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吃蹭喝是昆仑宗灵兽峰的家训,是她们灵兽生来的使命,尤其是昨天的早饭口味太好了,许栩决定不能错过每一餐。
于是她紧赶慢赶,跑到了城主夫人的院子时,发现谢炳正在那站着。
看表情,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许栩走过去轻松地打了个招呼:“早啊,小丸……诶,今天不扎丸子头了?怎么不梳头呢?”
他不仅没有扎丸子头,甚至是披头散发的,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面对许栩的靠近,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她才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丁丁当当,噼里啪啦,还夹杂着抽泣和呜咽。
作为家庭伦理剧常年观众,许栩立刻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
家暴啊!
骗婚男还敢家暴了?
她是可忍孰不可忍,捋着袖子冲了过去,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谢炳幽幽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要去救我娘。”
“这门上被我父亲下了禁制,谁都进不去。”
“那可不一定,”许栩后退了几步,朝着某个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某个方向中气十足地大喊,“长——渊——”
“有——人——打——女——人!”
作为圣父,一是不能置凡人的命于不顾,二是不能见人打女人和小孩。
果然,话音刚落,须臾之间,风随心动,某人应声而来。
碧莹晃着它的鲛珠,剑气迸发,将禁止狠狠打碎。
那扇门果然倒了。
许栩心想:这个世界的不二法则,没有不倒的门。
“谁让你进来的!”城主被人打扰,很是不爽地大吼。
但长渊是决计不会搭理他的,甚至眼神还带了鄙夷,虽然对方是元婴期的大能,但幻境可能压制了他的某些力量,居然忌惮到不敢和长渊动手。
于是只能无能狂怒。
此时谢炳也跑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满身伤痕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娘!”
他扑倒在沐娘身边,恨恨地望着城主:“父亲,你为何打我娘?”
“明明是你的不对,你!”
他话没说完,奄奄一息地沐娘却拼尽力气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而城主此刻看到儿子仇恨的眼神,忽然想到了这些年被他折辱又炼化成人铁的小厮们,这之间何其相像,瞬间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倒了胃口。
但毕竟虎毒不食子,他只是冷哼了声,便拂袖而去。
离开院落之前,他意有所指地朗声说道:“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挑战我的威严,也不可以质疑我所做的任何事情。”
许栩听见,忍不住朝门外吐了口唾沫:“呸。”
当然是小小声的。
她打不过这位城主的,找茬和找死的区别她还是分得清的。
而这边,谢炳抱着母亲泪流:“娘,难道这些年,父亲对我不冷不热,对你也不够尊重,都是因为这些事情吗?”
沐娘颤抖地摸着儿子的脸,很是内疚:“抱歉。”
“是我给你选错了爹,但是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母亲没有能力逃脱他,只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离开这个地方就好。”
身为城主,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子离开,想必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追回她,甚至还有更多的办法惩罚她。
修真的力量,放在长渊这种人的手里就是天下的救赎。
而放在城主这种人手里,则只会成为伤害弱小者的利器。
此刻长渊却站在她身边,小声地提醒:“这位夫人是位邪修,而且起码是个金丹后期。”
“若不是她方才被城主打急了眼,偷偷用灵力护体,我还察觉不到。”
许栩:“!”
“我同情了半天你跟我说人家能一拳打死十个我?”
第40章
还未在沐娘是个大佬的消息中结束震惊,那边母子已经平复好了心情。
“儿啊,今日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沐娘撩开儿子鬓角的碎发,“夫妻之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不过是你父亲最近正在突破的关口,心情难免急躁了些。”
她艰难地起身,靠在了软榻上,一袭藕荷色的长褂搭在身上,露出如雪般的肌肤,如此姝色,谢城主也下得去手。
哦,忘了,他喜欢男人。
“今日多谢你们相助,”沐娘满脸怠色,“不过,你们不该得罪城主,他的性子……不会让你们好过。”
就算是没有几天的事情,他们也并不好过,许栩从桌上熟稔地捏起一个云片糕:“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
“娘,你放心,”谢炳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等我有能力了,就带着你远走高飞。”
有那样一个丈夫如同生活在阴暗的泥沼之中,但好在,沐娘还有个孝顺的儿子。
许栩放他们母子休息,出去大门口蹲守了。
而长渊也不知所踪,似乎是跟着去寻找破开幻境的线索去了。
将这里的几个出现频率比较高的人写在地面上,许栩努力寻找着其中的蹊跷,她有预感,破境的关键就在他们之中。
胡乱思索之中,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许栩擦了把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回自己房间去休息下。
这时,谢炳轻轻地拉开门出来。
对上许栩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
他说话的声音故意压低,仿佛是怕吓到屋里的人,眼神漂移不定,一看就是没憋好屁。
“我是你娘的贴身婢女,我自然要贴身服侍,”许栩将贴身两字咬的极重,“你偷偷摸摸的干啥呢?”
谢炳剜了她一眼:“说话忒难听,我从我娘的屋里出来光明正大,你才偷偷摸摸。”
他好像是用这套说辞说服了自己:“我娘睡着了,你在这守着,等她醒了记得去小厨房热点吃的给她。”
“你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许栩狐疑地问,“你不多陪陪她?”
谢炳迟疑了片刻。
然后摇摇头:“我要赶快修炼,这样才能真的救她。”
说罢,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小孩穿得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小了,露出了大半手腕。
还算是个孝顺的。
许栩欣慰地目送他远走,却似乎看到了一片花白色。
她揉揉眼,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了。
啧,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蹲在原地思索再三,她还是踏上了寻找长渊的旅途,绕着偌大的城主府转啊转,转了三四圈,转到头晕眼花。
“啊,长渊,你到底在哪啊。”她筋疲力尽,坐在长廊上头痛。
下一秒,一道白色身影渐渐幻化在眼前。
长渊用疑惑地表情看向她:“你刚才走来走去的是在找我吗?”
