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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龟速缓慢前进的明黄色小电瓶车突兀闯入和谐风景, 不偏不倚开在正道上, 有点格格不入, 偏偏又完美地融入进来。
最近人工外卖兴起, 学生们早已见过不同外卖方式。
有背滑翔翼飞的、有开空中汽车飙车的、还有爪哇星八爪鱼骑轮滑的……奇葩场面应有尽有, 倒是没还没见过这么正常又有点好笑的方式。
“历史论坛是不是有个画质糊到不行的视频, 感觉很像。”
“你说那个高手在民间的外卖视频？”
“是啊, 虽糊但是也很好笑。”
“有点意思，那年代不还有小蓝人呢，啥时候让联盟搞个统一服装, 既然要复古那必须都安排上。”
“哈哈哈哈我哥昨天还跟我说希望古地球人工外卖开到星站去。”
“也不是不行, 让家里投资送飞船就好了。”
“好主意！”
一位机甲系学生脱了头罩正在买饼吃，听到抑扬顿挫的交谈声顿时摇头晃脑环视起来。
很快, 只见话题中心的小黄车慢吞吞越过他，速度堪称龟爬。
开车的是个戴同色头盔的年轻女孩, 手臂骨条纤细, 长发大半塞在头盔里, 发丝微扬, 光一张侧脸就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车身明黄色的鸭子图案瘪嘴微笑，走远了还能看到车厢后上同款鸭，眼珠漆黑，滴溜溜可爱得冒泡。
他嘎吱咬下一块酥脆饼皮，乐了。
“陈元墨你看，好可爱的鸭子。”
“什么鸭子？”陈元墨心里还惦记他的跳跳龟，眼下两团乌青，显然昨晚没睡觉。
他朝朋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沉默了，半晌，他暗啧一声：“我去，好黄啊。”
机甲同学严肃捂嘴：“咱文明人不开车。”
“呸呸！”陈元墨搡开冷冰冰的机甲手，暴躁道：“我说颜色！上面写的是不是钱满来？中午吃它家的吧，我对那个F挺感兴趣。”
“送菜的就是F吧，浑身上下一点波动都没有。”
“不知道，我只知道冷江流好像挺喜欢她。吼哟，这小子难得铁树开花，那我必斩了他的花骨朵。”
机甲同学无语：“您还记恨人家呢？”
陈元墨脸色铁青：“别问，问就是恨。”
两人矛盾说来话长，属于一想起来就想揍人的程度，他当下不高兴再讲话了，捏住饼往教学楼走，一步一个脚印，恨不得把地都给踩塌喽。
这两人说话姜姒全听到了。
她实在纳闷，敢情不管自己创没创死人家跳跳龟，这人都得盯上自己。
啊，看来果然要做掉他才行。
非常小声咕哝一句后，她踩足油门往时间系大楼去。
很快到达目的地，姜姒拎上满满当当两只手外卖上楼。
转角处，远远就见昨日刚见过一面的应唯满心期待搓着手正等在门口。
应唯长得很阳光，人高马大，穿一身运动服套装显得精神，头发似乎被精心打理过，棕色碎发齐齐整整捋到后面，人显得就更神清气爽。
【女神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我点太多了她拿不下？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今天我看起来应该很帅吧，期待女神能和我多讲几句话。】
姜姒身形顿了顿。
这人肯定有病，心里想着要下来帮忙，结果脚趾头一根都没动。
要不是为了完美融入普通人生活，指定将外卖盒通通甩他脸上。
稍加整理好情绪后，姜姒心中横生戾气消失无踪，整个人气场顿然柔和起来，脚步未停，走近后态度十分温和有礼。
“今夜小娜陪我一起入睡是吧？外卖到了。”
应唯还沉浸在幻想中，按照他的脑回路，现在已经抱得美人归了，闻声顿时一惊，回过神就见面前怼上一张姣若秋月的面孔。
他瞳孔微微睁大，心跳如鼓锤。
【上帝呀，这株桃花真好看！】
“……”
姜姒终于认真看向他。
透过他那双闪烁微颤的眼，不用听心声都能察觉出少年情窦初开的炙热情愫，极其坦然，极其不加掩饰。
她忽然明白他干嘛点这么多面了。
因为这人和冷江流、司昭昭如出一辙，无需刻意接近，仅仅是看到她伪装出来的温和一面就足以将他们收入囊中。
但这种见色起意效果并不持久，甚至浮于表面，肤浅单薄。
如同以往赛事中，有些试验体也是很轻易掉入自己陷阱，可一旦遇到触及自身利益时他们就会变得冷漠无情，只有……只有喜欢她到全心全意甘愿奉献生命这种程度，玩弄起来才最有满足感。
姜姒刚开始不大希望和学生们有过多接触，不过现在情况变了。
她在暗，骇客在明，又因为距离太远，所以这场明暗游戏里要搞的事肯定不会少，那么当所有人不仅仅因为自己手无寸铁可怜同情她，而是因为真的信任、喜欢她才选择无条件支持她时，这才叫真正的如鱼得水。
恣意畅游在这趟浑水中，没人知晓始作俑者是她，更没有能想得到是她。
那么，她要接触到的人，全部爱上她。
发现她面目的人，杀掉。
阻拦她发挥的人，杀掉。
