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君安对自己毫不留情,动作十分粗暴,血流的自然也格外多,尽管宴君安有刻意避免血沾染到楚阑舟身上,可他们离得这样近。
拘束着自己的力道一松,剃刀落在血泊之中,楚阑舟呆呆站在原地,她的表情被羃离遮着,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反应。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指尖染上的鲜血微微颦眉。
他想帮楚阑舟擦干净,可自己双手也全是自己的血。
他思付片刻,抬起头。
第6章
宴梦川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找小师叔道歉。
先前事情发生的太急,他来不及细思,竟然对小师叔撒了谎。
如今冷静下来,宴梦川就有些后悔了,小师叔那样的人物,做事自有考量,他理应相信小师叔才对。
更何况,那庵主虽然刚照面就抢了自己的铃铛,还逼着自己去当慈安庵的姑子,相处下来却诚然是个古道热肠好人。
小师叔也定然会喜欢她的。
宴梦川怀着忐忑的心情绕去了秦老爷给宴君安准备的房间。
知晓宴君安喜静,秦老爷特意给他安排了最西边的屋子。
宴梦川在外头请了好几遍也不见小师叔回应,他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回去,走着走着走出了神,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早就走过了头,竟一路走到了最东边。
东边的就是小叫花和楚阑舟的屋子了,宴梦川回过神来刚要往回走,却发现小叫花的屋子竟然亮着灯。
小叫花子还发着烧,莫不是庵主还在帮忙照看着。
宴梦川暗怪自己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小叫花是他们一起遇见决定带走的,如今怎能让庵主一个人给小叫花守夜?
他连忙走上前想敲门同庵主商量轮流守夜的事,手放在门口时却停了下来。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宴梦川如今已是筑基,开了七窍,五感都要比常人敏锐许多。
屋子里的水声伴随着轻轻的喘息声一齐传入宴梦川的耳畔,一声一声,万般旖旎。
宴梦川吓得后退数步,脸颊登得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做过那事,但他毕竟也是世家子弟,还不至于不明白这声音意味这什么。
可这是小叫花的屋子啊!她看上去还没有十二岁!
宴梦川思绪烦乱,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小叫花太小又发着烧,里头的人应当是庵主,可庵主不是尼姑吗?
他又尝试把自己想象的画面带入楚阑舟的脸,生生把自己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庵主虽然是要侍奉佛堂的姑子,但是人家想怎么修行是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这又是小叫花的屋子.......
宴梦川实在好奇极了,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窗户上.....
贸然推门打搅好事,从窗子里偷看不是君子所为。
他纠结许久,又忽然想到庵主毕竟得了癔症,若是正在发病有人趁人之危,岂不是不妙。
思及此,宴梦川终于下了决定,用手指戳开窗户纸,悄悄往里头望去。
只看一眼,他面上的红晕就褪得一干二净,吓得当场就要叫出声来。
房里的竟然是他的小师叔。
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血,小师叔也浑身是血,或者说那些血就是从小师叔身上流出来的,因为他看到小师叔的胸口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痕,汩汩血流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滴落到地上,他方才听到的水流声竟然是这样来的!
更令他惊骇的却不是此事,而是.......
平日里衣不染尘的小师叔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正仰着头,舔吮着庵主的指尖。
这分明是极为旖旎的动作,小师叔的目光却极干净诚挚,不像是在取悦,倒像是在侍奉着自己的神明。
而庵主身着素衣,头戴白色的羃离,浑身上下都没有沾染上半点血迹,此时此刻,却真的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宴梦川看这场景看得头皮发麻,手指下意识就要往腰间的配剑摸去。
他想冲上前去质问庵主到底对小师叔做了什么。
却看见小师叔却忽然转头,直直看向了自己。
小师叔的眼神冰冷,完全不见刚刚的爱怜之意,下一秒,渡劫期的威压夹杂着凌冽剑意袭来,
宴梦川吓得连连后退,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头的人在害怕,殊不知里头的人比他还要害怕。
楚阑舟被他含着手指,也不知道抽走合适不合适,面上装得淡定,实则一直在小声询问系统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竟然能为了头发做到如此地步!不愧是正道之光。】系统看透了宴君安的动机,替宿主解答,语气甚至还带着些赞扬之意,【他好拼,我哭死。】
楚阑舟看了看宴君安现在的样子,觉得正道迟早要完。
系统向来离谱,楚阑舟当然不可能相信它的话,可如今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解释,她将手指从宴君安口中抽出,觉得有些尴尬。
眼下一位魔尊一位渡劫巅峰的仙君,宴梦川那点浅薄的修为根本藏不住他的气息,自然是刚来就被他们发现了。
楚阑舟因为太过惊讶没有动作,宴君安却任由他看了下去......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楚阑舟却莫名觉得羞耻,耳根微微发红,好在有羃离遮掩着,不至于被宴君安看去了笑话。
她不太想在气势上露怯,打算先发制人。
她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去问宴君安为什么要剖心给自己看?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见识;若要诘问宴君安为什么要吸自己的手指,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是计较,小肚鸡肠?
