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你疯了吗?又想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平白无故白白吃了口泥。
“她说要杀一个。”秦星原开口,目光锁定在秦老爷身上,似乎在考虑要如何下手,“那我们之中,就得死一个。”
若自己出手还能指定杀的是谁,楚阑舟亲自动手可就不一定了。
“荒谬。”秦星原拔刀又要向前,长老不可能眼睁睁看秦星原把秦长老杀掉,只得咬咬牙想要默念咒术拘束住这疯子。
另一位长老连忙伸手拦下,在自己族内训诫秦星原是一回事,让外人看见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家世代骄傲,秦家人可以在自己族中遭受惩罚,这是惩戒,被外人看见就是屈辱了,对族内一些老派长老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他们这一犹疑给了秦星原时机,他朝着秦老爷紧追而去,刀锋冲着他急斩而下。
宴君安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秦星原正把秦老爷撵得满屋子乱窜,两位秦家长老狼狈不堪,正奋力阻止秦星原暴起伤人。
楚阑舟坐在先前长老坐着的石凳上,似乎是在好奇桌子上的茶盏,还在用手把玩。
画面有些诡异了,宴君安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了?”
长老气急,伸出手指着楚阑舟告状:“这尼姑一进门就口出狂言,想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楚阑舟只说过要杀人可没说过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大抵是他气急口不择言,想要说的严重些让宴君安找自己的麻烦。
“这尼姑和你们相熟,还请宴仙君给出一个交代来。”
楚阑舟把玩着手里的茶盏,闻言也有些好奇的回过头,想看宴君安是个什么反应。
系统说过,自己会被正道之光宴君安杀死,却没说过是个什么时机。
择日不如撞日,楚阑舟觉得是今日也不错。
宴君安要杀她,她也会反抗就是了,魔尊对上渡劫巅峰的仙君,鹿死谁手还真的不一定。
倘若自己当真败给他,技不如人,死得也不算可惜。
“谢谢提醒。”宴君安颔首,却是冲长老道谢。
长老不知所谓,还想再开口质问,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鲜血将原本就铺陈着火红凤凰花的院落染的更红,另外一位长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身首异处,而凶手正是再修真界有着“温其如玉真君子”美誉的宴仙君。
就连秦星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挺刀警惕看向眼前人。
楚阑舟也楞了,她刚刚才在茶盏灌注灵力想要将它当暗器祭出去,宴君安这一出让她有点不明白了,手里端着茶盏僵在原地,显得有点傻气。
“你是.....何人?”秦星原提着刀,内心发出了和楚阑舟先前一样的疑惑,莫不是眼前人被邪魔附了体?
另外一个长老压根不想和这个奇怪诡异的宴君安说话,他拼命想从门口逃出去,手藏在袖口里,是要点燃传讯符。
宴君安压根看也不看他,一道剑气穿胸而过,长老来不及开口,就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传讯符没有灵力支持,燃了一半熄灭在原地。
宴君安拔剑出鞘,直逼秦星原,等靠近之时,才淡淡开口:“剑阁,宴君安。”
他的目光划过秦星原裸露在外的身体,又看了看他早已好了大半的脸。
虽然还带着点残余的痕迹,但秦星原相貌是偏向于英武那一卦的,带了疤痕也不损其英气,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洒脱意趣。
他的目光冰冷到了极点,出招也不似先前随意,而是招招狠厉,直冲人脸颊攻去。
反而是秦星原还在迷惘之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宴君安要杀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老是执着于攻击自己的脸,疑惑地接着招数,不出几招,脸上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有先前长老的例子在,秦老爷压根不敢跑,他咬着指尖痛苦许久终于想通,横竖出门也是死,在这里最差也是死,他干脆站在原地摆烂看戏。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楚阑舟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轻咳一声,掷出茶盏,调停了这二人的纷争:“够了。”
宴君安将剑收入鞘中,手里则凝起一道剑气。
楚阑舟猜到他还惦记着完成自己的'指令',捂了捂脑袋有点头疼:“走吧。”
秦星原自然不会听她的话和她走,她这句话就是对宴君安一人所说。
宴君安窃喜,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的跟在楚阑舟身后。
“对不起。”秦星原看着楚阑舟越行越远的背影,旧日记忆纷至沓来,他忽然起了一个心思,想追上去。
奈何长老们的尸体就在他的脚边,他们和他流着同样的血,这是斩不断的联系与枷锁,让他挣脱不得。
他分明清楚秦家做的恶,却依旧纵容,罔顾道心,是以修为止步在大乘,始终无法精进。
“施主,言重了。”
楚阑舟回眸,挡在纱帘后的目光沉沉落在秦星原的身上。
“如今我已看破红尘,削发为尼。施主执念在心,有损心境,旧人旧事,还是不要再念着为好。”
秦星原听到楚阑舟的话,惶然跪在地上,双目赤红,秦老爷哆哆嗦嗦去摸旁边的安神香,怕他发病。
修者耳目聪明,大乘期的修者更是比一般修者要能听得更广些,是以哪怕他们身影消失,秦星原依旧能够听见他们的交谈。
“阑舟,你要杀人,我帮你杀了两个,他却.....”那边人并没有把话说下去,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却能让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秦星原的表情逐渐狰狞,眸中的血色却是消减了许多。
秦老爷观察着他的表情,上前建议道:“老夫有一计策。”
秦星原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想如何?”
