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剧组咖位最大的走了,剩下的平番各有各的心思,导演抽烟的频率都多了起来。
“华宇你在干什么?!”导演发出一声暴喝,这场戏再次ng。
对戏的女演员从悲痛欲绝的情感中脱离出来,暗暗翻了个白眼,“ng八次了,我雪地靴都要冻透了。”
华宇表情也不大好,他看了一会儿自己刚才的表演,盯着画面说,“这儿有什么问题啊,不是挺好的吗?”
这场戏是《生死判官》第一个单元的回忆部分,华宇演的是侯府中的一个侍卫,和侯府二小姐互生情愫,但是两人身份悬殊,被侯爷知道后当着二小姐的面杖责他,逼迫他承认勾-引二小姐的罪名。
在当时的时代下,罪名一旦成立就会被杖杀,二小姐为了救他违心侮辱侍卫,将他贬的一文不值,并向父亲允诺会安安心心嫁给皇子。可即便如此侍卫仍是被打断了一条腿,被逐出了府任他自生自灭。
“你是个侍卫!不是皇帝,你那是什么眼神?”导演指着镜头里他不屑蔑视的眼神,完全找不出一丝陷人生低谷的痛苦来。
华宇有自己的理解,“他后来不是要复仇吗,这种人物形象在前期肯定要和常规的不一样啊,一点傲气都没有,怎么能显示出来他是主角。”
“之前原定的角色病了,这个是前两天临时被插进来的,听说是初中就辍学了,”旁边的编剧之一李仍看云菁饶有兴致地往华宇身上看,小声八卦,“但是长得好,演技中规中矩没有大的嘲点,粉丝数据也能打,邹董这两年最爱捧这种。”
云菁砸吧砸嘴,总结,“傻白甜?”
傻是真傻,“但是这也不甜啊……”
李仍见怪不怪,“金主面前会装甜就完了呗。”
也是顾忌到了华宇身后的资本,导演拿出台本给他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通,这下总算让他有了个认知。
看华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导演松了口气,“去吧,最后一遍啊。”
哪知道华宇摆了摆手,毫不客气道:“你先拍下一个场景吧。”
然后他拿了本子就往编剧堆里走,他眼睛扫了一通,在看到云菁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上时明显顿了一下,径直走向她,“你是新来的编剧吗?这两天怎么没见过你?”
云菁给了导演一个眼神,示意他正常拍摄,敷衍地回了华宇一句,“请假了。”
华宇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邪肆的笑容,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你多大了?”
“三十六。”云菁说着用他刚才的目光扫了回去,“咱俩同龄吧?”
娱乐圈里三十多岁还仍显青春靓丽的不在少数,但是像云菁这样眉梢眼角都能看出少女风情的还是头一份,华宇懒得辨真假,本来还想顺势夸一下云菁,结果听到她后半句,脸色立马黑了起来,“我二十四。”
“那你长得还挺老。”
李仍在旁边绷住嘴唇,看得暗爽不已。资源咖他见得多了,但是像华宇这样又蠢又爱表现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刚进组连这里的势力还没分清就盲目地摆出大咖那一套,这里的编剧起码一半以上都被他骂过。
粉丝经济给了这群上不得台面的花瓶们建了一座高高的铸台,让他们分不清自己的真实处境,现在看华宇惹到了最不能得罪的这一位,李仍恨不得手里抓一捧瓜子在旁边嗑。
不过这次或许是云菁的脸摆在那里,华宇竟然没有像之前一样劈头盖脸一顿骂,反倒是说起了自己最近的生日会,奢靡豪华。
云菁摆弄着手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应和了两句,等到手机那边和瞿雁确定了几个档期合适的备选,才慢悠悠问,“所以你的意思……?”
华宇以为已经拿捏住了她,一本正经地翻出剧本,“我看这个二小姐都成皇子妃了,我那个角色复仇难上加难,看着都不够爽。”
“我平时也没少看我粉丝写的那些个文,虽然一般般但是看着就很爽,我觉得那才有市场。”
他看云菁不说话,直接挑明,“一般不都是女主以后落魄了,然后男主身居高位了才好实施报复吗?”
