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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金丝眼镜在日光下刺眼的光芒，卷卷忽然暴虐恒生，她出手一巴掌打掉他的眼镜，“德科！要我说几遍，不许再带这个眼镜！”
德科？
她怎么知道名字的？
忽然有记忆画面闪过，她平稳了几下呼吸，回身对着这个陌生人微微一笑：“我叫吴卷卷。”
【滴――滴――滴――】
【检测――检测到――宿主――】
大片大片的系统崩溃音响起，卷卷的头被刺激的欲裂，然而心底划过的数道念头被她紧紧抓住不放，她咬牙再次重复道：“我叫吴卷卷。”
【滴――】
【宿主违反副本规则！将受到惩罚！】
脚下的轮船忽然变化起来，原本崭新的甲板快速生出了许多锈痕，周围的空气也弥漫上一股浓烈的腐朽气息，她抬起头，发现向她走来的一众人，衣衫褴褛皮肉腐烂过半，有些的眼珠都掉了下来，悠悠晃晃的挂在鼻子旁边，死鱼一样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脸。
【“哟，小侄女醒了。”
“缱绻，前路已然明朗，怎么选，你自己决定，这便是我能给你的自由。”
“快点成长起来吧，缱绻。”】
最后眼前画面再度明朗，面前的人轻轻开口：“吴小姐，****”
她听不清，正要细问，却被一道划过的系统音打断，【刺杀吴缱绻，请玩家尽快执行任务！】
卷卷一顿，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是江之寒的任务，眼前的人真的江之寒吗？
他不是该……
该在哪里来着？
那些莫名的画面闪过脑海，她捕捉不到，却想起关键词‘尽快’？
他耽误了任务吗？为什么？
耽误任务属于变相的违反任务，江之寒应该也受到过惩罚，但是宁可受罚也不刺杀她，难道他们两个关系匪浅吗？
“江之寒，我们什么关系呀？”她忍不住开口，整个人混乱异常。
江之寒停下脚步，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的抬头，看向上空海域。
光源被毁，周遭都是黑漆漆的，他们的周围也就只有珊瑚上的寄生物发出的微弱光亮，堪堪看到彼此而已。
所以卷卷盯着乌漆嘛黑的天空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明道，正想再问江之寒，却见他转身过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她微微一惊却没有挣扎，从善如流的闭上眼睛。
【咔哒。】
随着系统声音响起，她本来无边黑暗的眼，透出了浅浅的红色。
她不禁想到小时候玩的游戏，闭着眼睛进入阳光下，眼前的底色就不会是全黑，而是像现在这样，浅浅的红色。
不安感升上来，她感到江之寒的手移开了，缓缓睁开眼，眼前已是一片大亮，由于她先闭上了眼，适应起这突如其来的亮光也不难受。
她抬头，便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重新亮起的光源。
光源从头顶划过，却没有了如影随形的红色，仔细看去，原来是轮船不见了。
周围是蔚蓝色的场景，她忽然反应过来两个人是沉到了海底。
光怪陆离与不安感交织起来快速扩大，她正要说话，却身体忽然上浮，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上而去，她反应极快的伸手拽住江之寒，却发现他依旧停在海底。
“快点醒来吧，缱绻。”
他缓缓放开她的手，她渐渐远离海底，直至那些斑驳的光影都看不到了。
*
天边阴沉沉的，不时响起几声闷雷。
吴黔声将手中的钥匙转了一圈，瞥了一眼不甚耐烦的男人，“为什么把她送到乡下？”
男人猛吸一口烟，眉眼间有半边沧桑，“家里人身体不好，她又那个样子，不送不行。”
钥匙转了几圈渐渐平静下来，那张俊逸的脸上依旧笑容浅浅，说出的话却像是愧疚万分，“这样啊，真是抱歉。”
车子渐渐减速，最后停在了乡村的一角，这是一间白瓦房，房子不算破旧，只是周遭长满了荒草，看起来许久无人打理。
一行人下了车，男人掐了烟，走到房子面前推了推门，房门并没有是锁住，只是转轴生了锈，推开的不是很顺滑，但随着‘吱呀’一声，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开了。
即使开了门，屋内依旧灰暗，一股血腥味随着微风传来，吴黔声眉头一动，未等前面的男人说什么，侧身先进到屋子里。
忽然一阵巨响传来，他闪身到声音来源的房门前，没有犹豫一把推开门，还未定睛去看就听到一声尖叫，有什么扑来，他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一丝香气飘过，他心底没由来一惊，却还是先反手打出一道灵力。
满屋的阴影瞬间定住，他这才有时间去打量屋内的情况，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墙壁上却爬满了如霉菌一般的阴影，仔细看去，那些都不是霉菌，而是各式各样的恶灵物。
它们被符咒定住，却依旧在轻微的蠕动，看方向，渴望的都是地上躺着的人。
似乎……是他刚才一脚踢出去的……人。
他抿唇，刚想要上前，却听后面的男人喝道：“吴缱绻！快起来，装什么死！不就是被踢了一下吗？”
