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手也没来得及收回。
并且以一个精巧的兰花指,当着城主的面,狠狠地将谢炳的头按住。
然后,她没站住,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继续用兰花指将那颗圆润的小脑袋瓜按住之后,用力地按了下去。
谢炳这孩子也是骨头硬,竟然还在跟她抗衡,于是最后生生演变成了下半身直立,上半身折叠的高难度动作。
当谢炳站着完成了一个坐位体前屈之时,许栩绝望地趴在他背上抬起头。
对上城主那双疑惑、惊讶、难以理解的眼睛。
“那个,”她试图解释,“如果我说,我是在帮少主强健筋骨,您信吗?”
城主以及艰难发出鸭子叫的谢炳异口同声:“你说呢!”
第41章
“沐娘手下的人越发没有规矩了,”城主脑子像糊涂蛋一样,不知怎么把这事绕到了自己夫人的身上,一口大锅扣了过去,“我看你这个婢女整日好吃懒做也没什么作用。”
“不如去后院刷恭桶了。”
我都是修行无能者了,你还指望我有什么用?
许栩心里腹诽,然后低头翻了个白眼。
很不幸,被刚直起腰来还在平复呼吸的谢炳给看了个正着。
他狠狠瞪了许栩一眼,但还是张嘴求情道:“父亲,是我主动跟她打闹的,您还是放她一马吧。”
谢城主对儿子应该是算不上喜爱的,至少目前每次见面他都是严肃有余,亲热不足,和谢炳的关系甚至不如管家亲近。
但他是城主,一个接班人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然后哼了声拂袖而去,“随你母亲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这位城主也不知道脑子里有什么毛病,还是说沐娘杀了他的爹娘,总之任何让他不开心不高兴的人或者事,最后都要甩到沐娘的身上。
听见父亲这样说自己,谢炳的眼里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悲伤,而是一层浓浓的化不开的仇恨。
许栩没有看出这孩子的异样,只是诧异他居然会为自己说话。
“谢谢你啊,愿意帮我,”她拧巴着道谢,“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谢炳头也没回,更没有看她,只是冷冷道:“我确实很讨厌你,确切地说,我讨厌这世上的所有人。”
他一副瘦弱的小身板,站在这永远逃不出去的城主府之中,是天地间渺小的一艘孤舟。
“但我母亲好像很喜欢你。”
有什么是一定想要做到的事情吗?
谢炳只能答:让我的母亲高兴。
许栩眼睁睁看着他慢吞吞地走远,可是对哄孩子她并不擅长,而且很多事情她并不了解,自然也不能随意评价。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都不快乐,而那个始作俑者,就是渣男城主。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许栩每天都用长渊给的追踪令在沐娘的房里鬼鬼祟祟寻找线索。
“炳儿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日,沐娘雷打不动地起床吃早饭,尽管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他的修为提升很快。”
“快不好吗?”许栩雷打不动的蹭饭,喝下了第三碗银耳羹,“您这碗还喝吗?不喝给我喝呗,怪浪费的。”
沐娘有点无语地将面前的小碗推给了她。
“我瞧你也是修士,怎么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的,”她像训斥孩子般说道,“而且你难道不懂吗,修行虽然越快越好,但也不能太过超脱,不然容易被灵根反噬。”
谢炳本就是天纵奇才,不过十三岁就已经筑基,筑基到金丹说起来快,实际上很多人要用几百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突破。
“我看,炳儿的修为涨的也太奇怪了,”沐娘扇着扇子,“你说,难不成真是那天他受了父亲的刺激,发愤图强起来了?”
许栩觉得不是,她敢肯定,谢炳有猫腻。
于是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对了,夫人您既然这么担心ʝʂց,不如去看看他啊?”
沐娘闻言,眼睛亮了下,随之又黯然下来:“可是,我该睡觉了。”
“又睡啊?”许栩诧异。
经过她几天的观察,沐娘的作息很奇怪,每天吃完早饭要睡会儿,醒了就开始梳妆打扮,吃完午饭就要给城主煲汤,紧接着又要睡会儿,醒了继续梳妆打扮,然后吃了晚饭就熄灯就寝了。
就是说,虽然她很关心儿子,但是因为忙着睡觉所以抽不出时间去看看儿子。
忙着睡觉,说出去多离谱啊。
也就是靠着沐娘一天三觉,许栩才能在她的屋子里来去自由,只是碍于毕竟有个大活人在屋里,她不能太过放肆,翻找东西的时候有点束手束脚。
所以今天,许栩还是想让沐娘走出院子,然后她好翻个痛快。
“是啊,”沐娘丧眉搭眼,“我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许栩不解:“你真的困吗?硬睡吗?”
