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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妇——屋里的星星【完结】

时间:2024-01-03 23:17:25  作者:屋里的星星【完结】
  “这是怎么了?”
  街道上行人似乎有些退避三舍,在姜姒妗不解的眼神下,一辆马车从不远处不疾不徐地驶来,横穿人群,众人没有任何怨言,只是默默地让开道路,等马车离得远了,才重新恢复热闹的景象。
  离得近了,姜姒妗才瞧见马车左上角悬挂着一串铃铛,风一吹,铃铛作响。
  马车路过楼下,帘布都是最金贵的云织锦缎,只一匹布料都快比得上姜姒妗刚置办的那座宅院,马车轻飘飘地离去,四周护卫步步紧跟,手一直握在腰间刀柄,不曾松手,四周行人不敢靠近半分,这般阵仗让姜姒妗看得目瞪口呆。
  在衢州城,知府是最大的官,但眼下这辆马车却是比知府大人出行还要威风。
  等马车离得远了,姜姒妗转头朝周渝祈看去,想从他那里解惑,却见周渝祈微皱着眉头,他眼底有些复杂,谨慎低声:
  “这是裴府的马车。”
  裴府?
  姜姒妗一怔。
  姓裴,又在京城有这般阵仗,哪怕姜姒妗才来京城不久,也是立即意识到马车中人的身份。
  裴初愠,本朝最年轻的一位阁老,先帝在位时,格外信重他,短短几年,他一路官升内阁,后来先帝临终前,将当今圣上托付给他,如今圣上年幼,他便是当之无愧的掌权者,摄政大臣。
  偏偏其性情不定,阴鸷薄凉,听闻朝中有不少朝臣命丧于他手下,所以,纵使他做出过不少实绩,却也恶名远扬,让人敬而远之。
  甚至有传言,当初先帝膝下只剩下一位年幼的皇子,其中也有他的手笔,以至于他如今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传闻终归是传闻,并没有证据,众人都是缄口不言。
  姜姒妗立时咽声,没再议论这件事,省得惹出事端。
  但周渝祈在看见裴府的马车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直紧皱着眉头,颇有点心不在焉,二人没再继续逛下去,很快回了府邸。
第4章
  周渝祈休沐结束,又重新恢复当值的日子,他又初入朝,平日中空闲时间不多。
  姜姒妗来京城数日,对京城的状况也有了了解,给衢州的父母写了信,终于腾出时间忙碌京城店铺的事情。
  “姑爷今日又从库房支出一百两。”
  话是安玲说的,安玲脸色有点不好看,低声嘟囔了些许什么。
  姜姒妗握住杯盏的手也不由得一紧,她知道安玲在埋怨什么,她心底也有些愁绪,家中只有她这个独女,对她自是从不吝啬,如何管理家中店铺是父亲亲自将她带在身边教导的。
  她不算吝啬,却也舍不得这般大手大脚的花销。
  销金窟,销金窟,再多银钱都不够往里填的,岂是口头之言那般简单。
  京城的开销和在衢州时不同,姜姒妗不禁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许,她蹙着黛眉道:
  “将京城几家店铺的账本拿来给我看看,明日我去店中一趟。”
  安玲忙忙让人去拿了。
  账本早在她进京没几日就送来了,能被她父亲安排管理店铺的管事都是信得过的,账本没有问题,姜姒妗细细看下去,待看见收支时,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提着心。
  如今府中支出的大头就是周渝祈平日打点花出去的钱,姜姒妗虽不喜欢周渝祈的结交方式,但他有心往上走,姜姒妗也不想拖后腿。
  姜姒妗连跑几日店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白皙的下颌尖细,脸只有巴掌大小,周渝祈看见心疼不已:
  “都是为夫不好,让夫人受苦了。”
  姜姒妗不是个付出还要不留名的人,她伏在周渝祈怀中,点了点他的肩头:“觉得我辛苦,便将我的好都记在心头。”
  周渝祈连连保证:
  “绝不敢相忘。”
  他目光灼灼,眼底都是怀中人,让室内只看一眼都觉得温情脉脉。
  安玲悄声退出去,她皱着一张脸,郁闷地撇了撇嘴,和奉延低声嘀咕:“罢了,姑爷虽不知节俭了点,但好在一心都是姑娘。”
  奉延瞥了她一眼,对这番言论不置可否。
  姑爷要是当真一心都是姑娘,压根不会日日都往烟花之地跑,结交的办法多了去了,老爷办生意时也只见送礼,不见整日流连那些处所。
  奉延心底有意见,但他和安玲有一点相同,便都是期盼姑娘过得如意,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将这些话说出来破坏气氛。
  毕竟姑爷如今并未真的对不起姑娘。
  商铺的事忙完一段落后,姜姒妗总觉得安玲有些欲言又止,梳妆台前,姜姒妗替自己调整了一下玉笄,从铜镜中瞥了安玲一眼:
  “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到底要说什么?”
