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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刚才为止，这支鸢尾花不断地在婆婆我的耳畔轻声呢喃——”
“‘一直以来照顾伊茨，你也辛苦了，阿比盖尔小姐。’”
阿比盖尔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支干鸢尾。
她抽泣了两声，终于擒不住泪水，蜷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日起日落，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界的准则，任何法术都无法改变。
但是……
逝者如斯，生者已矣。
带着亡者的思念向前而行吧，阿比盖尔小姐。
*****
“说起来，诸位下一步有何打算？”
尚缇雅抱臂倚在门上，把好几次想往房里钻的希樊纳斯结结实实地堵在门外。
约娜思忖片刻：
“小西格说他想在博卡纳多呆几天，就和贡德大人一起回尼德威阿尔吧！教会那边由我来解释就好。”
“我们的话，唔……既然圣树的新枝已经弄到兜里了，那么接下来唯一棘手的，就是人鱼的眼泪了吧。”
尚缇雅：“诸位要去亚特兰蒂斯？我倒是可以送你们一程。”
“我我我我…我就不奉陪了！祝各位，那个……一路顺风，玩得开心……”
希樊纳斯一边哆哆嗦嗦地说道，一边鬼鬼祟祟地往树洞里挤，又被尚缇雅一脚踹了出来。
艾德利不屑道：“犯不着女神大人亲自出马，用我的『斗转星移』分分钟就能……”
齐波在一旁冷静地打断他：“艾德利殿下，您今天已经使用过三次『斗转星移』了。再像这样不知节制地胡乱使用空间系法术的话，您明天早晨起来很可能会魔力虚脱。”
“呜咕！”艾德利发出一声怪叫，“咳咳，那，女神，麻烦你带个路了。”
于是，尚缇雅大人揪着祂好老公的耳朵，端庄优雅地走在前面。三位魔族先生也紧随其后。
约娜刚准备抬脚跟上，先前那股熟悉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
*****
旭日东升。
太阳神的马车却停泊在残月落下的西侧。
“洛珊达，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银色长发的神明没有回头，光凭脚步声就认出了祂的老朋友。
“来送送你。我怕你这老家伙一生没交到几个知心朋友，陨落的时候都没人送终，怪可怜的。”
“呵呵呵……果然还是躲不过你的眼睛啊。”
“笑话，我可是全知全能的洛珊达。”
洛珊达吸了一口烟斗，慢条斯理道。
“老家伙，你陨落之后，有没有想好魔力的去处？如此强大的银月之力，就这样随意飘散在世间也太浪费了吧。”
银发神明顿了一下：“你不是全知全能吗？”
洛珊达心虚地挠了挠脸：“知道得太多，忘得比较快。”
银发神明叹了口气，将先前与那准神三姐妹的谈话详尽复述给了祂的老朋友。
“哈哈哈！教堂里坐吃等死的鸽子，你那几个女神后辈真敢说啊……”
没想到，祂的老朋友到直最后还不忘抓着祂的丑闻一番笑话。
好不容易笑够了，洛珊达抹了把眼角：
“老家伙，你走了之后，我一个神待在索威鲁其实还挺无聊的。最近，已经无聊到开始自己写小说了。”
“呵，我记得你这家伙以前确实喜欢看书来着。”
“那么，在那姑娘来到我家之前，我能把她写进小说里吗？”
“随你便……老家伙，记得给她安排个好点的结局啊。”
大概是被洛珊达的烟雾熏到了，银发神明忽而觉得自己的眼角也有几分酸涩。
祂仍旧没有回头，只是朝着身后的老朋友摆了摆手。
“太阳快要升起来了，你走吧。”
*****
“呃……”
圣女小姐再次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刚才，是圣树记载的另外一段记忆？
见约娜迟迟没有跟上，魔王大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微微半蹲下身子：
“约娜，汝怎么了，头还是很晕吗？”
约娜摇了摇头，回给他一道浅笑：“没事，我们走吧。”
奇怪……
那个洛珊达的身影，为何看上去如此眼熟？
第57章 欢迎回到亚特兰蒂斯
“请您滚出亚特兰蒂斯, 约娜小姐。”
凛冽刺骨的嗓音回荡在冰凉的海水之中。
从刻意至极的敬语中能看得出来，说话者已经在尽可能克制自己的怒火了。
“塔歌，就几滴眼泪而已, 你再考虑一下嘛！”
圣女小姐依旧不屈不挠。