“其实,我不困,”沐娘悄咪咪地跟她说,“但是我必须要睡,到了这个时间,我就只能睡觉。”
意思就是,很多事情,她自己控制不了?
许栩猜测这也许是幻境既定的规律,要求她每天的某个时间段必须要完成某件事情,而沐娘虽然不愿意,但她没有自由。
“这好办啊,”她一拍大腿,当即给出了解决方法,“你先睡,睡着我把你叫醒,这不就成了?”
打的就是个时间差呗。
反正,今天就是生搬,她也要把沐娘给搬出去,在幻境里待久了,许栩都快疯了,她要赶紧找出点线索来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炷香之后。
沐娘紧张地躺在床上:“这样,真的行吗?”
“行不行的,”许栩给她扇着扇子,“试试就知道了,你快点睡吧,睡着了才能算呢。”
长久的按照轨迹生活,沐娘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即使此时距离她起床也不过一个时辰,但闭上眼睛,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许栩在旁边浅等了会儿,通过观察她的呼吸,确定她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于是无情地推了她一把:“夫人,醒醒。”
沐娘蹭地睁开眼:“……”
倒也不必这么快。
“我刚睡着。”
“那也是睡了,”许栩将她从床上拽起来,“下一步是什么来着?梳妆打扮?”
沐娘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她摆弄,乖乖点头:“要换新衣,然后盘发髻,叫阿碧进来吧,平日都是她弄的。”
“她太慢了,”许栩按着她坐在了梳妆桌前,将夫人长长的乌黑秀发握在手里利索地编了两个麻花辫,“这样也很好看啊。”
沐娘新奇地看着铜镜:“我还真没见过这种发样。”
“嗯,修真界比较时兴,主要是方便又好打理,”许栩扎好了最后一根发绳,“这样就行了,上午的事情就没别的了吧?”
“簪子,”沐娘委屈地撒娇,“必须要插个簪子。”
连个正经发髻都没有,簪子插哪啊,许栩随手拿了根银簪,放到了她的手里:“拿着吧,拿着也是带在身上了。”
太敷衍了,沐娘心想,这辈子没过过这种敷衍的日子。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距离吃午饭还有一个多时辰,沐娘有点害怕:“我真的能去看炳儿吗?”
“试试呗,试试又不要钱,”许栩牵着她走到院落的门前,“现在,你就可以迈出这道门槛了。”
沐娘踌躇不前,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很畏惧。
许栩耐心全无,直接将人一把推了出去,阿碧见状连忙过来拦她:“大胆,你居然敢对夫人不敬!”
结果沐娘此时已经好端端地站在了城主府的夹道上,满脸的惊奇。
“我,我真的可以出来。”
“这不就行了,”许栩冲她挥手,“快去看看谢炳吧,我在这等着,如果城主来了我就想办法遮掩过去。”
阿碧沾了沐娘的光,也终于可以在上午自由活动离开那个小院子了,脸色难得有点喜色。
主仆二人开开心心地往谢炳的书阁走去,而许栩也抓紧时间回到房间里,再也不用蹑手蹑脚,直接大喇喇地拽开衣橱门,将沐娘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
这个衣橱很大,大到有点过分,许栩觉得她站进去估计都能平躺着睡个午觉。
而沐娘的衣物其实又不是特别的多,压根填不满这么大的空间,就只能用一些被褥来充数。
许栩费劲地清空了里面的东西,开始细细打量衣橱的每个角落。
她拿着追踪令在里面四处寻找,当距离谢炳遗留的气息更近时,上面的符文就会变得更亮。
几次三番之后,她终于发现了最下面那条不起眼的缝隙。
是暗格。
她摸索着,试图转动了一下衣橱的把手,果然将暗格给打了开来,许栩得意地笑了声,“看来我的盗墓小说没白看。”
暗格之下是个巨大的红木箱子,上面刻着一片复杂的花纹,很像是某种符咒,没有带锁,她试了试想打开,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弹飞了出去。
一口血喷出来,还未等她擦干,门口就已经出现了熟悉的白衣。
“长渊,”许栩委屈地喊,“我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终究还是破例走进了女人的房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放心,祸害遗千年。”
“听你这么说,我确实挺放心,”许栩对自己祸害的水平还是很自信,“这箱子怎么回事,它居然会打人?”