  室内有婢女在,有的在布置早膳,有的端着银盆和脂粉,安玲有些扭捏,言语不详道:
  “姑娘,您还记得夫人和您说过的话么?”
  她仿佛是在说什么心虚的事,声音含糊,有点不清楚。
  姜姒妗不解地看向她。
  安玲有点哑声,片刻后,她凑近姑娘低声:“夫人之前说秋静寺很灵验……”
  她后半截的话音被咽了回去,但饶是如此,姜姒妗也知晓她要说什么。
  姜姒妗轻垂眸,瞧着平静,但私底下,她握住玉簪的手却是在一点点地收紧,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她嫁入周家两年了,至今不曾有半点消息传来。
  周渝祈虽然一直没有催促她,但家中却隐隐有些担忧,临行前,娘亲特意叫她回去过一趟,便是担心此事。
  犹记得当时娘亲和她说的话:
  “他先前没有功名,一直待在衢州,你爹还能压住他,如今他入朝为官,我姜家只是一介商户,给不了你什么助力,娘这心底着实担忧。”
  人心易变,尤其是在身份发生变化时,想法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曾经姜家是周渝祈的助力,如今却不是了,甚至隐隐有些拖累周渝祈,尤其是姜姒妗一直不曾有孕,也会给人落下口舌,谁都不能保证这样时间一长,周渝祈会不会心底有些想法。
  她娘亲疼她,即使心底再担忧,也不敢给她乱喝什么偏方补药,只怕会坏了她身子。
  临幸前,她娘亲便忧心忡忡地说起秋静寺灵验,让她如果有时间不妨去看看,怕直言惹得她上心,甚至只能隐晦提醒。
  姜姒妗轻轻抚摸小腹,有一刹那,她杏眸中仿若有些许的黯淡。
  她一直觉得儿女缘分要顺其自然,便是她强求来了,人心要是有了改变,也不是她能诞下子嗣就能阻挡得了的。
  再说,这一趟京城之行总让她心底隐隐觉得不安。
  安玲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这幅模样便有些心疼,姑娘嫁人久了没有身孕,外间不是没有闲言碎语,只是安玲不敢让人传进姑娘耳中。
  在一些人眼中,嫁人两三年还没能诞下子嗣仿若就是罪大恶极一般。
  叫人心底说不出的郁闷。
  很快,姜姒妗回神,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你去安排吧,让铨叔备好香油钱。”
  她对子嗣不强求,但若是这样能让娘亲安心一点,她也不介意去做。
  只是,女子不可避免地心情有点差,一双杏眸恹恹地耷拉下来,抿着唇一直不说话。
  马车很快备好,周渝祈早就上值了,姜ʝʂց姒妗没管他,昨日周渝祈回来得有点晚,虽说未到宵禁的时辰,但身上还有酒气未散,姜姒妗心底清楚他从何处回来,心底有些厌烦,只装作早早睡着,不想理会。
  也许周渝祈也心虚,没敢吵醒她,洗漱时都是轻手轻脚。
  早上醒来后,周渝祈又是各种小心赔好,让人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姜姒妗最终没说什么,但心底却仿佛一直有些情绪,隐晦又很难消除。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往负有盛名的秋静寺而去。