眼见宴君安还安静的注视着自己等自己开口,楚阑舟尴尬的视线满屋乱瞟,想找个什么由头借口溜走。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施展遁地之术先跑他个十万八千里。
忽然,她的目光停住了,和宴君安一起,看向了一个方向。
屋子里血腥气太重,岁首醒了。
........
岁首虽然是僵,但也毕竟是阴物,但凡是阴物,都不可避免会被血肉吸引,更何况这屋子里的可是仙君的血,对阴物而言是大补之物。
岁首将那破碗拿在手上,并没有像之前扑向厉鬼时的垂涎,而是颇为艰难地坐起身,一路摸索着向宴君安走去。
宴君安看了眼楚阑舟,没有阻拦。
岁首走得很急,很快就到了宴君安跟前,伸手捂住宴君安不断流血的伤口,嘴啊啊啊地拼命张着,像是非常着急。
楚阑舟看懂了她的意思,温声道:“他是仙君,不会死的。”
宴君安是渡劫巅峰的修为,凡人受到这样的伤害可能会致命,对于他而言却不会如何。
不过这也不是小伤就是了。
岁首听懂了,却不是很相信楚阑舟所说,还站在那里守着宴君安,一直到那血流停止,她才肯放手。
楚阑舟看着犹如凶案现场的房间,正觉头疼,清洁术可以清理凡人的血迹,却清理不了仙君的。
她还在琢磨着用什么借口和秦老爷搪塞过去,却看宴君安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道清洁符。
能清理掉宴君安的血,这灵符最低也得是上阶。
.....行吧,知道你有钱了。
一穷二白的魔尊咬了咬后槽牙,很是嫉妒。
“快!去找找那东西,看看去了哪里?”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楚阑舟能够分辨出这是穆愿心的声音。
岁首敲了敲手里的碗,慢吞吞对准门的方向,将一张小脸板起,膝盖微微弯曲,看上去像是在伏击。
楚阑舟:......
岁首是能感应到鬼怪的方向但却看不见东西,很容易被障碍物绊倒或是撞墙,虽然理智上知道僵没有人类的知觉,摔倒了也不会感到疼痛,但楚阑舟还是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庵主好!”那三小只果然都在外面,穆愿心看到楚阑舟开门,热情地打招呼,“庵主,我们屋子里闯进来一只鬼,被我们一路追来,就找不到踪影了。”
岁首小旋风一般冲出门外,冲着院子里跑去。
“咦?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岁首速度太快,穆愿心没有看清,颇有些疑惑。
这份疑惑,在看到跟着楚阑舟走出门的小师叔的时候,变成了震惊。
“小师叔怎么会.......”她的声音在看到宴君安胸口渗出的血迹之时戛然而止,目光旋即变得警惕起来。
挖出的伤口太深,宴君安虽然是仙君不会死,却也得费些日子才能愈合。
“能够伤害到渡劫期的小师叔,怕是有什么东西不好对付。”穆愿心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对着宴梦川说,“师兄,你怎么看?”
宴梦川蔫头耷脑地站在一旁,穆愿心去戳他他也不应,只含混说了句自己也不知道。
穆愿心表情越发严肃。
宴梦川之前说要给小师叔道歉就出了门,在外面不知道在路上撞见了什么东西,回来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要知道宴梦川可是宴家代任家主的亲子,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宴家家主。这世间宴梦川不能说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几件。
穆愿心在内心盘算,越想越是心焦,宴梦川都不敢说的东西,是秦老爷和秦家主家有勾结,还是更坏的情况,牵扯到了其他的家族?
穆愿心这回还真是想错了。
宴梦川如今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秦老爷和秦家,全是方才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在思考是小师叔疯了还是庵主疯了。
还是其实他俩都没疯,是自己修行出了岔子,看到了心魔?
可谁家心魔是这个样子的?
宴梦川想了又想,没忍住开口问道:“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什么魅术,能够魅惑得了师叔?”
