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鱼肉不会胖人的,你不用担心。”
沈云里笑着说好,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碗里。
与此同时,一旁在和沈翊鸣喝酒的傅儒山朝她看了过来:“云里,在江陵大学怎么样?”
沈云里看着傅叔叔礼貌答话:“挺好的。”
苏娅顺着接过话题:“学校里优秀的男孩子很多吧?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谈男朋友呀?”
“还没有,阿姨。”
“没有啊……”苏娅若有所思地喃喃,往旁瞥了一眼傅远洲,一瞬笑了,“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们家这个毛头小子呀?”
沈云里忽地怔住。
身边的傅远洲立马炸出来反驳:“妈!你别乱点鸳鸯谱啊!我和云里那可是革命友谊!纯友谊!我可是一直把她当哥们的!”
革命友谊……沈云里攥着筷子,听到这四个字的那一刻,心脏好似被一根瞧不见的细小的尖针戳了一下。
还没从痛感中抽回思绪,圆桌下,身旁的傅远洲用腿碰了碰她:“云里,你说是吧?”
她恍然抬眸看他,只见他皱眉眨眼,示意让她也说两句,好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沈云里不得不敛起怔色,扯开唇边,冲苏娅笑了:“阿姨,我和远洲只是好朋友。”
傅远洲立马附和:“看,云里也这么觉得!所以您呢,千万别再乱点鸳鸯谱了,不然我和云里会很尴尬的。”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爸也是好朋友变情侣的?”
“妈——”
耳边喧闹,惹得沈云里头疼。
她蹙眉,埋头去吃刚才夹进碗里的鱼肉,却是食之无味,再没胃口。
这个话题,沈云里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被一笑带过的。
吃过饭后,沈翊鸣和林苒想让沈云里回家住一晚。
但因为第二天是周一,早上八点就有课,她还要去找辅导员送晚会U盘,只能和他们说好下周末回家住。
听沈云里说还要回学校,苏娅连忙推了傅远洲出来,说什么都要让他送她。
这事儿傅远洲倒没推脱,大大方方应了下来,拉着沈云里就往路边走。
两人拦了一辆车,一并坐进后排。
大概因为心情郁结,车里气味又不好闻,路程走了一半,沈云里就坚持不住了。
她难捱地侧眸去看一旁的傅远洲,轻喊了声:“傅远洲,我想在这儿下车。”
傅远洲正在玩手机,有些纳闷的往车窗外望了一眼:“这不是还没到你学校吗?”
沈云里眉头紧锁,声音飘忽不定地解释:“我晕车了。”
“啊?”傅远洲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拍了拍前座椅背,“师傅,麻烦路边停一下。”
司机应了声好,很快靠路边停下。
沈云里一刻都没耽误,立马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傅远洲紧跟着下来,扶住了沈云里:“怎么样?很难受吗?”
沈云里嗯了声,弯腰抚着胸口,忍着反胃,皱着眉头抬眸看他:“傅远洲,我想吃冰的……”
她其实很少会晕车,但每次晕车症状都会很严重。
不过只要吃上一些冰冷的食物,就能压住反胃,好受一些。
“冰的?”傅远洲四处看看,眉头皱了,“可是这附近没有商店啊……”顿了两秒,他又道:“要不我们散散步?吹吹风看看能不能缓过来?”
沈云里抚抚胸口,深吸了口气,只能冲他轻轻嗯了声。
站在原地缓了缓,两人就这样沿着街边,缓慢地朝着江陵大学的方向走去。
因为不太舒服,她没怎么说话,就只听傅远洲叽里咕噜地讲着自己的事儿。
两人走了大概五分钟,迎面走过来两个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少女右胳膊打着石膏,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涂鸦,惹得沈云里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傅远洲看她突然停步出神,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
沈云里收回神来:“刚刚那两个高中生从我们旁边走过去的时候,我想到高一的时候,你拉着我晚上出去玩,结果我不小心被电动车撞倒,把腿弄骨折了,上学的时候只能你背着我去教室。”
傅远洲一脸惊讶:“这陈年旧事你都还记得啊?”
“当然,我还记得某人上数学课无聊,非要在我腿上的石膏上画画。”沈云里停步看他,试探性地询问,“难不成你忘了?”
傅远洲抿抿唇:“没忘啊,那会儿我爸妈差点因为这事儿把我腿也打断。我背着你上学下学,都快累死了,怎么可能忘记。”
话音稍落,傅远洲揣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啊。”他低眸看着屏幕,轻声道。
沈云里嗯了声,就看傅远洲举起手机贴到耳侧,对着听筒喂了一声。
再然后,傅远洲舒展的眉头一瞬锁紧,沉声道:“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傅远洲立马看向她:“你好点了吗?”