云菁接过他的话,“女主最好家破人亡,然后被位极人臣的男主捡回去虐身虐心,最后他懂了女主的苦心,再来个圆满结局?”
华宇见她如此上道,连笑容都暧昧了几分。
“这么克妻的男主,脑仁得像多小的核桃才能编出来这玩意儿啊?”云菁停顿了两秒,又笑,“不对哦,你这个角色在第一单元也就是个男四吧?”
“这叫什么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
李仍没忍住,笑得宛若公鸡打鸣。
第48章
华宇蹭地站了起来, 手上的台本还没来得及砸出去就被随行的助理按住了。
“宇哥,你别冲动。”助理一身腱子肉,甚至没怎么用力就把麻杆一样的华宇拦住了, 还拖行了他两步, 看得出来他处理这种事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导演半点没受影响,悠哉地盯完手头的这场戏,把剩下的丢给副导演,才背着手走过来围观, “哎呀, 怎么了这是?”
助理赶在华宇说话之前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口角纷争,实在不好意思, 宇哥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所以……”
“有他妈你说话的份吗?”华宇脸色铁青, 无处宣泄的怒火朝着助理先发了一通。
然后他恶狠狠地瞪了云菁一眼,眼里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拨了通电话就往外走。
“这个感觉比上一个多点脑子?”云菁还以为他会像扈天赐一样先放点狠话再搬后台,结果直接就去找靠山了。
导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脸颊,啐了一口,“上一个不是喝了点马尿?再说了一个金主是亲戚, 一个金主是得靠点外力的陌生人……啧啧。这个怎么处理?”
云菁翻出那几张备选人选给他看, “感觉都差了点意思,是吧?”
“倒也差不多,不过联系起来可能要废几天功夫,”一个单元剧的男四, 放到整部剧本就不打眼,导演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
导演还没分析完, 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冲着外面的华宇努努嘴,打进来的电话是谁的就不言而喻了。
华宇虽然听不清里面说什么,但能看得清,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导演挂了电话,才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还顺手把耳包丢到了助理脸上,在他脸上留出一道白印。
“真是可惜,才见第一面,以后就碰不着了,华宇笑嘻嘻地看着云菁,小人得志的嘴脸让整个面庞都显得有些扭曲。
导演点头,“那确实,赶紧收拾包袱哪来回哪去哈。”
“等会儿。”云菁翘着腿在华宇和助理身上打转了一圈。
“怎么?现在知道错了可来不及了,”华宇眼神轻佻,对云菁的‘垂死挣扎’十分感兴趣。
“我觉得这个好像更像侍卫,”云菁没理他,指着一旁木着脸的助理对导演说。
华宇怒了,“你一个马上要滚蛋的娘们在这逼逼什么呢?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我感觉可以啊,”导演越看越满意,说实话助理长得并不差,只是并不算现在圈里流行的类型,是属于硬汉风的,但这不是更符合男四的形象吗?也不用他来扛收视率,因为是素人价格还便宜。
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和云菁简直不谋而合,选个素人来,省下来的资金直接补足了华宇之前戏份的设备花费,还能再余下一笔。
直到导演开始查户口一样地问助理问题,华宇才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疯了吗?”
这时候工作人员拎着他的行李走了出来,十分熟练且流程化地说,“不好意思,天冷路滑,您慢走。”
对他被驱逐出剧组这件事,没有一个人表露出不舍,足以见得他这几天在剧组有多不受待见。
华宇凶狠地环视了一圈,羞愤地指着导演,“你刚才没接到电话吗?”
“接到了啊,”导演根本不放在心上,腰杆挺得溜直,这年头谁还没有个金主了?
天塌下来,有金主妈妈在旁边扛着,他怕什么?
“好!好!好!”华宇虽然智商低了点,但好歹也是用了不少手段爬上来的,脑袋转了一圈,硬碰硬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硬梆梆地瞪了一眼助理,“走!老子还不稀罕这呢。”
助理明显有点犹豫,硬朗的脸上透露出些许的憨厚。
云菁挥了挥手,“去吧,希望明天能有你的好消息。”
这波杀鸡儆猴明显起了作用,李仍这一天都没碰上找他改剧本的男男女女了。等到云菁晚上临走,他还依依不舍地盯着,嘴里念叨着,“明天还来吗?”
