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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竞拍的人在这一刻注视着魔眼的视线更加火热了。
“据说这颗魔眼被发现时，是被镶嵌在一具异能者的尸体上。”为了增加商品的潜在价值，女拍卖师相当公平地向诸位揭露了这件魔眼的来源——
“那位异能者死前曾被卷入过一场波及了整个城市的神秘白雾，范围内已导致十三名异能者死亡，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白雾中遭遇了什么，跟做过了什么。待危险散去才发现，白雾笼罩下全员死法各异，皆是被受害人本身的异能手法所杀。”
“而现场唯一完整遗留下来的，就只有那名被挖空双眼、填补进另一颗神秘眼球的异能力者——据验证，那正是白雾之主所亲手留下的礼物，一枚轻易扼杀了十三名异能力者的魔眼。”
当听见这里的时候，异能特务科一方的坂口安吾呼吸间下意识加重了几分。
可现场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点，都完全被这颗魔眼身上施加的神秘迷雾所吸引，显露出一脸痴迷。十几条沉重的人命蒙在这颗魔眼上的血腥阴影，非但没有让现场的魔术师害怕，反而对此更趋之若鹜。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那件掀起了死亡神秘面纱的‘礼物’在历经辗转，最后仍是呈现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眼前。”
“能亲眼见证到一颗如此强大的魔眼，不得不说，这是我与在座诸位的无上幸运。”
介绍完商品流程的女拍卖师向玻璃筒的方向抬起手，能看见她平展开的胳膊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永恒】之魔眼，能力为[剥离固定术式]的形式，‘宝石’位阶，起拍价为三千万欧元！”
话音刚落，异能特务科这边便迫不及待地举起了牌子。
“——八千万！”
长久的筹备只为了这一刻的到来，无论如何他们异能特务科今晚都必须拿下这件涉及到‘白麒麟’相关的证物！
一上来就抛出超过起拍价两倍多的价格，前后巨大的参差瞬间使得周围参与拍卖的人物噤了声。此刻没人再敢轻易出手，显然到了这种级别的竞拍，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能够收场的了。
见周围不少竞争者都萌生出了退意，坂口安吾内心不由松了一口气。
缺少竞争者好，这样他们就能以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的前提拿下这件目标了。
可却在坂口安吾认为今晚的‘注目商品’即将落入政府手中，不负上官交托的使命那一刻，没想到右侧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道耳熟的华丽嗓音。
“八千五百万。”
那并不是陌生人发出的声音。
坂口安吾蹙眉循着声源望去，只见穿着一身友禅和服的黑发女子娴静地放下手中举着的牌子，那艳丽的妆容使她看上去像条在捕食前暗中观察猎物敌我差距的蛇，透着精明又狡诈的光。
察觉到他视线中投来的质疑，化野菱理微扬红唇，毫不心虚地回敬了一道似笑非笑的眼神：“……像这样强大的魔眼，实在是无法不令人心动呢。”
坂口安吾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英国特务机关和法政科同意合作，但并不意味着她们会对眼前的利益进行退让。单单这颗魔眼被陈述出的价值，已经足够让她们阵前反水了。
坂口安吾紧皱眉头，尽管事情隐约失去了些许掌控，但他还是只能选择坚定自己的任务，继续往上抬价。没想到对方也完全没有后退的心思，最后互相攀咬的价格竟上涨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地步。
“九千万。”
“一亿。”
“一亿两千万。”
“两亿。”
当听见对方毫不犹豫地报出‘两亿’这个数字的瞬间，饶是坂口安吾也不禁觉得胸口一堵，差点难以喘上气来。
注意这里叫价的货币单位可不是两亿‘日元’，而是整整两亿‘欧元’，欧元比美元汇率还高，换算下来就是差不多三百亿日元了。
又有多少人一辈子拼命工作能拿得出三百亿？
至少坂口安吾很清楚，像自己这种在政府工作的社畜就算工作到口吐白沫都不知道拿不拿得出，更别说是一般人了。虽说他这次背靠着政府买单，但政府也不可能为这一件事付出超过预期太多的代价。