沈云里轻轻点头:“好点了。”
“那你自己回去可以吗?”他问,却没给她回答的时间,“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先走,今天就不送你过去了。”
沈云里唇一张一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傅远洲就疾步走到路边,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他急匆匆地坐进后座,却又想起来什么,从窗内探了脑袋出来,冲站在路边的沈云里大喊:“你一会儿到学校记得给我发条消息啊!”
作者有话说:
小傅:我是一个永远都不靠谱的存在
第10章 春风
◎驾驶座里,少年短碎的黑发被吹的凌乱◎
傅远洲压根就没有给沈云里说话的机会,话音稍稍落下,他就火急火燎地让司机开了车。
沈云里站在夜幕下,望着出租车飞驰向前而去,车尾气席卷起地上枯黄的残叶,旋转上升了几秒,又缓缓停歇在她脚边,再无动静。就好像是翩然起舞的蝶,风停的那一刻,心脏骤停,忽地没了生机。
是许霜打来的电话吗?
沈云里眸光落在傅远洲离开的方向,哪怕早已瞧不见踪影,却迟迟都未回神。
心下猜测着,答案却很快就明晰。
能让傅远洲如此紧张,如此慌忙,除了许霜,还能有谁呢?
沈云里一瞬怅然。
哪怕她早已经历过和今天相似的场面,也早已做好他再次弃她不顾的准备,却依旧没办法在这一刻再次来临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接纳。
她想,如果不出意外。
过了今夜,傅远洲又要和许霜和好了。
至于她,他口中的最佳损友,也又要隐形不见了。
沈云里垂颈低眸,一颗心坠满失落,隐隐作痛,让人喘不过气。
纵然今夜的江陵千万灯火通明,却也依旧掩不住她身上灰蒙沉抑的色彩。
失神落寞着,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忽然在耳畔耳边炸开。
沈云里下意识抬眸去看,只见那辆镶着碎钻套着芭比粉外壳的奥迪,停在了她面前。
漆黑的车窗缓缓下沉,夜风四面八方地灌进去。
驾驶座上,少年短碎的黑发被吹的凌乱。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突出的骨节像是蜿蜒的小青山,瘦窄的腕骨上戴着一块银白色的手表,表盘被街灯映照,反射出一道淡薄的冷光。
“要回学校吗?”他偏头看向她,灼灼光影却恰如其分地落进他琥珀色的眸子,就像是星芒碎了几颗。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沈云里神色稍怔。
没等她开口答话,闻衍唇角弯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先发出了邀请:“我也回学校,载你一起吧。”
这句话,让沈云里收回神。
“这次就不麻烦你了。”她礼貌拒绝,又补了一句,“我刚从车上下来。有点晕车,还是走回去比较好。”
然而,闻衍却冷不丁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沈云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他从车上下来,站在了她的面前:“这里人少,不安全,我和你一起走回去。”
沈云里一听,连忙摆手:“不用的,闻衍。这条路我经常走的,你不用陪我一起。”
白天已经麻烦他送她一程,晚上哪能还让他和她一起走回学校。
闻衍垂眸看她,没坚持说什么要陪她,反而神情凝重了几分,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没看到网上的新闻?”
“新闻?”沈云里茫然地眨眼。
闻衍嗯了声,声音沉下去:“前两天,汉语言文学院有一个女生在这里被人尾随了。”
“啊?”沈云里瞳孔瞪大,一副对这事儿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闻衍神情更严肃,声音也更沉:“目前那人还没被抓到,很有可能继续作案。”
“……”
尾随?继续作案?
听到这两个词,沈云里汗毛一瞬竖起,神情紧张地往四周看去。
闻衍看着她惊慌的模样,敛起眸中狡黠,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绝佳的选择:“所以,还是我陪你比较好。”
沈云里抿抿唇,看着停在路边的车,有些担心:“那你姑姑的车停在这里,没事吗?”
“没事。”闻衍淡声道,“这里是可停车路段,我和她讲一声,她会叫人开走的。”
听到这儿,沈云里才松了口气,默认了闻衍和她同行。
不过,她晕车的症状并没有缓过来。
一路走着,她抚着胸口深呼吸,却依旧觉得头晕脑胀,胃里翻腾。
尽管她没说,也没过多表现出难受,闻衍也还是察觉到了。
“晕车犯恶心吗?”他垂眸看她,温柔关切地问。
沈云里没什么力气开口,只通过鼻腔嗯了一声。
闻衍提议她,要不先坐一会儿缓缓。
沈云里此刻头晕恶心的难受,确实得休息。
沉了口气,她走到路边的长椅坐下。
闻衍垂眸看她,轻声叮咛:“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药。”
沈云里怕不想麻烦闻衍,只摇头说没事儿:“我缓一缓就行的,不用这么麻烦。”
闻衍并没有听她的,拿出手机搜索,转而又道:“你先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她没什么力气开口拦他,就这样任由闻衍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沈云里坐在长椅上,手摁压着胃部,脸色愈来愈差。
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闻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这附近没有药店,只买了水,要不你先喝一口吧。”他说,递了一瓶依云给她,“我晕车反胃的时候喝点冰水会好受一些,你可以试试看。”
晕车反胃的时候喝冰水会好受一些?
