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先生,有一件事我必须要事先告诉你:我在风纪委员考试里的格斗成绩只是刚好红线飘过而已喔?”
意思就是,这种集体斗殴场面你是别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的了。
“不用你说。”
中原中也抬手压低了帽檐,阴影中注视着敌人的蓝眸如一把锋利刀刃般盈荡着杀气。
“——这里本来就没你上场的机会。”
青年不算宽阔的肩膀在这一刻却带给了人莫大的安全感,随着他往前踏出半步的动作,对面的枪声被吓得立即宛如应激般响起,掀起一阵阵狂轰滥炸的密集弹雨。
对此,他所做的不过是往地面轻巧地跺了一脚。
眨眼间,鞋尖前方便飞跃起一块巨大的石板,将豪雨般倾注而下的子弹统统阻挡在外。
“砰砰砰砰砰——”
弹头是这场战役中最好的刻刀,将飞挡在中间的石板刻成了宛如艺术品般的蜂巢。现场激起了大片呛人的烟尘,打完一梭子弹匣的武装无能力集团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就明显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迅疾的脚步声。
只一个眨眼,背后的人便跨步冲上那块倾斜的石板,如最闪耀的星辰般在最顶端一跃而起。
黑色外衣如同挣脱开来的羽翼浮荡在空中,赭发青年看也没看遗落在身后的外套一眼,只是坚定而冷酷地朝着那群持枪的敌人群中挥下沉重一拳。
“轰——!!”
霎那如陨石坠落,敌人们像周边被弹飞的石子似的被冲击波撞飞到了空中。
而留在原地的那位漆黑重力使,则在烟雾散去的坑洞中朝着其他目露惊惧的敌人们勾了勾手指。
“不是想被重力碾碎么,我成全你们——”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厮杀,武装无能力者的顽抗在青年面前,就如同拿着棍棒的婴儿在妄图击败一名训练有素的体术大师,败况与颓势在一经较量后便以寻常难以想象的速度往一方压垮性地倒。
可以说,眼前这个戴帽子的男人是真的很能打,超级能打。
也许是他优异的天赋所致,又抑或是无数斗争的经验才沉淀成今日的神兵利器,他仿佛是个天生就该站在战冢上宣告胜利的男人。
他紧致而流畅的攻击线条,诸如人类展开的赏心悦目的羽毛,以昭显出他作为一名异性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爱梨在旁边看得精彩连连,感觉心脏都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着点燃了花火。假如这时候她手里能有两根荧光应援棒的话,肯定会把这两根荧光棒挥舞得眼花缭乱。
赶在后面收起意中人那件差点掉在地面的黑色外套后,她一边往安全的地方挪动脚步,一边实在是按捺不住浮夸地像个小迷妹似的朝正一脚踢飞了某个敌人的中原中也喊道:
“好帅!!好帅的飞踢啊中……”
然而那后面‘中也先生’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对面就急忙传来一道恼羞成怒的声音:“还不快闭嘴!”
中原中也的耳根显露出异色,分不清到底是被羞耻还是羞涩染红的,只有一件事能够确定:那就是他明显是对有女生在旁边一边观战一边冲自己喝彩应援的事实很不习惯。
可惜高喊的同时也被敌人注意到发出声音的源头了,相较那堪比神降战斗力恐怖如斯的男人,肯定还是看起来柔弱的女生更好拿捏。
对方当下就想要转移攻击的目标:“先把那个女的抓住!”
中原中也闻言动作略一停滞,就在他迟疑的霎那,爱梨已经来到某个倒下的敌人附近,捡起了那把掉在地面的手1枪,接着毫不犹豫地拉开保险向妄图攻击她的小混混脚边开了一枪。
“哈哈,你在对着哪里开枪呢……”
小混混正想要嘲笑她开枪的准头,谁知那迸出枪口的子弹竟在射击到地面的同时因角度的原因向上弹起,接着击中墙壁又被再次反弹,最终恰好射中了堆放在墙角的钢铁建材。
因子弹带来的冲击力推翻了平衡,那堆钢筋顷刻间就朝着小混混的背后轰隆隆倒下,将小混混的一声惨叫吞没在沉重的压力之中。
“……”
中原中也见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继而收回视线。
他才不承认自己刚才心头有一瞬闪过0.001秒的担心呢……反正待在那个女人身边的人,总会莫名其妙的变得有点倒霉。
这趟前来围剿的敌方数量虽然不少,但在港口Mafia的重力使过人的战力摧残下,很快战况就如摧枯拉朽,直至地面上再也看不见有能重新站得起来的人。
“嘭!”
