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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了唐妞家小院，这回小院剩下的人不多了，袁秀彩暂时还不打算回去，让几个孩子先回家睡觉。
回家路上，齐玉莲问三哥齐涛明，事情商量得怎么样了。
他们从知青宿舍回来的时候，小院子人少了很多，妈妈语气也稍微平静下来了。
齐涛明：“让唐妞晚上去巧姑家睡，巧姑家刚好有地方给她睡。”
巧姑是妇女队长，大名就叫齐巧姑，大人们知道她名字，喊她巧姑，一些孩子不知道她名字，以为巧姑是类似姨姨婶婶的称呼，跟着大人一起叫，巧姑自己没纠正，随大家这么称呼她了。
齐玉珍几人知道巧姑是妇女队长的真名，不过也跟着直接叫巧姑了。
巧姑家的闺女几个月前嫁人了，家里剩下一张空床，可以暂时给唐妞睡觉。
齐涛声实在忍不住说一句：“方强妈晚上骂骂咧咧，说唐妞害人精，唐妞贱命一条，要是把去救人的薛知青害死了，她和她两个女儿三条命加起来都赔不起……我看方强表面上应着不揍人，晚上大家都回去了，还是要揍唐妞一顿，所以妈和巧姑商量后，让唐妞跟着巧姑回家，唐妞俩女儿也要跟妈妈一起过去。”
他们家有空房间空床，但这事得妇女队长巧姑去管，巧姑家所有儿女都嫁娶了，住巧姑家比住他们家要方便。
理论上巧姑家不是更不方便吗？
巧姑家有儿子儿媳，再住进来唐妞一家三口，儿媳妇们不得嘀咕。
不是这么个事，他们最担心的是方强来闹事，齐玉珍包括弟弟妹妹们都不擅长应付泼皮无赖，齐洪军袁秀彩夫妻也不能时时在家盯着，防止方强闹事。
再者，唐妞一家三口只是暂住，队里会尽快安排好唐妞的。
齐玉莲：“大秋四岁，二秋才两岁，只会哭的年纪，幸好有巧姑帮忙带着，唐妞现在跟丢了魂似的……不会真丢魂了吧，魂被水鬼扣住了！我们公社谁会叫魂啊，怎么都得做回法事。”
听了妹妹的话，齐玉珍让妹妹不要迷信：“唐妞最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注意到了，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却没法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自杀，我是一点不意外，没想到会大半夜自杀，得亏她婆婆觉浅，听到动静，偷偷跟在后头，不然别说薛知青了，神仙来了都难救她一命。”
唐妞跳河里的时候犹豫了，或许想着爬回岸上，可是婆婆的大动静让她不得不再次走上绝路，毕竟要是回去了，又是一顿毒打和谩骂。
知青们过来，倒是给了她一线生机。
齐玉莲：“唐妞真可怜，我早想叫她苦妞了，可是怕她听见苦妞更难受，那些指责唐妞的人真有病，她婆婆和方强最有病，唐妞会选择半夜偷偷去死，说明坏不到哪去，很可能是个好人，方强真是太可恶了，娶了这么好的女人不知道珍惜！”
唐妞存在感比飞飞姐还低，每次听到她的事情，都是又挨老公揍又被婆婆打骂，妇女队长上门几次，没多大用处。
齐玉珍：“我们明天去巧姑家看看唐妞的情况，但愿她别寻短见了。”
...
第二天还是要干活的，田里已经种好蔬菜，当地冬天基本不会下暴雨，所以大家不用忙农活，干别的活去了，大队里修路挖水渠等等活计基本让男人们去忙，女人们则是做扫帚，糊火柴盒。
今天唐妞照常干活，巧姑让她休息一天，她没休息，就在巧姑家院子干活。
因着昨晚的事情，今天巧姑家院子挤了不少人。
来队里还不到三个月的知青也是因为唐妞跳河，才知道队里有唐妞这么个人。
“这日子不是生不如死吗？不怪唐妞寻死觅活。”安琳带着汤穗和二丫来齐玉珍家里干活。
除了她们仨，齐家院子还有别的几个姑娘，都是十几岁二十岁没结婚的年轻姑娘。
“唐妞不是我们县的人，听说老家在别的省，路很远，她没钱买车票，自己也弄不来介绍信，没法离开我们县了……换成我，我可能也要跳河了，活着真没意思。”一个姑娘开口。
唐妞已经住队里好多年了，她怎么来的，大家不清楚，只知道她想离开是很难了。
“那先把方家灭门了再自杀吧，我听她婆婆的话就无语，女人的命不是命了？她自己不是女人了，还三条命不如薛知青一条命，薛知青听了都要从被窝里跳出来让她闭嘴。”安琳昨晚同样听到了唐妞婆婆的无脑言论。
