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摇头说不是什么大事,“我想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至于怎么解决,他认为可以先用一个吻。
如果不够的话,那就“one more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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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就停在餐厅门口,虞笙刚坐上副驾驶位置,陈梦琪就借口有事离开,让她在车上等一会。
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虞笙耐心磨光,在微信上问人跑哪去了。
陈梦琪隔了两分钟才回:【抱歉,拉肚子了。】
虞笙:【……】
陈梦琪义愤填膺,腹泻也没耽误她发表自己的怒气:【我要投诉这家西餐厅,还三星级呢,我可去他的三星级,这食材八成不新鲜,要不然我这一向铁打的肠胃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虞笙:【投诉前,你先算算自己刚才都吃了什么吧。】
虞笙:【两份牛排,一份奶油意大利面,一大块华夫饼,两根德式香肠,果饮也喝了三杯,我都不知道该称你是水牛,还是有一个猪肚了。】
陈梦琪:【这不是周老板请客吗?不吃白不吃。】
虞笙:【?】
虞笙:【那我还得谢谢你,让他知道了我平时有多苛待员工。】
陈梦琪装傻不回了。
虞笙掐灭屏幕,看向窗外,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雾,她学着苏又澄经常做的那样,用食指在上面画了串小脚印,结果莫名其妙把自己逗笑了,稍顿后,直接用手掌抹去,将玻璃上的水雾擦得一干二净。
视线恢复清晰的下一秒,她看见菲恩从餐厅门口出来,依旧一个人。
她不由一滞,然后看着他大步朝自己走过来,长款过膝大衣在半空划出利落的弧线。
下巴被灰黑相间的羊毛围着,唇线看不分明,连带着他的表情都变得模模糊糊的。
距离只剩下三米时,他忽然抬起手,宽大的衣袖缩上去一小截,露出的手指瘦长,在灯光照拂下,更显白皙。
他拨弄了下围巾,完整的唇显露出来。
虞笙以为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降下车窗,大概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他单手扶住车顶,倾身探了进去,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焦糖味的唇。
第36章
回住所前, 菲恩专门去了趟祖母年幼时的朋友家问候,到别墅是晚上九点,菲尼克斯正在自己卧室, 门开着, 他就坐在地毯上,裙摆散开漂亮的弧度,始终低垂的脑袋,搭配低沉的古典乐,模样看上去忧伤极了。
菲恩料想他需要充足的时间缓解情绪, 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询问,先去浴室洗了澡,又去影映室看了部无聊透顶的纪录片,才再度拐回菲尼克斯卧室门前。
他的状态似乎好转了些, 唇角是勾着的, 脚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新裙子。
“方便聊会吗?”菲恩敲门问。
菲尼克斯循着声音看去, 片刻点头说当然可以, 他还邀请菲恩进来坐, 但菲恩没动, “能告诉我今天出门遇到了什么事吗?你刚才看上去不太开心。”
菲尼克斯手僵住了, 好半会才开口:“我今天在街上走, 他们都盯住我看。”
他也懂些中文,知道他们在对着自己悄悄聊些什么, 无非是“那个老外长得真好看”、“女生骨架哪有这么大,明明就是个穿女装的变态”这些。
其实就算他们什么也不说,他也能从他们眼神中瞧出几分深意, 或许有赞赏和艳羡,但更多的是嘲弄和恶心。
“菲恩哥哥, 你一直告诉我说我并不奇怪,喜欢一件事物也是没有错的,可为什么其他人总觉得我错得很离谱呢?”
菲尼克斯有一双很漂亮的绿宝石眼睛,眼形没那么深邃,偏向亚洲女性的杏眼,从他的瞳孔里,看不到一点狡黠的算计,它清澈又纯粹,仿佛能洗涤心灵的罪恶。
菲恩别开了目光——他没法长时间直视菲尼克斯的眼睛,这会让他升起微妙的不适感。
“或许你们都没有错。”
菲恩说,“你们只是在某些认知上产生了分歧。”
“你们里包括除了妈妈、外祖父母,还有叔叔婶婶外的那些族人吗?”
