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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自己冷然的声音响起，连他自己在这一刻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心底涌现出的不甘和愤恨。
“听着，艾莉卡，我不管迪克那个混球都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只要维持之前那个样子就可以了。”他定定地看进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一时分辨不清自己是在对谁说这番话，“不要去尝试，你可以只做你自己，而不是谁的孩子。”
小丑不是死在蝙蝠侠手上的，也不是死在杰森手上，他只是突兀地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哥谭市民一样死在了无人得知的角落里，至今他的死讯还没有被公布。
杰森曾一直认为他与蝙蝠侠之间的矛盾就在于小丑，可是事实上就算小丑死去，他也并没有感受到一点慰藉。
大快人心当然是有的，那个就算死都想死得人尽皆知、想要用死亡拉着蝙蝠侠下坠的混蛋以那样哑剧一般地滑稽死去，这值得红头罩爬上韦恩塔大放二天烟火。
但是杰森并没有因此感到自己与蝙蝠侠之间的关系有所缓解，甚至因为那个隔阂以物理方式消失而显得他像是闹脾气的小女孩一样无理取闹。
为什么？
他有时候也会思考，是因为他、从拉萨路之池爬出来的恶魔实际上就是想要成为小丑那样的人渣，非要蝙蝠侠为了他破戒，亲手杀死小丑吗？
还是说他纯粹的是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因为小丑不是自己亲手杀死的而觉得没能体验到复仇的实感？
前者杰森只要想想就觉得恶心，后者，得了吧，他承认自己是对小丑有一点执念，但是对方都已经变成一团不可回收的废弃有机物了，杰森可懒得还把对方当成眼中钉。
小丑的死就好像扯下了杰森心中的遮羞布，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恨小丑、恨蝙蝠侠，并不是因为他死得有多惨，也不是因为被他当做父亲的家伙没能救下他。
他的恨基于他对布鲁斯的爱，基于他对布鲁斯的爱的渴望。
他想要杀掉小丑，是因为那个渣滓让他与布鲁斯天人两隔；他想要蝙蝠侠杀掉小丑，是因为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可悲的家伙渴望他的父亲做点什么，去证明他的父亲对自己的爱，去证明他不是随便可以被替代的，去证明那些年的相伴能够让他成为特殊的存在。
跟那些相信爱情的天真的流莺没什么两样！
杰森在心中怒骂自己的没出息，再一次看着艾莉卡的眼睛强调：“听着，女孩，你得不到你想要的，老蝙蝠就是一座凯夫拉墙，你要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你期待的反馈，就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听起来是个惨痛的故事，这是来自前辈的经验之谈吗？”艾莉卡若有所思。
杰森停顿片刻：“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不讨喜。”
“显而易见，你是第一个。”艾莉卡的态度微妙地发生了变化，盯着杰森的视线更加专注，近乎于一种观察。
杰森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霍然起身：“别盯着我，大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好的学习榜样或者反面教材。”
“但是他们都爱你。”艾莉卡直白地指出，“父亲看到你的时候总是带着很复杂的情绪，兄弟们在面对你时从来没有过戒备，他们确信你不会伤害他们。”
艾莉卡真情实意地疑惑着，这一刻的她好像又是那个十二岁时候懵懂无知的她了：“我也不会伤害你们，可是除了你之外，好像没有人相信这个。”
“而你，杰西，你现在站在这里，告诉我不要在意，不要去如同哥哥说的那样尝试被爱。”她歪着脑袋，“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作为注定的胜利者的炫耀吗？”
“哈？”杰森简直要被气笑了。
注定的胜利者？这个名号居然有一天会被冠在杰森·陶德这个永远离群的黑羊身上。
被所有人喜爱的迪克、在韦恩家不可或缺的提姆、布鲁斯的亲生儿子达米安，他们谁都比他更适合这个名头，而他杰森·陶德不过就是蝙蝠侠履历上的一次错误！
“随你怎么想，艾莉卡！”他不去深思艾莉卡的那句“他们都爱你”，只是低吼道，“你要住在这，就看好我的房子，否则就滚回你的赌场！”
丢下这句话，他大迈步走向门口，摔门离去。
在厚重的房门与门框撞击的巨大响声中，艾莉卡不甚在意地收回追随着杰森的视线。
她踢掉鞋子，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上，在于她而言难得的宁静中闭上眼睛，去消化自己此前没时间消化的属于梦境中的艾莉卡的情绪。
在柔软的沙发里，她一点点地啃食掉那些对于她来说陌生又熟悉的蜜糖，久违地感觉到了幼时与尤娜在一起时单纯的快乐。
等到她终于把哽在心头的那块东西消化掉，缓慢睁眼时，一个下午就已经悄然流逝掉了。
艾莉卡有些躁动地啃了下指甲。