思及此，姜姒茅塞顿开，顿然弯起唇，笑意愈加轻柔，顺便扬了扬手里外卖。
“麻烦可以让我进去吗？”
“哦哦哦好！”
应唯后知后觉让开一条道，他记得她外卖账号名字就叫小姜，于是热情吼吼与她并肩，十分自来熟介绍自己。
“我来帮你吧，小姜。我叫应唯！你可以叫我小应或者小唯！”
“还是叫你应同学吧。”姜姒认真回复。
应唯心扑通扑通狂跳，全神贯注盯着她笑起来时弧度柔软而缱绻的眉眼。
“也…也可以！”
走入教室，姜姒发觉学生到位差不多了，很多人因为她的进入而朝这里看来，她冲大家礼貌点头示意，得体风度让众人忍不住朝她招手打起招呼。
这边应唯终于反应过来要帮忙，连忙上前：“我来帮你！”
“谢谢应同学，我自己来。”
姜姒把外卖盒放在桌上，好奇道：“你点这么多是要和大家一起分吗？我帮你拿出来吧。”
“是..啊..我请…客…”应唯嗓子眼跟打了结一样，磕磕巴巴紧张不已。
就…谁懂啊！他活了二十四年，一颗比石头还硬的心还是头一回软成这样一滩烂泥。
男人这种玩意对个陌生女人动心思，无非就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就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也承认自己心怀不轨，最主要原因还是姜姒出现的契机实在是太对了。
应唯这几天很烦，由于迟迟突破不了SS级，校内小考核过不去就无法参加高校联赛，心里正憋了一团火，再加上家里人有意无意的指桑骂槐，他压力更加重。
就是这个关键时刻，朗月清风里，前来送外卖的姜姒如同一阵恬静春风推开了他憋闷已久的心门。
很多时候，好看的人就拥有这样的力量。
尤其是一个气场温和如水的人，总会让人倍感舒心与亲切。
宛如疲惫无趣的生活里闯入一只撩人心弦的小野猫，不断吸引你目光，只是冲你傲娇地喵一声，疲累就转瞬即逝。
姜姒就是这只猫，长得好看，声线也柔和，看人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叫人舒心至极。
应唯今天就是想再见她一面，所以特地破费请同学吃面，心疼归心疼，但值得！
“你是钱满来的新员工吗？”他让学生们赶紧领面，又忍不住问姜姒。
姜姒一个个分发，边发边点头：“嗯，叫我姜姒好了。”
一领面的同学惊讶抬头：“你就是那个幸运F？”
还没来得及回答，应唯先出声赶人：“人家有名字，什么幸运F，赶紧走走走！”
同学：“……”
兄弟你撩妹心思写脸上了。
该同学讪讪离去，就说呢死抠门怎么今天突然请客，原来是要撩小姐姐。
被维护的姜姒还挺意外应唯会说出这种话。
她不禁想起骇客有位女科学家。
李博文和所有人每次都叫她零号实验体，呼来喝去不给丁点尊重，有时候干脆只叫零号，在他们眼中她就只是一只待宰的猪鸭牛羊，一只小狗小猫，卑微渺小得不配拥有名字。
唯独那个女科学家会连名带姓叫她，她说过：“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虽然你是一个实验体，但我仍然会给你尊重，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没有你我们技术也不会发展这么快。说这些话的确有些假惺惺，可你值得受到大家尊重。”
现在回想起来，这人的确假惺惺，因为她示好只是为了从她这获取有关情感依托的数据采集。
不过话是对的，她有名有姓。
不是零号实验体，不是恶魔后裔，更不是幸运F。
她只是姜姒。
秉持这一秒对应唯的许可，姜姒目光静静停留在应唯脸上，唇边荡起淡淡笑意，更柔声细语请求：“应同学，麻烦给个五星好评，评分机制都是五星的话平台会有奖金。”
给给给！应唯在心里疯狂呐喊，要是有尾巴指定摇成螺旋杆。
他激动得不能自已，终于壮着胆子提出自己想法：“那小姜，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下一单还有点时间，姜姒大方应声：“你说。”
“我可以买你点时间吗？昨天一见着你感觉自己瞬间开悟了，”应唯搓起手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须臾他忽然又挠头解释，“最近在冲击异能等级，想说能不能借力打力蹭地上去。”
“……开悟？”
姜姒不理解，这又是什么玩意。
应唯不知道怎么该跟F解释这种专业名词，想了想，他重新说：“大概就像某种顿悟？”
异能者升级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对能量使用的掌控不仅需要长久锻炼还要经过‘悟’才能有质的飞跃。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情况，通常来说天分高的有可能睡一觉起来就忽然明白该怎么更完美地调动能量，心领神会如何在规则内无限运用能力，也有的人终其一生都理解不了。
