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姜穗岁胖乎乎的小手搂着她的脖颈,有些委屈地说,“你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爱穗岁了呢。”
“怎么会呢,干妈忙着去考试了。”
“那干妈考上了吗?”
“嗯。”
“干妈好棒!”
“好了,乖,”走到家门口,姜素月看着陶醉怀里的姜穗岁,跟她说,“我们穗岁先去把自己没画完的那幅画画完,让你干妈先把午饭吃了,好不好?”
姜穗岁小朋友很乖,一听陶醉还没吃饭,便动作俐落地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好的,干妈,你要好好吃饭哦。”
“我会的,”陶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尤克里里递给她,“喏,这是给你买的礼物。”
“谢谢干妈~~~”说完,迈着小碎步往自己的房间里跑去了。
饭桌上,姜素月拿起杯子跟陶醉碰了下,跟她道贺:“恭喜了,准研究生。”
说完,又觉得也没什么可恭喜的,毕竟,要是没当初那档子事,她现在早都研究生毕业了。
想到这儿,姜素月难免百感交集,看了她一眼,说:“有时候真不敢想,你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陶醉听了,不以为然地回:“谁都没你不容易。”
姜素月挑眉看她:“我有你帮衬着,你呢?”
陶醉听了,淡淡一笑。
多年过去,她的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丝对自己的悦纳:“我挺好的。”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
吃过午饭,陶醉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电视台。
得知张彻正在演播厅准备下午的直播,她便直接去了后台。
到了现场,看到舞台中央的大荧幕,陶醉才知道,原来今天的直播,竟然就是当初她面试的那个传统文化节目,《诗中锦绣》。
她看了眼,平静地收回目光,往导播室走去。
却不曾想,就这几步路的功夫,后台走廊的一段对话,不偏不倚地传入她的耳畔。
“这可是现场直播,招商企业都来了,你这会儿撂挑子不干?”
“你也知道是现场直播,那你们为什么连提词器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准备好?”
“提词器这事确实是我们的失误,现在已经紧急在修了,不过,脱稿主持不是主持人的必备素质吗?”执行导演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面前的聂雨琪,急得团团转,“再说,你不上你让我怎么办,专业性这么强的稿子,你现在让我去哪儿拉一个主持人来替你。”
这次的主持稿涉及大量的古诗词,以及党的新政策,再有知识储备再有经验的主持人,也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而直播,迫在眉睫。
“我来。”
僵局之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平静却有力量。
执行导演闻声回眸,看着眼前这个素面朝天的美女,凝眸问:“你是......?”
陶醉:“我是这个节目面试时的第一名,她是黑幕上的。”
她语气平淡地,扔出一枚重磅炸.弹。
聂雨琪脸色瞬间挂不住了,恶狠狠地瞪着她。
陶醉目光却无任何怯意。
她这是摆明了,要跟她明火执仗的对战。
执行导演看着面前这个陌生面孔,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你哪位啊?这可是现场直播,要是搞砸了那就是直播事故,我都没办法跟上面交待,还有,下面坐的都是招商企业代表,要是搞砸招商......”
