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看。”
像是被蛊惑,宋宜禾迎着风掀起眼帘。
玉石眼早已跑出外圈,入目是广袤辽阔的草坪,一望无际之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静空旷,只余下厚重的风声。
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下一秒,贺境时突然倾身,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接踵而至。
感受到触碰,宋宜禾艰难侧目。
明媚骄阳,午后凉风。
清晰的余光中,烈风扬起了贺境时的额发,清俊明亮的眉眼彻底暴露在这天地间,唇角弯弯,神采飞扬的笑意给他笼罩上了波光。
视野猛地在天旋地转,驰骋的速度带来的除了心悸与刺激,还有宋宜禾急速下坠的心脏。
极具宿命感的一枪射.进了宋宜禾的胸腔,恍惚的那一瞬,心跳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咚咚、咚咚。
宋宜禾的眸光微闪。
察觉到了她专注的视线,贺境时抬眉:“怎么了?”
宋宜禾没有吭声,只别扭地回过头,紧紧绷着唇角。
第22章 宜婚22
两人在外圈待了十几分钟, 时间差不多了,贺境时调转方向回到内场。
下马后,他伸手要去扶宋宜禾。
不料对方久久没动静, 贺境时偏头打量,发现宋宜禾低垂着眼,像在出神。
“宋宜禾?”
见她没有回应, 一旁的工作人员笑:“太太看上去似乎还没有尽兴啊。”
贺境时将缰绳递给他,朝马头边走了两步,探了下宋宜禾手背的温度。
一切正常。
与此同时,宋宜禾被这触感惊醒。
贺境时歪头盯她:“不舒服?”
宋宜禾摇头:“结束了吗?”
“马背上也发呆?”贺境时靠近她,“你就不怕中途发生点什么意外?”
宋宜禾下意识道:“这不是有——”
后半截话被她卡在喉间。
贺境时闻言抬起头, 随手帮她摘脚蹬的动作丝毫不停:“嗯?有什么?”
自觉没说完的话此时再讲并不合适。
宋宜禾干巴巴地接上话题:“这不是有安全护具吗?况且这马一看就很温顺。”
不知道他信没信, 贺境时低低地哼笑了下,倒是没有再接话。
她松了口气。
甫一低头, 发现两边脚蹬都被松开,脚底实感消失,她有些慌:“我怎么下来?”
捕捉到她白净小脸上的紧张,贺境时心念微动, 原本只是为避免抱她下马时受阻,见状后,突然生出一丝逗弄:“跳下来啊。”
“……”
宋宜禾睁大眼睛, 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实在想象不出,原来私下里的贺境时,恶趣味这样浓重。可转念一想,雨夜上车前, 他坐在车内似乎也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咬了咬唇,宋宜禾还没想出对策。
就听见贺境时笑着说:“不过你除了自己跳下来, 还有一个选择。”
宋宜禾迟疑:“什么?”
贺境时:“跟我撒个娇,我抱你。”
“……”
宋宜禾从来没跟人撒过娇,更遑论对男人,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忍不住羞耻。
红着脸沉默两秒,宋宜禾作势往下跳。
贺境时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瞳孔微缩,迅速按住她的腿:“你真行。”
“……”
咬牙切齿地看了阵子,又觉得好笑,他吐出那口郁气:“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着,一边舒展双臂卡在宋宜禾腰间,稍稍用了点力,直接将人提了下来。
宋宜禾揉揉鼻子:“谢谢。”
“又说谢谢啊。”贺境时弯腰,“下次跟我撒个娇,真的比道谢管用。”
宋宜禾撞入他的眸光里。
近距离之下,眼尾弧度稍扬,她才发现他是双眼皮,只不过那道褶皱极浅,睫毛浓密到像画了内眼线。瞳孔亮晶晶的,摄人心魄。
宋宜禾口干舌燥地移开眼,明明只是简单对视,也发现心跳好似又回到了策马那刻。
撞得迅疾,一下一下带着冲破胸腔的力。