昨晚院子里有不少人骂唐妞婆婆，她就没凑热闹跟着骂了，大家骂得好！
把她想骂的都骂了。
齐玉珍认真干活，只听着她们讨论，没有出声讨论。
妹妹跟着闲聊，以至于手上的动作慢了，她也不催促妹妹赶紧干活。
她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妹妹想讨论就让她讨论。
安琳：“昨天晚上薛国树可能是最后一个醒来的，我早上出来干活前碰着他去小解的路上，问了他些事情，他说昨晚是岑伟把他推醒，跟他说有人跳河了，让他赶紧去看看，他迷迷糊糊从被窝里出来，棉衣都没穿就跑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了，之后我们几个才陆续去河边，别怪我们见死不救，我之前压根不认识唐妞。”
岑伟已经摸清楚薛国树的性格，知道他不爱干净，马虎粗心，性格却还行。
薛国树性格不错，岑伟还是不会对他指手画脚，但是有什么事情，都会毫不犹豫把他推出去顶在前头。
齐玉莲没细想过唐妞跳河后的心路历程，只知道唐妞绝望跳河了：“薛知青热心肠，他救人值得表扬，你们没立刻出去救人也很正常啊，昨晚太危险了，换成你或者汤知青下水，绝对要病好长一段时间，很有可能跟唐妞一起没命了。”
第9章
◎恶心◎
安琳：“反正我以后还是会说薛国树坏话，但我说坏话的语气会好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二丫：“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安琳稍稍解释了一番。
二丫听明白了，点头附和，安知青说得对。
齐玉珍总觉得安琳又在乱用词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应该不适合用在薛国树或者岑伟身上，这两人都挺……嗯，表里如一的。
了解他们的内心似乎不难。
在二丫看来，这事除了安妞的婆家人，没谁要挨骂，有人还该挨夸。
薛知青和玉珍姐要挨夸，她使劲夸了这两人，把这辈子能想起来的夸人话全说出来了。
“我什么事情都没做，薛知青冒着生命危险救人才值得夸奖。”听二丫把话引到自己身上，齐玉珍终于开口。
她不敢冒领功劳，自认为做的事不值一提。
安琳喝过红糖姜茶，肯定要说几句话：“你怎么算什么事情都没做，你给唐妞煮了红糖姜茶是善举，她昨晚被救上来都没哭，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直面死亡的时候，压根不带怕的，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你稍微给她点温暖，她的心就慢慢活过来了。”
二丫：“安知青说得对。”
安知青难得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大家听得半懂不懂，跟二丫一样捧场夸她说得好说得对。
安琳被夸高兴了，说是中午让二丫陪她去妇女队长家，她给唐妞送三颗糖。
她也要送温暖。
听她送糖，大家又夸她几句。
这时候可没人羡慕唐妞能吃到糖，唐妞过得太苦了，她们宁愿不吃糖，也不想经历唐妞所经历的一切。
差不多该做午饭的时间了，大家纷纷离开，她们都走了，齐玉莲跟着姐姐一起忙活午饭。
齐玉莲对姐姐说：“突然觉得我们好幸福，爸妈对我们好，就算以后结婚跟婆家人闹起来，也能回娘家住。
巧姑不可能一直收留唐妞，唐妞总要回去的，回去后再被打骂，然后她又去自杀，没完没了的，不可能每次都能被救起来。”
齐玉珍：“是的，没人能拦住想死的人走向死路。”
她对唐妞跳河的想法就不说出来给妹妹听了，还是让妹妹，让大家都觉得唐妞一心想死比较好。
否则又没人把这事放心上了。
齐玉莲：“方强一家就是无赖，我改天提醒安知青，让她别太热心了。”
有些道理连小学没毕业的妹妹都懂，安知青怎么可能不懂呢，齐玉珍有必要说一句：“安知青比你精明多了，不需要提醒她，她知道顾好自己，只要不牵扯到她本人，她都当热闹来看。”
齐玉莲：“也对哦，安知青精明得很，昨晚给薛知青准备的红糖姜茶，她都好意思讨走小半碗，我不管她了。”
...
