许男人府上早就有了女主人,哪家夫人能容下这样美丽的小娘子,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吗。
苏婉禾平日里是不大出去的,周策如他的主人一般,将整座府邸围得严严实实,便是一只麻雀也飞不进来。
揽月亭中,苏婉禾靠在美人榻上,初春的天气并不寒冷,院子里的花已经陆续开了,只是她一直没有等待裴珣的人来。
还不知道苏府和郑府,现在是什么光景,苏婉禾被人平白劫走,将军府在上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笑话。
恐怕早就惊动了天子了,苏婉禾突然自嘲起来,裴珣自己便是储君,便是知道了真相,皇上难不成会责备自己的亲儿子?
这庭院空落落的,轻微的声响也能听到。
马车泠泠的声音渐渐近了,庭门打开的声音如此清晰,回廊里疾步的声响吸引了苏婉禾的注意。
她此刻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是以在美人榻上轻轻闭上了眼睛,阿竹看到刚想要提醒,便被来人用手势屏退了。
“禾儿。”
裴珣看到美人榻上小小的一团,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轻轻盖在了苏婉禾的身上,慢慢蹲了下来:“孤这几日有事,昨日一忙完便赶过来了。”
苏婉禾并未理他,只是在身边闻到了淡淡的尘土味,想必裴珣路上是骑了马赶过来的。
“孤知你是气孤,可是你竟然在孤不在上京的时候,要嫁给郑翊,这让孤如何能忍,若不是孤爱你,孤恨不得——”
“殿下还要如何?是要将臣女杀死吗?殿下做事总是这样不管不顾,公然在臣女的婚礼上劫人,这让我以后如何在上京自处?”
苏婉禾从美人榻上起身,将裴珣的狐裘扔在一旁,满脸的气愤,一张小脸染上了红色。
裴珣一把抓住苏婉禾的手,见苏婉禾挣脱着,便暗暗用了力气:“你答应过孤要和郑翊退婚的,况且你已经是孤的人,如何能嫁给别人。”
苏婉禾冷笑一声,见挣脱不开索性便不在用力:“殿下与我,不过是露水交易,你终究是要娶妻的,终归是桥归桥,路归路的。”
裴珣坐在榻上,将苏婉禾一把拉到身前,紧紧盯着苏婉禾的眼睛:“难不成孤的所作所为都是虚假的,禾儿当真感受不到吗?”
苏婉禾不敢直视裴珣的眼睛,她知道帝王之家,最擅长的便是攻心,她有什么资本能和他们较量。
“殿下心中所想,臣女不知。”
裴珣被气笑了:“好,既然如此,不是说要报恩吗?孤让你知道什么叫报恩。”
第64章
裴珣将苏婉禾连人带着狐裘一把抱起来。
“你干什么?”
苏婉禾用手抵着裴珣的胸口,看到男人朝着内室走去,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从未想过要激怒裴珣,只是沿路的侍女和守卫早就不知道到了哪里。
“殿下,你放我下来!”
苏婉禾用力捶打着裴珣的肩膀,即使如此,也未见男人减缓步伐。
裴珣将房门踢开,然后顺势关上,这般大的动静,大家早就惊动了,可是又有谁敢上前呢。
即便是周策,也是如此。
看着紧闭的房门,阿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走开了。
殿下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是真的恼了,谁来劝都是没有用的。
可是苏娘子毕竟是他心间上的人,若是真将她伤了,该如何收场。
裴珣将苏婉禾连同狐裘都扔在床上,苏婉禾离开了桎梏,很快便要爬起来,裴珣怎么会给她机会。
几乎是一瞬间,便堵住了苏婉禾的唇,与她的唇舌纠缠。
裴珣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生人勿进,苏婉禾几乎能感受到男人的不悦。
毕竟是自己先欺骗他为先,可是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干系。
小娘子的手如何能敌过男人的力气,裴珣压过来的时候,几乎用一只手便将苏婉禾的双手桎梏着,让她只能被迫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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