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就是接受一切,包括破碎和不完美。”
“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让自己坚不可摧,那很辛苦,也没有意义。”
“同样——”
“波澜不惊,不是没有情绪,而是乐于承担自己的所有情绪。”
回答完,第二个学生紧接着提问:“这个所有情绪包括负面情绪吗,如果包括,我想问问祝老师,人应该怎样和自己的负面情绪和解?”
“前一段时间,我重读尼采,读到那句:‘我们要忠于自己的成长,忠于自己走过的路,因为它们拼凑成的自己,才是独一无二的’,忽然觉得特别动容。”
“如果大家读过我的那篇采访文章,可能也知道我之前是那种特别爱自我较劲的人,所以,你要问我现在有没有比以往更释然更坦然,我的答案是肯定的,相比以前,我更游刃有余,也更宠辱不惊。”
“但你要问我,会不会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对时间、对效率如此锱铢必较,是一种没必要的情绪内耗。”
“我跟你们说,我不会。”
“没有那个时候的锱铢必较,甚至是情绪内耗,也不会成就那时的我。”
“其实,大家有机会可以看看那些你很向往成为的人的采访,看完你就会发现,他们在你这个年纪,也和你的迷茫同频共振。”
“例如,我有一位很喜欢的企业家,我们前一段举办了他们的新品发布会,他都那么成功了,依然会焦虑、会怀疑自我、会晚上睡不着觉,但这些不影响他干事。”
“所以,大家理解我意思吗?”
“也就是说,大家不要总想着去和负面情绪和解这件事,不要总觉得负面情绪会凌驾于‘你’之上。”
“因为——”
“你才是你情绪的主人啊。”
“所以,千万不要本末倒置。”
“情绪不能裹挟你。”
“而你却把所有情绪,玩转得洒脱又尽兴。”
“所以,你要和解的从来不是负面情绪,只是自己。”
“和解的秘诀,就是对自己多些宽容。”
“要相信——”
“不完美的你,依然巍峨又高耸。”
第三个问题:“努力的意义是什么?”
“关于努力的意义、人生的意义这种极为宏大的问题,我每次的答案都是当年明月写过的一句话:成功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度过这一生。”
“有人喜欢奋力拼搏、有价值的人生,自然就会有人喜欢细水长流、平淡的人生。”
“但是,没有人会喜欢乏味的人生。”
“所以,我觉得我们做的一切努力,其实是在让我们的人生有滋味。”
“因此,我不希望你们就此放弃好奇,对世间的一切失望;我也不希望你们只会埋头赶路,对世间的一切漠然。”
“因为这两种状态,都不会让你享受,也不会让你喜欢。”
“所以,我觉得努力的意义就是寻找一种平衡,过一种你觉得有滋味的人生。”
第四个问题,则是有关专业:“为什么灵感这个东西总是那么难得到?”
“关于灵感,有一个词,叫尤里卡时刻。这个词的渊源要追溯到阿基米得,当时,他一直在思考鉴别皇冠真伪的办法,结果一直都没想出来,直到有天,他洗澡的时候,看着溢出的水突然有了灵感,大呼一声尤里卡(Eureka),中文意思是发现了,所以,后来,大家就用尤里卡时刻来指灵感乍现的那瞬间。”
“其实,身为一个创意工作者,我曾经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尤里卡时刻不是你想有就能有,为什么所有耀眼的灵感必须要经过那么漫长的等待,要绞尽脑汁,要冥思苦想,要头脑风暴,要推翻重塑,灵感才肯把自己交付。”
“我曾经也问过,灵感到来之前那些时光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否是徒劳无功的,是否是可以略过的。”
“我如果就是不思考,就是消极怠工,那么到了DDL,那么灵感的上帝会不会还眷顾我呢?”
“很显然,答案从来都是否定的。”
“所以,灵感这东西,就是要经过一段痛苦的思考,才肯出现。”
“这究竟为什么呢?”