陶醉听着他列举的种种,没有说话。
她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她不想让别人平白无故因她承担风险。
僵局之下,又一道声音响起:“她要是搞砸,没招商成功的钱,我来出。”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
但他说这句话时的信任与笃定,却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张彻走到她面前,把手中刚列印出来的一遝新的主持稿递给她,什么也没多讲,只说了句:“去准备吧。”
陶醉点点头:“嗯。”
然后,她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五号化妆间。
说来也是巧,她当时试音的那个话筒,也是五号。
直播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开始,而她现在连妆都没画,于是,只能在化妆的时间背诵主持稿。
本来时间就够紧张,偏偏中途又来了个新任务,导播拿来整整两页A4纸,说:“这是□□新出台的有关传统文化保护的方针政策,等会儿需要一字不落地说出来,记住,可千万不能说错。”
陶醉看了眼,淡定应下:“知道了。”
这样的强度,跟她平常对自己的“自虐”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小时后,她化好妆换好礼服,拿着话筒走到了现场。
时隔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座无虚席的舞台中间。
不是彩排,不是录音室,也不是面试场。
而是实打实的现场直播。
现场直播,对任何一个主持人来说,都是一个考验。
考验你是不是真金。
你的局促、失误、手足无措,全部都会被即时转播出去。
当然,你的高光、专业、临危不乱,亦会得到即时彰显。
还有半个小时,直播就要开始,陶醉看着台下乌泱泱的观众,不受控制地,心口猛然一悸。
原来,她还是低估了惯性的力量。
她站在那里,看着台下,只觉那晚的噩梦,就这样卷土重来。
梦里的怪兽,燃烧着熊熊火焰,张牙舞爪地朝她涌来。
似要把她拉入那场火海,让她再无力呼喊。
她眼睛紧紧一闭,脚步也下意识往后一退。
这一刻,她不可避免地,想要退缩。
可心底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叫她。
像极了四年前的那个冬夜,她站在医院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纷扬的落雪,不知为何,莫名想纵身一跃。
但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叫着她的名字,叫她一定要抵达春天。
如今,这个声音再次于耳畔响起。
窸窸窣窣的,听不真切。
可还是让她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
因她垂着眸,于是,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手中的话筒。
——这枚他送的、镌刻着她名字的话筒。
就是这一眼,让她觉得,那片火海之上的天空,忽然开始落雨。
和昨晚京溪的那场雨一起,在她心间,下得淅淅沥沥。
这片大雨里,有太多雨滴。
是陶亦鸿的那句:“留在港口的小船最安全,但亲爱的,这不是造船的目的。”
是张彻的那句:“你可是主持人里挑主持人的专业第一。”
是李申川的那句:“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是枕与阔的那句:“你就大胆与命运对望,看谁先投降。”
是枕风眠的那句:“我在等一个属于你的时代,并且我坚信,我能等来。”
亦是她误解了他原意的那句:
[你已亭亭,无忧亦无惧。]
之前她一直以为,“无”的意思是“没有”。
现在她才意识到,“无”的意思是“无需”。
第37章 37 、白杨少年
各种耳语兜兜转转, 最终汇聚成一句:“陶醉,拿起你的话筒,走到舞台正中央。”
她生日那晚收获的祝福, 像一条跨越时间的河, 轻轻缓缓地流淌至她脚边,托举着她走上了舞台,走上了万众瞩目的视线焦点。
舞台上的那束追光跟随着她, 清浅柔和的洒落,她身着一件白色无袖旗袍,纤长优雅的手臂裸露在外,刺绣在旗袍上的那抹青绿花枝, 沿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型曲线蜿蜒而下,最后停泊在小腿处。
脚踩的那双银色细高跟, 将她白皙流畅的脚背与笔直细瘦的小腿连成一条线,在灯光的映照下每一寸肌肤都白到发光, 这一眼看过去,真真是窈窕曼妙, 风姿尽显。
她眉目含笑地款款走来, 不需言语, 已足够赏心悦目,轻而易举夺人眼球。
更别说开口。
平日里苦练的基本功和拓展的知识版图,都在上台的这一刻得到了充分展现。
果真是应了那句:结果从来不会辜负那些用真心去练真金白银的人。
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直播, 她用堪称完美的表现, 毫无纰漏的完成。
台下观众,无一不赞叹惊艳。
尤其是那位执行导演, 其实, 在直播进行到半个小时的时候, 紧张了一路的他就松了口气。
因为,他相信,即使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以她的专业素养也能完成巧妙救场。
这便是陶醉用绝对实力给别人的底气。
两个小时后,直播结束,陶醉说完结束语,拿着话筒走下舞台。
按理说,她应该直接前往更衣室换装,却没想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被迫攫住了她的路线。
刚才的直播现场,除了工作人员神经紧绷,坐在台下的观众,则是心情放松地享受了一场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盛宴。
殊不知,刚才的观众席,有一个人,跟周遭观众的表现格格不入,全程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这个人,就是李申川。
李申川这次过来凤梧录节目,因为京溪没有直达凤梧的航班,所以就先飞到了南栖,然后再坐车过去。
全国电视台一家亲,李申川也有几个好友在南栖电视台工作,并且资历都不浅,但因为工作忙多少年都见不了一面,所以他这次拐弯过来,一是想着见老友一面,二是顺便给明天的拍摄通一下绿灯,结果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他确实是紧张,比台上那个人都紧张。
但他的紧张,不是不信任,而是太惜才,太怕她的才华被再次埋没。
还好,她没有。
从头至尾,尽善尽美。
纵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陶醉还是先走过去问好:“李老师。”
熟悉的人都知道,李申川这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心里满意,但他还是看着陶醉,语气沉肃地评价:“发挥一般,还能更好。”
陶醉耳朵听着,心里记着:“知道了,李老师,我会更努力的。”
“这几天有时间吗?”李申川问。
“嗯?”
