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片地方终究还是落下了满目的疮痍,衰败的像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
如此这般,就需要有一件足够有影响力的事情来振奋所有民众的内心。
于是,傅青隐这个最大的叛徒,就被押上了审判台。
他被宣判的那一日,似乎全北平的民众都赶来参观,他们想要亲眼目睹这个汉奸叛徒,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
在无数人愤怒的目光中,傅青隐被施以绞刑。
经历过上个世界,沈听肆已然是不会全然信任这所谓的剧情了,毕竟傅青隐若是当真叛变,为何不与其他的叛徒一样,在东瀛的人撤离的时候跟着一起走呢?
他留下来,面对的就是必死的结局。
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不明白。
沈听肆轻轻叹了一声,果不其然因为上个世界是新手任务吗?这个世界的任务似乎变得略微有些艰难。
他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倚靠在沙发里,抬手揉了揉阵阵发闷的太阳穴。
9999屏蔽了这具身体的痛觉,可沈听肆还是觉得浑身难受不已,全身疲惫无力,一阵一阵的冒着虚汗,而且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当中都好似有无数的蚂蚁在爬来爬去,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痒,让他恨不得将自己全身都挠得鲜血淋漓。
沈听肆低头看了一眼那根滚落在地上的烟枪。
当初傅青隐叛变,为了取得东瀛人的信任,可是足足吸食了十倍的大烟。
虽然沈听肆是第一次来到如此一个现代世界,但对于这个大烟带来的作用,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在上个世界里,他就是通过明远道长制作类似于这种大烟的药丸,才取得的老皇帝最终的信任。
但与明远道长制作出来的药丸不同的是,这种大烟的效果更加的好,带来的副作用也更加的大。
那种空虚,渴望的感觉,让沈听肆都快要恨不得伸手把自己的心脏给掏出来。
屋外的阳光明亮又刺眼,在沈听肆的脸上投射下交错的光影。
他缓缓起身,捡起地上掉落着的那根烟枪,烟斗里面盛放着的褐色的粉末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漂亮迷人,就像是被切碎了的巧克力一般,散发着一股甜腻的诱人的气息。
只可惜……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会要人的命。
别看这只是小小的一管,却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让他上瘾,让他留恋,让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当它被放置在眼前,散发出丝丝缕缕诱惑气息的时候,应当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得住。
可沈听肆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然后随意地将烟斗里的烟丝倒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丝滑如巧克力一般的褐色的烟丝,骤然间失去了禁锢,很快地流淌进桶底。
因为那烟丝实在是太过于轻巧,在被沈听肆倒进垃圾桶里的时候,有不少都被清风给吹的飘在了半空当中,眨眼之间,整个房间里面都好似涌上了那股大烟的味道。
沈听肆一下子怔住了。
他这才发现,这大烟好似并没有办法那样轻而易举的被处理掉。
一旦被火烧,烟味漂浮的到处都是,那么到时候这府里的男女老少,恐怕都得被迫吸上几口。
沈听肆沉默了一瞬,走到一旁拿起了桌子上面的茶壶,随后将茶壶里的茶水又尽数倒进了垃圾桶里去。
那些烟丝在触碰到茶水的一瞬间,冒起了阵阵白烟,仿佛是一个被困于囚笼之中的人,在奋力挣扎着一样。
但他终究也只能做些无用功了。
当那些白烟彻底消散,垃圾桶里的那些烟丝也彻底的失去了它的效用。
“来人。”走到门口的青年轻轻唤了一声。
伺候的婢女从角落里走出,“少爷。”
沈听肆抬手指了指房间里的那个垃圾桶,“拿出去清理了。”
“好的,少爷。”婢女顺从的应下,从始至终都是乖巧无比,甚至不敢抬头看沈听肆一眼。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但傅家祖上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仅住在北平的四合院里面,就连各种装饰摆设,甚至是连伺候的人都和从前别无二致。
若不是因为现在时代变了,沈听肆现在穿的这具身子说不定还要留着辫子,穿马褂呢。
婢女的动作非常的迅速,不消片刻的时间,垃圾桶里被水浸泡后失去效用的烟丝就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因为房间里还依稀残留着那股似有若无的诱惑味道,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发现那大烟的存在。
沈听肆走出自己的院子,守在门口的一个中年男人循声看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军装,只不过肩膀上并没有军衔,很明显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而已。
然后,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简单,没有军衔的士兵,却对沈听肆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呦,傅少爷可是抽完大烟了?”