  秋静寺有九十九层条台阶,听闻,这九十九层台阶是考验求缘者的诚心,是以,即使后山有一条小路,众人仍是在台阶下就停了马车。
  秋静寺来上香的人很多,有衣衫朴素者,也有身穿绫罗绸缎,姜姒妗的穿着在其中不起眼,但在她下马车时,依旧惹得众人频频转头望过来。
  女子被婢女小心地护着,轻垂脸,众人只看得见一截白皙的下颌,待她抬起一双杏眸,才窥得见全貌,她生得着实好,柳眉杏眸,桃腮粉面,下颌尖细,双颊却是饱满而水嫩,晕了一层浅浅的胭脂,给她添了一抹很淡的颜色。
  将要近六月的天很热,安玲小心地替她撑起一把八骨油纸伞,轻易地将女子颜色挡在青烟色油纸伞下。
  等女子踏上台阶,有些人才渐渐从惊艳中回神,也有人惋惜:
  “可惜……”
  他没往下说,但也终于有人想起女子梳的妇人发髻,不由得倏地理解这人为何会惋惜。
  不知众人在想什么,安玲扶着姑娘一路往上,等到了寺中,她们来得早,殿内人还不是很多,她们找到蒲团跪下认真求了心愿,又去找住持添了香油钱,等一切办完,殿内的人越来越多,姜姒妗顺势出了大殿。
  后院清净些,安玲兴冲冲道:
  “听说秋静寺后有一片海棠花,也不知谢尽了没,姑娘,咱们难得来一趟,不如去看看?”
  姜姒妗头一次来秋静寺,来京城后难得散心,她没有扫了兴致,很快点头应下,弯着杏眸浅笑着问奉延:
  “你要不要一起去?”
  奉延对赏花弄草一贯没兴趣,让他去赏花只会让他觉得头疼,他忙忙拒绝:“我在这里替姑娘准备素斋。”
  如今快要午时,京城到秋静寺行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路,午膳自是要留下来用的。
  姜姒妗没有勉强他,很快领着安玲离开,后山树荫清凉,安玲也没有再撑伞,将伞留给了奉延,一路都是青竹,中途有石凳给香客歇脚,但姜姒妗二人是奔着海棠花而去,中途便没有停留。
  幸好后山的海棠花还未谢尽,满满一山的海棠树,险些要让人看花了眼,安玲一脸兴奋。
  但姜姒妗没有安玲那般好兴致,她累得有些轻轻喘气,额头溢出汵汵细汗,安玲有些懊悔地自责:“都怪奴婢思虑不周。”
  不等姜姒妗说话,瞬间觉得一阵清凉,适才还是艳阳天,忽然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得二人都是一脸懵,安玲忙忙护住姑娘,欲哭无泪:
  “早知道奴婢就不让姑娘上来了!”
  姜姒妗被逗笑了,这种事怎么可能预想得到?
  雨落得急速汹涌,砸得人只觉得头疼,几乎片刻,一头乌发就湿了个彻底,很是狼狈,安玲焦急地四处看去,待瞧见一处凉亭,眼睛顿时一亮:
  “姑娘,快!有凉亭!”
  姜姒妗闻言,也不磨蹭,很快和她一起往凉亭跑。
  等进了凉亭,她还好,安玲却是一身都湿透了,安玲左看右看,见这雨迟迟不停,她咬牙:
  “姑娘您在这儿等奴婢,奴婢去拿伞。”
  姜姒妗蹙眉,不同意。
  安玲却是有理:“奴婢浑身都湿透了,也不差这一点儿,早点拿到伞接姑娘回去,咱们洗个热水澡才是正紧。”
  两人穿着湿衣裳,越是等下去,越容易得风寒。
  安玲又交代:
  “姑娘千万不要乱跑,就在这儿等着奴婢!”