旁边路过的工作人员赶紧怼了他一下,“干什么呢?眼睛不要啦?这可不是圈子里随随便便的小虾米,你这年纪还春心萌动啊?”
李仍无语,“我很正直的,你别想歪行不行?”
工作人员的话也不是空巢来风,云菁在剧组金主的身份根本没得隐瞒,即便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有这种心思的人仍络绎不绝。
李仍有底线,但别人可不一定。
……
“剧组很忙吗?”
“没事呀,所以我都提前跑回来了,”云菁在数位板上划了几笔又蹭掉,连头都没抬,所以没注意到视频里林淮礼的视线是落到她一旁闲置了的手机上的。
那台工作专用的手机一有消息就发出声响,屏幕时时亮着,在阴影处格外显眼。
她身后的镜子反光处手机提示栏上不停地跳跃出弹窗。
倪远平:「图片」「图片」
倪远平:「图片」
倪远平撤回了一条消息
魏谦:「可爱.jpg」
魏谦:「姐姐,你这会有……」
娄今赫:「分享&……」
……
林淮礼的文件已经停在那一页许久,他眸光闪了闪,从手机和镜子上移开了视线,“晚上吃了什么?”
“才六点,刚刚到晚饭时间,你不会已经吃过了吧?”
“没有,听龚秘书说找到了一家新的私房菜,口味偏辣,感觉你会喜欢。”
说到辣,一下午只灌了热水的云菁口水都要分泌出来了,她抬起头,朝着屏幕凑近,眼巴巴地问:“到我这儿会不会都凉了呀?”
林淮礼笑,“不会。”
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霸总,云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我等着……诶,我来新的视频了,先给你挂了,一会儿说。”
说完不等林淮礼反应,手机就熄了屏。
正巧龚秘书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您喝点消消食?”
“放那吧,”林淮礼抬眸瞥了他一眼,“「沉湘阁」的菜单叫人给我发一份。”
他补充了一句,“曾家在四环新开的店。”
龚秘书愣了一下,火速应道:“我去查一下。”
曾家一个做餐饮的怎么老板还这么关注,跨领域熟知各家动向,这就是眼界吗?
这个念头一直维系到林淮礼把圈好的菜品递给他,“香菜还是忌食。”
熟知夫人忌口的龚秘书秒懂,原来不是眼界,是恋爱的力量。
加班还能赚个外快,爽歪歪的龚秘书火急火燎地就离开了工作岗位,羡煞一众被数据包围的同事。
……
林淮礼批完手头的两叠文件,仍然没等到云菁打来的视频,他之前发给云菁的菜单也没得到回应。
他神色淡淡地点开聊天框,曲指扣在视频的选项上,始终没有按下去。
兴许她这会儿还在和别人聊,但会是谁呢?男的还是女的……
也不一定,万一是来了灵感在画画,他这样贸然惊扰了她也不好……
内线电话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林总,蒋氏地产的蒋总来访。”
林淮礼把手机扣了过去,“好。”
……
只是几天不见,蒋顺承颇显狼狈,眼角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刮痕,显然是刚闹过一番。
“贸然来叨扰林总,实在是羞愧。”他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等下如何说服林淮礼。
林淮礼只轻扫了他一眼,墨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无端地让人心头一紧。
蒋顺承仿佛能从那片死沉的潭水中看出自己阴暗的心思,他脸上那道疤还在一抽一抽地发疼,怒火终究战胜了胆怯,他理好情绪叹了一声,“只是事关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女,总觉着不能瞒着你。”
“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养了十多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他打了一肚子草稿,光是酝酿情绪的话都预计有十多分钟。
但林淮礼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五分钟。”
蒋顺承的话卡住,如今他别有所图,只好低头做小,长话短说,“我没想到她竟然能为了那点钱财去卖蒋家的股份,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她对待亲人尚且这么冷漠无情,日后要是有别的心思……我真怕她辜负你的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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