果真不愧是最贫穷的夏国出来的人,如此这般的经不住诱惑,不过是一种侵扰人心智的玩意,就已经让他如此的上瘾,如此的甘之如饴为东瀛卖命。
他可是见过那种吸食完最高纯度的大烟后烟瘾发作时的人的样子。
即便是来自他们东瀛的最强壮的士兵,在得不到大烟补充的时候,也会涕泗横流,丑陋至极。
那似乎好像还是一个大队长,平日里在下属的面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可一旦药瘾发作了起来,那可就所有的尊严和体面都不要了,跪在地上打滚哀求更是常态,甚至还有实在受不住大小便都失禁的。
沈听肆不过区区一个夏国的落后人,即便如今面儿上看起来人模狗样,想必刚才在屋子里面也定然是狼狈不堪的吧?
真是可惜,他没有见到沈听肆的那幅丑态呢。
不过也没关系,男人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开始给自己重新找乐子。
虽然他这次过来是有任务在身,但这也并不妨碍他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一些。
中年男人挤眉弄眼的看着沈听肆,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傅少爷,这当叛徒的滋味不知究竟是怎么样的?”
“不妨你给我说道说道?”
说完这话,男人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快感,笑意盈盈地等着沈听肆破防。
但结果就是沈听肆掀起眼帘,淡淡的目光扫过那张因为过于得意而变得有些格外扭曲的脸,“这么想知道?”
“那不如你也叛变一下得了。”
沈听肆十分好心的提醒,“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夏国的官方。”
那男人瞬间被激怒,瞳孔都有些放大了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叛变了?!”
他对他们的国王陛下绝对的忠诚,誓死效忠,才不会像这些下等的夏国人一样,稍微给点好处,就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来了。
“哦……”沈听肆发出一声感叹,随即又问道,“可如若你没有想要叛变的心,那又为何想要得知当叛徒的滋味?”
“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将你的请求转达给平川大佐,想必他是不吝帮你实现愿望的。”
沈听肆的嗓音中没有什么起伏,就好似在叙述着一件最为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男人却有些离奇的愤怒,挥舞着拳头就直接砸了过来,“你敢!”
然而,出乎男人意料的是,他的铁拳并没有打在沈听肆的脸上。
沈听肆攥住了他的手腕,顺着巧劲轻轻一按,男人便痛得嗷嗷直叫了起来,“松……快松开……”
“啧,”沈听肆唇边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松开了男人的手,“还真是弱的可以。”
就这也敢自诩自己是全世界最为强壮的士兵?
那男人疼得呲牙咧嘴的,拼命的甩着胳膊,即便心里气愤的要死,却再也不敢像刚才那般的放肆,“对不起,少爷,是我刚才莽撞了。”
沈听肆勾唇浅笑,“不客气。”
反正也没打算原谅他。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因为等待了太长的时间,这就导致中年男人的心情有些暴躁,但此时他却不敢再做些什么,只是恭顺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最近我们抓到了一些组织反抗东营的大学生们,听说他们的头目温承松曾经是你的学生,我们需要你到监牢里去认一认,把温承松给揪出来。”
沈听肆点点头,“可以,什么时间?”