然后她听见贺境时笑了一声:“宋宜禾,你干什么亏心事了?脸红成这样。”
“……”
藏于心底的隐晦秘密突然被点破,宋宜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好慌张。
这样的感觉太陌生,除了脸红耳热,宋宜禾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像亲眼见证一直以来的信念极速崩塌,又像海盗船飞快下降时的失重落空。她一边害怕,可一边又品出丝丝缕缕的意外恍然。
宋宜禾清楚,这些都跟贺境时有关。
怕被发现凌乱的心跳声,她赶紧后退半步,咬着软肉摇头,却一声不吭。
贺境时早已习惯宋宜禾害羞就往壳子里钻,看了她几秒,忽然想到什么。
他直起身,揉揉她的脑袋叮咛:“下次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不准自己上马。”
这么一根筋,无论自己往下跳,还是央求别人抱她下来,这都不是贺境时想看到的。
但这话略微歧义,他正想补充。
宋宜禾显然也想到他所想,话到嘴边,没过脑就直愣愣地问出来:“你是不想让我在你不在的时候骑马,还是不想让我跟别人骑马。”
贺境时倏然一愣。
下一秒,宋宜禾立马从那些肆意翻飞的异样思绪中彻底醒过神,回视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呼吸停窒。
“你——”
“我随口说的!”宋宜禾紧紧掐住手心,表情看上去像是快哭了一般,“你别……”
你别再追问。
好在这时候的贺境时情商上线,喉结滚动,不以为意地嗯了声:“这两者有区别吗?”
宋宜禾结结巴巴:“没、没有。”
贺境时侧过头:“那不都一样。”
闻言,见他并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小心思,宋宜禾松了口气,可又莫名有些沉闷。
这两者怎么会一样呢。
宋宜禾不清楚他是真不懂,还是为了顾忌她而装不懂,抑或是他懂但故意不想懂。
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听到的。
-
五一假期很快结束。
周四上午,宋宜禾因着昨晚辗转反侧,导致早起失败,吃过早饭赶到公司,正好在计入全勤的最后半分钟内刷完卡。
刚进办公室,没过多久便有人通知开会。
国际部例行会议基本在四十分钟,宋宜禾为了避免再出现之前那样,被唐瑜cue到没立即回神的情况,今天脑中那根弦高度紧绷。
只是没料到,会议从开始到结束,这人都没有故意找茬,甚至有两次目光碰撞,对方居然率先冷冷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不仅如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唐瑜都没有再给她安排过量的工作,以及各种刁难。
仿佛这半月的如数种种都是春梦一场。
连黎思甜都察觉到不对,趁着摸鱼时间,悄悄凑近问她:“老妖婆最近什么情况?”
宋宜禾正在看资料:“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她最近居然都没有再来找你茬吗?”黎思甜惊奇,“难道是这段时间跟老公的感情恢复正常了?”
宋宜禾忍俊不禁,分出点儿思绪:“这跟她老公有什么关系。”
“已婚人士这都不懂?”黎思甜说,“性.生.活和谐,脾气当然就会变好。”
“……”
被她的口出狂言惊到,宋宜禾赶紧抬头在四周看了一圈:“你怎么说话都不分场合呀。”
“这不是咱们俩闲聊吗。”
宋宜禾失笑,没再接这个话题。
只是被黎思甜这么一说,她忽然又想到从马场离开后,这段时间与贺境时的相处。
谈不上怪,只是她单方面很不自在,也似乎无法再像起初那样,心无旁骛地对待贺境时。
在草坪奔驰时的心动,如同趁家长不在偷喝的一口陈年老酿,哪怕时至今日醒来,经久不散回甘的滋味也能再让人大醉一场。
不知不觉间,好像有什么在发生改变。
-
转眼就到了秦钟意生日。
八号下午,因为是宋宜禾请客,她提前将中餐厅定位发到一早建好的群里。
收到消息后,群成员陆续回复收到。
黎思甜交接完手头的资料,翻了翻群消息,随口问:“群里有单身小帅哥吗?”
