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顿时鸦雀无声。
吴坤低头看她,姜邈抬眸和他对视,丝毫不惧。
吴坤笑了笑,话说的阴阳怪气:“既然金河奖影后都亲自发话了,那我也只能照做咯。”
众人这会都屏着气,观察姜邈的脸色。
谁不知道金河奖成了她如今一大嘲点,吴坤却这么直白的提出来,摆明了是在嘲讽她。
姜邈的性格绝对算不上好。
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小姐,哪怕从小被各种条条框框的教养约束,藤蔓免不了长出尖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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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一次的董事会上,气氛凝重紧绷。
所有人的紧张和局促都来源于坐在首位的男人。
量身裁剪的西装,气场强大,带着掌控者的绝对压迫。
公事公办的脸上更是只余从容冷静。
其实没人见过周屹川发脾气,但他留给他们的印象并非好相处好说话的上司。
和他共事,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毕竟这个年龄段就能站到如此高度,他的手段能力绝非他外表看上去那般温和。
未知才是最恐惧的。好比一座处于休眠状态下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也不知其真实威力有多吓人。
“周总,之前那只A股下跌,需要补仓吗?”坐于左侧的男人温声发问。
周屹川接过秘书递来的资料,翻看着上方数据:“跌了多少?”
对方答的谨慎:“十几个点。最近房地产那边股票疯狂下跌,银行也受到牵连,所以......”
“补吧。”周屹川继续往后翻,语气慢条斯理,“盛茂的并购到哪一步了?”
相关负责人立马接话:“还在等评估公司那边的结果。”
“上次说的标书做好了?”
“做好了。”
“嗯。”周屹川停了动作,合上文件,将钢笔放回原处,“这次招标会我亲自过去。”
会议才进行到一半,要紧的事情都放在后面。
却在中途被打断。
秘书拿着手机推门进来,神情局促。
“周总,您的电话.....”
因为他的出现,导致会议暂停。
周屹川气压有点低,可面容还是平静的:“我是不是说过,开会期间谁的电话也不接?”
身居高位的人似乎自带一种隐形压迫感,尤其是用反问语句向你索要答复时。
原本只有八九分的畏惧能膨胀到十倍之多。
助理紧张到口腔内部开始分泌大量唾液,使劲咽了又咽。
今天是高层会议,在座的都是公司股东。
那种无声的磅礴气场都够压死一百个他了。
他也不想来,可是......
他话说的犹豫:“是夫人......的经纪人打来的,说是遇到点事情……急事。”
一时之间,办公室的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职场最大忌讳就是随意探听上司家事。虽然大家都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权人已婚一事感到震惊。
到底是何方神圣,连周屹川这条恶龙都能吃得下。
他口中的称谓让周屹川沉吟数秒。
落座时西装前扣就解开了,白色衬衫妥帖平整,不见一丝褶皱。
周屹川靠坐椅背,领带收束,神情还是淡的。未发一言。
秘书忐忑不安,手机那边的人同样忐忑不安。
沉默持续了很久,凡事以工作为先的周屹川,还是中途离场,去接了这通电话。
手机交到周屹川手中,那头听到声音,简直就和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周总,救命啊,这次您要是不帮忙,我们家邈邈的职业生涯可真葬送了。”
这样的话术,周屹川一年下来基本能听四五回。
当下也能做到毫无波澜,言语之间淡如白水:“她又惹什么祸了。”
经纪人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剧组有个男演员,拿她前段时间的黑料嘲她。对方平时在片场仗着自己有靠山没少欺凌别人,邈邈也是一忍再忍,结果这人蹬鼻子上脸,说她......反正一些很难听的话。您也知道邈邈那个脾气,当时就......”
周屹川:“动手了?”