秦老爷见他语气平淡,颇有鼓励他说下去的意思,便接着道:“宴君安在秦家做出此等恶事,若我们将他传扬出去,岂不是可以借机拉宴家下水?”
届时白玉有瑕,必然能引起轩然大波。
“宴君安既然敢当着你的面杀人,你觉得他会不做准备任由你将这件事说出去?”秦星原嗤笑一声,觉得秦老爷当真是个蠢货。
一个人若是表里如一也就罢了,宴君安分明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整个修真界却都仍在传他“冰清玉洁,克己奉公”可见他的手段有多恐怖。
“这.......”秦老爷沉吟许久,额头直冒冷汗,慌乱间想起来先前那二位长老说过家主有意让秦三百回去的消息,连忙开口,“可以将这件事推到那姑子身上,就说是姑子是伪装好的恶鬼潜入秦府大开杀戒,长老想伏魔却被邪魔杀死,秦三百信错了人,自然会意识到世道险恶,乖乖回去.....”
“方才长老让你做什么,你没听见?”秦星原冷冷打断了秦老爷的发言。
秦老爷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自...自戕?”
秦星原看也不看瘫倒在地上的秦老爷,提刀走出门:
“我看这别院也不错,放火时候记得将尸体烧干净些。”
.......
尚且还不知道别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宴梦川三个人商量许久,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秦三百在秦家当然是最安全的,三人商议着由秦三百当成幌子先拖住那几个长辈,然后他们二人再偷偷调查案子。
他们正商议着还未执行呢,就被小厮打断。
“这位小仙君,秦老爷想单独见您。”
几人刚刚想到对策,万万没想到一切发生的那样快,连忙上前,安慰起还有些害怕的秦三百来。
"你且去,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秦三百被穆愿心拉着叮嘱了许多事,这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见秦老爷。
秦三百悬着颗心,颤巍巍来到秦老爷的房间里。
几日不见秦老爷又清减了不少,就像是一具干枯的骨头架子,他看见秦三百走进,就挥退了仆从,只留下自己和秦三百两个人。
秦三百上前见了礼,还未开口,就被死死扣住了手腕。
秦三百皱眉,正要摆脱桎梏,待看到秦老爷的样貌时,愣了愣。
秦老爷的眼窝凹陷着,头发花白,老态一展无余,抓着秦三百的手都干枯的像是一具骷髅。
他看着秦三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的眼神浑浊不堪,分不清是在憎恶还是在释怀:
"我为秦家而死,你且记住,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家人。"
第12章
“你们要出去?”
宴梦川见是庵主,热情地迎了上去,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计划讲了个清楚。
楚阑舟挑了挑眉,伸出手:“给我。”
宴梦川面色悲痛,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放在楚阑舟的手上。
楚阑舟愣了愣,严重怀疑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提醒道:“葫芦。”
宴梦川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葫芦递到了她手上。
葫芦里原先的封印早就不能用了,楚阑舟咬破指尖,在封印上补了几笔,递还回去:“去吧,记得带上岁首。”
眼看宴梦川接过葫芦兴奋地跑开,宴君安看着楚阑舟,低声问:“你画了什么。”
“不是什么阵法,若是有邪魔看见我的血,自然会听话。”楚阑舟不太在意地回答,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也不用担心宴君安知道了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古人有云,厉鬼怕恶人,越厉害的鬼越有接近人的思维,对强过自己的事物就会有害怕之心。楚阑舟刚好是个令众人众鬼都闻风丧胆的魔头。
宴君安垂了垂手,轻声道:“阑舟,我很好用的。”
楚阑舟对上他委屈的表情,觉得有点不自在。
“你想杀谁,我若是要杀什么人。我都能帮你杀掉。”宴君安低掩眉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脏了你的手,他们不配。”
楚阑舟看着他的样子,又想起之前在别院他的表现,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她轻声问系统:“先前我这具身体是不是被什么人上过身?”