闻言,宋宜禾笑:“你想谈恋爱啊。”
“再不玩就来不及了。”
这话突兀,宋宜禾不太明白。
黎思甜搁下手机,百无聊赖地抠着前几天新做好的美甲:“过段时间我可能要结婚了。”
宋宜禾诧异:“我没听你说过啊。”
“联姻呗。”
或许因为宋宜禾自己就是联姻,所以听到黎思甜的话倒没有什么反应。见她表情淡淡,宋宜禾想了想,只能去回答上一个问题:“那晚上让钟意给你介绍。”
黎思甜朝她抛了个媚眼:“爱你。”
临近下班,宋宜禾收到了贺境时的消息。
贺境时:【在哪儿聚?】
今早走前她特意告知过,下午要坐黎思甜的车直接去聚餐,所以此时收到贺境时的消息,宋宜禾有些不明就里。
将地址截了个图,她发了过去。
宋宜禾:【怎么了?】
贺境时:【报备一下。】
宋宜禾无言,但还是回了个“好的”。
贺境时没再回消息,正好办公室里其他人已经开始陆续往出走,宋宜禾也跟着起身。
黎思甜的车停在露天停车场,距离公司大门略微有些距离,少有人过来。
两人边闲聊边朝那边走,就在已经看到车尾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了个女人,速度飞快地向她们俩扑了过来。
“小心!”
自从商场烫伤事件结束后,宋宜禾出门在外总是格外小心,生怕再遇到碰瓷对象。
她条件反射将黎思甜拽到身后,女人迎面直挺挺地冲到她跟前,揪着她的衣摆坐了下去,像是精神失常,口中在念念有词。
“你谁啊你!”
黎思甜被吓了一大跳,短促惊叫。
宋宜禾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眉头紧紧皱着,抓住她手腕,两人连连后退。
可女人始终不松手。
她们俩眼看让逼的要撞上灰色轿车,被逼无奈的只能停在原地,宋宜禾试图拉开女人,却反手被她抓住扯进:“……幺幺,你救救他救救他,那是你舅舅……”
这次保安来的很快。
公司大楼西北门的四名保安听到动静,拿着电棍飞快奔来,非常迅速地把人拽开。
以至于宋宜禾没听清剩下的内容,甚至连前半段,都不知道说的是“救”还是“舅”。
“你老实点!”
安保队长擒着女人的胳膊,看向对面胸前挂了工牌的两人:“这人你们认识吗?”
宋宜禾皱眉,抿着唇摇摇头。
距离远了,黎思甜才看清女人褴褛的衣服以及疯疯癫癫的模样,心有余悸地骂道:“神经病啊你!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她又赶紧去打量宋宜禾:“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
确认两人都没事,安保队长担心这人后面再有什么暴动,于是拿出手机报了警。
有他们盯着,黎思甜道过谢后,赶紧拉着宋宜禾小跑过去,坐上了车。
黎思甜语调惊怕:“天哪吓死我了。”
宋宜禾也松了一口气:“是啊。”
“你反应好快啊,刚刚多亏你了。”黎思甜将她检查一遍,“真的没事吗?”
宋宜禾温声安抚:“没事的。”
两人刚才浪费了点时间,这下不待黎思甜多问几句,秦钟意催促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挂断电话,宋宜禾揉了揉手腕。
那女人手劲是真不小,如果不是保安赶到,抓她那一把可能没两下就能把她扯倒。
宋宜禾心不在焉地想着。
只是被一提醒,让她想起之前那件事似乎还不知道后续。
宋宜禾点开贺境时的聊天界面:【商场那个男人报警结果出来了吗?】
大概是正在看手机,贺境时回复得很快:【嗯,怎么了?】
宋宜禾:【没事,我问问。】
贺境时:【处理好了。】
得到这个答案,宋宜禾也没再追问,心里因为停车场那事而提起的石头缓缓落下。
预定的中餐馆就在娱乐会所对面。
吃过饭,一行人陆续穿过马路进了会所,宋宜禾跟秦钟意走在最后。
“我怎么看你吃饭的时候兴致不高啊?”
“有这么明显吗?”
“你这不废话。”秦钟意说,“咱俩认识几年了。说说,工作问题还是感情问题啊?”
宋宜禾一怔。
被她这么一提,好像的确是有些感情问题,只是显然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无奈否认:“哪儿有什么感情问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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