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话里有话,瞥了一眼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万轮宗掌门。
以及他身边已经被捶成锅盖的大金轮。
“呜呜呜,我也很委屈啊,”他哭诉,“我徒弟他不该是这样的人呀。”
从眩晕中醒来。
许栩一睁眼,竟然看到了一道火烧云,从绿色的树林之上不断弥漫到她头顶正上方,大片的橘红色掺杂在浅墨色的天幕上,美轮美奂,震撼人心。
但理智告诉她,方才掉进地缝中时,才刚刚清晨。
“嘶,痛死了,万轮宗这群畜生,下手也太重了,”卫恒从地上爬起来,身边是被捶成猪头的朱为旺,“妈呀,师弟,你你你,不知道的以为你化为兽形了呢。”
朱为旺摸了摸痛到不行的脸颊,委屈巴巴:“有人扇我大嘴巴。”
“放心,再遇上师姐给你扇回去,”霍蕊心疼地摸摸他,“我用蛇尾扇,牙都给他们扇掉光。”
许栩听得牙都疼了,她坐起来,松了口气。
还好,大家还在一起。
周围千玄机和万轮宗的人都断断续续的醒来,立马又是横眉冷对,你抓着我的领子,我抓着你的腰带又要打起来。
“别闹了。”长渊清冷的声音,虽并不大,但他以金丹境的灵力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震慑非常。
众人这才骂骂咧咧地松手,打量这个地方。
“这是哪?”万淙淙害怕地躲在师兄身后。
李墨儿背着刀,不知何时跳上了古树枝丫,目光眺望着远方:“这里是机缘守护之地。”
大能创造秘境,一是为了造福后人,帮助他们修炼,二是喜欢把机缘藏在秘境之中,等待有缘人来传承。
既然是这样,那便必须要藏的深,藏的巧,最常用的就是创造境中境。
听说这里是机缘守护之地,在场的人无一不心生震撼,谁能想到打了一架竟然打出机缘了?
万苛立马眼中冷光一闪。
长渊见状,不禁摇头:“你不过筑基,为何杀心如此之重?大家既然都进来了,那就都有权利去寻找机缘,天命所定,即使你把我们都杀了,也不一定有资格得到它。”
他掸了掸剑,发出阵阵嗡鸣。
仅仅是这么点的响声,就足以让万苛感到头晕目眩了。
长渊慈悲而平静地目视着他:“况且,你杀不了我。”
他如今经脉已经全部修复,身体已回到巅峰境界,金丹后期和筑基后期整体实力相隔天堑,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可能打得过他。
李墨儿如今已经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柄大刀横在三拨人中间。
“接下来,咱们就各凭本事,谁也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机缘在前,犹豫不得,万苛自然不可能傻到和他们硬碰硬,于是便干脆地领着一众师弟师妹走了。
李墨儿也朝长渊抱拳:“尊者,今日唐突,我等来日必定登门致歉,但现在我得为了宗门众人着想,先行寻找机缘去了。”
长渊背手而立,光风霁月:“无妨,你也是被小人挑唆,快些去吧,抢占先机也是实力的一种。”
不愧是大宗尊者,心胸宽广,李墨儿感慨,准备领着大家离开。
但她回头,就看到昆仑宗的人正训练有素的趴在地上捡石子。
拿起一颗对着天看啊看,然后丢掉,再看再丢。
旁边那只没有令牌,引发争斗的鸟妖,此刻正蹲在草丛里扒拉,嘴里念念有词:“哈喽,有草理我吗?”
“在线寻找有缘草,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啊草草们。”
李墨儿:“嗯?”
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那个,长渊尊者,你们确定,不赶紧出发去找机缘?”
长渊站在那,身后的背景板是失了智的昆仑宗全体,笑得释然,淡声答道:“无妨,不必忧心。”
“他们……志不在机缘。”
第27章
不愧是机缘守护之地,这里的灵力之充沛,让昆仑宗每个人都身体舒展,心旷神怡。
“这里约莫没什么值钱的小石头了,”许栩擦了把额头的汗,“但我采到几株灵草。”
她自然是叫不上名字的,全凭第六感,手里全是绿色的汁液和各种奇怪的味道,但这都不碍事。
这哪是灵草啊,她抓住的是灵石,是未来啊!