沈云里有些发怔。
闻衍看她半晌没反应,还以为是其他的原因,转而又从袋子里拿了另一瓶出来:“喝这个吧,这个是常温的。”
“谢谢。”沈云里缓缓抬手,指了指冰的那瓶,“我喝这个吧。”
闻衍帮她拧开瓶盖,将冰水递到她的手里,小声叮咛:“第一口先含一会儿再咽。”
沈云里应声说好。
只是,就在她仰头喝水的那一刻,胃部忽地一阵反酸,一阵极其强烈的不适感瞬间涌入了她的喉咙。
她惊慌地用右手捂住嘴巴,站起身冲向了路边花坛。
动作太大,握在左手的瓶身晃了几下,盛满的水一瞬泼洒在了胸前的布料上,三分之一都没了。
闻衍见状十分紧张地跟了过来,沈云里却扯开嗓子大喊了声:“你、你离我远点。”
闻衍脚步顿住,心下慌了:“怎……怎么了?”
沈云里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解释:“我、想吐,你别过来啊……”
刚说完,她就忍不住地咳嗽作呕。
闻衍担心,下意识想帮她抚抚后背。
可她今日穿的裙装恰好是挂脖露背的款式,他伸出去的手无处安放,最后停滞在空中,愣了又愣,骨节分明的手缓缓蜷起,无可奈何地收了回来。
不知情的沈云里弯着腰,努力地深呼吸,深呼吸。
好在只是胃里反流,并没有真的吐出什么,让她没在闻衍面前失了面子。
感觉好一点后,她连忙仰头喝了几口水。
冰凉清透穿透发酸发涩的喉咙,那一刻,沈云里仿佛活了过来。
定定神,她又深呼吸了几次,这才缓缓站直身子。不过因为方才呛咳的太剧烈,此刻眼睑有轻微泛红,散落的长发也乱作一团,有几缕糊在脸颊两侧。
叹了口气,她轻声道:“我最近好像总是在很窘迫的时候遇上你啊……”
话落,她随手将黏在脸侧的发丝拨到耳后,看着闻衍笑了下,有些无可奈何。
闻衍喉结滚动,将原本想说的话吞回去。顿了顿,又重新开口:“那你要杀我灭口吗?”
沈云里愕然,瞳孔瞪大:“?”
愣了两秒,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被他从容不迫,好像真的要去赴死的模样逗笑出声,忍不住地问:“闻衍,我看着是那种很怕没面子的女生吗?”
闻衍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脖颈。
沈云里望着他,脸上笑意更浓,也更甜:“你放心啦,我这个人虽然有包袱,但还没重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呢。”
她生得一双很标准的杏眼,笑时弯如月,看人的目光也弥漫着不自知的盈盈柔情,动人心魂。
闻衍只是望了一眼,就乱了心神,匆忙垂眸躲避:“如果撞见你窘迫,让你觉得尴尬,那我很抱歉。”
沈云里完全没想到闻衍会这样说。
她收敛笑意,认真起来:“如果你没有帮我,我恐怕会更窘迫的,所以你不用和我道歉。”
闻衍眸光微动,轻抬眼帘看她。
沈云里没再说这个话题,只是又喝了口冰水,偏头瞥他一眼:“好啦,我现在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话落,她抬脚往前走去。
身后的闻衍不知何时脱掉了身上的衬衣外套,倏地走过来披在了她的肩上。
“你这样容易感冒。”他说,声音低缓沉磁。
沈云里脚步一顿,有些茫然地抬眸看他。
闻衍却避开她的目光,往前走去。
她站在原地发怔,直到闻衍那件黑色衬衣忽地从她圆润的肩头滑落,她下意识伸手去扯,指尖却触碰了胸前那块被水泼湿的布料,这才后知后觉,他是何用意。
最近这些时日,好像总是在欠人情啊。
沈云里攥着衣领,轻沉了口气,转而迈开脚步,跟上了闻衍。
两人就这样并肩往学校方向而去,说起来也巧,闻衍刚送她到宿舍楼下,天幕上,雨滴开始一颗颗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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