“或者, 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多愁善感的朋友，喜欢把自己平时掉的小珍珠收集在玻璃瓶里的那种？”
“如果您专程来访仅仅是为了这个，那么, 请您立即滚出亚特兰蒂斯。”
蓝发人鱼检察官紧握三叉戟的手上青筋直冒, 脸色同他的语气一样寒冷如霜。
“……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约娜小姐。”
“塔歌，你就当是日行一善咕嘟咕嘟咕嘟……”
圣女小姐的后半段话淹没在气泡声中。
很遗憾, 我们的塔歌先生也懒得去听她具体说了些啥, 转头就往珊瑚丛深处游去。
“塔歌！别走啊咕嘟咕嘟咕嘟……”
*****
数分钟后。
博卡纳大森林, 树洞传送门。
见约娜费劲地从尚缇雅的传送门中挤了出来，奥雷布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约娜？塔歌答应了吗？”魔王急得像个第一回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然而，约娜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长发魔族冷嘲热讽道：“哈哈！看圣女这两手空空、灰头土脸地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被拒绝了！”
约娜毫不犹豫地把黑锅甩了回去：“都怪艾德利的这个什么『水下呼吸术』, 一点都不实用。只要说话声音一大，海水就会倒灌进嘴巴里，连话都讲不好了。”
“你…你这圣女，还真是没礼貌耶！我好心帮你，你居然还挑三拣四的！”亲王弟弟气得直跺脚。
“这个『水下呼吸术』，使用起来还需要一定技巧。”奥雷布耐心讲解道, “汝在说话时, 需要稳住气息，不要吸气, 尽量避免口腔张开过大……”
“这谁能控制得了嘛！”约娜抱怨起来。
“依我看，我们不如就按照圣女一开始的计划——把那家伙抓起来胖揍一顿，总归会流一两滴眼泪的吧？”
艾德利撸起袖管跃跃欲试。
“艾德利殿下，您是代表「风暴女神」势力的亲王殿下，对方是「海洋女神」安博里最信赖的检察官。贸然出手争斗，很可能会上升为国际纠纷。”
幸好，靠谱的齐波骑士及时制止了亲王弟弟。
“嘁……”艾德利翻了个白眼，“那就叫奥雷布直接去找他那个安博里姨姨撒个娇，祂肯定受不住的！”
“我刚才问过塔歌了。他是这么说的，咳咳……”
“‘安博里大人日理万机，从昨晚开始就不知所踪了。当然，如果你是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特地来劳烦女神大人的话……作为祂最忠实的检察官，我绝不会对你手软。’”
约娜阴沉着脸，夸张地模仿起塔歌的嗓音。
“吾想，祂恐怕又是去骚扰塔罗丝大人了。”
“我想，祂绝对又是去骚扰塔罗丝大人了！”
两位魔族未来栋梁异口同声道。
“哎，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要不从老爹的书架上拿两本悲情小说给他看看？”
约娜沉思片刻，果断摇摇头。
“果然还是算了……就塔歌那个性格，怕不是哪天安博里大人驾崩了，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她又抬头望向三位魔族先生。
“说起来，你们魔族难道就没有什么能让人强制流泪的法术吗？”
“强制流泪的没听说过，强制狂笑的法术倒是有一个，没准可以让那家伙笑出眼泪来。不过……”
艾德利停顿了片刻，有些心虚地将视线别到一边。
“我们魔族对惑控系法术其实没那么擅长，『塔莎狂笑术』的成功率也相当低。对于精神更加强大的人鱼族，我可没什么信心能控住他。”
“况且，一旦施术成功了，中术者会一直狂笑到没有力气为止，中途想解都解除不了。”
约娜闭眼，试图去想象那个冷面检察官狂笑不止的模样……
………………
……不行，完全想象不出来。
她倒是能想象到咒术解除之后，自己如何被塔歌追杀到天涯海角、大卸八块的模样了。
“……果然还是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咕噜噜——
就在这时，谁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哀嚎起来。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魔王。