“没......没动手。”经纪人的声音有些虚,“她就是......小小的反击了一下。”
周屹川眉头微皱,边接电话边往前走,步伐明显变快。
助理提前过去按开电梯。总裁专用,直达地下车库。
拉开车门后,周屹川没有立刻进去。
他在车前停下,看了助理一眼:“过去通知一声,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了。剩下的内容让他们整理好,发到我邮箱。”
助理点头:“好的周总。”
待他上车后,助理动作小心地将车门带上。
电话还没挂断,经纪人在那边叹气。
嘴上叹气,心里却踏实了。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稳了。
做为姜邈刚出道就签了她的经纪人,她对姜邈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知道她的背景,也知道她已婚,更加知道她老公的背景。
背景神秘,一座谁都撼动不了的大山。别说娱乐圈,放眼整个京圈他都排在前头。
只可惜姜邈骨头硬,碰到点事儿就想着自己处理。
经纪人觉得她太蠢,不懂变通。
有靠山就得用啊,你看人家吴坤,傍上个富婆真把自己当大爷。
经纪人还在唉声叹气,说我们邈邈真是可怜,勤勤恳恳认真拍戏,碰到个演技差还摆烂的合作演员,耽误她的时间不说,还得看他在片场摆脸色。随便说两句他还开怼了。而且还胡乱造她的谣,她已经好声好气和他说了,他还不依不饶,甚至骂起了人。
周屹川耐心告罄,打断她:“姜邈呢,让她接电话。”
经纪人语气为难:“去医务室了。”
周屹川的后背瞬间离开座椅,声音绷紧,罕见失了镇定:“她受伤了?”
第3章 第三章
“这倒没有。”经纪人说话支吾,避重就轻,“就是争执的时候......邈邈手里的剧本不知道怎么就飞了过去,还正好砸到对方脸上,擦破点了皮,他在里面上药,她也过去了。”
她还不忘撇清责任:“绝对和我们邈邈没有任何关系!”
周屹川又坐回去,恢复到以往从容。挂了电话。
从这儿到剧组半个小时的时间,上药已经结束。
周屹川到的时候,那男演员正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演员生涯到头了我跟你讲,刚才的事情已经被拍下来了,我晚上就找人发通告。我他妈让人封杀你!”
姜邈也不和他废话,抄起旁边的椅子又要砸过去。
他瞬间就吓到抱头后退。
椅子没能砸出去,因为姜邈的手腕被人握住。
没有刻意加重力道,但足以令她行动受限。
她愣了愣,抬头。
周屹川站在她身侧,垂眸看她。
姜邈被看的有些心虚:“你怎么来了。”
“这话不该问我。”
他将她手中的椅子接过去放好。
姜邈看了眼旁边的经纪人。后者冲她耸肩,表示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叫他来的。
面对周屹川,姜邈神色有些尴尬。
先前她惹出麻烦,因为事情过于棘手,经纪人没有询问姜邈的意见便擅自找了周屹川帮忙。
那次之后姜邈提醒过她,以后不要再找他了。
谁知道这次居然又给他打了电话。
并且这人,还真来了。
不是说有会议吗。
她情绪复杂,过后又想到,兴许是不希望她再闹出丑闻丢他的脸。
如此便说得通了。
吴坤的表情有些难看。本来被揍已经够没面子,刚才那个抱头鼠窜的狼狈劲头更让他颜面扫地。
所以看到周屹川后,他转移了火气,说话很冲:“你他妈谁啊?”
周屹川将姜邈拉至自己身后,并不理会他的恶语相向,言语间是淡漠的客气:“麻烦借一步说话。”
可再客气,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居高临下仍旧像是一座大山。
在世俗眼中,绝不谦逊。
原本占尽上风的吴坤反而咽了咽口水,莫名忌惮。
他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种无声的恐惧。
不受控地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跟着周屹川去了个没人也没摄像机的地方。
周屹川先是代姜邈向他道歉,很官方的语气和遣词造句。
然后才进入正题:“赔偿方面,您可以随意提要求。”
吴坤质疑起他的身份:“你是她找来的律师?”
周屹川也不做过多解释:“可以这么理解。”
其实伤口并不严重,只是破了点皮。他搞得那么夸张就是为了让摄像机拍下来。到时候可以大肆宣扬一波。
听到周屹川这么说,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子缺你那点臭钱?”