“两亿欧元一次，还有人叫价吗？”见场下一时陷入安静，台上的德安雷拉不由用那被皮带覆住的双眼环视了一圈众人。
无人响应。
“看来是没有人了。”
就在女拍卖师手腕将要落槌的刹那，神经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的坂口安吾突然再次出声了：“等一下！”
所有人被他冷不丁拔高的声音吸引住，纷纷转过头去，却见那位戴着圆框眼镜的知性青年说话时脸颊淌下了一滴汗珠，那滴汗珠一路沿着他削瘦的下巴滑落，接着被黑发青年从胸口扯出的手帕轻轻按压掉。
冷静而不失优雅地拭去那滴薄汗后，黑发青年极力以一副平稳的语调说道：“——我申请对这件商品介入第二次鉴定流程。”
说罢，他便将视线径直投向了会场中某位乐于看戏的樱发少女身上。
爱梨拈起的葡萄‘啪嗒’一声落回到了果盘里，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该叫她上班了？
第49章
通常而言, 拍卖方的利润都与展品价格直接挂钩，看到最后一件‘精品’被拍出两亿欧元的高价，魔眼搜集列车一方其实是对这状况乐见其成的。
眼下异能特务科这边却突然冒出来说要二次鉴定, 打断了整个拍卖的流程，管控现场的车掌罗丹等人不由心生出一丝不悦。
“很抱歉，这位阁下，我们拍卖会似乎并没有安排这种当场鉴定商品的规则。”
不单是魔眼搜集列车, 放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拍卖会都没有这样任性的规矩。因为早在拍卖会正式开始前, 所有拍品都是提前入库鉴别估价、才制作成宣传小册供客人们阅读的。
异能特务科提出要介入二次鉴定, 就代表着他们质疑了列车方估价的真实性。
这又怎能不让主办方不悦？
竞买人与主办方之间的气氛, 在这一刻逐渐剑拔弩张起来。
“请不要紧张, 我们并不是质疑列车方在鉴别魔眼这一方面的权威，只是为双方寻求一个更合理的缓冲罢了。”
坂口安吾冷静地用指尖推动镜框, 即便处于下一秒就会被这帮魔术师诅咒不得好死的风险, 也仍然端住自己内务省外派执行官的精英形象，试图用巧妙的语言为政府阵营谋求更多有利的优势，以彻底逆转掉眼下商品快要被她人拍走的局势。
“既然这件‘魔眼’是在异能者战斗现场中发现的, 那么是否会存在一丝可能，我是说可能, 它或许并不是【魔眼】, 而是一件被混淆了相似效果的【异能物品】呢？”
坂口安吾试着将自己这听起来似是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用清亮柔缓的声线转述给在场的众人。
“只要存在那么一丝不确定的概率，潜藏在这件商品价值中的风险就会大大增高。如同一块经手过权威的专业人士验证的籽料, 哪怕知道对方经验丰富、判断失误的几率非常之小, 但在自己亲手切开这块璞玉前, 心中仍是不禁忐忑。”
奢华大气的拍卖现场里，只见黑发青年缺乏血色调养的薄唇在短短两三分钟内几度张合, 努力组织出坚决得恰到好处又不至于惹怒人的语句。
但这位公务员先生俨然懂得如何拉拢人的手段，最后一刻不再显露咄咄逼人的姿态，而是藏起了眼中的所有精明，扬起一种社会人士特有的圆滑微笑，将对方三言两语捧上了高处：
“当然，我相信以这辆列车的包容性，肯定也有主动为客人排除‘精品’质量潜在风险的考虑，毕竟在场诸位都非常清楚，只有魔眼搜集列车才是代表‘魔眼’真正的权威。”
都讲到这种份上，你们还不同意鉴定就说不过去了吧？
除非对面心里真的有鬼。
“这个卑鄙的外行人……”车掌罗丹脸色覆盖一层阴云，他很想拒绝掉这人无礼的要求，但现场的氛围走向似乎由不得他们抉择了。
“这人说的好像有点东西啊……？”
“毕竟是‘宝石’位阶的魔眼，谨慎点也是好的吧……”
“鉴定就鉴定吧，也好让我们能安心一点。”
正当场中风向逐渐倒向对异能特务科有利的这一方时，某道轻柔的少女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如果需要分辨这件商品究竟是【魔眼】还是【异能物品】，我可以代为出面鉴定。”
只见当众自荐的樱发少女从座位上款款站起，那副搭配的礼服很好地衬托出了她优雅的气质，美丽的容貌在水晶灯照耀下同宝石一般光彩夺目。尽管声音轻柔，却传递出一种沉静自信的特质。
见她年纪轻轻的模样，有人一脸地不以为然：“就这个小丫头又能干些什么？没有个几斤几两就这么急着出风头……”
那人话还没说完，一把尖锐的银器便突然从侧面斜刺里飞过来插在了他的茶桌前。
“笃——”
那是把原插在水果上充当装饰作用的银质餐刀，刃尖深深没入他木板底下几寸，这一刻，他甚至能用眼睛细数出刀柄雕刻了几条繁复精美的花纹，柄身还因从远处射来的惯性而摇颤出可怕的嗡鸣。