奥雷布捂脸：“对不起，吾饿了。”
“好吧，看来在得到人鱼之泪之前，我们得先填饱肚子。三位先生想吃点什么？”
艾德利：“无所谓，有肉就行。”
齐波：“一切听奥雷布陛下与艾德利殿下的安排。”
奥雷布：“吾有点想念晨曦教堂的炖蔬菜汤了。”
约娜：“炖蔬菜汤？”
“就是之前，吾一个人待在魔王城的时候，汝经常连锅端来给吾喝的那个。”
奥雷布抬手比划着。
“里头有土豆、洋葱、胡萝卜，还有红色的不知道叫啥的蔬菜……”
“哦，你是说红菜汤！”
约娜恍然大悟，但又很快皱起眉头。
“可那是意沙冰原和索威鲁大陆的菜品呀，想在博卡纳大森林吃到，应该还挺不容易的……等等！”
圣女小姐一拍脑门。
“我想到让塔歌流眼泪的办法了！”
*****
“诸位，要借用老朽的厨房？”
老矮人汉默尔看见熟悉的四人组重回尼德威阿尔，相当客气地欢迎了一番。
“是的，老先生，我们自备了食材来，正好想请您吃顿饭，也算是之前帮忙的答谢了。”
约娜拿出她的招牌笑颜，朝老矮人一咧嘴。
“一会儿，可能还有位人鱼族朋友也要过来同我们一块用餐，老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嚯嚯嚯，当然不介意。老朽一个人住在这小破屋里早就闲得发慌了，正愁家里不够热闹呢！”
“只是，诸位带来的这些食材，着实是有些奇怪。”
汉默尔一边抚着白胡须，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奥雷布背上那一大箩筐蔬菜。
“特别是这个紫色的、圆滚滚的小东西……老朽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在尼德威阿尔见过这种食物。”
“嘿嘿，这是我们从索威鲁商人那儿买来的家乡特产。这个，就是今天菜品的精髓~”
“哦对了，老先生，您可千万别碰那个紫色的蔬菜啊！更不能用刀去切！”
汉默尔拿住厨刀的手一滞：
“嚯嚯，老朽本来还想帮诸位打打下手，看来待在这里反倒有些碍手碍脚了。那老朽就在餐厅里等待诸位的美食好了。”
待老矮人背手缓步踱出厨房后，约娜忽然不怀好意地窃笑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副护目镜，将其中一副塞进奥雷布手中。
“奥雷布，我们动手吧。”
*****
没过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的红菜汤便被端上了汉默尔的餐桌。
“塔歌，你说你整天工作忙得不行，居然还有空出来吃饭？你该不会其实很闲吧？”
约娜一边把汤锅搁在桌上，一边笑眯眯的调侃道。
塔歌轻咳两声：“还不是因为你总是软磨硬泡。我怕再不答应你，你明天会直接吊死在安博里大人的宫殿门口。”
这话又是从哪本《极东远域发疯流行语大赏》里学来的……约娜在心底默默吐槽。
“你都答应来吃饭了，就不能再通融通融，为我掉两滴眼泪吗？”
“如果您执意要提这个话题，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塔歌冷冷道。
“别别别，我不提还不行么。”约娜连忙挽留。
——嘻嘻嘻，一会就让你的眼泪想停都停不下来！
“说起来，约娜，你脸上戴着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塔歌疑惑地指了指约娜脸上的护目镜。
约娜扶了把护目镜，一本正经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煮菜时需要的火候比较旺盛，保护眼睛用的。”
约娜说着又挥了挥手，厨房间里的奥雷布便顶着厨师帽，推着一餐车卖相奇特的沙拉走了出来。
沙拉紫中透绿，好似深居森林的女巫大坩埚里的产物。让人光是看一眼就食欲全无。
然而，正是这碟不堪入目的沙拉，散发出了塔歌从未闻过的奇特香气。
甘甜中带着一丝辛辣，爆香中又掺杂一丝清新……正是如此强烈矛盾的组合，悄然勾起了塔歌的好奇心。
“这是今天的重头菜，请各位慢用。”约娜有模有样地朝餐桌旁的老矮人和人鱼先生鞠了一躬。
塔歌闻言，将信将疑地用餐叉挑起一片紫色的蔬菜。还未等其送入口中，一股强烈的酸涩感便涌上眼角。
难道是写复职申请时用眼过度，眼睛开始酸涩肿胀了么？
塔歌如是想着，轻轻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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