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面容,这辈子也再无法相见了。
温承松最后看了一眼沈听肆逐渐走向黑暗中的背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等他回去安顿下来的时候,大部队也已经进了城,方槿和乐倾川一整理好自己就来找他了。
方槿仰着脑袋,脸上露出喜悦的灿烂笑容,“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真是太好了!”
乐倾川可是有些紧张的望着温承松,“他们都没有跑掉吧?”
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让那些叛徒和东瀛人逃走了,那可真是……
温承松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一个都没逃掉。”
他的目光愈发的坚定,“他们所有人,都要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三个人交谈着,可方槿的情绪却突然变得有些低落,“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街道上了,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身份,可是……陈老师和沈先生……”
方槿微微红了眼眶,“承松,我想他们了。”
温承松一直紧绷着的面容,在这一刻陡然败落,他的身体无力的弯了下去,眼眸中弥漫出痛苦的神情来。
刹那之间,原本还算欢乐的氛围变得格外的寂静。
三个人低着头,相顾无言。
就在这格外诡异的氛围中,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傅云禾。
她似乎是一路匆匆赶来的,跑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在温承松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就迫不及待的抓住了温承松的胳膊,“我哥被关起来了,对不对?”
“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兄长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她做的那些事情绝对有苦衷,只不过目前她并没有证据,她需要见到兄长一面,这样才能有办法找到证据,洗清楚兄长身上的嫌疑。
可是,温承松会用力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无比冷漠的说道,“不可以。”
傅云禾的身体晃了两下,她只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晕,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攥紧了似的,难受的紧。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苦苦哀求,“我没有想要做什么,他很快就要死了,你就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
“抱歉,”温承松依旧是拒绝,“这不合法律,而且你如果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在行刑现场也可以。”
“可是那就晚了!”傅云禾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怎么救得下兄长?
只她一个人相信兄长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证据啊!
可她又要到哪里去找证据呢?
傅云禾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漫步在热闹的大街上。
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是那样的开心。
他们欢呼着,拥抱着,奔走相告,喜气洋洋。
雀跃她的兄长,要死了……
——
监牢里,陆陆续续又有不少的东瀛军官被关了进来。
在被押上军事法庭的前一夜,沈听肆咳了血。
9999都快哭了,【宿主,咋办啊,这剧情还没走完呢!】
按照原剧情,沈听肆要在半个月后被执行枪决。
可如今看着他的这具破身体,恐怕连半天都有些难以支撑了,又怎么可能还撑得过半个月?
但沈听肆却只轻轻的笑了笑,面上丝毫不慌,“没事,我心里有数。”
9999:【……】
还有数呢,都快要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夜幕悄然降临,本就昏暗的牢房里面越发的看不见了。
被关押起来的绝大部分的东瀛军官都不是十分忐忑,甚至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们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未来。
因为他们知道,既便是上了军事法庭,他们也顶多被判处关个几年的□□,根本不会真的要了他们的命。
甚至还有人找律师弄了精神鉴定报告,就可以凭借那薄薄的一张纸,毫发无损的从军事法庭上面下来。
沈听肆知道,今天关押在监牢里面的这些人,除了原主傅青隐一个被执行枪决了以外,其他的没有任何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判的最为严重的一个,也只不过是被判了二十年□□而已。
如此刑法,对于他们曾经做下的孽而言,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惩戒了。
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他们,那就在黎明到来之前,将他们彻底的解决在夜晚吧。
沈听肆单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透过那层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的皎洁月光,缓缓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被藏起来的半截筷子,毫无征兆地刺穿了靠在他旁边,已然陷入沉睡当中的平川大佐的脖颈。
滚烫的鲜血,恍若喷泉一般骤然间喷洒而出,浸透了沈听肆的半截衣袖。
剧烈的疼痛让平川大佐猛然间睁大了眼睛,那双几乎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沈听肆,里面充满着浓烈的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沈听肆为何会对他动手。
他拼命地用双手去捂住脖子,试图阻止那不断往外涌的鲜血,可沈听肆我那一筷子直接扎透了他脖颈上的大动脉,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堵不住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
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喊,想要求救,可整个脖颈间却在不断地灌入冷风,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道沙哑的“荷荷”声。
痛苦的窒息感觉彻底的将平川大佐给淹没,他大睁着眼睛,努力的朝前去够沈听肆,试图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可奈何,沈听肆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将插入他脖颈间的那半截筷子拔出。
本就不断涌出的鲜血,此时就仿佛是拿卸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的奔涌。
不过片刻的时间,平川大佐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了两下,歪着倒了下来,沈听肆单手将其扶住,缓缓的将他放倒在地上,没有发出多少声响。
沈听肆的动作太过□□速,等到9999反应过来的时候,平川大佐早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宿主……】9999惊呆了,【你在做什么?】
沈听肆缓缓起身,走向这间监牢里的另外一个人,那人背靠着墙壁,缩在角落里,已然是睡着了。
这人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沈听肆走到他面前,双手缓缓摸向他的脑袋。