周屹川从容冷静地递出一张名片给他,也不过多废话,“您开个价。”
名片自然不是他的,而是公司某一位高管。
这是资本家们一个恶臭但实用的共性,有把握用钱来摆平一切事情。
但凡用钱摆平不了的,都是给的太少。
吴坤停下来。
他在圈里混了这么久,也穿过无数高定,认识不少品牌。
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穿着虽说看不出牌子,但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手工量身裁剪的高定。
更别提他手腕上的那只理查德米勒。
他又低头去看名片,李勇,颐合集团CFO。
当下有些心虚,面前这人别说自己得罪不起,就连他那位不可一世的金主来了,也得点头哈腰地喊他一句尊称。
虽然心里犯怵,但又不想这么轻易放了姜邈。本意是吓吓对方,直接报了个整数。
想不到对方居然真的不拿钱当钱。二话不说,当场就让人转给他了。
吴坤看着手机里的到账短信,愣了很久。
这就......转了?也不还个价?几千万怎么像几千块一样随便。
可等他回神,人已经离开了。
姜邈的经纪人正在和片方沟通,希望能将这件事保密。
毕竟姜邈已经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这事儿要是再被捅出去,她可以直接宣布退休了。
这圈子对女艺人可比对男艺人严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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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通结束,经纪人过来,看到周屹川就跟看到救苦救难的菩萨,笑容谄媚又殷勤:“周总,又麻烦您了。”
周屹川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经纪人被看的有些心虚。
她的确有值得心虚的点。自从体会到权力的好处之后,一碰到事儿就想着在周屹川这儿走捷径。完全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还记着待会的家宴,姜邈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过去和经纪人知会了一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这情形,花絮怕是也拍不了了。
经纪人点头:“你去吧,我待会去和剧组那边说一声就行。”
黑色商务车停在外面。周屹川不是铺张扬厉之人,大多时候出行都极其低调。
所以哪怕姜邈上了他的车,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姜邈坐上后座就开始闭眼补觉。
她是真的很困,昨天晚上和周屹川鬼混到半夜,刚才又折腾了那么久。
早就身心俱疲。
她不说话,侧头面朝窗外,闭着眼。
车内很安静,周屹川不知何时将挡板放下。
车内如同被切割为前后两个世界。
姜邈以前总说,这车只有老头子才会开。
她话里话外的嘲讽周屹川像个老头。
他从未反驳。
他从小就这样,古板迂腐。同龄人在捉蛐蛐玩沙子的时候,他陪爷爷在棋室打谱下棋。
同龄人开始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他在书房练习书法,金刚经誊写了一卷又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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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睡未睡的时候,身侧传来低缓男声:“还在生气?”
姜邈睁开眼,没听清。回头看他,带着惑色:“什么?”
周屹川将她刚才的沉默误解为闹脾气。
看清她眼底的惺忪睡意,原来是睡着了。
他摇头,坐正身子。语气很淡的一句:“没事。”
姜邈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看向窗外。
已经开过天河大桥,大约再开个十分钟就要到目的地了。
周屹川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意有所指:“平时怎样我不干涉。但这种时候,稍微收敛点。”
她点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在这方面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是去见长辈。
顿了顿,周屹川继续补充:“还有。”
姜邈看向他:“还有?”
他将视线收回:“我不指望你表现出和我有多恩爱,但至少得是一对正常的夫妻。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哦。”
他刚才帮了自己,她还不至于这么不懂感恩。
只是配合秀个恩爱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做为一个演员,姜邈非常有职业素养,演技也高超,可以伪装的滴水不漏。
才刚下车就进入角色状态。
动作自然地挽住周屹川的胳膊,一双雾水眸子由上而下看他:“这样够正常吗。”
她贴的太近,大约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胸口正压在他的手臂上。
柔软的,与坚硬的。
碰触挤压变形。
四目相对只持续几秒钟。
周屹川移开目光,身子似乎有一瞬的僵硬,声音也稍显不自然的紧绷:“嗯。”
但也只是稍纵即逝。
所以姜邈想,大约是自己的错觉。
他这样的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怎么可能会有不自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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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除了他爸妈,他祖父祖母也在。
虽然严肃,却也没有她预想的那般压抑。
餐前酒是白葡萄酒,冷盘是海鲜,汤是法式活澳洲龙虾浓汤。
姜邈吃了一小口面前的松叶蟹海胆醋泡沫,分子料理的醋泡沫,口感很特别。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
看来周屹川话少还带点遗传因素。
姜邈反而喜欢这种安静,最起码不用像被审犯人那般问一大堆问题。
才刚在心里松口气,就见优雅的老妇人放下刀叉,拿来餐巾擦拭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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