随着身体沉闷倒下的响声,最后一名小混混也被铁拳殴倒。
爱梨这才迤迤然走过去与收拾掉最后一个家伙的中原中也汇合,没想到那个家伙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即使拼着快要倒下去的力气,仍要睁开眼皮不甘地问出两人的身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得到情报过来抓我们的风纪委员?!还有你……我从来没听说过、学园都市里有这么强的重力操控啊!”
很简单,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学园都市里的人啊。
不过爱梨显然不准备把真实身份暴露给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免得做实自己作为风纪委员却和人深夜飙车聚众斗殴的事实。
“你难道没听说过我结标淡希的名字么?”爱梨抬手拨开颈边精心扎好的双马尾,学着小结标平日面对落败者时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警告他一句至理名言:“雾丘女子八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至于中原中也,则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才在因少女揭露的假身份而震惊得瞪大了双眼的小混混面前配合着开口道:
“我叫太宰治,你们有种就来横滨打我——”
下一秒,他便给小混混补上了最后一脚。
第19章
随着小混混撅屁投地姿势的经典名画出现, 周围连最后一个能站得起来的敌人都没有了。
那么多的敌人一拥而上,最终却被中原中也三两下轻易制服,更是让爱梨断定自己挑人的目光没有出错。
想到这里, 爱梨心中迷妹一样兴奋的苗头又再次隐秘复苏,顿时像只欢快的小狐狸似的偷偷踮着脚步迈到他身边,仰起来的一张白净脸庞上嵌着双写满了崇拜的晶亮眼睛。
“中原先生不愧是‘原石(Gemstone)’呢,刚才展现出来的异能力真的很出色!”
爱梨回想起刚才他像是一只夜枭般英姿勃发地穿梭于敌人之间时, 四面八方围绕他激射来的弹雨因接触到他皮肤而被定格在空中, 最后又被重力如数‘回馈’给了那些敌人的画面。
那种如反射一般的酷炫景象, 让她不由得联想到某位学园一哥的能力。重力操控和矢量操作, 也不知道两边较量起来的话究竟会是谁更强呢——
爱梨心底试着想象了下那个画面, 莫名有点想要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而发笑。
那边中原中也却注意到她刚才话里某个令人在意的词汇:“……原石?”
他记得一开始被那几个买家拖欠了尾款的那天,为首的那个混混也有这样称呼过他。
因为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 所以中原中也对这个名词的印象有些深刻。
……所以说, 那个‘原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中也先生是外面来的,所以对这里说的‘原石’是什么概念不太熟悉吧。”
爱梨倒也能理解, 这里贴心地为他说明了该名词的涵意:“【原石】是我们这里的一种官方的指代名词哦,特指的就是学园都市外面那些——‘天生的异能力者’。”
“不需要用电击和药物刺激大脑、也不需要用上催眠暗示, 天生就能得到的、与生俱来的异能力者, 我们通常都用‘原石’来指代前者,意味着未经开发就蕴藏光彩的珍贵宝石。如果用一个比喻来形容我们学园都市的学生与‘原石’的不同,那大概就是人工钻石和天然钻石的区别吧——”
爱梨将双手背负在身后, 不经意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石子骨碌碌地撞到那位已经昏死过去的小混混身上才堪堪止住。
究其原因, 这些武装无能力者集团之所以出现的原因、以及他们每个人追寻的东西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们想要获得足以改变自己的力量。
“由于学园都市里的学生能力都是后天通过开发得来的,所以大家多半都比较排斥那些天生就拥有异能力的人。”爱梨提醒了他一下, “中也先生如果哪天发现有人因为你是原石就表现得态度很不友善,你不用理会就好了哦。”
中原中也听后没有露出多少表情,也完全不觉得被人视作‘原石’是一件优越感的事情。
他只是像每一个得知到正确答案后,就对这道疑题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一样,语气淡淡地陈述出自己的感想——
“是么,那我大概就不算什么原石吧。”
与评价截然相反的回答,倒是跳脱了爱梨所预料的范围,她不禁眨了眨那茫然的红眸:“……诶?”