那中年男人乖巧的回道,“明日早晨八点。”
“放心,明日我会准时到的。”沈听肆抬手轻轻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膀,那中年男人却以为是沈听肆要对他动手,吓得直接打了个寒颤。
沈听肆勾唇浅笑,“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中年男人:……
惹不起,再见。
沈听肆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虽然明面上还是属于夏国的,但这一片已然成为了东瀛的殖民地。
当地的政府和官方全部都是东瀛的人。
沈听肆的这句身体的原主虽然投奔了东瀛人,也却没有任何的事物在身,他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这些东瀛的士兵们混在一起。
喝酒,赌/博,以及吸食大烟。
淡淡的瞥了那男人的背影一眼,沈听肆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守门的李老头早已经对这一切见怪不怪了,看到沈听肆出门也只是淡淡的冲他点了点头。
外面的街道还算干净,只不过路上的行人全部都是行色匆匆的,其实只是经过这里也全部都不敢抬头,唯恐惹怒了里面的士兵。
毕竟,虽然联盟明令禁止了士兵不允许像普通的百姓开枪,可东瀛的士兵们一向横行霸道,再加上夏国确实势弱,就算是他们射杀了普通的百姓,也没人能替他们出头。
一整条街都很寂寥,时候正是夏天,碧绿的爬山虎爬了满墙,叶片随风摇曳,此时却没有人静下心来细细的欣赏这美丽的景色了。
一路走到街道的尽头,沈听肆终于听见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声音是从一栋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的小楼里传出来的,可实际上,它内里早已经腐朽一片。
这里是整个北平最大的赌坊,也是原主傅青隐最常来的地方。
沈听肆走过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门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傅少爷,您今日来的似乎是有些晚了。”
沈听肆也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态来,“你也知道的,我爹管的严,我身上没有多少钱,要来这里不也得想个办法嘛。”
那门房深以为然,“确实是这样,傅少爷请。”
门房将门打开,喧闹的声音便更大了一些,上百名男男女女挤在里面,吵吵嚷嚷,嬉笑怒骂。
“开!开!开!我压大!”一名穿着长衫的男人早已经赌红了眼,白色的眼仁当中红血丝遍布,双眼睛仿佛是草原上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孤狼一样,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骰子,恨不得将其吞进肚子里去。
“一一二,小,张老板,你又输了,”但随着庄家将扣在骰子上面的拿开,那名穿着长衫的男人立马抱头痛哭了起来。
“啊!怎么是小?!我就不信了,再来!”
他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我肯定能赢回来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下一把肯定能赢回来!”
但那庄家只是笑意盈盈的看了他一眼,“张老板,你这带来的钱都已经全部输光了,你就是再想翻盘,也得有些本金才行啊。”
“我这件衣裳还值些钱,”长衫男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衫,重重地将其拍在了桌子上,露出自己骨瘦如柴的上半身,仿佛一头拉了磨的老牛一般,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够不够?!”
那庄家的眼睛眨了眨,似是有些迟疑,“你这衣服都旧了,根本值不了多少钱啊……”
就在此时,忽然从外面冲进了一个半大的小子,他紧紧地抱着长衫男的双腿,不停的哭诉着,“爹啊,你别赌了,家里的钱都要被你输光了,再赌下去,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
“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吧,别赌了……”
可长衫男早已经堵红了眼,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他一把将儿子推到了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仿佛那半大的男童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的仇人一样,“你给我滚一边去,别打扰我!”
那男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过去试图拉扯着长衫男离开赌场,但那桌子上的庄家却突然勾着唇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神色来看,“张老板啊,我看你这个儿子好像还挺不错的,你要不直接把他抵押在这儿,我就再借你五百大洋?”
面对如此“泼天的富贵”,长衫男想也不想的同意了,“好好好,我现在就可以签字画押!”
那男童试图拽着长衫男的双手微微松懈了一些,瞪大的眼睛里面充满着不可置信,眼泪就那样哗哗的流了下来,“爹……你要卖了我?”
他的嗓音充盈着绝望之色,像是行走在暗夜当中的一只幽灵一样,看不到前路在何方。
他从未想过他的亲生父亲已经嗜赌成性到了这种境地!
“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男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可长衫男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是迫不及待的催促着那个庄家,“快点快点,说好的五百大洋呢,快点拿过来。”
“我不!”男童终于意识到他的父亲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而是真的要把它卖了换赌资。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试图往门外冲去,他一个小孩又怎么能够跑得过赌坊的打手呢?
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已经被抓了起来。
“这还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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