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费心欺骗一个无知、无能的少女。
简直不知是对谁的折磨。
“从今天开始,教授你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你的训练方式要改变了。”他的目光沉沉,但并没有为她带来更多情绪,她只是木然的点点头,然后机械的、公式化的扯出一个微笑。
训练即刻开始,他用灵气造出密闭的空间,然后投放进去一批恶灵物,对着卷卷指了指进入的入口,“进去,杀了它们出来,这就是今天的训练内容。”
卷卷才有些惊到,但她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继而隐藏起来,转身向着入口走去。
江之寒挑眉,从前贺成总半是抱怨半是宠溺的和他抱怨,说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年龄小,性子骄纵些,吃不得苦头,现在看来也不是事实。
“缱绻。”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愣神,很少有人叫她的大名,冷不防听到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大名,太过缠绵小意、暧昧至极,事实上无论是她父母还是家族中任何人,都没有什么缠绵浪漫的爱情故事,所以她并不清楚自己名字意义何在?
或许只是为了叫着好听,又或者只是……
她想不出另外的可能,所以从来都不喜欢自己名字。
吴卷卷讨厌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
“卷卷,师叔叫我吴卷卷吧。”她微微一笑,“谢谢师叔。”
江之寒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纠结,出手如电,一道光萦绕出来,她感到一阵恢弘的剑意,半晌才定睛看清楚,有些惊讶,“惊鸿剑?”
“拿着。”他并不多废话,“今天之内必须完成任务。”
卷卷有些迟疑,传闻惊鸿剑是老东西,夸张一点、中二一些的说法,就是上古神器。所以可想而知主人要到何等能力才能驾驭它,而如今除灵师界消息十分灵通,仍旧不知道出世已久的惊鸿在什么人手中。
吴卷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种时候见到惊鸿。
她的这个小师叔,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这怎么可怖的能力呢?
握上惊鸿的剑柄,便感知到一股与身后的结界同源的灵气,剑身嗡鸣,她一提剑,“多谢师叔。”
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那入口走去。
江之寒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想到曾经的自己,有些相似的异世入口,提剑孤身进入的背影,目送自己而去的师傅,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师傅连一把佩剑都不会给予。
战斗中成长出来的,不光是斗士,更是最好的一把剑。
如今的形式,卷卷已经不能放松了,她要成为另一把剑,而不是一块可观的美玉。
*
眼前一黑,她的感知力瞬间开启,然而还是太黑了,耳边擦过恶灵物的浅笑声,似是对她弱小的嘲笑。
她是很弱小,甚至都无法判断出恶灵物的数量。
惊鸿剑在手中忽然一动,她跟着剑身转了个身,只见剑锋祭出,收割一只恶灵物的性命。
恶灵物的力量被削弱,她的感知力中有了点点幽暗的光,她毫不犹豫的出手,有着初学者的笨拙。
她从前出任务总有师傅站在背后,如今这样后继无援,还真是第一次。
日出日落,月出星闪,江之寒等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午夜时分,等来了关闭结界的信号。
惊鸿率先飞出,他接剑入鞘,才看到站在原地的卷卷。
她穿着白色衬衫已经变了颜色,血迹如同花朵绽放满身,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至极。
那双眼中是空泛的静谧,无悲无喜,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昏死过去。
他弹指,一丝灵力注入她身体,伤口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他俯下身将她抱起来,暗暗叹息,这幅身体真是脆弱。
从前他的第一场战役,可没有如此狼狈。
*
卷卷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有少时的师傅、如今的师傅、将来的师傅。
将来的师傅,是一副寒凉的尸骨。
她惊醒,冷汗津津。
淅淅沥沥的声音敲在窗前,她赤着脚下床走到窗前,窗缝中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剩下都是冰凉的雨意。
她很讨厌雨天,因为师傅旧伤总会疼痛。
身上传来疼痛感,她低头看向自己满身伤痕,虽然已经在愈合中,但依旧是疼痛的。
从此之后,她也是有旧伤的人了。
师傅不在,她居然都填上伤口了。
调息间,她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灵气,就是那丝灵气为她治疗了伤口,才让伤口愈合的如此之快。
草木意味甚浓,是小师叔。
忽然外间响起嘈杂的声音,她透过窗子看到什么人进入了师傅的房间,她心中一惊,推开门跑过去,却看到家中的佣人正在搬动家具。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上前询问,佣人看她过来,低下头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吴先生说贺先生已经身死,这些东西留着不吉利……”
啪!
巴掌声清脆,长廊外的细雨洒在她的身上,让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消瘦,她的眼角染上红色,怒极反笑,“你说什么?”