“啊?”穆愿心愣了愣,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师兄竟然还有闲心同自己开玩笑。不过她还是回答道:“这世间奇形怪状的功法那么多,或许真有可能。”
眼看宴梦川将自己的玩笑话傻傻当真,不要命似的一直往小师叔身上瞧。
没看见小师叔的剑意都要冒出来了吗?
“被魅惑的表现很明显的。”顾及同门之谊,她还是扯了扯他的衣角,道。
毕竟众所周知,凡中魅术者必定表现木然,与行尸走肉无异。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有得必有失,若魅术真能够控制别人而毫无代价,那全天下的修士都去修行魅术去了,今日你控制我,明日我控制你,不想做的是事都让别人去做,岂不是整个修真界都要乱了套。
宴梦川整个人都木了。
难不成是师叔出门历练,对庵主一见钟情?
可庵主是姑子啊,那小师叔岂不是注定不能如愿。
这理由比庵主修行邪术打算拿师叔采阳补阴都难以接受,宴梦川想想就觉得浑身恶寒。
忽然一阵细细簌簌地声音传来,几人齐齐往看去,却是岁首从花丛里钻出来了。
她看上去颇为狼狈,她浑身湿透,头上沾满了草叶和枯枝,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不知是掉在池塘里还是在泥里滚了一圈。
楚阑舟问:“没吃到东西?”
岁首瘪着嘴,点了点头。
这小家伙有多快楚阑舟是见识过的,居然没有捉到,这就让楚阑舟有些惊奇了。
“岁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样子?”穆愿心并不知道眼前人是僵,想她高烧才退又去四处乱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贰二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跑,夜里风寒,衣服湿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周围还有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厉鬼,岁首这样实在危险,穆愿心当即冲过去将她拉到身边,宴梦川自觉脱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就连秦三百都凑了上前,从兜里掏了块糖,放进了岁首的手心。
岁首在隆宁坡当乞儿当了很久,显然是很少经受过别人的善意,眼下她披着念虚宗的袍子,一手拿碗一手拿糖,就顶着满头的枯枝碎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看上去可怜极了。
楚阑舟看不下去,给她下了一个净身咒。
岁首有庵主守着,众人都放下心来,打算再四处搜搜看看有没有那鬼的踪迹。
楚阑舟看岁首的样子就知道这院子如今不会有鬼了。
现下离天亮还有段日子,她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睡觉。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什么一般停下脚步,警惕回头。
宴君安果然还跟着她。
“你的屋子在西边。”楚阑舟开口。
宴君安抿了抿唇,面色又白了几分:“我不能进去吗?”
他问得理直气壮,一时间竟然真的将楚阑舟问住了。
她想说那不然呢?但又觉得会进宴君安的圈套,索性打算随宴君安去了。
她走进门,却又忍不住回头。
自己说不让他进去,宴君安就乖乖站在房门口,眼神湿漉漉地望着她。
他的伤口还没好,脸上也毫无血色,鲜血浸出薄衫,晕出一片红。有寒风拂过,吹动他的单薄的衣衫,更显得他整个人病骨支离,孤寂寥落。
楚阑舟低吸一口气,终于妥协:“行,你住这里,我去西厢房。”
“不好。”穆愿心忽然喊道,“回去。”
这下谁也不用进去了。
他们先前约好轮流去看守弓金良,可刚才遇见邪物,就一齐追了出去。
弓金良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珠暴突,表情看上去狰狞极了。
穆愿心走上前,俯下身去探弓金良的脉搏,然后转过身,冲着众人摇了摇头。
这人已经死透了。
……
“发生什么事情了?”秦老爷披着外衣急匆匆地赶来,待看到地下的弓金良的尸体,他的表情变得极度惊恐。
“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吗?”穆愿心冷冷道,“秦老爷好手段。”
先用鬼将他们引出去,再潜入他们房中杀了弓金良灭口。
炼气期的弓金良都能驱使厉鬼,秦家自然有这个手段。
弓金良毕竟是一条人命,却因为他们的疏忽而死,她气急,语气都变得不善起来。
秦老爷看上去比她还惊讶,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干系?”穆愿心指着弓金良的尸体说道。
“这不是厉鬼所为吗?”秦老爷看上去十分疑惑,道:“秦府在闹鬼灾,所以我们还特意找来仙君帮忙,来帮收服厉鬼的啊。”
第7章
穆愿心朝小师叔看去,小师叔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撒谎。
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秦府闹鬼,怎么哪里都不闹就闹了他们住着的屋子,又趁着他们出去捉鬼的功夫,进屋里就杀了弓金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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