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的话,池榆到这里就收住了。
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她不会让晏泽宁拿别人的性命来威胁她了。
“这个绿绿的不是草,是树。”
“不对的,小榆,你骗我,树是大大的,草是小小的。”
“这个就是树,因为我们站得高高的,所以我们看东西才小小的。”
“真的吗?小榆……”
“嗯。”池榆眼中泛着温柔的笑意。
晏泽宁将池榆抱得越来越紧:“你也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回答他的仍是沉默。
……
晚间,池榆在隔间里泡澡,晏泽宁脱的只剩亵衣便进来了。氤氲的雾气中,池榆靠在桶边阖眼休息。
晏泽宁走到桶边,一绺一绺打理起池榆湿漉漉的头发,替池榆抹了桂花油,抹到发尾,他低头轻嗅:“真香啊……宸宁要不要闻一下。”
池榆起身出了浴桶,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外袍穿好便走,晏泽宁跟了过去,发现她倒了水正在洗头发,将他刚才抹的桂花油洗得干干净净。
晏泽宁抱起池榆,将她颁正身子对着他。
他双手紧抓住池榆的手腕:“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明明什么都答应你了,你想下去玩,下去透气,立即可以下去,为什么对我置之不理?”
头发滴落的水一路蜿蜒到池榆颈脖,池榆撇开头,并不看晏泽宁。
“你说话!”
见池榆仍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晏泽宁气笑了。
“你现在说话还来得及。”
池榆呆滞得像个木偶娃娃。
晏泽宁冷笑一声,将池榆的身子抵在墙壁上,一手把她双手扣在后背,一手捂住她的嘴,垂眸道:“既然你不喜欢说话,那就不要说了,接下来我怎么弄你,你都不要叫,知道吗?”
……
从夜晚到天明。
晏泽宁抱起瘫软靠在墙壁上的池榆,吻了吻她的额头。
“犟脾气,真的一句话也不说。受苦的是你自己。”晏泽宁将池榆抱到床上,陪着她睡了会儿,忽然收到灵信,起身吻了吻池榆的唇便下去了。
再来灵舟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身上杀气冲天,显然刚才战场上下来。
他一见着池榆,便捧出一粉红色的斗篷盖到她身上。
“师尊杀了一个元婴修为的魔族,这魔族原形是一只貂,我见它皮毛是粉色的,想起你最喜欢这个颜色,便将它腹部最柔软的毛剥了下来,刚好给你做个斗篷。你瞧着喜欢吗?”
池榆一个转身就走,这斗篷顺势落下了。晏泽宁欲捡起这斗篷披上池榆的肩,却被池榆一脚踩上去,然后离开。
晏泽宁捡起斗篷,眼中晦暗不明。
“宸宁……”晏泽宁在身后唤着。
“这斗篷你还要吗?”
池榆不作答。
死一般的沉寂。
“那、那些人的性命你还要吗?”
“那无关紧要的五个人。”
池榆转身看着晏泽宁,仍不说话。
晏泽宁笑着道:“也许那五个人的份量还不够。”
“那刘紫苏呢?”
晏泽宁一步一步靠近池榆。
“够不够啊,心肝,份量不够的话,刘季够不够啊。”
晏泽宁歪着头:“说话啊,心肝。”
“看来这些人的份量还不够啊……”
“我们宸宁还真是心狠,非要让我加上池家人。”
“池家八十六口人,够不够啊?”