在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里,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时,总会不可避免地被当成装点家族门面的装饰品,尤其是那些聪慧礼貌又漂亮的孩子,他们得到的褒奖越多,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能满足别人的期待,他们遭受到的责难也会比其他孩子重得多。
就像菲尼克斯,他从小乖巧懂事,生的搪瓷娃娃一般,可当他的喜好被人曝光后,曾对他不吝赞美的那些人立刻变了副嘴脸,他的照片开始在贵族间广为流传,沦落为贵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实总是这样,你能被推举上神坛,神坛上的那些拥趸者自然也能将你推到万丈深渊。
菲恩经历过这些,所以他比谁都明白其中的滋味。
“是的,菲尼克斯,这是目前不管你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改变的现实。”
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某个完全开放、对个性包容度达到极致的地方,换句话说,不管菲尼克斯去哪,他都会面临同样的审视。
适应这种生活,就像去适应自己身上的某处残疾,一开始会很难,但逃避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菲尼克斯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突然换了个话题:“菲恩哥哥,你回国后见到了你喜欢的女孩吗?”
“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
“她还对你抱有好感吗?”
菲恩顿了两秒,“这个问题我想我给不出回答。”
菲尼克斯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不由露出懊恼的反应,直到瞥见菲恩鼓励式的眼神后,勇气才回来些,顺着恋爱的话题继续往下说:“我想我也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菲尼克斯只是爱穿女装,但他不存在性别障碍问题,他的性取向依旧是异性,以至于现在听见他这么说,菲恩没有丝毫诧异,“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菲尼克斯摇摇头说自己并不清楚,“事实上,我只和她见过一面,见到她的那一天,我是穿着男装的。后来她提出要和我约会,但是我拒绝了。”
“你害怕被她知道自己的爱好后,她会升起厌恶你的心?可你又不想向她隐瞒自己的秘密?”
菲尼克斯点头,“不过现在没有什么用了,我的事已经在网上传开了,我想她已经看到了,她肯定会讨厌我的。”
菲恩沉默了。
两周前,菲尼克斯提出说要跟他一起来中国时,他还愣了下,问为什么,菲尼克斯告诉他自己想换个环境放松一下。
他信了这说辞,当天下午,他在网上浏览到一条新闻,有人称在Kreuzberg 区一家叫voo Store的时尚买手店里遇到了弗罗伊登伯格家族最年幼的正统继承人之一,小少爷穿着Lolita女装,笑容甜美到雌雄难辨。
发布这条新闻的是法国一位落魄贵族,现在从事自媒体工作,典型的表演型人格,喜欢用一些敏感言论博人眼球。
效果卓越,这条新闻很快上了推特热搜榜单。
现在看来,菲尼克斯会来中国并非是在躲舆论,而是在躲他喜欢的人。
菲恩说:“我猜你一定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菲尼克斯点头说是的,然后反问道:“遇到这种情况,菲恩哥哥,你是怎么做的呢?你觉得我应该出面澄清那只是个误会吗?”
其实“澄清”已经不太可能了,毕竟这事早在他们那个圈子人尽皆知。
见他不说话,菲尼克斯换了种说法:“你喜欢的女孩知道你的秘密吗?”
菲恩:“或许知道了一部分,不过在被她完全知晓前,我会藏好的,至少在她面前,我会努力藏住。”
“可这不是在欺骗她吗?”
在菲尼克斯接受的教育,包括他后天形成的爱情观里,都告诉他对待伴侣要坦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所以需要你在隐瞒前,先做好你的隐瞒会不会对对方造成严重伤害的评估。”
菲尼克斯听得似懂非懂,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出:“那当你们还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呢,这段时间,菲恩哥哥,你要怎么熬过去?”
菲恩说他会尝试在脑海中想象她存在的画面。
菲尼克斯面上一赧,用气音问:“包括做那种事吗?”