她可以分清楚自己与小艾莉卡的区别，所以她不会把那些对小艾莉卡产生的情绪当作对自己的爱，事实上，在尤娜死后，艾莉卡也习惯了不再去追求这种甜腻的东西。
有妈妈就足够了。
有基裘姐姐、伊尔迷哥哥、玛奇姐姐他们的喜欢就够了。
艾莉卡一直都是一个很容易被满足的家伙，在察觉到那些软弱无能的情绪会影响到她的生存后，她就非常果断的抛弃了这些。
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吧，家人这种东西就是属于她的，谁也抢不走的东西，她拥有他们并且紧紧抓住，这就够了。
可是，想要。
想要更贪婪一点，想要得到与小艾莉卡同样的反馈，我比那个无能孱弱的家伙更加强大，我能够做到更多事情，我理应得到更多。
说真的，这个念头出现在艾莉卡的脑袋里的一瞬间，她的思维与小艾莉卡同步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找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她可以把父亲、兄弟和姐妹都关在那里，他们可以在那里愉快地生活，艾莉卡会负责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可惜这个方案小艾莉卡差点就实践了，并且明显行不通。
然后艾莉卡的第二个反应就是有些遗憾，如果她的念能力也像伊尔迷那样方便就好了，操作系的念能力就是好用，可惜她是强化系。
她又有些沮丧地想着，此前就不应该让金姆的第二次死亡来得那样利落，如果不是他毁了她的嗓子，她说不定可以尝试用【人鱼之歌】给家里人下一点精神暗示。
好吧。
艾莉卡瘪了瘪嘴。
我得尝试一点别的办法，大哥虽然不像伊尔迷哥哥那样令人尊敬，但是就目前而言，家里所有人都很爱他，也许我真的可以稍微向他学习。
“叮咚——叮咚——”突然响起的门铃暂时打断了艾莉卡的思绪，早就感知到有人靠近这间房屋的艾莉卡并不惊讶，懒得扣上小皮鞋的扣环，趿着鞋子走到门口。
“咔哒！”打开门，一个外卖员站在外面，他看上去因为到犯罪巷这样的地方送外卖而有些恐惧，在看到开门的是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女孩时更加瑟缩，小心询问：“请问是艾莉女士吗？这是您的外卖。”
艾莉卡接过还散发着热气的小袋子。
外卖员如获大赦，“嗖”地消失在了门口。
艾莉卡看了眼外卖袋子上的单子。
【按时吃饭】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的简单的话语好像在表达点外卖的人写下这句话时的那种“别来沾边”的嫌弃。
艾莉卡眨了眨眼，面具下的唇角自然地扬起，展露出一个独属于她的浅淡笑容。
也许……可以从杰西入手~
第40章 被看穿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一看就营养不良的艾莉卡,杰森远程点过来的晚餐是搭配非常合理且美味的营养套餐，而不是他惯点的各种高热量食品。
再考虑到送到犯罪巷里的高昂运费，这一餐恐怕并不便宜。
浪费食物是一种罪过，艾莉卡从不浪费食物,但是杰森显然错估了艾莉卡的食量,点过来的餐点分量足够两个艾莉卡吃撑。
勉强往自己不大的胃里塞进了一个半艾莉卡的食量的小孩盯着剩下的食物犯了难——她不是很确定剩下的这些哪些可以储存，又该用什么方式进行储存。
这种时候,艾莉卡倒是有些想念万能的弗纳尔了,如果对方在的话一定会帮她解决掉这些剩下的,如果她还想放着之后吃的话,也会认真地把它们包装起来放去它们该去的地方。
不,也不对，如果是弗纳尔的话根本不会点多。
人在过分闲暇的时候就是容易发散思维,艾莉卡从食物的储存问题想到杰森会给她点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他自己饭量有这么大,又从杰森的饭量问题想到黑面具口中的议会时不时叫作太平间更合适一点,最后又从太平间的命名问题想到如果自己也去当着父亲的面死而复生一次被家人接纳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
艾莉卡：阿巴阿巴……
没人知道面无表情地缩在沙发里、小口小口啃着其实已经吃不下的水果黄瓜、眼神放空好像只是在发呆的女孩脑子里的思维有多跳跃。
事实上这也是艾莉卡十二岁以前的习惯之一,毕竟那时候的她除了要找食物以外根本没有事做,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蹲在尤娜旁边发呆,除了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了。
等到艾莉卡不知不觉地啃到自己的手指的时候，她才猛地“惊醒”。
可恶！
她有些懊恼于自己越活越回去的幼稚行为，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丢掉,终于想起正事来。
揪出想要打流星街主意的坎贝拉背后的势力，干掉被父亲不知道带到哪里去的休,把太平间的人送回老家。
艾莉卡简洁地给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列了个表格，满意地点头。
“哒。”极其细微的声响从阳台传来，来者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动静，只是轻巧一词好像已经刻进了本能里,所以才近乎无声地落在了阳台上。
艾莉卡眼睛一亮，看向阳台的方向。
