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能不能假装亲我一下?”
男生稍怔,配合着低头时,看到从不远处树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拽松领口,步伐中有着无法克制的烦躁。
男生记得他,好像是——轻玥的哥哥,叫秦牧修。
高三那年,他见过他给她开家长会。
-如果无法克制,那就只能——为她发疯
第16章 12.03日一更
◎“你是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的。”◎
因为拿了两瓶酒, 他们这几个人都被杨洪逮来玩游戏。
南漪拉着江晚坐下:“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杨洪洗扑克,“主要是喝酒。”
卡座距离后面的牌桌只有三五米,洗麻将的声音在身后哗啦哗啦响。
周扬和窦亭樾跟杨洪坐在一起, 在南漪和江晚的对面。
裴行初则单独坐在东侧的窄边。
西面的贵妃榻还有几个熟人。
为了喝酒的游戏,规则都简单。
一叠扑克,背面朝上,从上往下抽。
抽到花牌的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不选的则喝酒。
第一个喝酒的人是一杯,往后两杯, 依次叠加。
江晚运气好, 几轮过去, 竟然没被抽到一次。
不过一桌统共八九个人, 运气好的不止她一个, 还有个裴行初。
周扬几杯酒下肚,不至于醉, 但人明显亢奋。
他拍着裴行初的肩,又看了眼江晚:“你们裴家是有什么符咒保佑吗?一次都抽不到你俩?”
“我还真不信了,我得帮你抽一回。”
说着他手伸到那摞牌上,摸到最上面的那张。
牌面翻过来——方片K。
花牌。
“卧槽。”周扬自己都惊了。
这手真开过光。
南漪探身把那张K拿过来:“别激动,这张不是裴行初的,轮到阿晚了。”
裴行初把周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拨开。
低头去拿杯子,没什么反应, 像是刚周扬调侃的并不是自己。
江晚眼神从他身上擦过去,低头看被塞进自己手里的牌。
光线昏, 即使裴行初就坐在她的右手侧, 仍旧无法准确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行, 算逮住一个。”周扬兴奋。
南漪白他:“阿晚有什么好问的。”
她搂上江晚, 看她:“大冒险是说句爱我,就饶了你......”
语音未落,一旁的窦亭樾放了手里的瓶塞,说了句“等会儿”。
江晚眼神落过去。
于此同时,裴行初捏起杯子的动作很轻地停了一下。
窦亭樾直起身体:“我有个问题想问。”
他眼神轻点了一下江晚面前的酒:“不想回答的话,我替你喝。”
桌上的人都知道窦裴两家有意联姻,起哄声一时全部起来。
江晚犹豫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不远处,麻将声混着小提琴的乐声,荡在此时沉闷的空气里。
江晚在这起哄和音乐掺杂在一起的声音里,听到窦亭樾问——
“你是不是,”男人声音里带了点笑,微微停顿,“有一个很在意的人?”
“暗恋,喜欢,或者是曾经喜欢都算。”
窦亭樾语音一直是温和的,但偏偏这样带了调侃的语气,才让人更加难以琢磨。
声落,周围揶揄声更重,说窦亭樾是在翻旧账了。
而江晚却在这说笑里被轻轻戳到了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闷重的两下呼吸后,她伸手去摸酒杯。
青梅果酒,已经攒到了六杯。
绝对不是江晚能喝下的量。
伸过去的手蹭到裴行初的袖口,却被另外一只手按住。
她抬眸。
窦亭樾顶着她探寻的视线笑了下。
“说了我帮你喝。”
江晚不好意思,强行给自己拿了两杯。
涩而烈的梅子酒顺着喉管下去。
她只希望这短暂的插曲赶快过去。
她没看旁侧的人,不清楚他是什么反应。
而在这种场合,她和他,本来就不是能互相盯着看的关系。
然而酒喝下去,以为翻了篇,没想到周扬却又再挑事。
他夺过裴行初的手机:“一晚上了,你就盯着那个烂手机,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人给你发消息。”
江晚杯子放下。
“阿晚都遭了,”他把手机扔回裴行初怀里,贱兮兮地凑过去,“你要不要送我们一次,让我也问你点问题。”
周扬已经做好了裴行初不同意就死缠烂打的准备。
没想到男人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
“想问什么?”