“这些人,能不能让你说话。”
晏泽宁捏住池榆的后颈:“说话啊……池宸宁。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他们全杀了,你只要说一句,我就都由着你。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池榆仍一声不吭。
晏泽宁将斗篷放在池榆手里,“……你把斗篷穿好……你穿好……”池榆听得晏泽宁在压抑怒气,她看着手中的斗篷——这个晏泽宁给她的台阶,笑了笑,扔在了地上。
应该要爆炸了吧。
那斗篷瞬间灰飞烟灭。
纷扬的绒毛里,池榆听到晏泽宁的声音:
“你不要怪师尊……师尊舍不得动你,只能动别人了。”
池榆仍不作声。
绒毛落下,铺了一地,晏泽宁也不见了。
……
漫天的杀意在到达池家时渐渐泯灭了……
他若真杀了池家那些人,他跟宸宁以后该怎么办。
他到底该拿宸宁怎么办,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他都那么予取予求了,她眼中还是看不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晏泽宁脸上长出数只竖瞳眼睛,一片猩红。
他瞬身到了魔渊旁,虐/杀那些魔族。
遍地残肢,血流成河。
晏泽宁提着剑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心绪稍平。
他杀不了池家人,但可以杀那五个人给宸宁警告。
晏泽宁闭上眼。
决定最后再给池榆一次机会。
若她仍不肯说话,他再这样做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让她心气渐长,骑到他头上吧。
晏泽宁瞬身到了灵舟。
灵舟里静得瘆人。
晏泽宁往前一步,只见宽阔的灵舟上,垂纱浮动之间,檐梁上挂着白绫,白绫上挂着一个女人,脚尖微微荡漾。
女人是池榆。
晏泽宁肝胆俱裂。
第140章 计划
白绫被割断, 晏泽宁接住落下的女子,颤抖着手放到了女子鼻下,微不可查的鼻息扑打着晏泽宁的手指。
晏泽宁心神一缓, 接着双脚一软, 几乎跪倒在地上,用惊夜撑着才勉强站起来,将池榆抱到床上。
池榆脖子乌紫,昏迷不醒躺在床上。
晏泽宁坐在床边, 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上吊自杀。
他低头看向池榆, 平时他怎么看怎么可爱的脸,如今却似狰狞的巨兽般要扑咬他,震得他神魂俱失。他魔障般摸向池榆的脖子, 眼神痴怔。
你不想活了对不对。
手箍住脖子。
你不想活了对不对。
手越收越紧。
那你就去死好不好, 死了就不用这样吓我了。
你是来吓死我的……你就是来吓死我的……
一滴泪落到池榆脸上。
晏泽宁回过神来, 松了手,低头吻那苍白的唇。
淡淡蓝光在池榆身上弥散, 一室莹亮。
……
“帮我劝劝她……劝劝她……”晏泽宁低垂着头,转着手上的桃花戒指。面前跪着的老妇全身发抖。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结果吧。如今池家没有我的庇护,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晏泽宁抬眼看着老妇,眼神阴鸷。
“去吧。”
老妇——池榆身体的母亲——王氏杵着拐杖进了房间。
池榆侧躺在床上, 眼神空洞。
“九儿……你转过身来, 看看娘吧。”
“娘如今过来……”
“……脖子怎么了……虐待……”
“……理一理他……”
“你父亲……”
“……那些孩子……”
静廖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半日后,王氏从房间里出来。
“大人……九儿说……你可以进房间了。”
晏泽宁默不作声,盯着房间, 好半天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对晏泽宁来说, 名为沉默的酷刑终于被暂时搁置。
晏泽宁走进房间,见池榆已经在床上坐着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近,只是道:
“为什么这样做。”
“没有意思。”
“什么没有意思。”
“活着没有意思。”
“你是牢头,我是牢犯。”
“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
“我不敢怎么样。”
“你连死都敢……哈……”
“你有什么不敢的。”
“我对你不好吗?”
“……我做错了什么?”
“你可以下去的……明明可以。”
“很好?可能你认为很好吧。”
“但不是我想要的。”
“可以?呵……不可以的时候呢?”
“你想要可以出去?随时随地?”