或许有个邪魔上了她的身,让她做了许多恶事来,还对宴君安做了什么。
系统好像平白被人污蔑,整个人都气愤起来:【我们系统都是绑定灵魂的。宿主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不要赖在我们系统身上!】
系统简直要崩溃了,他原以为宴君安杀楚阑舟是个除魔卫道的正义之举,如今看来或许是个求爱不成转爱为恨的情杀,简直要颠覆系统的三观。
更可恨的是宿主渣而不自知,都这样了还问自己发生过什么,它一个纯洁积极向上的小系统怎么可能知道宿主做过什么?
看来自己当年劝宿主出家当尼姑实在是劝对了。
【你且想想,你和宴君安是什么关系。】系统尽量缓和情绪,【乱搞男女关系还不承认,不是一个好同志。】
楚阑舟心想,自己和宴君安能有什么关系呢?同门之谊,旧日盟友,曾经的……知己。
不过现在都不是了。
人死过一次,楚阑舟对人对事都要豁达很多,宴君安若是为了旧事愧疚,其实她觉得很没必要。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有宴家的立场,自己却背负着楚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他们之间,各自做了符合各自身份的抉择,至于往后又过了那么多年,谁对谁错,楚阑舟都记不清了。
不过如今看来,自己选择入魔,成了这个魔尊,实在是件错事。
楚阑舟想了想宴君安,又想了想秦星原,觉得嘴里都有些发苦。
当年她何等豪情壮志,想着哪怕入了魔,自己也不为恶,只报仇,待大仇得报,慷慨赴死,自不必再操心身后事,是何等潇洒快意。
谁能想到没死成,再一睁眼世道变了,自己当真坐实了魔尊的称号,走在路上碰见的全是故人。
楚阑舟看着正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宴君安,有些于心不忍,但若自己不拒绝,白白给人念想,才是不应当。
她撇开脸去,有些僵硬地道:"我还请不起宴家的人。"
眼看他眸中那点希冀慢慢消散干净,楚阑舟心下越发愧疚,再也待不下去,索性找了个借口溜了。
……
有岁首在,厉鬼自然好找,宴梦川一行人很就发现了躲在秦府角落里的两只厉鬼。
自秦家长老来探查后,就在府里四处设下了陷阱结界,这些天他们的日子其实也不太好过。
男鬼一眼瞧见岁首,想跑又无路可去,面前挡在女鬼前面,色厉内荏地开口:"你们想干什么?"
凡厉鬼,皆是因执念而生,等执念消散,自然会寻得往生。
这两只鬼虽然杀死了害死自己的弓金良,但因为看不见将自己制成鬼的凶手,也不知道找谁报仇,只得滞留在这人世间供那坏人驱策。
但宴梦川他们亦不敢向这两只鬼做出保证,秦三百虽然同他们说过这是秦家的手段,但秦家人自有秦家管着,他们哪怕找出凶手,该如何处置也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
最后还是穆愿心站了出来道:“你们在府里不安全,不如先暂且在这葫芦呆一段日子,等我们找到凶手,可以偷偷将你们放出来报复。”
届时若是驱使厉鬼之人被厉鬼反噬杀害,秦家也不能说些什么。
两鬼看着葫芦有些迟疑。
能带他们复仇他们自然求之不得,但他们恨透了被囚禁驱使的滋味,不乐意进葫芦之中。
岁首盯着两鬼,又默默擦起了口水。
男鬼心想你不是尝过知道我难吃更多自愿在叩抠君羊武二四旧零八一久尔了怎么又开始馋起来了,但他被岁首的目光死死盯着,怕得要命,和女鬼对视一眼,最终决定主动进入葫芦中。
穆愿心收回葫芦,熟练地在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把丹药喂她。
她最近发现岁首似乎对这些丹药分外感兴趣,左右她带的丹药都没有毒性,吃了也不会产生坏处,随便喂给岁首当糖豆嚼了便是。
虽然这些丹药材料稀有价格昂贵,但对于穆愿心来说,都是不缺的。
正在他们商议接下来要开始着手调查的事情的时候,却看见一阵嘈杂叫喊声传来,似是有什么人在喊。
"走水了!"
"是老爷,老爷的院子!老爷保不齐还在里头!"
"快救火!"
宴梦川和穆愿心相视一眼,都意识到什么,慌忙朝着人声鼎沸处赶去。
眼前火光冲天,众人救火的吆喝的混杂在一起乱成一片,他们看了半天,还未找到熟悉的身影。
"秦三百,秦三百去哪里了?"宴梦川拉住一个着急泼水的杂役,厉声问道。
那杂役就是普通凡人,被仙君捏着,吓得哆嗦起来:“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穆愿心看不下去,站出来将小厮从宴梦川的魔爪救下。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比我矮些,穿着和我们一样的小仙君?"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示意小厮是这个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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