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伤害你们。”阿文平静道:“请你们不要妨碍我。”
“小红楼的秘密事关我们的职业前途,抱歉,我们这边也不能让步。”陈默强行摁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对着他说道。
“嵩屿,你在哪里?!嵩屿!”
众人僵持不下时,从后面传来了一阵呼唤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时,阿文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慌,门打开,陈默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陈默眯着眼感觉到熟悉,却听到茶马道:“这不是赵芸吗?”
“你怎么认出来的?”
卸了妆将头发柔顺放下来的女孩与视频里扎着高马尾画着浓妆的女孩完全是两种气质,陈默作为女人都一时间没认出来,她目瞪口呆。
茶马在胸口比划了一下:“3C。”
陈默:“……”
阿文冲上去将赵芸扶着,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柔和心疼:“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醒来找不到你,我怕你又离我而去。”
赵芸紧紧他的手臂,阿文反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我保证,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了。”
面前一道身影笼罩了下来,阿文倏然一惊,却看到陈默抬眼看向了赵芸,她紧盯着她的眼睛,眼底带着惊讶和恍然大悟,阿文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而赵芸却将他的肩头轻拍:“嵩屿,你不用这么紧张。”
“终于见到你了。”赵芸朝前走了两步,眼神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陈默一时间胸膛滚烫,她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白敏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节目嘉宾,啊,抱歉,我也许应该唤您一声姚羽。”
在场的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邓登登冲了上来:“啊?姚羽?她是姚羽?!她怎么会是姚羽,年龄对不上啊!”
“别忘了,她出生自凤仪巷。我想先白的术法将白敏的灵魂转移到了一个适合的女孩身上,让白敏小姐脱胎换骨,成为了姚羽。”
陈默平静道:“应该说,姚羽小姐的一生都是被人所谋划好的,像是一个工具人一样过完了这一生,但他们没有想到,破解了姚羽小姐身上的守护之力,反而让她回想起来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白敏。”
赵芸一直微笑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哀伤。
“幸好我想起来了。”她轻笑道:“否则,一切都晚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红楼,眼底满是颤动。
“曾经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是被嵩屿从戏楼里赎身出来的,我的身份让嵩屿蒙羞,但他待我极好,知道我视唱戏如命,他为了我修建了这座小红楼,让我能够尽情地唱戏。”
“但是国破山河,当地的政府和敌军勾结,嵩屿和我们都加入了地下工作,为他人转交情报,有一日,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被秘密转到了香港,准备将他转去国外,我们只知道上面的人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就将他藏在了小红楼,但很不幸,嵩屿的身份早就被卖国求荣的贼人怀疑,他们要求在小红楼开宴会招待敌军和伪政府人员。”
“他们点名让我上台唱戏,为了就是羞辱嵩屿,我怎么会不知?他们没能从嵩屿那里得到想要的利益,却又忌惮他在香港的影响力……”
她的脸上露出来痛苦的神情,阿文上前抱着她哑着嗓子:“够了,够了,她的魂体不稳定,请你们不要再刺激她了。”
陈默嗯了一声:“也许之后的故事,等到李文成先生想要告诉我们了,我们随时恭候。”
阿文顿了一下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嵩屿是您的表字,这个在资料里有写。”陈默道:“但我们之间已经相当熟悉了,陈素先生。”
阿文将晕过去的赵芸抱在怀中,疼惜地贴着她的脸颊:“之前骗了你,抱歉。”
“您不用给我道歉,我知道您。”
茶马在一旁听得如坠云雾里,但他身畔又出现了铃声,他精神戒备将众人往外推搡:“快离开这里!”
“不要用符咒,”阿文将赵芸打横抱起:“它们一直在这里沉睡着,最近开始变得活跃,如果无意间惹怒它们,你我恐怕无法应对。”
不知从何时开始,月色蒙上了一层渗人的血雾,不知是不是姚羽在此地的谈话勾起来了沉睡在这里冤魂的悲哀,风中传来声声凄厉的惨叫,身后传来了沙沙作响的声音,茶马厉声喊道:“走,不要向后看!”
在冲出大门的那一刻,邓登登向后飞快瞥了一眼,仅仅是一瞬间,她只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从她的天灵台上抽离了魂灵,被人捅穿了嗓子的人倒吊在她眼前,残忍地被人剥去半张脸皮,血淋淋的手朝着她抓来。
恐惧慢了半拍袭来,邓登登看着那贴着自己的恐怖面容连尖叫都发不出,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陈默拉拽着跑出去了很远。
茶马将她的眼睛掰开,她听到他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玻璃传来:“她没事,就是被吓到了,喝点热汤缓一缓就行了,都说了不要往后看,这种怨气深重的场所,人都是惨死的,现在的人哪里还见过这样炼狱的景象呢……”
阿文将他们带回了在凤仪巷的居所,之前作为陈素,他在这里租下了房间照顾宣依依,也方便为先白寻找适合的猎物。
陈默捏着神志麻木的邓登登给她灌下了一杯热水,在极其狭小的房间里挤着四个人难免有些憋屈,茶马勉强在砖里找了个缝:“我们今晚不会要睡在这里吧?”