“我不想当个牢犯。”
“晏泽宁,你在怕什么?”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而已。”
“逃不出你掌心。”
“我都认命了。”
池榆落下泪来。
“我都想跟你过一辈子了。”
“为什么……”
“还要这样受你磋磨。”
“……原来是磋磨啊……”
晏泽宁呆呆说着。
“好……”
“出去的话,记得把惊夜带好。”
“只要把惊夜带好。”
……
池榆下了灵舟,一路到了月岚城。
她抱着小红问:“你喜欢桃花还是梅花。”
小红闭上眼睛,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道:“我喜欢桃花。”
晏泽宁没派人跟着她了。
池榆松了一口气,不枉她费心费力装了这么久,还是有效果的。她摸向自己的脖子,还是有些疼。
当初她选死法时,千挑百选才选了上吊。主要上吊视觉冲击力大,会给人巨大的心灵震撼,方便她后续操作。
如今看来,上吊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看晏泽宁还敢不敢拿别人的性命威胁她,只要他有这个念头,就会想起她上吊的场景。
……
在月岚城中,池榆斩杀了几个筑基期的魔族,气息越来越精纯。
一次与蝎魔对敌过程中,池榆落了下风,就要受伤之际,惊夜跑了出来,当即把那蝎魔斩杀了。
那时池榆发现惊夜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她试探性夸了惊夜几句,发现它剑身灵力高涨,又贬低了它几句,它剑身灵力顿时消失。
池榆心中惊疑,如果惊夜有意识的话,她跟陈雪蟠交流的事情会不会暴露给晏泽宁了。又转念一想,她以前都把惊夜放在储物袋里封印着,它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池榆当即把惊夜放到储物袋里,臭骂了它几句,还说要丢掉它这个破剑,惊夜根本没有反应,池榆才放下心来。
又把惊夜拿了出来,池榆摸着下巴斟酌了片刻,警告道:“无论我处于怎样的环境,你都不能出来,知道吗?”
惊夜安静如鸡。
“如果你再跑出来,我就把你丢了。”
惊夜剑身微微震动。
池榆笑了,侧头对空中的小剑道:“它就交给你调教了。”
于是一路上,小剑对着惊夜叮叮咚咚地打,惊夜只要稍不顺从,小剑就会拉着小红吐它口水,惊夜只能任一剑一虫欺压。
而只要池榆想联系陈雪蟠了,就以不听话为由,把惊夜关到封印法器里,套一层封印法阵丢进储物袋中扔得远远的,与陈雪蟠谈话结束后,才把储物袋捡回来。
……
这样过了半年,池榆也斩杀了数十个筑基期魔族。
在这半年期间,她与陈雪蟠商量好了怎么跑路。
以晏泽宁的修为,她跟陈雪蟠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与他斗。她试过了,用变身法术混淆他的视听也不行,跑的话也跑不过他。
只能用瞬身阵。
瞬身阵能以雷电般的速度,无视空间和时间,让人立即到达阵法所指之处。但距离越远,绘制阵法所需的灵石越多。
池榆看过地图,距离一剑门最远的地方叫落日谷,这地方寸草不生,荒无人烟,但甚合池榆心意,跑路嘛,就要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才行。
到了落日谷,她就立即改头换面,浪迹天涯,到时候谁也找不到,自由自在的生活,岂不美哉。
至于灵石。
晏泽宁给的灵石多如牛毛,刚好可以用来搞瞬身阵。
但瞬身阵只能陈雪蟠来搞,她现在虽然没被人监视着,但晏泽宁会时不时来看她,晏泽宁虽然不露面,但小红用身体里的蛊虫感受到过他淡淡的灵压。
她不能冒这个险。
瞬身阵耗费的时间长,制作繁琐。魔总有剿完的一天,等回到一剑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晏泽宁眼皮子底下,哪能偷偷地制作瞬身阵。
池榆跟陈雪蟠商量好,她将身上所有的灵石都放在指定地点,过后陈雪蟠去取。她听到陈雪蟠受了伤,将晏泽宁给的九转灵丹也给了陈雪蟠。
大方向就是这样。
细节还在慢慢谋划,池榆准备根据现实情况的变化而随时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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