  凉亭四面透风,安玲一走,四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风一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双颊都透了些许白。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在漫天大雨中依旧是不疾不徐,让姜姒妗忍不住转头看去。
  来人抬眼,四目相视。
  他只淡淡地瞥来一眼,却是透着冷冽凛然,如刀割般锋利,让人不敢直视,最终直白地一点点落在她身上。
  周围仿佛有一刹间格外安静。
第5章
  雨水不断砸下,落在凉亭瓦片上,顺着檐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掉,雨滴啪叽一声砸在凉亭护栏上,明明是午时,却是一片一片地暗下来,含着暗淡的清灰雨色。
  来人没说话,却是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莫名的,姜姒妗心脏砰砰跳了几下,让她呼吸有点急促,仿佛是察觉些许危险,她立即收回视线,双手握紧,身体紧绷,似乎隐隐呈现一种防备姿态。
  哪怕没有看见自己的模样,她也知晓自己必然是浑身狼狈。
  她身上甚至还有水滴在往下落,雨水砸得过狠,她一头乌发湿透,玉簪都不稳当,青丝松松垮垮地散落在肩头,她隐晦地背过些许身子,不让湿透的衣裳落在外人眼中。
  素昧相识,只是恰巧一起避雨,她没有过多说话,只是强撑着镇定,对男人点头示意,腾出了些许位置给他。
  裴初愠上前跨了一步,彻底进了凉亭。
  凉亭其实不小,但在他踏进来后,却莫名显得有些逼仄。
  姜姒妗垂眸抿紧唇,其实男人什么都没做,但他只是将眼神落在她身上,不紧不慢却格外咄咄逼人,让人忍不住一退再退。
  但姜姒妗没退,否则便会过于突兀。
  有水滴顺着她脸颊滑下,姜姒妗却是没擦,她的手帕都湿透了,擦了和没擦没什么区别。
  忽然,一方手帕被递到了她面前,姜姒妗咬唇错愕。
  其实她没敢仔细看他,但也看见他穿了一身玄黑色锦缎衣裳,她家中便是做这种生意,即使没有细看,也不妨碍姜姒妗意识到这一身锦缎的价值不菲,这也代表了男人的身份非凡。
  她一点都不想和这种人有牵扯,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
  递来帕子的手指根根修长,骨节分明,见她久久不接,他终于开口:
  “拿着。”
  很平淡的口吻,却让人不自觉照做。
  雨还在下,不断撞击在凉亭瓦片上,噼里啪啦,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裴初愠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她很惊慌,却是在强撑着,眼睑不断乱颤,衣裳湿淋淋地贴在身上,露出半截春光,水滴落在她肩头却不肯滑下去,透骨生香,偏她却不自知。
  姜姒妗咬唇,她没接,声音轻细:“谢过公子好意,但不好脏了公子的东西。”
  容不得姜姒妗不拒绝。
  某人眼神过于直白,是一种没有言说却令人心知肚明的露骨,让凉亭中气氛都有些躁动,姜姒妗心底很慌,她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会看见什么,只能仓促地低垂着头。
  沉默地抵触。
  裴初愠看得出来,他也从不做上赶着的事。
  但在瞧见女子恨不得躲起来的模样,他眼底眸色淡了些许,却是些许晦涩,他将帕子往前递了一寸:
  “别着凉。”
  仍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仿佛二人不是陌生人,自然而然的关心。
  轻易地让人心绪不宁。
  姜姒妗也意识到他不会给她拒绝这方帕子的机会,姜姒妗从未被人强迫过,不由得咬住了唇,许久,她伸手接过帕子,语气很是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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