“I don't see why not.(为什么不行呢)”
菲恩淡声说:“欲望和渴望本身一样没什么丢人的。菲尼克斯,你要知道,所有的爱都源于需要和渴望,如果一个人不需要或渴望什么,他就永远不会爱另一个人。”
他慵懒地靠在墙边,真丝睡衣套装质感分外垂顺,v领开了些,露出胸口白皙的肌肤,色|欲交织。
见菲尼克斯失去了倾诉欲,菲恩识趣地回到自己房间。
他从小就对生活质量有极高水平的要求,尤其是床品,床单被套每日一换,床垫用的手工缝制的海丝腾,为此,莱夫还曾嘲笑他是童话里的豌豆公主。
这里的床没有公馆里的舒服,但也不差,毕竟他这几天的自然醒做不了假。
今天晚上,他却翻来覆去地难以进入睡眠状态,可能是白天那个吻太甜美了,也可能是她错愕呆滞的反应过分得迷人,总之当他回忆起来,唇舌间的触感和余味尚存。
他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女佣发去消息,让她明天中午多准备一份焦糖味的布丁。他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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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工作室进来一通电话,听嗓音是个女人,年龄不好判断,她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外地,所以没法当面讨论委托事宜,只能在电话或者微信上跟他们联系。
考虑到情况特殊,陈梦琪没有立刻给出回复,而是先找到虞笙,把大致情况说明了遍,然后补充道:“虞笙姐,她还想让你亲自接下这委托。”
“具体什么委托?”
“鉴定自己十六岁的女儿有没有学坏。”
鉴“人”和鉴“情”细细拆分下来,存在着很大不同,前者难度更高,毕竟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生物,很难用简单的“好”、“坏”去评判。
虞笙问:“她有没有给出具体'坏'的标准来?”
陈梦琪摇头又点头,“据她说,她女儿最近这段时间都很晚回家,还一个人偷偷在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有次回来,她还在她身上闻到了很重的烟味,所以她想让我们帮忙调查她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不好的人,这些人会不会把她带坏。”
虞笙笑了声,“你直接让她去找私家侦探吧。”
话虽这么说,虞笙还是第一时间问陈梦琪要来了最为详尽的资料,资料里还给出了委托人女儿赵萋萋的联系方式,秉着试试的心态,虞笙在添加朋友那栏输入了这场数字。
很快,主界面弹出新的对话框。
好友申请同意得过分快,反倒快到让虞笙升起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某人设计好的待宰羔羊,被一条暗线牵引着往陷阱走。
虞笙的直觉一向很准,等到那位委托人母亲第二次打电话到工作室时,她让陈梦琪转接到自己那。
通话时间很短,不到两分钟,却让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她将音频转发给江北,让他帮忙看看这声音是不是经过什么仪器改变过。
江北通过分析,给出虞笙想要的答案:“这应该不是她原本的声音。”
“你帮我查查这个号码,查出机主是谁就行了。”
江北效率迅速,两分钟后在微信上回复:【赵萋萋。】
这名字和委托人的女儿完全对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冒充母亲调查自己?还是单纯地想耍她玩?
虞笙被气笑了,等调查出赵萋萋经常会去的几个地方后,打算当面去向赵萋萋问个明白,哪成想,隔天她就患上了流行性感冒,这病来得又急又凶,在家养了两天才好转,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能重新投入到工作时,第三天早上醒来时喉咙痛得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直到当天下午,她才勉强挤出“嗯”、“啊”这种语气助词。
她点开陈梦琪头像:【我喉咙痛,说出话来了,今天下午你陪我去趟拱墅那家live house,我有事要找赵萋萋。】
陈梦琪:【恐怕不行,我这会实在没力气。】
虞笙:【你今天又拉肚子了?】
陈梦琪:【那倒没有,但我已经元气大伤了,不适合去太远的地方办公。】
虞笙:【……】
陈梦琪:【我会找个人代替我陪你去的。】
虞笙想说没必要,她不是没有过一个人去见委托人的情况,相反这种情况才是占了大多数。
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嗓子发不出声,她只能点头应下。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梦琪找来了菲恩。
虞笙抬了抬口罩,盖住自己满是诧异的表情,只用漂亮的眼睛明知故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菲恩不答反问:“How are you today?”
他指了指她的喉咙。
虞笙稍顿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不能说话。
菲恩没再说什么。
拱墅这家live house 分午场和晚场,午场相对冷清,检票处基本没人在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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