五天后。
“齐玉珍，你不觉得恶心吗？”安琳吃完午饭，早早就来齐玉珍家院子干活。
等她过来，齐玉珍一家已经吃完午饭，爸妈带着两个弟弟出门干活，留姐妹俩在家。
姐妹俩在家也没闲着，家务做完就在家院子里和几个姑娘做活。
她没头没尾的话，叫齐玉莲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安知青，你说的是方强的事？”
“对啊，我都听说他提出的离婚要求了，让你姐嫁给他，他哪来的大脸。”安琳无语极了。
看来莫名其妙的自信刻在大部分男人骨子里了，如果女人们都有这种自信该多好。
只要她们很自信认为一般男人配不上她们，这样就不会眼瞎从垃圾堆里捡垃圾了。
唐妞不愿意回方家，说回方家就去死，队里商量的结果是让唐妞和方强离婚，另外给她找个稳定的住处，他们俩其实都没登记结婚，离婚就是分开住而已，可是唐妞压根没娘家人，没任何倚仗，方强来找麻烦的话，她和两个女儿，没一个能打的，这事有点麻烦。
先不管方强来找麻烦后该怎么办，先商量稳定的住处。
几个干部商量后的结果是找队里不多的几户孤寡老人，她们都是一个人住的老婆婆，丧夫丧子，没有多少劳动能力，算是队里的五保户，平时只需要干点力所能及的小活，粮食由集体承担。
非要给唐妞找个家，找这些孤寡老人最合适，愿意带孩子最好，有人帮忙带孩子，她能更专心干活。
唐妞和两个女儿完全够不上本地五保户的要求，孤儿、残疾人、孤寡老人，她们都不沾边，齐洪军为此专门开了个会，征询大家的意见，能不能把唐妞和她两个女儿算进五保户。
他加了补充，说是等到大秋十五岁，只要她们一家三口都没出意外，就从五保户人家划走。
队里的柳婆婆愿意让唐妞一家三口住到自家，她属于五保户，不会因为唐妞算劳动力而有任何改变。
工分没法随时换成粮食和钱，不说唐妞拿的工分能不能养活自己和两个女儿，就说等到换粮食换钱的时候，母女三人早饿死了，所以有必要给她们母女三人一份保障。
妇女队长还会代替唐妞去方家讨粮食，不管能不能讨到，都要去讨。
孩子不是唐妞一个人的，不能轻易放过方强。
方强拒绝离婚，不允许唐妞住到柳婆婆家，扬言让他离婚可以，必须给他再找个能生儿子的老婆。
老婆人选都想好了，齐玉珍。
巧姑去方强家劝分，劝不要骚扰唐妞，方强就说出来这话，她听出来方强压根不是故意为难，是真想娶比他小十几岁的玉珍，她当时就没耐心磨嘴皮子，直接开骂了。
方强和他家里人确实有这种念头，所以在巧姑让他们别嚷嚷出去，自己也会保密的时候，这话却散播出去了。
不出意外就是方强一家子干的好事。
真叫人恶心。
袁秀彩听到话的时候正在田里和大家一起忙活收菜，听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去找方强给他几个大耳刮子，被旁边几个妇女拦住，让她消消火，千万别气着。
他们那家子就是在说梦话，让他们食屎去吧！
不值当气坏自己的身子。
好说歹说，袁秀彩才冷静下来，下午回到家让大闺女别把这些风言风语听进去，爸妈就算死，都不会让方强得逞。
齐玉莲已经骂了很久，现在心气顺了点：“是挺膈应人的，不过惦记我姐姐的癞ll蛤ll蟆多了去了，方强还没结婚的时候就惦记我姐了，我姐那时候都还是小孩子呢，我比我姐姐更小，这事情从别的婶子那里听来的，我姐姐十五岁以后，什么男的都想娶我姐，要不是我爸妈有本事，我姐早被卖了。”
二丫可以证明，她证明玉莲说得没错，别说队里了，公社里都有不少条件不错的年轻小伙子想要娶玉珍姐。
玉珍姐特别受欢迎。
齐玉珍：“二丫，你说话太夸张了。”
齐玉莲：“不夸张，不夸张，姐你就是这么好啊。”
安琳：“你姐性格模样说话语气，各方面都出挑，也就宋寻舟能勉强配得上你姐了。”
不等妹妹接话，齐玉珍道：“不出挑，我很普通的，说话声音不大点，别人就容易听不清我的说话内容。”
略过宋知青吧，妹妹说了无所谓，从安琳嘴里说出来挺可怕的。
二丫：“我小时候羡慕玉珍姐有秀彩婶子这样的妈妈，现在羡慕玉珍姐的孩子，羡慕他们有玉珍姐这样的妈妈，要是我妈性格能有玉珍姐一半好，我都不知道我会是个多开朗的姑娘。”
安琳：“换我，我也开朗了，我妈性格风风火火的，真让我头疼。”
二丫：“我觉得安知青你已经很开朗了。”
不需要更开朗了，安知青再“开朗”些，一定非常恐怖。
“我哪个算开朗哦，不沾边好吧。”安琳不再说下去了，她原先可能是个开朗的人，下乡之后开朗不起来了。
她现在待着的地方到底是二丫她们的家乡，再蠢笨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
齐玉珍就把这话揭过去了，大家一起干活。
第10章
◎啊？◎
方强被揍了！
得知这个消息，齐玉珍内心毫无波澜。
她只希望唐妞听到这个消息能开心点，带着两个女儿和柳婆婆一起过个不闹心的年。
方强被揍实在太快人心，听方强自己嚷嚷说是被三四个人揍的，问他哪几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又说不出来。
貌似不是队里人揍的，而且还不止揍他一次，只要方强落单，他们就能找着机会套麻袋揍他。
正常人听到这消息都觉得挺好的，方强不是喜欢家暴，喜欢揍老婆孩子吗？
让他也体会被揍个半死不活的感觉。
方强找齐洪军给他主持公道，在这件事上，齐洪军是不可能做到公道的，方强想娶他女儿的事情，可是传得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他表面上应好，把他糊弄过去，实际毫无作为，不会仔细去查探究竟是谁揍他。
方强不依不饶，他就冷脸让方强找找自己的原因。
以前方强揍唐妞的时候没见唐妞来找巧姑或者他主持公道，他这才被揍几次就嚷嚷，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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