第46章 ：吞噬
地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喘息声，似叹似怨，但真的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摆弄了几下自己的长发，然后抬眼看过来。
那是一副很漂亮的眉眼，眉如小月眼似星辰，然而那眼中却并没有半分光彩，一张白皙的脸上都是血污，刘海被血凝住更显狼狈，她呆呆的看了他们一会儿，好似才后知后觉自己受伤了，她摸了摸自己额角的伤口，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
“对不起叔叔，我又把房间弄脏了。”她终于又看向男人，额角伤口的血滴下来，漫过了眼睛滑下，似是一滴血泪。
男人皱眉，语气更加不耐烦，“知道了，等下收拾好。”
他转过头，态度好了不少，但依旧有些不耐，“这就是吴缱绻，交给你了，我公司还有事情，要走了。”
“叔叔再见。”卷卷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男人的背影离开，然后转过头定定看着眼前的吴黔声，伸手捂住胸口，“踢得很疼。”
他歪了歪头，“抱歉。”
卷卷抬头看了看被定住的恶灵，似是喃喃自语，“没关系。”
视线转回来，她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人。他的肤色白皙五官立体，身上一件白色风衣显得身形修长，与当下的季节有些格格不入。
他忽然开口，口气温柔，“等我一下哦。”
卷卷点头，乖巧异常。
男人转身出去，不一会儿边传来他的声音，暴虐中夹杂着一丝残忍，“吴家旁支就是这么照顾大小姐的？谁给的够胆？”
“她有害死前族长的罪名？这话是谁说的，站出来在我吴黔声面前再说一次。”
“三天，我要这组旁系除名，从吴家滚蛋！”
声音消下去，吴黔声转身进了房间，却见她只是打量他，并不再开口说话。
他咳嗽一声开口：“花了点时间找你，不好意思来晚了。”
血气萦绕在她的鼻尖，痛楚袭击着神经，卷卷却缓缓的、缓缓的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不晚，来了就好。”
这个人不像凶神恶煞的叔叔，不像厌恶她的婶婶，也不像记忆里那个人。
大概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
三个月前传来卷卷和江之寒失踪的消息，一个月前，吴家在江家别墅发现了卷卷。
她整个人有些呆滞，只会呢喃一句，“没有时间了。”
还有一句，“对不起。”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吴家老爹忙着料理丧事无暇顾及她，就先将她交给一个旁支安置。
直到出差的吴黔声得到消息，找回卷卷。
他削好一个苹果，放在她手里，看她乖乖吃苹果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
她的灵力没有丢失，灵魂被燃烧了一半，已经千疮百孔，记忆十分混乱。他用家族秘法为她补全了灵魂，然而这个记忆，却实在没有办法。
灵医说，她体内有致幻灵力的残留，并且这种致幻灵力十分厉害，经验丰富的老灵医也没见过。
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招惹了什么东西？
“你还认识这个人吗？”他提起一张照片推给她，然后就见她慢慢的放下苹果，泪水滑落，她低低呢喃着什么，吴黔声凑得近了，才听到一句。
是‘对不起’三个字，反反复复的重复。
他蹙眉，这些天她说的话，除了日常的要求外，就是在自言自语‘没有时间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点不一样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照片，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对江之寒说的。
“你要见见他吗？”
一句话让卷卷的目光终于多了光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带我去，求你。”
*
高级病房内，江之影痛苦的埋头哭泣。
这才不到一年，自家弟弟又回到这个病房了。
脚步声渐近，她看到了一个女孩子跑过来，停在门前喃喃自语，“江之寒。”
她脸色一变，意识到这是传闻中的那个女孩子，江之寒就是和她一起出的事情。她想要阻拦，却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拦住去路，她目露凶光，“做什么？”
吴黔声摇摇头，“抱歉打扰了江家，但希望您能给我妹妹十分钟。”
卷卷进入病房，触上他指尖的瞬间，那些混乱的记忆瞬间被理清，她还没来得及头疼，就被一团感知力笼罩，她闭上眼，引情阵的舞台上，那个小木偶活了过来。
“卷卷，你醒了。”
它发出江之寒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卷卷瞬间哭出声，她抽噎着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我不该轻信何玉的。”