“我也困惑过,直到有天,我看到一个词,叫瓜熟蒂落,这个词的意思很容易理解,就是瓜熟了蒂才能落。”
“瓜怎样才能熟,要经过土壤、阳光、雨水、养料的培育,有一定的积淀和重量了,它才能熟,才会落。”
“所以,如果用这个词来模拟——”
“瓜是灵感,而蒂是上帝之手。”
“若你想法不够成熟,上帝之手会紧紧拽着你。”
“等你想法成熟了,它才肯放手,放手了,这瓜才能落地。”
“瓜砸地的那一声响,就是乍现的灵光。”
“看似是乍现,实则经历了漫长的铺垫。”
-
一场分享,酣畅淋漓,又别有生趣,从武大出来,暮色已经降临。
秦岁淮和祝卿好趁着暮色,开车去了南岸嘴江滩公园。
这次,两个人是自驾来的武汉,祝卿好很喜欢自驾,只要时间安排得过来,秦岁淮就会陪着她,所以两个人出行很少带司机。
很快,秦岁淮便坐上驾驶位,将车子汇入江城的车水马龙。
这会儿快到晚高峰,路面上的车子已经断断续续多了起来,除了常见的私家车,还有一些货车行驶在路面上。
祝卿好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那辆载着货物的货车,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们晚上走高速去上海。
那晚,经过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祝卿好困得不行,本想陪他聊天,结果头一栽,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身边人在叫她。
她睁开眼睛看过去,就听到秦岁淮说:“好好,我可能要按一段时间喇叭,会吵到你,你担待一下。”
“啊?”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懵懵地回,“我没关系啊。”
话音刚落,一声声急促的喇叭声瞬间响了起来,与此同时,秦岁淮开始对前车疯狂闪灯。
祝卿好往前一看,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前面的货车司机应该是疲劳驾驶,车身根本走不了直线,走一段就会往应急车道上倾斜。
然后,之后的半个多小时,秦岁淮便开着车,跟着眼前那个大型货车,跟了整整一路。
只要看到那个货车稍微偏离路线,他就会立刻长按喇叭提醒,并交错闪灯。
直到看到那辆货车在下一个服务区之前打了右转向灯,并对他闪了两下灯作为道谢,秦岁淮才终于长舒一口气,停止了对他的护送。
看他平安去了服务区休息,秦岁淮这才淡淡说了句:“他家里,一定也有老婆孩子在等着。”
那一刻,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祝卿好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思绪纷飞间,两个人已经到达南岸嘴江滩公园。
这是武汉的观景圣地,抬眸望去,长江大桥、鹦鹉洲、杨泗港三座桥同时摄入眼眸,幸运的话,还会看到通行的列车同时在三座桥上飞驰而过,这场面本就蔚为壮观,更何况,此刻还有壮美夕阳做背景。
祝卿好一直觉得,黄昏时分,就像一杯微醺的酒,在这个时候,黑夜还不够混沌,白昼也不够清明。
所以,你寻得到白日澄朗,也窥得见深夜迹象。
她一直很喜欢这种微醺感,让她觉得莫名放松。
后来,因为他的出现,她又觉得这个时刻充满情意浓浓。
毕竟,他们儿时的相识,就是在黄昏时分。
后来重逢之后,两个人又一起看了无数次夕阳。
而这里,就是其中的一站。
这次,为了陪她过来,他又是不厌其烦地重新安排自己的工作和时间,他那么忙,却从来没有疏于对她的陪伴。
祝卿好侧眸,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思一动,朝他摆了摆手,说:“秦岁淮,你过来一点。”
老婆吩咐,秦岁淮也不问为什么,身子一倾,就把脸凑了过去。
她用手挡着他的耳朵,故弄玄虚道:“我跟你说句悄悄话哦——”
估计是这句话里的惊喜太大了承受不住,秦岁淮听了眉心先是微微一蹙,过了片刻,眉目才像春风般,温温柔柔地舒展开来。
此时,放眼望去,人群熙来攘往,车流络绎不绝,夕阳正薄远山。
世间万物都柔软可爱。
而她呢,牵着他的手,和他并肩看着坠落的夕阳。
她心思昭昭,他情意朗朗。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那句情话没人听到。
或许,只有从她红唇和他耳畔溜过的那缕晚风知道,她说的这句话,心动从儿时的暮色,一路延伸至眼前的将晚时刻:
【秦岁淮。】
【我看过日影西沉,只对你一往情深。】
第38章 秦岁淮
◎谢你出现,解我所有无解梦。◎
来年四月, 秦岁淮终于等来他和祝卿好的婚礼。
婚礼在京郊的斯湾庄园举行,这天,社会各界的名流政要纷纷出席, 婚礼主人公背后的家庭背景,雄厚到不言而喻,不过,考虑到温祈年的身份,很多环节还是从了简。
两家长辈在迎客处, 迎来送往, 新娘子则坐在等候室, 安静又紧张地等待之后的婚礼仪式。
看祝卿好紧张得直搓手,特意从国外飞回来参加她婚礼的施乔,语气戏谑地跟她打趣, 问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有勇气闪的婚,对方到底有什么魅力, 能让一向以理性思维主导的女强人做出这么冲动的一个决定。
祝卿好听到,紧张感果然缓解了些,她想了想,笑着说:“看到他, 心就定了。”
结果,话音刚落,等候室的门就被人推开,随门开幅度一同响起的,是一道温润清沉的嗓音:“我是心动,不是心定。”
秦岁淮一身黑色高定燕尾服, 就这样, 风度翩翩地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施乔转身一看, 瞬间不说话了,也不质疑了。
他妈的这男人气质也太绝了,这长相、这身条,真不怪某人冲动行事。
看到新郎官来,一众人等纷纷退去,给小两口留下空间。
秦岁淮在祝卿好对面坐下,看着身穿婚纱的她,喜欢得根本舍不得挪开眼。
祝卿好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的目光烫着了,轻轻抿了下红唇,看着他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他目光像粘了胶水一样,执着地定在她身上:“什么?”