边缘锐利的黑红色披风先主人一步甩进了房屋里，清越的少年音被哥谭的晚风吹进来：“大红，你的安保系统该升级了，我……”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艾莉卡的手语才做了一半，已经半步踏进客厅的红罗宾就消失在了阳台。
又过了三秒，确认自己没走错安全屋的红罗宾才重新爬了进来，多米诺面具外的小半张脸上有些不自在：“额，晚上好，艾莉。”
【晚上好，三哥。】艾莉卡愉快地比划道，【你想吃夜宵吗？】不等红罗宾回答，她就把桌子上自己实在吃不完的已经凉透的食物往红罗宾的方向推了推。
只是夜巡路过来送一下红头罩上次找他要的资料的红罗宾：“……吃。”
他对着耳麦里说了句“红罗宾，下线”后就轻车熟路地进了这间安全屋的书房，把装有资料的U盘放到抽屉里，随后才回到客厅，摸了下奶油汤的温度。
入手果然是一片冰冷，再看了眼艰难把手上的烤面包片啃完后松了口气，不再动桌子上食物的艾莉卡，红罗宾了然。
罗宾们本来就有在夜巡结束之后背着蝙蝠侠吃夜宵的传统，提姆并不介意帮艾莉卡解决她吃不完的食物，于是他面不改色地拿起最后一块烤面包片叼进嘴里，再把剩下的需要热一热才能吃的食物端进厨房。
众所周知，蝙蝠家族的男性群体中只有杰森和阿尔弗雷德是会做饭的，独自在布鲁德海文上班的迪克勉强会做一点，但也只是能吃的地步。
而提摩西·德雷克，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小少爷的少年理所当然的不会做饭，但是好在至少他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能够放进微波炉热，也知道那些按钮里应该按什么才能开始热食物。
顺带一提，提姆一直很难理解布鲁斯可以让厨房内的任何东西变成炸弹的特点，他实在很难相信世界第一侦探会学不会使用最简单的微波炉！这必定是诅咒！
艾莉卡剩下的那些吃的对于刚成年的运动量大的提姆可不够，但是杰森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提姆可不会不自量力地去动他的厨房，否则很难说再过半个小时这个房子是否完整。
于是，无视艾莉卡的盯视，他又在玄关的柜子里翻出了迪克留在这儿的麦片，随便冲泡了一碗。
从头到尾，除了最早的互相打招呼，两个同处一室的人没有说一句话。
比起艾莉卡不明意义的盯视，提姆只是单纯的并不知道该如何跟艾莉卡交流。
迪克，对大哥这个身份有特殊对待的艾莉卡会自己凑上去；杰森，他跟艾莉卡从身份到经历都有太多的重合，两个相似的家伙凑到一起理所当然；达米安，作为艾莉卡唯一的亲弟弟，又有梦境中的经历加成，两个人现在的关系略微微妙。
而他，作为这个家里唯一与艾莉卡不太熟悉的成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交流也是很正常的吧？
“嗯……艾莉，你为什么会在这？大红，我是说杰森，他去哪了？”提姆尝试搭话。
“……所以我暂时借住在这里。”艾莉卡戴上了面具，“杰西不知道去哪了。”
“咳咳！杰西？”提姆被这个有些女性化的昵称呛到，在艾莉卡投来疑惑的眼神时憋着笑说，“没事，只是有些惊讶，这是你给杰森取的昵称？”
艾莉卡点头。
虽然会说英语，但是这并不代表艾莉卡能够理解那些本地的语法表达，事实上她并不知道通常来说杰森的昵称是杰伊，而杰西则是更偏向女性的昵称。
提姆没打算提醒这个，他对艾莉卡口中的坎贝拉背后的势力更感兴趣。
“布伦达家族，我记得这个家族。”提姆自然地进入了工作模式，那颗聪明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很快就从自己的记忆宫殿里翻出来了关于布伦达家族的只言片语，“我没发现过他们背后有什么势力，等我查查他们的家族史，或许会有线索。”
布伦达家族本身没什么好在意的，需要深入调查但是他们家的家族史，在提姆的资料库里，这个家族出现在哥谭的时间堪比与哥谭本身等同的韦恩家族，会维持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完全是因为家族里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唯一有点能力的只有这一代的家主——他另辟蹊径地尝试开始走黑了。
提姆：……
这其实才是布伦达这个家族在蝙蝠们的资料库里有一席之地的真正原因，毕竟哥谭人杰地灵，仿佛有什么把人变成超英或者超反的诅咒，布伦达家主这个走向太像超反预备役，提姆这才顺带着多注意了一下。
“我明天会去查相关的信息，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你这几天的行动痕迹我会去清除的，你需要出现在流星街的时候给我发个通讯，你的面具可以登陆到内线。”红罗宾无缝衔接进艾莉卡和弗纳尔之间的计划，熟练地开始布置，“我再转手通知弗纳尔。”
许久没有这样跟人配合合作过的艾莉卡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嗯……帮助我？”
要说整个家里谁对艾莉卡最警惕，提姆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在就连布鲁斯都会因为艾莉卡的过去动摇的现在，提姆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理智的状态对待艾莉卡——他是唯一一个艾莉卡暂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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