那位客人心惊胆战地朝对面望去，见到坐在少女旁边的赭发男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这边，蓝眸像冰冷的宝石一般，散发出凛然的杀意。
“说话给我注意一点。”中原中也只言简意赅地了一句，却能让人联想到极致的暴力与鲜血的味道。
被飞刀威胁了的客人瞬间将头缩了回去，气弱地嘀咕道：“……不就是嘴贱了你女伴一下，至于这么凶吗？”
搞得好像什么魔眼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他只将少女护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另一边，得知指自荐的人是爱梨，车掌罗丹那如雕塑般的僵死面容终于恢复了一丝柔和了，不像与黑发青年对峙时的充满敌视。同属为魔术师阵营的人，远比跟什么外行人沟通要宽心得多。
“克里斯蒂小姐……”
阴沉削瘦的车掌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不料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就交给她鉴定吧。”
那从隐秘处飘过来的声音比夜风还寒冷虚无，恍然要让人以为列车又开回了腑海林之子那飘雪的纯白之境。
众人齐刷刷循着声音望向幕后走出的清冷女人，一袭长及脚踝的白色衣裙，全身上下唯一突兀的颜色，就唯有盛丽装点着女人头发的英格兰玫瑰。如血一般浓浊鲜红的颜色环绕发丝，更衬得她整个人形象惨白单薄。
“代理经理大人。”车掌罗丹顿时恭敬地朝女人招呼了一声。
听见这一称呼，不明真相的人才纷纷惊觉过来，这个存在感跟幽灵一样的女人竟然就是整辆魔眼搜集列车的代理经理——他们所有人的邀请函都是她精心挑选发送的。
难怪之前有人传出在列车上见到白色幽灵的传闻，原来就是人家代理经理在走廊上散步啊！
既然有代理经理出面为爱梨作保，车掌等人也不再固执己见，为了堵住底下这帮悠悠众口，只能同意了异能特务科一方提出的鉴定申请。
整个舞台很快为爱梨一人清空出来，她挺直那片美丽纤薄的腰背，像绝壁上盛开的花一样屹立站在那罐装着魔眼的玻璃容器旁，负责替她拿工具箱的结标淡希则老实地站在了身后等候。
待爱梨示意结标淡希帮忙打开工具箱的那一刻，眼力绝佳的观众们这才发现她的准备可谓是相当充分，不大不小的银色箱子里，嵌放着许多用特殊材料打造的、外观一看就非常昂贵的鉴定工具。
置身在众目睽睽的场合下，爱梨从中取出了一对黑色的真丝手套戴上，指尖从手套的腕口处探入，缓慢撑开了单薄精致的布料，直至那片黑色完全覆盖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黑色真丝手套长度刚好及肘，优雅迷人的尺寸使她看起来更多的像是参与一场晚宴的贵族小姐，而不是前来进行鉴定的专业人士。
“我可以将它拿出来吗？”爱梨在行动之前特意转头问了一句，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请。”这句话是代理经理说的，她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连变都没变。
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后，爱梨这才向装有‘魔眼’的玻璃筒伸出了手。
不是从上往下拿取，而是直接向眼球漂浮的位置前伸指尖。
没人看清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只见到樱发少女戴着真丝手套的指尖轻触碰到了透明的玻璃筒壁，转眼便如遇无物一般，轻易地从那层厚厚的玻璃中穿过，指尖精确地捏住了那颗察觉到危险而疯狂乱窜的‘魔眼’，将它从容器里取出到外界来。
这一手显露出的精湛的空间魔术，瞬间就让周围目睹的魔术师们收起了对她的所有轻视。
魔术师从来不以年岁大小排资论辈，极吃天赋这一碗饭，年龄越小的人越可能是恐怖的天才。
不安分攒动的眼球被捏在樱发少女小小的手套里，组成了一幕怪异又猎奇的画面。
但现场的所有人都对这情景接受良好，注视着神色恬静的少女拿起眼球当成是玩具一样捏了捏又掂了掂，然后伸手从侧面敞开的工具箱里取出一枚奇怪的放大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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