佣人捂着脸,这一巴掌着实疼痛,但他从来都是站在先生这边,小姐什么感受,与他何干?
“小姐,先生说的没错,贺先生消失了这么多天,指不定得罪了什么人呢,吴家……”
啪!
又是一巴掌,她白皙的手掌红痕密布,可见用了多少力气,她冷笑一声,“放下你们的东西,滚出我的院子,不然我今天叫你们死在这里。”
“小姐!”
“怎么,我吴卷卷最近真是脾气好了。”她眼底冷意横生,“能让你们说这么多的废话。”
佣人退后一步,却想起自己在吴家经营多年,跟着吴先生出生入死,地位怎么也比这样一个骄纵小姐要高多了,遂冷笑道:“小姐还认不清局势吗?从前大家让着小姐,是因为小姐有位厉害师傅,想着小姐学艺有成,成为吴家的顶梁柱,可小姐学艺这么多年,除了性子愈发骄纵,学出什么来了?”
她忽然笑起来,带着几分嘲讽,手边一闪已经出了一道火鞭,“那你想不想看一看,我学到了什么?”
鞭身如蛇,佣人也是一惊,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却连一招都抵挡不住,直接被抽到了雨中。
她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然后一鞭一鞭抽在他的嘴上,搬东西的佣人都停了下来,无人敢开口或是阻拦,鞭声与惨叫声响彻云霄。
卷卷最后落下一鞭,她后背已被鲜血与雨水浸湿,伤口开裂的疼痛折磨着她的神经,脑海里萦绕的,却是众人道听途说的师傅的死讯。
她不能相信,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
缓缓转过身,她对着房间里的人道:“抬着他,滚出我的院子。”
*
江之寒回来的时候,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走进院中,便看到卷卷搬着一个椅子,将它放在原本的位置,然后返回房门口,搬过另一把椅子,复回原位。
她似是已经搬动了许多东西,身体已经疲累不堪,然而面上依旧神采奕奕,她在坚持,至于动力是什么,他大概知道。
血腥味来自于她不断渗血的伤口。
门口的东西都被她搬空,恢复原位,然后她自己对着一张椅子跪坐下来,整张脸灿白的不像话,与鲜血淋漓后背形成相得益彰的荒唐美感。
她沉默的跪着,没有什么泪水与嚎哭,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绝望的气息,半晌后,她忽然开口:“师叔,师傅到底去了哪里?”
站在窗外的江之寒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等不来答案,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重复问道:“师傅去哪了?”
江之寒依旧沉默。
但此时的沉默在卷卷听来,简直是震耳欲聋。
“真的死了么?”
良久良久之后,他终于答道:“没有。”
她释然一笑,然后轻声又问:“那我还能见到吗?”
江之寒眼神忽然怜悯,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是良久之后,他轻声复答道:“也许吧。”
第70章 :if线――如果他们不是除灵师……
《if 线――如果江之寒只是普通人……》
江之寒是江家的大少爷,娇贵的像温室的花骨朵,英国女王的眼珠子。
可惜就这么个宝贝,让一只山鸡配了。
江之寒的未婚妻吴卷卷,家世普通,容貌也不算倾城。
作为山鸡本人吴卷卷正坐在海边,一个人赏风景。
机车声由远及近,嚣张的撕破海边宁静。
吴卷卷看着机车上下来的人,拿起手机发出一条语音,“江之寒赴约了。”
江之寒大少爷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婚姻能让人包办,也从来没想过,包办的对象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吴卷卷?”
熟悉的声音让吴卷卷扬起笑容,“好久不见。”
江之寒扬眉,头盔在怀中转个圈,想抽出烟点上,却忍住了,“确实够久了。”
久到他都忘了吴卷卷的脸。
吴卷卷并不是想叙旧,摸了摸大衣口袋抽出细烟,烟雾缭绕中,她淡淡道:“顾少对我们的婚姻什么看法?”
“简直是胡闹。”江之寒微微被烟气呛到,“你还抽烟啊?”
吴卷卷瞥了一眼对面的人,依靠着他的机车而站,“是啊。”
“陈九月怎么说的?”