长渊上前查看了一番,眉头紧锁:“是邪修的诅咒。”
又是诅咒。
“他们这诅咒的作用未免也太多了吧,又能打架,又能反追踪,现在还能当锁用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邪修,极具性价比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当初邪修的壮大确实是这个原因,”长渊回忆着父母曾经说过的话,“邪修的路子就是靠人的血和怨气来提高修为,修为越高杀人就越容易,杀一个人和靠各种秘境、修炼、机遇去寻求顿悟相比,前者容易多了。”
许栩点头:“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举头三尺有神明,况且修真者要飞升总逃不过天道,他们这样做必然会遭到反噬。”
“这也许就是城主夫人将自己一身功法封藏的原因,”长渊分析,“城主虽然功法是正道传授,但用人铁炼刀,想必也是动了转投邪修的心思。”
他刚说完,就眼神一凛,拉着许栩往外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金丹境的沐娘想要逃过他的五感靠近是很容易能做到的,她有些难过地走进来:“阿栩,我自认对你不差,你为何要背着我偷偷摸摸的?”
“我没偷,我就是……”许栩有点心虚,不敢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我就是想知道,那天谢炳在你的屋里到底干什么了,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炳儿?这关炳儿什么事?”沐娘走近,质问间看到了那个红木箱子。
瞬间脸色大变,“有人开过箱子?”
“我,我没有啊,”许栩连忙摆手,“你看我喷的血,我是想过打开,但我真的没这个能力,你别赖上我啊……”
沐娘也顾不得管她,冲过去细细打量,然后咬破了手指,两滴鲜血滴到了上面繁复的符咒之上。
箱子应声而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许栩见状欲哭无泪:“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事,”长渊安抚她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箱子只有符咒主人和血亲才能打开吧。”
沐娘手脚发抖,忽然惊醒般似的站起来:“糟了,炳儿!炳儿糊涂啊。”
她也没有心思跟两人解释太多,只是如同枝丫坠落的蝴蝶般,匆匆跑了出去。
许栩见状,连忙与长渊也跟了过去。
这个时间,谢炳理应在书阁待着的,但是沐娘跑去的方向却是城主的书房。
赶到的时候,门口没有任何的护卫,只有白发苍苍的管家静静地背手伫立,他嘴角勾起,笑得十分邪性。
“你们来了。”
这个欠揍的表情,实在是过于熟悉了。
许栩和长渊不假思索地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陈心壹!”
对方此刻也不想再掩饰自己:“可惜了,你们来晚了一步,虽然你们中途给我造成了很多的麻烦,但还好,殊途同归,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变化。”
“这个幻境是你做的?”许栩不爽地看着他,“你把这些人生生困在幻境里多少年了?你变态吧。”
陈心壹无辜摊手:“这你可冤枉我了,这些人早就死了,我不过是借着他们残存的怨念制造了这个幻境而已。”
“你放屁,ʝʂց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从进入秘境后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而你,你敢说你没有从中作梗,对他们的死推波助澜吗?”许栩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对谢炳究竟做了什么?”
长渊此时将碧莹缓缓抬起,剑指陈心壹那张老脸。
“我曾经劈了你的幻境一次,就能再劈你一次,”他声音冰冷,如霜雨带雪,“上次你受了重伤,所以才要躲在这个秘境里靠别人的怨气来恢复身体。”
这种邪修的行径,是他最看不上的。
以别人的痛苦和死亡换来得修为,究竟有什么用呢?
“你以后,都不用再疗伤了,”长渊飞身出剑,寒光冷冽,“因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陈心壹抬手,扛下了他的全力一击,瞬间血气翻涌,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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