“我要带着学生去临省做个课题,要不要一起?”
此话一出,陶醉便瞬间明白了李申川的良苦用心。
他是在默默地给自己铺路。
要知道,他说的轻巧,只是过来拍个课题,但跟他出去拍摄的课题,十有八.九都能直接上星播出。
播音学院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李申川教授的实践课,上到就是赚到。
“要!”毫不犹豫的一声。
“给你点时间,去收拾一下。”
“不用,我现在就能出发!”陶醉中气十足道。
李申川简直服了她的热血,目光落在她的旗袍和高跟鞋上:“你确定穿成这样去实践?”
陶醉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换衣服,微微垂眸,尴尬一笑:“那我先去换个衣服。”
李申川:“我去车上等你,认得台里的车吧?”
陶醉一边往更衣室跑一边回头应李申川的话:“认得。”
望过来的这双眼,蕴着期待与喜悦,美丽灵动,恰似诗篇。
当今世界,传播媒介快速发展,她奔跑的这一路,已经足够社交媒体产生一次传播裂变。
因这次直播的完美表现,陶醉这个名字和《诗中锦绣》一起,顶上了各大社交媒体的热搜。
【啊啊啊《诗中锦绣》的主持人也太好看了吧,天仙美人啊!】
【名字也好好听,陶醉,一听就古韵十足。】
【声音也巨巨巨巨巨好听!!!天呐一个人的声音怎么可以做到既细腻又昂扬、既婉转又大气、既空灵又抓耳的啊!】
【啊啊啊楼上你真的好会形容啊完美表达出了我听到她声音的感觉!真的太舒服太悦耳了!】
【上春晚上春晚上春晚!长得又精致又有东方韵味,颜值和业务能力真的都绝绝子!】
【听现场朋友说没有提词器,真的假的?】
【看直播切过去的画面是没有的。】
【听我姐说这是朝大XX届播音学院专业第一!】
【卧槽!怪不得!但为什么现在才出来主持节目啊?之前干嘛去了?】
【我不管我只看脸,真的被惊艳到了!借用我悠式哲学的逻辑,主持人长这么好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古诗词的!】
【哈哈哈楼上亮出身份!是不是乌冬粉!】
【真的不要质疑我悠的国民度!乌冬粉真的无处不在!】
网上热闹一片。
但陶醉根本没工夫关心网路上的声音,换好衣服便大步往外跑。
看到台里的车,又加快脚步上了车,本以为会看到很多陌生面孔,结果,率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她配音时认识的朋友,朝大的在读学生南晓星。
“知......”看到陶醉,南晓星激动得差点让陶醉掉马甲,好在这姑娘机灵,将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及时收了回来,换成,“师姐业务水准太牛了吧,我望尘莫及啊!呜呜呜我一定向你好好学习!”
结果,还没等陶醉说话,李申川便没好气地来了句:“专业一荒废就是四年!学什么学!”
“啊?根本看不出来啊,师姐跟有四年主持经验一样老练。”南晓星没一点眼色劲儿,根本看不出李申川的生气,还在那儿一边联想,一边叭叭叭地说着,“师姐,四年一度的主持人大赛不是快开始了么,你报名了么?如果没报名的话一定要报名啊,我觉得照你这实力,说不定能拿个第一回 来。”
“第一什么第一,出去别给我丢人就行了!”依然是李申川没好气的声音,“南晓星,刚才那句话有语病,应该是,跟有四年主持经验的主持人一样老练,你的名词被自己吃了?”
南晓星:“......”
陶醉看着师妹吃瘪的侧脸,笑着在她旁边坐下。
她知道,对她寄予厚望的李申川,心里那股气肯定没那么快捋顺,但她却心甘情愿、心服口服地听他的吐槽。
虽然不是肯定,但她听着他带着情绪的话语,心里是这四年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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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栖到凤梧,开车需要三个多小时,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已经傍晚,按照计划在小镇一家酒店住下,明天开始采访。
陶醉跟南晓星分在了一个房间,进去之后,两个人先后洗了个澡,洗完澡,看着窗外月色正好,南晓星便提议出去散散步,陶醉在睡衣外面罩了件开衫,跟她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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