陈九月是江之寒的母亲,江之寒的头号克星。
“陈姨说订婚仪式在下个月初九。”吴卷卷拿出手机,给江之寒发送了一份文件,“婚礼事宜都包含了,抽空好好看。”
时隔六年的首次会晤,江之寒对吴卷卷的印象并不怎么样。
江之寒高中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少数没有家族光环的普通人士,都是通过成绩得以入学的。
所以对于吴卷卷,江之寒只记得学习很好。
*
翌日。
江之寒的酒吧下午三点正式开始营业。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江之寒坐在办公椅上,悠哉悠哉的打着游戏。
专一心打游戏,间接性走会儿神。
第三次吃了败仗,他决定出去走走。
酒吧调酒台今天有点冷清。
他远远看去,只看到了一位客人。
她一身黑裙,长发束起,露出白皙的脖颈。
一丝熟悉划过心底,江之寒暗道怪异,试探上前,看清脸时简直想抽自己两嘴巴。
“原来这家店主人真的是顾少啊。”吴卷卷晃着杯子,扫了一眼倚在旁边的江之寒。
江之寒看清她杯中的酒,“忘忧?喝这么烈的酒?”
吴卷卷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这算什么烈酒。”
江之寒忽然觉得有点意思,这忘忧虽然不是他们酒吧出品的最烈酒,但已经很可以了。
等了半天,身边人真的没有醉态,他挥了挥手,“给这位小姐兑一杯古奇,我请客。”
酒保很快端来酒,吴卷卷蹙眉,“你们这儿最烈的酒?”
江之寒点头,“请。”
吴卷卷拿起,余光瞥到一男一女接吻,眼中划过一丝冷光,一饮而尽。
江之寒对吴卷卷的第二个深刻印象由此诞生,酒量极好。
她是陈九月花大价钱请来的,目的是为江之寒‘断情绝爱’,据她的苦主陈九月描述,江之寒最近迷上了一个女人,有些姿色,能说会道,能力也可圈可点。
但这女人出了名会养鱼,江之寒是她的大鱼。
陈九月现在意味不明,只说让她观察观察。
卷卷放下酒杯,向着刚才的方向看去,那对男女已经不再纠缠,撕扯着闹起来。
江之寒一直关注着吴卷卷,见她出神,顺着看去,却是一对演着琼瑶戏码的男女。
“你看,俗不俗气?”吴卷卷笑起来,瞥见江之寒有些愣住,她眼中暗光一闪,“女生长的不赖嘛。”
江之寒转头,“啊?”
“没看见脸?”吴卷卷笑容不减,现场像是配合她一样,那对男女头上的灯光闪了两下,变成了强光。
女生的容颜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江之寒面前。
然后,吴卷卷就看到,江之寒做了个无比嫌弃的表情。
吴卷卷笑起来,虽然是嫌弃,但这也是个无比危险的信号,因为这是一种情绪,换句话说,这女人已经挑起了江之寒的情绪。
这本身就是一种吸引,一种关注。
江之寒被吴卷卷的笑声惊到,“你笑什么?”
酒杯里的酒已经空了,她挑了另一瓶倒上,淡淡道:“你记得我们上学时候,学校里评比校草的事情吗?”
江之寒蹙眉,认真的回想一阵,依稀蹦出星点画面。
很模糊。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种事情,对于早熟的穷人孩子来说,很荒谬。”吴卷卷摇晃酒杯,姿态优雅,“这个世界是阶梯状的,螺旋向上,站在底层的人看不到顶端的人,所以心意并不互通。”
江之寒:“……”能不能说人话。
吴卷卷微微一笑,“所以我觉得你们很傻逼。”
好家伙,您可闭嘴吧您。
江之寒咳嗽了一声,反唇相讥,“不过是因为一场精选,皮囊优秀也是一种优秀。”
说完,他的目光流连于她眉眼,故意带上几分嘲讽,“你不懂。”
吴卷卷摸摸自己的脸,笑了笑,“当年,有一个人死在了学校,就是因为你们无聊竞选。”
她目光看向灯光下的女人,笑起来,“那位可是当年的校花呢,校草是谁呢,不会是你吧,江之寒?”
江之寒一噎,还真是自己。
“如今站在她身边的,竟然不是你啊。”她悠悠感叹一句,站起来走向聚光灯,拿出酒杯对上,“楚瑶 ,好久不见。”
楚瑶有些小聪明,出身不高,姿色上等。但她最有手段的,是能让一些优质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吴卷卷?”
楚瑶没出声,她身边人却率先开口了,那声音有些熟悉,吴卷卷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
她眉眼弯弯,“罪过罪过,这位也是熟人呢,凌风易,好久不见啊。”
凌风易点头,接过她的酒杯,“瑶瑶身子弱,喝不得酒,我代劳吧。”
楚瑶微微点头,“原来是吴卷卷啊,好久不见了。”
三人之间气氛尴尬,毕竟刚才两人闹过不快,与吴卷卷又不熟。
吴卷卷的忽然出现,不合时宜。
但偏偏眼前的人没有眼力价。
楚瑶憋着一口气,眼见吴卷卷与凌风易东拉西扯,就是不走人,便顺手拿起来一盒细烟,向着盥洗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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