他的意思难道是说……
然而中原中也并不打算对此解释太多,他那修身的狭窄西装裤脚下伸出的高档皮鞋朝前方踏去,发出一串踩碎了月光般冰凉而沉稳的足音。
直至来到遍躺在地的小混混中某个位置,他伸手将其中一个眼熟的男人揪了出来。
那正是本来打算趁乱逃跑、却被中原中也早有先见之明地瞄准了他打晕过去的珠宝店男人。
之后是否能挖到线索就看撬不撬得开这个男的嘴巴了,假如他继续像之前一样不肯配合,中原中也不介意亲手把他押送到红叶姐的拷问小队那里去,或者换自己亲自动手也是不错的选自。
他自打十五岁开始就跟着红叶姐混,自然有在红叶姐那里耳濡目染过什么叫所谓拷问的艺术。
“喂,给我醒过来——”
中原中也正想要把人给弄醒,不料动作太大,西装男的口袋里竟因此掉出了个黑色的对讲机。
【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我可怜的下属再做些无用功了,毕竟你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对讲机中传出的声音,瞬间就同时吸引住了爱梨和中原中也的注意。
那很明显是一道处理过的电子音,陈述者原本的声音被专用的设备过滤,营造出一丝丝非人而又冷漠的机械音质。
中原中也松口握住西装男领口的双手,原以为他的身体会就这样掉回地面,却在接触到地上的一瞬间,被包裹在西装里的男人突然间崩溃成一捧散沙,骨灰般的沙砾不断从西装的领口、袖口,以及裤管哗啦啦地流泻到地面。
爱梨凝神蹲下,伸出食指在那片遗留的沙堆上一划,而后抬起来拈了拈手指之间残留的沙子。
沙子很脆,轻轻一用力碾压就彻底碎成了粉末。
“……触媒(Catalyst)?”少女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道,那张皎洁的小脸显露出一层淡淡的迷惑。
而另一旁的中原中也则更关注西装男消失后所遗留下来的东西,他将滚落在地的对讲机紧紧捏在自己那副黑色手套里,钴蓝双眼紧盯着对讲机漆黑的出音孔,仿佛要用视线将之烧出一个洞来。
“你是什么人?”
显然,他问出了一个双方都明知故问的话题。
对方像是根本不屑于回答一般,用语言化作飞镖,正中他们最想要知道的红圈靶心。
【不如让我们省去多余的废话,直接步入主题吧——我知道你寻找我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我也确实知道你那批丢失的‘货物’在哪里。毕竟,那批‘货物’可是我精心谋划了某些手段才从外面取到的,想要跨越学园都市的隔离墙做到这些,其中还真费了我不少心思。】
有一种罪犯,时常热衷于为自己赋予一层表演人格的面具,他们喜欢回顾自己的犯罪事实,也喜欢把现实当作是自己演出的舞台,乐于向观众阐述自己精彩绝伦的犯案过程。
而这种强烈的表现欲,往往也能为突破案件带来意想不到的进展。
爱梨冷不丁地问了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话听起来,他的目标似乎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像是……一开始盯上的人就是中也先生一样。
“而且,收买省吾先生这些人去商店制造爆炸案、并且在背后给武装无能力集团提供武器,这些事也都是你做的吧?”
对讲机里的声音忽而一顿。
不知多久,对面才像是终于嵌合了某颗不协调的齿轮般重新发出了声音——
【没错,我之所以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向这个世界发出呐喊。】
如果说对讲机先前传来是一种平稳中却透露出几分嘲弄的声线,那么当在面对着她的时候,就像是春风细雨一般语调变得温柔了不少,透露出作为绅士对女性有所优待的一面。
【这个社会总是在用价值来区分人类,仿佛‘是否具备价值’就成了评判人类的唯一标准。某些有价值的人对没有价值的人总是冷冰冰地采取疏远的态度,他们似乎以为接近这种‘下等人’有失自己的身份;还有一些浅薄之辈喜欢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姿态,好让自己在这些‘下等人’面前显得高人一等。】
【我知道,我们每个人并不平等,也永远不可能平等,但我认为,那些自视高人一等以维护自己尊严的人,就跟战争中因为害怕失败,所以躲在‘价值’这面掩体背后的胆小鬼一样,应该受到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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