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心/我的家/在哪里
在哪里呢我的朋友
静静地听/有个声音在说爱你
……
boy boy boy isolation ……”
清亮的嗓音在这时中断,猝不及防的。
艾乐客脱口而出:“你忘词了?”
虞笙像在憋着什么,声线异常含糊:“有点恶心,我先找个地方吐会。”
她一说完,艾乐客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不迭打开了门,看见她的背影迅速拐进洗手间,他愣了下,遥遥和从客厅听见动静赶来的菲恩对上视线,对方先他一步跟了上去。
几秒后,艾乐客也上前,看见虞笙正趴在洗手台前呕吐,男人缓慢又轻柔地抚着她的背,一面说:“下回别吃这么多了。”
不好的记忆一下涌上艾乐客的大脑,占据他的理智,于是他想当然地将菲恩的体贴当成苛责,恶狠狠地瞪过去一眼,“她都怀孕了,你还不让她吃饱?你算什么男人?”
空气霎时陷入死寂。
虞笙都忘了擦干嘴边的水渍,抬起头,迟缓地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欸”。
第25章
对于艾乐客主动走出房间的行为, 麦琳很开心,同时又对他们三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氛围表示困惑。
见他们没有解释的打算,她也就没有多问。
刚才那一吐, 虞笙胃舒服多了, 也有剩余空间用来储存新食物,临走前,她发出晚餐邀约。
麦琳委婉拒绝,然后说:“玛雅小姐,我弟弟就暂时拜托你了。”
她朝她鞠了一躬, 当作一个简洁的托付礼仪,也是对她成功开解艾乐客的感激。
虞笙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过身,就看见艾乐客从车上下来, 擦过她的肩膀, 径直走到麦琳身前, 轻声说:“我先走了, 阿姊。”
麦琳愣了愣, 笑着应了声好。
没人坐在前排, 车内空间比标准的小轿车大, 倒也不至于过分拥堵, 等艾乐客那边的车门合上,虞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受控地笑出声,“菲恩,我想对你唱首歌。”
菲恩侧过身, 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接下来的三分钟,虞笙友情献唱了周杰伦的《算什么男人》, 一次性将身边两位男性都内涵到。
艾乐客听得面红耳热,虞笙用余光注意到,头探过去,“你还想听吗?”
“听什么?”说话的同时,艾乐客往右边缩了缩,半边身体牢牢贴着车门。
“我在你家哼的那首歌。”
不待他回答,虞笙手臂被人拽了下,力道不大,但足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扭头,对上菲恩意味不明的目光。
菲恩手未松,气定神闲地说道:“前面的路转弯多,你坐好了。”
虞笙不疑有他,应了声好后,后腰安安分分地抵住椅背,下一秒响起艾乐客的声音:“你想唱可以随时。”
虞笙听出傲娇男孩的潜台词,“今天晚上怎么样?找个酒吧,我好好唱给你听。”
菲恩闻言挑了下眉,这才明白出发前她为什么会说今晚在酒吧还有其他安排。
艾乐客没捱住好奇心问为什么非要在酒吧才能唱。
虞笙却突然开始惜字如金,什么都不肯透露,晚餐进行到一半,人直接消失,最后是菲恩带艾乐客去的提前约定好的酒吧。
入座后,艾乐客四处张望,还是没见到人,“她去哪了?”
菲恩抿了口酒,微抬下巴,艾乐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酒吧里的灯在一瞬间跳灭,嘈杂的议论声后,电吉他音重重响起,划破躁动不安的空气,留下铮铮的余音。
猝不及防的,艾乐客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了。
演出场地正中央的顶灯在这时打了下来,聚焦到最前排的主唱上,她扎着高马尾,身穿露脐的黑色吊带,搭配深色牛仔短裤,马丁中筒靴。
她的手在吉他上灵活地拨动着,嘴唇启合,声线慵懒性感。
我跟你描述一个灵魂
它拥有不谢的青春
……
是不是/每个夜晚都要这样
为了爱/去用清醒交换
……
艾乐客咽了咽口水,突然扭头问了句:“你喜欢她吗?”