之所以冒昧提出来，还是因为应唯本身长期就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但在姜姒出现后，他居然神奇地能放松下来。
“……”
就这。
听见他心声的姜姒不着痕迹嘘了声，她倒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妙用呢。
真不理解四百年后的异能者都怎么这么废，要想升级直接在敌人堆里走一圈就行了，何必搞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
没有犹豫，她果断伸出五根手指：“一小时五千联盟币。”
应唯失声尖叫：“！！五千？”
“很多吗？”姜姒微笑，“假如我要帮你就得请假，工资就没了呢。”
两人不搭不嘎，并且他就是一个工具，没说五万已经算她有良心，好吗？
真心里没点数。
闻言，应唯唇瓣哆哆嗦嗦不讲话了。
“他就是个穷鬼，妹子你可别上他的当。”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嘲讽笑声。
姜姒眉端一皱，谁？
转过身，发现是一个陌生男人。
体型虚胖，长相还过得去，就是表情倨傲穿着也很土。
掠过他土里土气的西装配七分裤加白袜，她表情淡淡，并没有回应。
这种给人观感就很差的人，她向来会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直接杀掉。
可这人却不依不饶，大摇大摆进来，装模作样扭扭领带，清嗓伸手，连续做出一连串动作自以为自己很帅模样。
“你好，我是时间系第一朱启。”
异能高校各系各部每月都会进行考核，按照成绩排名，学生们也很喜欢这个模式，名次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骄傲的象征，要是前三名那恨不得挂嘴上。
姜姒只觉得很中二。
她点了外卖已送达，随即敷衍道：“哦。”
什么玩意也敢称第一，长得肥头油耳辣眼睛。
换做以前骇客比赛，像这种猪头她绝对第一个宰。
如此冷淡态度让朱启面色难堪起来，明明对着应唯不还笑着呢？他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姜姒一圈，最后翻了个白眼冲应唯看去。
“他应家就是霍卡纳星卖鱼的，自己都是个小三生的杂种，一小时五千？我看他一小时五十都拿不出来。应唯，你想短时间内冲上双S超过我我能理解，但也不要这么疯吧？一个F能给你带来什么？你简直太天真。”
说着，朱启稍稍凑近神情骤然冰冷的应唯身旁。
他夸张地嗅了嗅周围气味，极尽侮辱道：“好臭的一股死鱼味。”
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讲话很没头脑，一番话侮辱了应唯也侮辱了姜姒，教室里同学们吃面动作停顿下来，目不转睛看着讲台前方的三人。
每个系每个部第一第二争锋相对是正常事，时常上演你骂我打的戏码不足为奇。
但朱启从来没有当着外人面这样指摘过应唯。
今天多少有些过分了。
有人小声叨叨，试图给彼此一个台阶：“朱启你来了，快来一起吃面，今天应唯请客呢。”
“我可吃不起。”
朱启压根不给面儿，冷哼一声，肉脸也像果冻一样上下弹了弹，语气更加鄙夷：“谁知道他那钱是不是小三妈出卖身体搞来的呢。”
众同学忍不住吸气：“……”有毒，大庭广众讲这种话谁能忍啊！
姜姒也觉得应唯该发火了。
只是被说F废物而已，她完全不介意，只是面不改色将眼神挪向应唯。
没想到应唯居然很能忍，冰冰冷冷的视线盯着故意挑衅的朱启一言不发。
过去不知道多久，他神情像是被屎一样砸了那般难看，往后退避一步远离朱启才出声。
话却是对姜姒说的，客客气气。
“不好意思小姜，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以后跟你说。”
“好吧。”
姜姒颇有些意兴阑珊，却没表现出来分毫，只是轻笑点头说了声再见准备先行离开。
她其实，真的很想留下来看戏呢。
谁知刚走出一步，朱启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眼疾手快捉住了她手腕。
“别走啊，你既然能愿意卖他时间，不如也卖我点呗？”
姜姒脸上笑意一顿，脚步也戛然而止。
手腕上传来的触感充满不怀好意的恶劣压迫，让人深感厌恶。
半晌，她回头，来到这里后对外从来都温和平静的眼中倏然寒霜肆虐。
冰冷眼神直接凝在朱启笑得张扬的脸上，语气淡漠。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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