卫恒刚想夸她。
突然变了脸色,整个人僵在原地,神色严肃地说:“不好,我境界松动了。”
“我也是,”霍蕊道,“我可能要迈入筑基后期了。”
他们这些年的修行并未荒废,甚至是为了挣钱而强迫自己每天都在做各种修炼,尝遍人间疾苦,世间苦乐,迟迟未突破便是因为外面的灵力太稀薄了,根本轮不到他们用。
如今进了这等福地,感觉这不就来了吗?
不仅他俩,其他的宗门弟子都表示想先行打坐,抓住这上好的机会,就算最后没能挣到大钱,吸干这里的灵力也不亏啊。
他们昆仑宗主打的就是一个物尽其用,绝不浪费。
许栩点头:“好,那你们先打坐,我再去附近找点灵草啥的。”
她和朱为旺是这里面唯二没有突破之意的存在,两人商量好兵分两路,一个找灵草一个找璧石。
路过长渊时,许栩才猛地发现他好像从进来就不再说话,安静的过分。
“你怎么不打坐?”
如果没记错,上次在陈心壹的幻境中长渊攻破心魔,已经境界松动,如今这么好的地界,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渊眼神与她错开,沉稳道:“没感觉。”
没用的东西,许栩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摇着头恨铁不成钢地渐渐走远了去。
长渊无语,但却无心解释。
他站在那里,长长久久,就好像是这群人的守护神。
而逐渐越走越远的许栩,此时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ʝʂց,她入目所及,竟然是一大片灵气馥郁的草丛。
这些叶片呈现锯形的植物之上,升腾起只有她能看到的浓密绿色雾霭,拥簇着生长在一起。
这样繁茂的景象,在许栩的眼里无异于是灵石开会。
她嘴一咧,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却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给击退了回来。
怎么形容呢?
“我的天,这不是我爹腌的臭鸡蛋扔进我娘酿的大酱缸里憋了十天十夜的味道吗?”正来找她的朱为旺给出了非常形象的描述。
许栩一边震惊这草怎么臭的离谱,一边震惊——
“你爹这么重口味?”
朱为旺捂住鼻子,被臭到流泪:“他的爱好而已,爱好而已。”
两人撤出十步开外,那气味便随着时间渐渐散了。
许栩又尝试着离近了些,果然臭味又开始变得浓郁。
这些灵草感知到危险,利用这种方式自我保护,两人不断走近又跑远,最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灵草似乎很骄傲,还冲她们挑衅的摆了摆身体。
但是,许栩不可能因为这点臭味就放过眼前的一大片灵石,她掏出了替换的腰带缠在鼻尖上,作用虽然不大,但是求个心理安慰。
她通过多次的检验,发现了这些草的感知范围,一步之差它们都能敏锐的察觉,随着人的靠近而展开叶片放出味道。
当没人的时候,它们就会将叶片蜷缩,挡住散发味道的器官,以免浪费。
于是许栩尝试着学习小时候家门口跳大神的婶婶,用传说中老祖宗传承的步伐在灵草们的雷区开始蹦迪。
进一步,对方展开叶片。
退一步,对方蜷缩叶片。
展开,蜷缩,展开,蜷缩。
朱为旺满眼害怕地看着许栩在他面前发癫却不敢阻止,在他心里,阿栩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蹦了一会儿,许栩气喘吁吁,那些叶子看起来好像很是恼怒,冲她张合着叶片,但臭气却是一点都没减弱。
“没办法了,”她无奈地看着朱为旺,“我要干什么,你懂的吧?”
朱为旺眼神坚定地点点头:“懂的都懂。”
下一秒,两个人深呼吸两口,闭着眼直直的冲进了臭臭草丛里去。
今天他们就是臭晕在这,臭死在这,也绝不能放弃任何赚钱的机会。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有人来了。
正在原地当守护神的长渊缓缓睁开眼睛:“小心,有人来了。”
卫恒最先清醒过来,神清气爽。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心境不平,难以迈入金丹,或许天赋使然,修行之路也就到这了。”
修真者为何怕天命呢,因为有些事情从出生起好似已经标定了成色,物是,人也是,如同一个窑烧出来的瓷器,有的花纹繁复是稀世珍宝,有的就平平无奇,弃之可惜。
但他倒也不恼,反正能修真已经很是幸运了,在这方面想来,他似乎又是个幸运的。
霍蕊也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但我能察觉到师兄你的气息平稳了许多。”
“修行不一定非要用突破境界来证明,”长渊眼神望着脚步靠近的方向,“你的日日积累都会化为你的力量,定不会辜负了你。”
“剑气不够,那就练习招式,提高速度;体力不足,那就改进招数,节省力气,进步虽小,但只要不退步,就可喜可贺。”
他在金丹瓶颈了一百年,说出这些话已经足够人信服。
卫恒愣愣地点头,好像又琢磨出了什么。
“不过,是谁来了?”