祝卿好问:“为什么当初你没有领过证,就拉着我举行婚礼。”
秦岁淮听了,没立刻回答,沉默片刻,才道出实情:“因为当时,你在这段关系中还不自在。”
“你的仓皇,你的慌张,你的退缩,你的不飒爽和不利落。”
“我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在等你成为你。”
说着,他语气忽然一顿,然后,才接上一句:“——也在等你爱上我。”
祝卿好听了,心跳失守,忽然怦怦。
她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他,自行推翻了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是啊,她对他,何尝只有心定。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他更甚的那种情愫,是心动。
刹那间,记忆如漫天星辰,纷纷洒了下来。
祝卿好忽然想起,他还未对她表白的时候,那次,她刚参加完相亲,他谎称醉酒让她去接自己,她本以为他会沾染几分酒气,却没想到,他穿着一件国风衬衫,如清风般温柔舒朗,她当时看了,莫名就很心动。
他气质清绝出尘得,仿佛游离于世俗规则之外,却又让人格外心安。
那种感觉就像,不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汹涌喧嚣,他永远是可以兜住你的避风港。
后来,她的每一次失眠,都有他的哄睡,她每一次想要兜风,驾驶位坐的也永远是他。
再后来,是他在疾驰的高速路上,用喇叭和闪灯护送一个货车平安抵达。
再后来,是上周,他代表风和集团出席国家文物保护活动,那天的他,穿着一件中山装,身姿如白杨般笔挺俊朗,面对国外记者的犀利提问,他不卑不亢,字字珠玑:“文物,是历史的见证,是文化的图腾,更是一个民族的尊严。”
他身居高位却温柔心热,他沉稳霸气又儒雅随和,这些看似有些矛盾的气质,偏偏在他身上,格外相得益彰。
披上婚纱的这一刻,祝卿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真正让她敢赌婚姻这盘棋的筹码,是他本身的高度优秀。
想到这儿,她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宝,唇角一弯,忍不住笑出了声。
捕捉到她的笑意,秦岁淮问:“笑什么呢?”
他这么一问,让祝卿好冷不丁想起歌德在《少年维特的烦恼》里写过的一句话。
看她不说话,秦岁淮追问:“笑什么呢?嗯?秦太太。”
祝卿好这才将这句话和盘托出:“我在笑我自己的心,我听从它的调遣。”
说完,忽然想起,当初得知温祈年要给她介绍对象,虽然她心里有些抵触,但还是头头是道地和傅宴书道出了相亲的优点。
其实,这是她长久以来和温祈年的相处之道,她从来孝顺,不想逆长辈的意,索性将他提出的要求合理化。
结果,谁能想,命运就这样把他们两个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迅速推在了一起。
那天,除了“自欺欺人”,她还道出了自己对未来对象的标准。
而眼前这个男人,绝对符合她提出的所有要求,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真正让她惊喜的,是他们真的在结一场心动的婚礼,一场以爱为名的婚礼。
“秦岁淮,”祝卿好心思一动,忽然就问出了一个和她气质不太符的问题,“你会一辈子爱我吗?”
他听了,言之凿凿道:
“会,毕竟——”
“爱你,已经成为我的习惯。”
祝卿好眼睛一眨,任凭他的答案在她心间掀起一阵风。
他的好,真的多到数不完。
就像刚才,哪怕她问得空泛,依然能得到他朴素又踏实的一句:爱你,已经成为我的习惯。
所以,为何她在那个晚上独独牵起了他的手呢?
——因为她,听从了自己心的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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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婚礼,盛大唯美,惊艳无数看客的眼睛。
身为婚礼的主人公,秦岁淮和祝卿好自然高兴、激动、又兴奋,可这一场婚礼下来,也难免疲惫。
晚上,众宾客退去,小两口终于觅得闲暇,坐在新家的后花园里荡秋千。
秦岁淮揽着她的肩,语气温柔地跟她说起一件事来:“去年,在澳大利亚的时候,当我得知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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