一听裴行初答应,周扬语调立时提高:“我真想知道你和你那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分的啊我靠,”周扬给江晚和南漪比划,“谈了有一年吧,他妈的连我都不给看。”
江晚应和着笑了一声,目光侧斜。
老实讲,并没有一年。
她微微垂眼。
指腹蹭在纸牌光滑的表面。
从夏末到初春,九个月的时间?
而且,其实也不算谈。
“不说怎么分的,说说怎么在一起的也行啊。”周扬急得抓耳挠腮。
“你主动的?”周扬问裴行初。
后面小提琴的声音还在继续,加入了黑管和萨克斯的声音,显得没刚那么单调。
桌上的人都认识,听周扬这么问,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甚至是刚帮江晚喝完酒,放下杯子的窦亭樾。
被大家注视着的人,指尖碰了下桌面上的扑克:“不是。”
“我靠,那就是她主动的?!”周扬道。
江晚的手搭在桌子上,裴行初手指收回来时,袖口擦过她的手背。
他声音很轻,带着淡淡嘲意:“也不算吧。”
......
周扬喝多了,但喝多发疯的他依旧没从裴行初嘴里撬出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习惯了。
裴行初一向都对他不冷不淡。
今天晚上能说那两句,已经是裴行初的极限。
这游戏玩完,又换了别的,翻来覆去玩了好几样,桌上的人大多都喝了不少。
晚上回去时,窦亭樾把人送到门口。
裴行初没怎么理人,先一步进了门。
窦亭樾目光从裴行初的背影上落回来,对身前的江晚:“早点休息。”
江晚礼貌点头,沾了酒的嗓音微哑:“我先回去了。”
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她停住脚又折回来。
窦亭樾看她:“怎么了?”
江晚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
“我先前和你讲的,”她拢着围巾的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协议是奏效的。”
“你可以和别人在一起,我不会说什么。”她说。
晚上窦亭樾也喝了不少,其中一大半都是帮江晚喝的。
微醺酒意,让他并没有平日里那样清醒。
很多话会有点过界,或者说得直白。
“你是在提醒我,让我也不要管你的闲事?”
江晚看他。
窦亭樾笑:“不是吗?”
“只有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心里才不会内疚,因为你有忘不掉的人。”
踌躇了两秒,江晚还是否认。
“我没有,”她语调轻缓,不知道是在试图说服窦亭樾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今天晚上的问题我没有回答。”
“是,”窦亭樾退后半步,往旁侧歪了下头,瞧着身前这个所有情绪都很容易猜出的女孩儿,“但也正是因为你没有回答。”
“因为忘不了,所以连提都不想提。”窦亭樾说。
语落,两人间有短暂的沉默。
夜风很凉,冻得人耳尖发痒。
“行了,回去吧。”窦亭樾示意了一下裴家的门。
江晚迷蒙看他。
身上的大衣让男人显得高挺。
“暂时答应你不会越界,和你‘各玩各的’,”窦亭樾低笑着说,“晚上的问题单纯是因为好奇。”
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江晚太多次让他有些意外。
而这个问题上,江晚的反应也多次让他觉得有趣。
像是有一个想喜欢,却不能喜欢的人。
上学时暗恋的学长吗?
