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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做的，就是让世间的这一份不公得以曝光。】
当对讲机里的人说到这里时，话锋又突然一转：
【——你们刚才心里是不是希望我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奇怪啊，文学作品里总是喜欢让罪犯们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包装自己，好让自己抒发的思想或是人性能体现得多有深度一样，实际上现在的电视剧里都不这样演了。】
【我既没兴趣跟别人探讨价值的问题，也觉得扛起这个什么抗争的旗帜实在太过麻烦。】
【虽然我个人是有别的理由才决定站出来当这个‘反派’的啦，不过上面那番话单纯作为说词倒是挺好用的，至少其他听了我的话办事的人倒是都对我很是深信不疑……啊，在他们眼里，我肯定是个致力于帮他们脱离苦海的人吧，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是什么坏蛋，反而是个天大的好人嘛！哈哈哈哈——】
置身于这道失真的猖狂笑声中，爱梨和中原中也不禁暗中对视了一眼。
比有深有苦衷的犯罪者更可怕的情况出现了。
——这是个愉悦犯。
他想要的或许只是往人为的困境中多添一把烈火，好让绝望像漂流的火星一样弥漫得世上人人自危。
【想要拿回你丢失的那批货就明晚到指定地点找我吧，我会给你不灵活的贫瘠脑袋一点好心提示的。】
【——啊，前提是你真的敢来。】
对面暗含嘲讽的语气让中原中也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用重力将手里的对讲机捏碎。
“你真以为耍我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如果对面真的这样想，他不介意让这个家伙品尝一下什么是后悔的滋味。
后悔到从此人生的认知只剩下：比起遇上他，不如转身投入地狱的汤火还来得更快活一些。
【当然，现在对于我来说，可没有谁比你的存在更碍眼了。】
不等中原中也对这番恶意满满的话给出表示，对面接下来抛出的一句话让他钴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期待与你的会面——‘试制品·甲二五八号’。】
第20章
这晚最后落定的氛围注定要使人不欢而散, 尽管对面放出来的话极尽挑衅，但为了得至隐藏在那扇门背后的真相，他们也只好接受这趟明摆上了陷阱的鸿门宴。
进行一阵商议过后, 爱梨和中原中也两人决定还是按照对面给出的线索，到明晚约定的时间再聚头。
中原中也开车将她送回了宿舍，之后便如黑夜的影子一般消失在巷尾。
简单洗漱过后，爱梨站在宿舍阳台感受着晚风吹拂, 能闻到空中传递来紫罗兰淡雅温柔的香气。她静静俯视着楼下人影早已离去了一段时间的那块空地, 靠在大理石栏杆上放任思维开启了发散。
“唔……那个触媒, 会是属于‘那边’的人吗……”
樱唇吐出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像泡沫般消散在紫罗兰的香气里。
随后爱梨便摇了摇头。
多想无益, 等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
第二天夜晚，学园都市寂静的郊区街道上。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出来, 别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在又一次感受到少女朝自己投来的自以为‘隐秘’的视线,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终于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副令人尴尬的局面。
今晚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爱梨与中原中也两人。
见自己‘明晃晃’打量的目光得来显见的成效, 爱梨心里雀跃地比了个代表成功的V。
但她很懂得如何伪装自己，表面上仍是将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这样凹了将近一分钟后, 她才装作很是为难地轻叹了一声, 那声幽幽的叹息，仿佛连摇晃的树影都在表达为之不忍。
“唉……中也先生你其实不用太在意我的，只不过是自从昨晚开始, 我的心中就有个一直解不开的困扰, 导致我整晚都辗转难眠而已。”
爱梨说罢低头揉了揉自己那完全没有黑眼圈也并不浮肿的眼眶, 眼神一边借着手指的遮掩从指缝里偷偷瞄他，一边又假惺惺地说：