他扭头,望向路的尽头,不多时,一柄金光大刀最先映入眼帘,李墨儿领着人马徐徐靠近,此时天已经昏暗,她披星戴月,白衣翩翩。
卫恒不知为何,竟看得出了神。
“长渊尊者,”李墨儿无视他炽热的目光,“我们找到了机缘所在,可惜……”
她苦笑:“看来我们并不是命定之人。”
修真之人谁不想求个机缘一日飞升,眼见着找到了,却拿不到,李墨儿遗憾归遗憾,但还是记得出发时掌门说过的话。
灵缇秘境里或许藏着拯救灵脉的秘密,无论最后是谁拿到都算得上好事一桩,但唯独要落在心正之人手里才可。
“方才我们与万轮宗的人都找到了机缘所在,”李墨儿说道,“但我们两拨人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打不开那个大门,我便想着,不若您带人去试试。”
长渊看向她,有种看向晚辈的慈祥。
卫恒:?
“尊者你不要流露出那种眼神行吗?”
这一瞬间就让他感觉自己和李墨儿差辈儿了似的。
“好热闹啊,”懒散地声音斜插了进来,“咦,师兄师姐你们怎么不打坐了?千玄机的大师姐也在啊,咋啦,你们有啥发现吗?”
许栩收获颇丰,心情大好,看到谁都想给个笑脸,路过的狗她都想打个招呼。
然而她这么友好,受到的待遇却是全体退后三步半。
许栩:“……”
“你们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师妹,”霍蕊忍住想呕吐的冲动,“你们去哪了?天啊,这是什么味道?”
许栩痛心疾首:“我去挣钱了啊,我和朱朱为了大家的致富之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们却这么对我?”
“很臭吗?我觉得还好吧,你们太娇贵了。”
绝口不提方才她和朱为旺在领草丛里一边吐一边拔草的样子有多狼狈。
李墨儿嘴角抽搐,方才长渊说他宗门之人志不在机缘。
原来志在这啊。
她干笑出声:“哈哈,你们,你们的爱好挺特别的。”
长渊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多说了,我们去机缘所在看看吧。”
李墨儿点头:“好,我们在前面带路。”
话音刚落,就带着一队人马小跑的无影无踪。
许栩:“好好好,这路带的好啊,生怕咱们跟上啊。”
长渊义正言辞地纠正:“不是咱们。”
“是你。”
而守在机缘所在的万轮宗此时气势低迷,万苛神色阴沉的站在石门之前,与那油盐不进的镇门石神对峙。
那石神巴掌大小,嵌在石壁之内,脸生的像集市所卖恶鬼面具,青面獠牙,说话也很是尖利。
“你们这群笨蛋,还妄想用法器将我打服?”
“歇歇吧,老太太的牙都比你们这些破轮子要硬。”
它死活不肯开门,万苛气急攻心,一□□挥了过去,下面师弟师妹见状也有样学样,你来我往地用轮子砸他。
结果石神完好无损,金轮却都卷了刃。
万苛气得咬牙切齿,心想进了秘境之后怎么净是些让人烦的东西,不管是那鸟妖还是执迷不悟的长渊,甚至现在连个守门的破石像都对他出言不逊。
长这么大,他就没受过这么多气。
“嗯?啥味啊?”万小虎在旁边站着,突然嫌弃地喊,“我靠,谁拉裤兜子了?”
万淙淙更夸张,直接捂住鼻子:“何止,我感觉像谁家茅房炸了。”
莫名其妙出来的气味令万苛如临大敌,他捡起金轮,神色严肃的望向石径尽头:“小心,约莫是来抢机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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