他的音量不算重,但隔壁的男人还是捕捉到了。
菲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他也没必要向一个对自己而言无关紧要的人说明太多,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住台上的人看。
艾乐客并不执着答案,毕竟得出它并不难。换做是他,也会深深为她着迷。
没有人知道,比起穿上艳丽的女装,他其实更喜欢用一种松弛的状态站上舞台,游刃有余地发散着自己对于表演本身的热爱,当然他也幻想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在底下的掌声中,收获最让他安心的爱意。
演出只有这么一首歌,五分钟后结束,虞笙把吉他还给乐队里的另一位吉他手,跳下台,赶在被人围拥前,一手一个拽住菲恩和艾乐客,向出口跑去。
等跑到路口,她才松开手,喘了会气,两分钟后打破沉默,“我刚才唱得好吗?”
艾乐客别开脸,好半会别别扭扭地夸奖了句:“还行。”
这话被姗姗来迟的索菲亚听到,“当然好了……知道我们乐队为什么会解散吗?”
她将大拇指往后一翻,对着虞笙自问自答:“因为我们的大主唱只会这么一首。”
虞笙皮笑肉不笑地拂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路牌说:“我刚才看到范西在那上了辆出租车,看样子是打算回他那工作室了,你要是现在追上去,可能还来得及。”
范西和索菲亚大学时期交往过,碍于两个人的性格一个像火,一个像水,天差地别,同居后几乎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闹矛盾,不到半年就分手了。
之后索菲亚又交了几任男友,通通无疾而终,这次难得的乐队聚会,索菲亚惊奇地发现范西好像变了些,变得成熟稳重了,就像被修砍后工工整整的木柴,虽然干燥到挤不出一点水分,但对于索菲亚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干柴烈火,烧得旺盛,换句话就是天生一对。
她藏不住心事,想法全都写在脸上,虞笙一早就注意到,这才有了现在这波红娘操作,一方面也是为了支走她这张无遮无掩、恼人的嘴。
索菲亚一蹦一跳离开后,乐队其余几人也陆陆续续走了,菲恩俯下腰,凑在虞笙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在车上等你。”
虞笙说好,“给我十分钟。”
或许用不了十分钟,她想说的话有一半藏在刚才的歌里了,只是她不确定艾乐客是否完全能体会到,直到她转过身,对上艾乐客的脸。
他的眼珠很黑,至少比大多数亚洲人的都要黑,缀着光时,像黑曜石,仿佛能从中汲取到无穷尽的力量。
在他的注视下,虞笙按捺起伏的心跳节奏,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她最喜欢的就是我刚才唱的这首歌。”
艾乐客问:“你是为了她专门练这首歌的?”
虞笙点头:“有次音乐节,我跟她一起去了,她听到这首歌后,莫名其妙哭得不成样子,她说她很喜欢里面的歌词。”
来德国后,出于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和机遇,她和索菲亚几人组建乐队,反复练习这首歌。
“那她很幸福。”
虞笙不置可否,兀自往下说:“在一些方面,她和你很像,总是活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大方方地接受别人的爱,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静到经常让人忘记她所承受的痛苦……”
“不管去哪,她从来不说'我走了',因为她觉得这话一说出口,就像在等别人的挽留,她希望任何人她的一言一行影响到别人的步伐,换句话说,她不想做任何为难别人的事。”
眼角的亮片被风吹起一角,虞笙抬手摘下,碾碎在手心,半眯着眼看向艾乐客,等看清他眼底的动容,才继续往下说:“所以之前对你说的那些,也是我想对她说的,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想让她能够活得自我些,然后觉得活着这件事本身真的太美好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太好了。”
艾乐客没接话。
虞笙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走了,“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跟你说——”
艾乐客不由挺直了背,连脚尖都绷得紧紧的,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
“你之前说要是没有你的存在,你的母亲还有你现在的家人,会过得很好,我并不这么认为。”
虞笙偏头看他,一字一顿地说:“艾乐客,永远不要去美化,那条没有走过的路。”
她的声音很轻,像春末地中海的风,柔软又潮湿。
艾乐客心脏砰砰直跳,温热的液体快要冲破眼眶,最后被虞笙一句“救命,你可千万别哭”堵了回去,微妙的尴尬后,他用鼻音问:“下周五的演出你会来看吗?”