“唉呀, 什么试制品啊，什么甲二五八号啊，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毕竟就算我问出口了也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谁让我对中也先生来说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物呢，谁让我和中也先生不过是只认识了短短几天还不足以交付真心的关系呢——”
真是好一朵毫不做作又清新脱俗的粉色山茶花啊。
中原中也被这股茶花的清香扑了满脸，感觉如果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那简直是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啊！
他的眼皮狠狠抽搐，登时眼神不善地往少女那边投注了视线，谁知正巧碰上樱发少女藏在拳头底下偷瞄他的小眼神，于是她立即就低下头来肩膀抖动着‘呜咽’了很大一声。
中原中也：“……”被狠狠拿捏。
可恶，明明知道她是在演戏，但又拿这家伙没有任何办法！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中原中也不想因为没哄好她这件事就又莫名其妙地倒霉起来，只能顺着她狡猾的小心思坦白出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既然你是这个学园都市里生活的人，那么不用我解释，应该也很清楚【试制品】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这一刻，中原中也的目光仿佛落向了记忆中很遥远的某个点，无端显得有些冷漠。
“的确，我的记忆是从人生的中途开始的，在那之前，则是一片黑暗。”
“——甲二五八号，就是那个实验计划的负责人给我取的代号。”
某种程度上而言，中原中也其实跟学园都市这个环境里接受能力开发的学生一样。
都是曾被投入到异能研发中的‘实验体’。
所以当他踏入这个遍地都是研究机构的城市那一刻起，就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实验都市中所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缠扼心肺，他身上的每一个身体细胞都在叫嚣着不适。
沉眠在他身体深处代表着过去的记忆碎片，那些压抑所激起的连片幻想，仿佛又再一次因熟悉的场景而苏醒过来，催促他出拳打破眼前这个充斥着罪恶的囚笼。
暑热沉默地罩住了街景，使其窒息了一切声响。
“并不是只有你们学园都市里才有研究异能的机构，猜也知道，自从上一届的异能战争结束后，在每个国家不知道的地方，也都开始像鼯鼠挖洞一样隐藏着异能的研究机构。”
中原中也边漫步走在街道上，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我待过的那个实验室就是其中一个，似乎是研究什么将异能和人体结合起来的提案吧，啊，想想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差不多都忘了。”
——可如此刻骨铭心、甚至是能够影响到人一生的人格形成的过去，真的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事情吗？
爱梨没有多问，只是蓦然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青年那在寂寥夜空底下透出几分孤独的背影。
“那中也先生离开那个研究机构后发生的事呢？”
前方沉稳的脚步声闻言也随之停住，戴帽的赭发青年继而将身体的方向折返了过来。回头沉默地看向了问出这番话的樱发少女本人。
作为学园都市这个科学阵营一方的学生，她理所应当会对话题中涉及到的研究更有敏感度，可她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甚至都没有追问那研究是否‘人工异能’这种重要机密的事实。
她只是安静地伫立在风中，用那一眼看过去透明莹亮的、不沾染一丝杂质的纯真眼神凝望着他。
听完他说的这些话，她既没有感到多少同情，也没有生出怜悯。
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如今站在自己前方帅气又坚强的男人，是早已跨越了幼时那份难捱的悲伤，才真切地来到了她的面前的。
她轻而易举地接纳了仅仅作为过去点缀了他前半个人生的悲惨身世，同时，也更加关注作为那之后他每一条人生运行的轨迹。
虽然中原中也在决定说出这番经历的时候，本意就完全没想过要招人同情什么的，他也根本不需要别人这种冗长乏味的情绪表现来抚慰自己。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却不知为何更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像是一只在巷尾里独自招摇惯了的流浪犬，有朝一日突逢阴险狡诈的人类递出的好意，第一时间不是热情地摇着尾巴上前，而是先别扭地炸起了一层毛作出防御姿态那样。