“怎么会呢?”陈默露齿一笑:“我们现在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
茶马:“……啧。”
茶马抬手又拿出来了一盒茶叶:“各位观众朋友好,众所周知,熬夜是会让一个人的身体变差,实际上,在道法界,熬夜所损失的除却一个人身上的健康,还有灵能的散失,这天福茶正是能够帮助您聚合灵气……”
阿文的习惯和陈素一样,陈默在兜里掏了半天:“对了,我忘了,你还有一部分东西在我这里。”
她拿出来了红绸布和那干瘪的眼珠子。
“多谢你当时救我们。”
阿文看着布上写着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露出苦笑:“原来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听话的。”
“我成为陈素的时候,也不曾想起来自己关于李成木的记忆。”阿文叹息道:“我只是一个喜欢唱歌跳舞,怀揣着想要在舞台上展现自己梦想的一个普通人,和姚羽一样,我们都不曾想过自己的出生,出道都早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左右好了。”
陈素十二岁的时候,整个香港都在为姚羽之死而沸腾,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姚羽的死,不知为何自己陡然而生一股极致的难过,他发烧了数日昏迷不醒,浑身疼痛,这种感觉折磨了他近乎一个月。
后来他遇到了宣依依,梁音捧红和打压她的方式,和当年的姚羽如出一辙。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当初被恶意包围的姚羽,陈素敏锐地感觉到了梁音和赵翔以想对宣依依不利,后来果然,他们让宣依依在小红楼进行电影《赤伶》的拍摄。
而他,被选中为男主角。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命运,后来想一想,哪里有什么命运,只是他们早就打算要在小红楼里拍摄这部剧,为得就是将姚羽的魂魄与宣依依的身体转换。”
陈默想起来了自己当日撞见的场景,陈素像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人一样歇斯底里,她忽然了然:“所以你不断地想要破坏他们的计划。”
“我在拍摄过程中不断引起众人恐慌,成功说服了化妆师帮助我一起伪造装鬼。你的出现是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没想到这样,他们还在坚持要拍摄完成,我只能不断地破坏。”
陈默神情稍松:“原来竟是这样。那个时候,你与宣依依演的那场戏,是想要吓梁音和赵翔以吧?倒是真的将我吓到了。”
这回轮到了陈素愣住:“你说什么戏?”
陈默:“?”
她愣了一下:“你不知道?那你知道后面姚羽的魂魄出现了,我当时被吓到了,但之后我又去了二楼,发现那是被人安装的投影仪。那不是你做的吗?”
陈素道:“投影仪是我设置的,定时就会出现,掐算好了赵翔以他们来到此处的时间,但是你说的那场戏,我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默:“……”
她觉得自己开始糊涂了,但她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他们当时完成了《赤伶》当中的经典片段,但此处的存疑,也许需要问一下仍在昏迷之中的赵芸。
“宣依依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希望她能逃过一劫。”他轻声道,但陈默叹了一口气,带着愧疚:“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可能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
“宣依依她……我没能救下她。”
一旁的茶马已经依靠着墙壁睡过去了,邓登登手捧着已经凉了的水杯双目发愣。
她感觉整个人都是发蒙的状态。
刚才陈默他们聊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无法触碰的水雾,浑身发冷发颤,但她一直都在强忍着不适,陈默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必须要帮陈默完成节目拍摄。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想拿出镇定剂,但扑了一个空。
“药呢?药呢?”她焦急地上下寻找,眼前的景致也开始模糊,她揉了揉眼睛,竭力想要看清,一旁的茶马被她撞到了,迷迷糊糊醒来连忙将自己的衣兜护着:“喂喂,你想干啥?”
“我找东西……”邓登登额间一层薄汗。
“你找东西怎么还找到了我身上来了?”茶马不依不饶:“你该不会是想趁我睡着想偷走我的宝贝吧!”
他们的骚动惊扰了一旁聊天的陈默和阿文:“你们在干什么?”
茶马抓着邓登登的手:“你们看我做什么?是这家伙的手脚不干净!”
最后的这几个字像是燃起来的火一样将她从头至脚包裹,她感觉到手脚麻痹,嘴唇颤抖,她想要大声反驳自己并没有,但冰冷的僵硬让她无法出声。
“你又偷吃了!”