那人察觉到一丝异样,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来,看到沈听肆的时候,他露出一抹浅笑,“傅君……”
可才说了两个字,沈听肆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息就已经涌入了他的鼻腔。
那人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之处,抬起手来就要拍开沈听肆,甚至还怒吼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双手即将要触碰到沈听肆的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咔嚓”的轻响,那人的脖子就已经被扭断了来。
这一下子,沈听肆用了十成十的力,他单手撑着墙角,气喘吁吁,却依然不忘回答,刚才9999的问题,【自然是,替天行道了。】
这些人,全部都死不足惜,但既然现如今的法律无法惩治他们,那就由他来吧。
9999几乎是瞳孔地震,【你该不会是想要在今天晚上把这些人都解决了吧?】
沈听肆额前的碎发飘荡在肮脏的灰尘里,淡淡的月光下,他一张脸苍白如纸,却在转眸时,勾唇轻笑,【为什么不呢?】
【你疯了?!】9999彻底傻了,按照沈听肆现在这破败的身子,恐怕还不等到他能把所有的人都给解决完,他就能直接被累死过去。
沈听肆对此不置可否,【放心,我并没有托大。】
上个世界,他可是跟着念双学了一年多的武功,虽然在这里他并没有什么内力,但身手却未曾忘记。
关押在监牢里的东瀛军官们,带兵打仗,布置作战任务或许都很厉害,可单打独斗起来的话,沈听肆未必不能将他们拿下。
关押他们的人,没有想过他们会在监牢里面自相残杀,因此,像筷子,勺子这一类的东西并未曾被严格控制。
沈听肆不仅偷藏了一根筷子,甚至还藏了一枚铁勺。
铁勺的柄端本来也不太粗,被他磨了几天后,基本上可以当做一根针来用了。
这个牢房里面一共就关了他们三个人,沈听肆解决了另外两个,直接用那根磨细了的铁勺的柄端打开牢房上的锁,又趁着夜色,潜入到了隔壁去。
每个牢房里面关着的人都不多,基本上都在五个以内,于是,沈听肆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让关押在这里的东瀛军官全部都送去见了阎王。
月亮隐匿在了树梢后,金色的日光洒了下来。
沈听肆浑身狼狈的倚靠在最初关押他的监牢门口。
他要去杀那些东瀛的军官,那些人也不会就这样等着被他杀,自然是有所反抗。
双拳难敌四腿,即便沈听肆身法娴熟,可在一轮又一轮的围攻之下,他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更何况他的身体本就到了强弩之末,能坚持到现在,都只不过是撑着最后的一口气罢了。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即便现在立马送医,也活不下来了。
瘦削的骨架外面,披着鲜血浸染的衣裳,在昏暗的监牢里面,被风吹的凄惨飘荡,几乎快要遮盖不住伤痕累累的身躯。
许许多多纵横交错的伤痕遍布其上,每一道伤痕都看得出是极具残忍——下手之人凶狠蛮横,深可见骨。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停的弥散在监牢里,沈听肆的右手上,鲜血淋漓,白骨坦露,手腕处还挂着破碎残留的筋肉。
如此残忍的一幕,若是有任何一个活人看见,恐怕都会被吓得当场惊叫起来。
可沈听肆的面上却无喜亦无悲,他就那样静静的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虽然察觉不到疼痛,但他却感到了无尽的疲惫,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疲惫让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就闭上眼睛大睡一觉。
拖着残破的身子,打了一整夜的架,他真的太累了。
9999想要说上一些安慰自家宿主的话,可它张了张口,却发现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一个任务也是,宿主把自己搞得凄惨兮兮,结果这一个任务,弄得几乎没有个人样了。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宿主,任务时间还没到。】
沈听肆用力的扯了扯嘴角,眨眼间就有鲜血从他嘴边溢出,【但是也差不多了。】
【我好困,想睡了。】
【别……】9999喊了一声,想要让沈听肆再坚持坚持,可沈听肆睫毛颤了颤,却好似再也无法睁开了。
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之际,沈听肆面带微笑的,彻底闭上了眼睛。
——
监牢外面,温承松和乐倾川并排走了进来,他们现在要将监牢里的犯人们全部带到法庭上去,等待着法官根据他们以往所犯的罪行宣判。
“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乐倾川沉重的喘了一口气,“等到明天宣判了,我们就去把陈老师和沈先生的墓给迁回来,把他们安置到烈士陵园里去,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们,都记着他们的这份牺牲。”
温承松点了点头,随后示意看守监牢的同志打开牢门。
“轰——”
关闭了一晚上的大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直接呕了出来。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道,比之前线战场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倾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喊着,一边急速跑了进去,然后就看到被关押在里面的东瀛军官们,一个个的全部都被杀掉了。
“这……”乐倾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目瞪口呆的呢喃着,“这究竟是谁干的?”
温承松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残骨,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瞬,一张脸更是骇然的没有丝毫的血色。
整个监牢里面,太过于惨烈。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死亡的气息彻底的将这里笼罩了起来。
视线扫过门口的方向,温承松的神情却突然顿住了,他咬着牙,看着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的沈听肆,声音剧烈颤抖,“是……傅青隐。”
乐倾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后整个人也呆住,“他……他为什么是笑着的?”
那些所有死去的东瀛士兵,脸上进阶是痛苦怨恨的神情,可只有沈听肆,面带微笑。
就仿佛他并不是死亡,只是睡着了而已。
并且在睡梦当中,还做着一个美好的梦境。
温承松一步一步走近,那张充满血污,却面带微笑的脸,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他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可为什么得偿所愿以后,他却并没有感到开心呢?
反而觉得胸口传来了阵阵的闷痛,痛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好似艰难了起来。
他不明白,沈听肆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这些东瀛军官全部都杀死在夜里。
明明太阳出来以后,他们就要接受审判了啊!
温承松咬着牙,嗓音颤抖,“去上报!”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人再也无法出现在军事法庭上,而且他们都是已经投降了的东瀛军官,对于俘虏,他们没有资格随意杀害。
乐倾川缓缓靠近温承松,也是一头的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是为了防止这些东瀛人说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吗?可他叛变,做尽坏事,已然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没有这些东瀛人作证,他也逃脱不掉一个枪决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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