江之寒叹息一声，她的脸颊似是擦过一阵温柔的风，如同他每一次伸出手指抚摸她的脸颊，“缱绻，时间有限，我现在要告诉你解决方法，你仔细听。”
卷卷疯狂点头，费力的控制着眼泪。
“付老先生战死了。”他情绪低落的陈述事实，“他将灵气传给了我，他的灵气加上我的灵气，全部都传给你。”
卷卷有些愣神，她不由得想到师傅传给她力量的后果，她甚至没有考虑自己能不能承受，只是脱口而出，“你呢？”
“有引情阵，我不会死亡的。”江之寒说得轻巧，她听不出其中是否都是安慰自己的意味，但她只能寄托于，他说的事实。
江之寒的声音依旧在响着，“现在你要想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驯化这些力量。”
“第一步，驯化力量；第二步，杀掉天道。”
*
夜半十分。
吴黔声被杂音吵醒，他披衣服坐起，就见院子里一片光亮，他疑惑的过去查看，就见自家妹妹伤痕累累的支起剑，从地上气喘吁吁的爬起。
她的面前，是一朵硕大的凤仙花，那花蕊被一团灵气包围着，闪烁着不善的光芒。
“我连师傅的力量都没有完全驯服，怎么做得到。”她摸了一把血迹，似是抱怨，动作确实没有懈怠，出手如电的劈向花蕊。
巨大的灵气对撞产生了波动，他被波气一扫，险些受了伤，不由得震惊现在卷卷的怪物程度。
她沉默着与那花朵斗争着，看的他只皱眉，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发，她似乎是想要吞噬那抹力量？
这么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
忽然花朵中传来一声巨响，他被飞起的烟雾呛住，边咳嗽边定睛去看，却见花朵已经被一劈两半，卷卷掏出其中的花心，将其中的灵气握在手里，狰狞异常的咬牙切齿，“给我听话。”
灵气如同野兽一般挣扎起来，忽然其中化出一道声音，【吞了我，主人就算不死，也要变成废人了，求你不要！】
卷卷瞳孔划过一丝痛意。
她如何猜不到？让一个天之骄子变成废人，光是想想她就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但这些力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少年时的江之寒可能会在意他是否是天下第一、是否站在高处，但如今见过这么多牺牲的江之寒，不会在乎的。
她的身后，升起一只燃着熊熊烈火的火龙，它张开血盆大口，将花苞吞掉、咀嚼，卷卷似乎听到江之寒这些年累积起来的骄傲，在自己的牙齿下绝望尖叫。
可是总有人在乎，比如她。
抬起头看天，这笔账她记在它头上。
她一定要用最残暴的方式杀掉天道。
光亮撒乱，灵力聚集收拢，她目光中的凶残更多一分，让与她对视的吴黔声心中一惊，最后默默摇头，他能感到，卷卷已经彻底疯狂了。
夜色沉沉，他们之间静默无声，隔阂悄然敞开，他们之间那些不能互相理解的心绪堆积如山，渐渐成了不可逾越的墙。
他眼见着那些墙如有实质的生长起来，却无能为力。
他只是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从前那些不敢表露的亲情，如今都放肆的裸露出来，他从前自知自己位高权重太过危险，所以越是在乎，越是冷漠。
这样的方法最成功的实验体，就是他的亲妹妹。
他无数次的希望她能强大起来，或者将自己隐藏起来，这样他就能表露心情，不再装腔作势的伤害彼此。
然而如今，她野蛮的生长起来，变得比他强大太多，他却要见证这成长有多残忍，并且隐隐感觉到，她连隐藏的路都没有。
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复仇吗？为病床上的人？
一奶同胞，血脉相连让他能感到，她做这件事的出发点并没有那么狭窄，背后的真相，一定是连他都觉得恐怖的事实。
光点消失，再度有新的光电升起来，他后知后觉她要进行下一场的征服，他想也没想，闪身过去按住她的手，烈焰灼烧着他的灵魂，他却并没有收手，“可以了，缱绻，你需要休息。”
她的目光射来，是不分敌我的狠厉，“让开！”
他固执的不松手，放出灵力堪堪接下她一掌，痛意袭来，他整个人身子一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哥！”渐近的声音慌乱，他费力的睁开眼去看她，未出声先呕出一口血，他看她颤抖着手，低声质疑自己，“我这是……做了什么？”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没事的。”
卷卷一愣，眼底的狠厉褪去，开始如月色朦胧，泪水砸在他的脸上，顺着弧度滑下，似是要灼烧一片土地。
天际暗了暗，有雨滴砸下来，似是想要为卷卷掩饰示弱的眼泪。
她忽然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嚎哭起来，“我……我害死了好多人，哥，我害死好多人。”
第47章 ：两脚羊
吴黔声醒来，能感觉到自己的伤痛已经被治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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