“我的戒指不见了,一定是你拿走了!”
“不要和她走的太近,那个小姑娘手脚不干净。”
“妈妈说不让我跟你玩,说你会偷走我的东西。”
天真的话语中带着让人遍体鳞伤的伤害,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她的防线,她嘶吼着呐喊着不是自己,但那些丢失的东西总是凭空出现在她的衣兜里。
“看,人赃并获她居然还不承认。”
“看起来这么正常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喜欢偷东西呢?真不理解。”
在板上钉钉的事实面前,她百口莫辩,信任一旦开始崩塌,那么无论曾做出多少努力都会被海浪拍沙,什么都不剩下。
“我没有……”邓登登头晕目眩,胸口太过难受,一阵阵的潮湿烦闷像是蔓延的藤蔓在她胸口举着,将她的手脚紧束,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喘不上气,陈默一把将茶马推开,看着她拼命呼吸的样子大惊,连忙从茶马的衣兜里抽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借用一下!”
茶马心疼地直抽气:“喂喂喂那是我的百宝袋!”
陈默将袋子套在邓登登的头上:“慢慢呼吸,不着急,呼吸!”
邓登登抽搐的身体逐渐缓慢了下来,陈默将袋子揭开,邓登登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眼底一瞬间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邓登登问道。
“你刚才情绪激动导致的呼吸性碱中毒。”陈默将袋子还给了茶马:“登登从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能空口白话就污蔑一个小姑娘呢?”
茶马没想到陈默竟然这么毫不留情地斥责他,在直播间上脸面一时挂不住,他嗓子滑动了一下:“抱歉,我只是习惯了保护自己,你知道的,我们拍摄节目的时候,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
这一点陈默倒是十分理解,她在拍摄节目时也不会信任任何人,只是邓登登和旁人不同,她叹了一口气:“登登,你还是回去吧?”
她的脸色表示已经近乎崩到极限了。
邓登登安静等他们说完,摇头:“不要。我现在回去一个人也很危险,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陈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叹气道:“那就等天亮了。”
她感觉登登的神情和语气都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只能安慰自己应该是太过敏感,茶马将他当做生命一样的宝贝往袋子里塞,等收拾完了,发现少了一只三眼鬼曼童。
那三眼鬼曼童是他上一个在泰国节目《鬼童之灾》完成后瞒着节目组带回来的,心性凶残,是曾造成了一百多名人死亡的罪魁祸首,它吃掉了它的五任主人,他将其降服花了不少的代价,虽然现在被他封印了,但每晚都得加固一次,如今丢了,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去哪里了?”茶马着急将床板翻起来寻找,但遍寻不见。
“怎么了?”陈默问道。
“没什么,一张护身符。”茶马不敢将自己私藏鬼曼童的事情在节目组眼皮暴露,那原本是他藏来为自己作后路的,像是这样的一等凶煞之物,本应当交给节目组处理。
他将视线又落在了登登身上,但前车之鉴让他快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应该是摆放通灵阵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吧,若是被节目知道或者被别人找到,都将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但若是回到小红楼去找,他怕是得没半条命。
茶马皱眉心烦意乱地回想着,却没发现邓登登朝着自己露出来了莫名的笑容。
她将袖子合拢,遮住了鬼曼童幽幽的绿芒。
“叮铃铃——叮铃铃——!!”
一声刺耳的铃声打破了静谧,赵芸被这嘈杂吵醒,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来的一个手机,她显然还不太会使用,手忙脚乱地拿着一脸慌张,陈默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着:老不死的。
陈默:“……”
电话那头接通便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尖锐女声:“你妈的B,你个混蛋这么晚了死在哪里去了啊?还不回家!你个小婊子就在外面鬼混,迟早死在外面!”
赵芸显然被这污言秽语给震得说不出话来,她颤声嗯了一下,那头又传来了骂声:“怎么了,不吱声是想换一个方式反抗我吗?”
“妈,您早点休息,我在朋友家,我很安全,不会惹是生非的。”赵芸轻声道。
电话那头怔住,好像对她的回应十分不适应,颤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赵芸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活见鬼一样挂断了,她看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叹道:“我是不是暴露了?。”
众人的眼神中透着你觉得呢四个大字。
赵芸原身一看就是一个混社会的小太妹,一下子成为温婉的大家闺秀,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是撞鬼了。
“正好你也醒了。我想我得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埋你的地方。”陈默看了一眼天色道:“还有其他人的遗骸,一共有七十多具尸骸,但是……你们的尸骸还被人修了阴庙,做了往生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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