“别告诉我你一直都跟着我……”许栩幽怨地问。
长渊心虚地别开头:“我又不知道你是在找我。”
很好,别生气。
许栩在心里不断地重复,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我,”她努力地深呼吸,“我找你商量个事。”
长渊点头:“我也有事情跟你说,你先说。”
“好,那就我先说,”许栩也不推辞,“我觉得谢炳不对劲,他可能在城主夫人的房间里做了什么事情,你有能力查出来吗?”
长渊连忙三摇头:“我能,但我不可以。”
“我不进入女子闺房。”
“……那你怎么进我的闺房?”许栩控诉,“在华灵峰的时候,你老是进我的屋。”
长渊耐心地讲道理:“因为在我眼里那不是闺房,那是你的巢穴。”
“……”许栩无语。
她忘了自己是只鸟。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你不进屋里去,还能查得到吗?比如我帮你,但是我没有那么高强的灵力,也不会那些术法。”
长渊想了想,从身旁的花树上摘了片足够大的叶子,单手于空中画下了一道复杂至极的符咒,最后落在那叶片之上。
许栩接过来,只见上面的图案繁复,就算是描摹估计也描不明白。
“这是一道追踪令,”长渊解释,“你拿着这片叶子,先行去找谢炳,取下他的头发放至上面,然后再拿着去城主夫人的房间,自然就能探查到谢炳在她那屋中究ʝʂց竟摸过什么,碰过什么,也许能查到点东西。”
许栩点头,一一记住,然后宝贝似的放进了芥子囊:“那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长渊背手而立,对她说:“今天上午我一直偷偷跟着那位管家,发现他确实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许栩兴致勃勃地八卦道。
“他太闲了。”长渊断定道。
“……太闲也是错吗?”许栩试图说服他,“难道这个府里有人很忙吗?是每天蹭吃的我很忙,还是满院子乱窜的你很忙?”
长渊睨了她一眼:“你说的有道理。”
“但他和谢炳走得很近,今天上午谢炳从夫人的屋子里出来之后就去找他了,两个人关着门在屋里不知道说什么,我怕打草惊蛇,也不敢靠近。”
他补充道:“这位管家深藏不露,竟然也是个金丹后期,他有心想防我,我没办法悄无声息地跟太近。”
“说实话,我也觉得他很奇怪。”
许栩回忆起进入幻境的种种。
“第一天我们来的时候,这位管家似乎话很少,对夫人和谢炳的态度格外恭敬,”她分析道,“但是从昨天书房门口那次,我总觉得,当时他劝说夫人不经通报进入书房时,有点……”
“急切又刻意。”长渊言简意赅。
“他是想让夫人和谢炳看到些什么。”
她脑袋里的白雾似乎慢慢散去,整个思路逐渐清晰。
“或许是他需要促进某件事情的形成。”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我先去找谢炳拿头发,”许栩当机立断,“你继续跟着管家,也许破局的关键就在他们身上。”
两人分头行动。
然后在十米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倒退回来。
“话说,我们的月俸怎么办?”许栩发现了这件事的关键点,“如果我们破了这个幻境,咱们俩不就当白工了?”
长渊点头:“很有道理,我去找找金库在哪。”
“这才是正事,我看好你。”
许栩嘱咐他:“我打听好了,护卫队长和贴身婢女的月俸都是四十灵石,你若是能拿就拿八十,咱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绝不多拿一针一线。”
长渊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确定不多拿一针一线?”
“嗯……我的意思是拿一针一线,但不多拿。”
懂了,长渊点头,一晃身就不见了。
许栩则开始继续绕着城主府转,开始寻找谢炳。
转了几圈之后,她终于在一片海棠花丛中找到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小孩,据说这些花都是沐娘亲手所种,红艳艳的,如血一般。
若是在外面,许栩应当会觉得很好看,但这里是幻境,任何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然后就变得诡异。
“嘿,你干什么呢?”
正专心致志的谢炳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捂住狂蹦的心脏,看向身边那个不太正常的女人:“你、你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许栩慢悠悠地打量他,“你手里这鬼画符什么东西?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谢炳年幼的眼睛此时充满了警惕和浅浅的敌意。
不知道为何,一下午不见,这小家伙的某些气息变了,许栩眯着眼睛,却再也看不出更多的端倪。
“所以这是什么?”
谢炳哼了声:“这是我新学的符咒,可以帮助我快速修炼,你修为这么低,当然看不懂了。”
他将手中那一张画满了符号的黄色符纸贴在墙上。
“那你为什么要贴在这,”许栩好奇地问,“是有什么寓意吗?”
谢炳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你怎么问来问去的?你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吧,我练习的废符纸,我就想贴这怎么了?”
“城主府是我家,我想贴哪就贴哪。”
说罢,他起身就想跑。
但是许栩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她要拽一根谢炳的头发。
小孩子不脱发,刚才搭讪的半晌,她不停地观察他,竟然没在他身上发现一根头发,所以现在她势必要从谢炳的头发拔一根了。
许栩咽了下口水,跟在他后面跑出了花丛,追到了青石板路上。
她的设想非常好,就是简单的一伸手,一捏指,就可以从谢炳的小脑袋瓜上拽下她要的头发,而且小孩儿今天没扎丸子头,更容易得手了。
但她错误估计了谢炳的速度和自己的速度,以及没有预料到城主会突然从这里经过。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谢炳见到父亲后恭敬地站在了原地不动,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努力控制之下,双腿还是因为惯性而往前倒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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