窦亭樾笑了下,觉得江晚这性格像是会搞暗恋的。
见江晚不动,窦亭樾又出声调侃。
“还有什么要吩咐?大小姐。”
突然的称谓让江晚有点尴尬。
“没...没了。”
江晚再次点头,和窦亭樾道别。
回到家,锁上门,已经看不到裴行初的身影。
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林芝华他们都已经睡了。
客厅里黑着,只有厨房有微弱的灯光。
江晚站在玄关处,往那侧看了两眼,没看到裴行初。
他对酒精有点不耐受,喝多了会肠胃炎,发烧。
而刚刚在那酒局,因为输游戏,他喝了不少。
江晚在客厅站了会儿,上楼找了药。
她随身带的有医药包,里面有肠胃类和醒酒的药品。
拿着东西下楼,站在楼梯口时却再次踟躇。
是她说了要划清界限,现在却又主动走近,貌似有点不好。
搭在扶手上的手稍稍收紧。
她垂头,仍在犹豫。
但刚刚回来的路上,他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衣服穿得也薄,喝酒吹风,真的会发烧。
病了再不吃药,怕是要挺三五天,会难受得要死。
正这么想着,一层那侧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江晚脚下晃了下,下意识想转身上楼,却被走过来的人捕捉到身影。
“站那儿干什么?”裴行初拐进厨房。
男人嗓音沙哑,话音落咳了一下。
江晚皱眉,弄不清他是因为喝了酒嗓子才哑,还是真的不舒服。
裴行初问她话,她没答,但那人看起来像是也不在意。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拧开,倒进烧水壶。
壶按了开关,没多久,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江晚看了眼楼上。
黑洞洞的一片。
她提步往厨房走。
脚下快,几步到了门口,在离裴行初两米远的地方停住。
手上的药放在台子上:“我有肠胃药和醒酒的。”
前侧的人像没听见一样,手指按在开关上,拎起茶壶,从头顶拿了个杯子下来,往里面加水。
江晚舔了舔唇,想说话,但终究是没开口,转身往外。
走出去两步听到身后的动静。
男人貌似是拎了壶和杯子也走了出来。
江晚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裴行初人是出来了,但那药还放在台子上。
他从餐厅绕过来,手上的东西放上茶几,在沙发上坐下。
没开灯的屋子很暗,仅有稀薄的月光。
他面前孤零零地放了茶壶和一个装了水的玻璃杯。
除了煮茶外,他几乎很少喝热水。
会出来烧水,一定是因为胃不舒服。
江晚没再想,抬步走过去。
去厨房拿了药绕回客厅,放在裴行初的杯子旁。
“这个...看一下剂量,还是吃了吧。”
药包是墨绿色的,点在上面的手指,纤细而白。
夜里静悄悄的。
裴行初手搭在膝盖上,盯着那处看了两眼,突然说:“江晚,你还管我的死活啊。”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但莫名的就是让江晚心里狠狠一揪。
她努力按下心头的那点涩然。
弯腰把另一盒药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口服液,用白色的吸管扎开。
药递过去时,语音也有点哑,交代他。
“这个一天只用喝两次,你明早起来记得再喝一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周扬问裴行初的问题,让她想起来那半年多时间。
总之,她在此刻,这个没人醒着的凛冬深夜,略微也有点不清醒。
放任了自己,没再努力和眼前这人撇清关系。
见裴行初不动,江晚俯身拿了水,和手里的药一起,再次往前递了递。
“吃药啊。”她嗓音虚软。
裴行初搭在膝盖的手动了下,抬头,去摸她手里的杯子。
不期然地,碰到了她握在杯沿的手指。
江晚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下。
指骨外侧抵着男人的指尖。
可能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皮肤的温度比她的还要低一些。
微凉的触感,分外明显。
但他们谁也没有先移开手指。
墙上的钟摆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像是有浓重到化不开的雾,又像是在带着酒气的深夜难得暴露出的贪念。
总之两块温度明显不同的皮肤,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没人移开。
片刻后,江晚垂眼,先一步挪开手。
她蹲下去,把那个绿色的药包拆开,里面的颗粒倒进水里。
像是为了避开什么而生硬地转开话题:“两个一起吃好了,反正都要吃。”
“江晚。”
江晚手停住,看过去。
黑夜里,裴行初的眸色显得略微有点沉,但问话的语调像是不太在意。
“你当时发消息说分手的时候,是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的?”
听清裴行初的问话,江晚下意识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大半年前,裴行初刚去加拿大。
她给他发过短信。
信息上说......
江晚拿了杯子抬头,她明明不想再说一遍,但在撞上裴行初视线时,却知道自己避无可避。
她鼻子再次发酸,继而垂了眼睛,敛去情绪。
语调很轻,咬着牙把那条消息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就只是......睡过而已。”
“是吗,我倒不知道你这性格还能说出来这种话,”裴行初轻声笑了下,“除了睡过没别的了?”
江晚盯着桌子上那个泡了药的玻璃杯,良久后,低声“嗯”了下。
“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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