虞笙笑着给出承诺:“当然。”
艾乐客迟疑着加了句:“那我等你。”
回去的路上,虞笙发消息给孟棠,让她不用再调查德国哪家剧院能接纳艾乐客这事,最后又言简意赅地发了三个字:【已完成。】
两分钟后,收到孟棠的回复,比她更为简洁:【好。】
新剧本的表演经过商讨提前了两天,那两天里,波罗的海地区迎来近几年最严重的风暴潮,整个德国几乎笼罩在层层雾霭中,阴雨不断,Grunewald周边的树木和尘土的气息更重了。
虞笙不喜欢在雨天出门,加上懒癌又犯了,窝在别墅里一面听着窗外的雨声,一面撰写艾乐客的委托报告,完成三分之一后,直接当了个甩手掌柜,把余下的内容全都交付给陈梦琪,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陈梦琪咬牙回了个“行”,然后把最近这段时间堆积的新委托汇总发给她:【虞笙姐,你看看这些,回头把决定好要接的发给我。】
虞笙回完“ok”后,打开笔记本电脑,一一查看过后,选择了一个最常见的关于婚姻的委托案,她直接打电话给陈梦琪。
陈梦琪:“行,我有数了,到时候我去和这委托人见一面,顺便把时间定下来……对了虞笙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虞笙手指顺着玻璃窗上的水珠拖拽痕迹缓慢挪动,大概过了五秒才说:“可能签证到期的前一天就回去了。”
她将手机放回茶几上,一个抬眸,瞥见玻璃倒映出的菲恩的身影,拿披肩的动作就那么生生卡住了,呼吸也变轻了。
她的目光没有立刻收回,菲恩朝她走来的步姿,拾起披肩盖在她肩头的熟稔姿态,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很确定菲恩听到了这句话,但他脸上平静得不见丝毫的抵触情绪。
他轻轻捧住她的脸,像在试图用掌心的温热融化她这一刻的呆滞。
“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
见他没有将话题延伸下去的打算,虞笙才松了口气,依样画葫芦地覆上他的两颊。
“你的脸很白,像盖着一层薄霜,看着很冷一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肤色是天生的?”
气氛在心知肚明的打趣间缓和下来,虞笙垂下手,扭头看了眼窗外,“你觉得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气象预报说傍晚会停,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好吧,我还想等雨停了再出门的。”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出发,我们可以再等半小时,然后把晚餐时间缩小半小时,这样还能赶在话剧开始前抵达剧院。”
其实还有第二种选择,不出去吃饭,可当虞笙想起杰西那兴师动众的架势,plan B很快被她否决,那半个小时也没拖,等她换好衣服,再化了个清透的妆,就出门了。
外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还是那种湿哒哒的冷,幸亏她多准备了条围巾,缠在光裸的脖颈上,暖意回来些。
餐厅是菲恩提前一周预订的,据说只接待vip客户,每桌一个包间,上餐的速度不慢,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吃,潦草用完后离开。
寒凉下的柏林更显肃穆庄严,虞笙想起留学的那段时光,“心情好的时候,我还挺喜欢柏林的冬天,尤其在下雪后。”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乡在江南,那里很少下雪。”
虞笙语气夸张:“一年下一次雪,都是烧高香求来的。”
菲恩淡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你的家乡看看。”
虞笙机械地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寻他的表情,这会雨已经停了,棱角分明的脸浸在茫茫的雾色中,多了几分朦胧的淡漠和隔岸观火般的清冷。
她突然觉得他刚才那句像只是随口一提,又像在开一张没有兑换期间的巨额支票。
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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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里昂的新剧本讲述了一个男孩因在学校遭到欺凌,被迫穿上女装,却在自我否定和自我救赎中逐渐找到另一个自己,最后成功与自己达成和解。
演出全程没有内心独白,但主人公的挣扎、迷茫、彷徨和自我羞愧感全都通过艾乐客一些细微的肢体反应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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