“……你管那么多干嘛。”
中原中也下意识避开了她那过于明亮的眼神，同每个为不明感情困惑的年轻人一般，毛毛躁躁地别过了头去。
“因为人家真的很想了解更多中也先生的事情嘛——”
爱梨这会儿也不装了，对着手指，眼神楚楚动人地上抬着注视他，“比起通过别的渠道来了解你，当然是从中也先生口中亲耳得知的更好啊——我想知道更多有关于中也先生的事情，想要更加了解你、深入你，也被中也先生你深入。”
中原中也：“……”
虽然但是，你特么真的不是在跟他讲什么带颜色的东西吗。
奈何，真诚永远是人类的必杀技。
在少女持久不懈的注视之下，戴帽子的赭发青年仍是没忍住红了耳根，抬手压低了额前的帽檐，嘟囔道：“等有机会下次再告诉你。”
——这不就是大人每次都用烂了的话题敷衍大法嘛！
尚未年满二十岁的爱梨直面成年人的狡诈，当场忍不住悲愤地气成了个包子脸：“中也先生好过分！”
看着那笼新鲜出炉的软白包子，中原中也莫名感觉自己手有点痒，最后还是没能忍耐住伸手掐了她的脸颊一把。
手感果然很柔软。
“别计较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今晚不是说要来抓对讲机里那个混蛋吗？快来想想怎么把那家伙给的谜题给解了。”
对讲机混蛋当时并没有给出准确的地点，只是要求他们今晚在约定的时间来到某个指定地点，届时自然会有‘信使’前来给予他们提示。
他们提前来到这地方埋伏了很长的时间，但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经过。等到了约定时间到来，不料头顶的夜空却忽然飞来了一只扑扇着翅膀的鸟，以一种惊奇而醒目的方式登场，并从它的爪子里丢下了一张被绑住的纸条。
两人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对方给出的‘谜题’。
乍一看纸条里书写的内容时，中原中也顿时就眼前一黑，迅速地感到头昏脑涨：“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怎么一些人就总喜欢搞这种谜语人的东西，欺负他没念过高中是吧！
爱梨则凑过来认真地看纸条上的内容。
【——彼之主宰者第二次踏足于第四宫殿之日，
野兽的女主人与荒野的领主轻抚于水中麋鹿之时，
沿金角的指引，
荆棘之门终将显现。
穿越百米葳蕤，初始的守望者持杖矗立于殿门之前。】
爱梨对信使是只鸟的事情本身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只专注地看着纸条里呈现的谜题，兀自思索了一阵后，她忽然开口问了个问题：
“中也先生，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怎么突然问这个。”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但提及生日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神里不知为何多了点别的不一样的东西，像是怀念，像是难过，又有些像是无奈。
后面他干脆呼出一口气抬手压了压帽檐，挡住了眼神里藏匿的所有情绪。
“我之前都跟你说过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吧？不过……我的朋友们曾经为了祝贺我加入组织一周年，特地到当地调查了医疗记录，我的生日，是4月29号。”
“这样啊……”爱梨眼睛注视了他一阵子，而后又跟无事发生一般地将眼珠子转开了，将他给出的生日代入脑海稍微推算了一下。
“4月29号……跟谜题说的有些对不上，那应该指的就是我的生日了。”爱梨说到这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甜甜地笑弯了眼。
“不过金牛座和双子座的相性倒还算不错哦，有种互补的调和之美呢～”
“你在说什么？谜题的内容？”中原中也一脸迷茫。
爱梨示意他把手交给自己，“中也先生，你先将手伸出来。”
虽然不明所以，但由于经历下来积累的对少女的天然信任，中原中也还是听从了她的话。乖乖咬下手套，将自己略带茧子与细微伤痕的手掌交给了她。
“其实还挺好理解的，谜题所说的主宰者，指的就是你或我之中某人星座的主宰行星。中也先生是金牛座，那么主宰星就是金星，我的生日是6月17日，星座为双子座，那么主宰星就是水星。在黄道十二宫中通常又将巨蟹座的位置划分为第四宫，谜题指的就是金星或水星运行到巨蟹座的日期。”
爱梨接过他的手，继而在上面画起了星盘与行星运转的图案。
少女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遍布的浅薄伤痕和掌心纹路，使中原中也感觉到就像有轻柔的羽毛掠过一样，产生出想要微微蜷缩掌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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