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你说过会来救我们的。”
女人想起丽,想起那些被骗去厄尔星剥削的平民里出现过唯一的异能者。
丽是荒芜沙漠中开出的最美花朵,是黑暗中亮起的一束仁慈之光,许许多多次她用那双天使一样的翅膀从沙虫口中救过无数厄尔人,大家奉她为引导者,她以一己之力起义,她失败,她被驱逐后仓皇而逃。
但临走前,她曾对厄尔人们发过誓,她说总有一天会回来拯救大家。
丽已经逃出去十年,这十年大家没日没夜企盼承诺实现的一天,这十年等待逐渐化为绝望,而现在,仅剩的一点点希望好像都要被湮灭了。
女人忍不住大声嚎哭,用流畅的华夏语呐喊出这个名字。
“丽!你骗我们!”
与此同时,老西西里正在剧烈震颤的大地上飞快奔跑,他怀里还抱着好不容易救出来已经吓晕过去的一个养子。
他踢飞一个厄尔人断掉的手臂,边跑边不断骂骂咧咧。
“这群触角怪疯了吗?怎么感觉像是冲我来的,我要是活着回去我一定要找联盟算帐!肯定是星站没有提前预测到危险!”
“可恶!让开!”他躲过几块坠下来的石头,气冲冲挥出一道水流击飞挡路的厄尔人,径直往印有飞鸽标记的十军飞船方向奔跑。
事情发生太快,悬空的观察站第一个倒塌坠落,幸好他拿情人垫脚才没受很严重的伤。
天知道那些触角怪有多大,都没有进入浮星,仅在周围都能伸出触角横扫,他试图挥出一道水波试图阻止,奈何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效果,只能惊得四处逃窜,没地躲了还直接把就近的一个厄尔人拿来挡枪。
噗嗤一声,鲜血飙在他脸上。
老西西里恶心到怪叫一声,现在全靠本能连滚带爬加快脚步。
来不及打飞鸽求救,他脚步生风,肚子赘肉如波浪起伏,恨不得长出十条腿。
身后是着了魔的触角怪,如同恶鬼费力从狭小缝隙钻进来,就像闻着肉味的野狗,穷凶极恶挥舞触角伸长并追上来,红色眼珠紧随其后,可怕得要命。
他意识到,这些触角怪目的就是他本人!
眼看就要卷到他脚踝,恰在此时他听到厄尔女人的呼唤声,转眼看去,紧接着眼中狠色一闪,老西西里果断挥出一道水流。
水流卷住女人怀里小孩的脚腕,用力一甩,孩子的尖叫声刺破云霄,呈抛物线飞向触手怪。
女人连滚带爬跑出来,失声尖叫。
“我的孩子!”
也就是这一声尖叫,引起了十军注意,最近的一支小队立即踩上飞行器悬空而来。
再也没去管小孩,老西西里得空逃跑,在飞船边却意外看到沉默伫立的桑列斯,他惊喜地大喊:“桑列斯,桑列斯!救我!”
他奋力挥舞双手企图抓住救生机会,却见桑列斯突然发狂地冲过来,嘴里叽里呱啦说着厄尔语,就在此时,一些准备上飞船的厄尔人脸色一变,竟然齐齐朝那飞行小队扑去。
桑列斯和厄尔人个个眼中恨意滔天,看得清清楚楚的老西西里暗骂一句不好,夹紧养子转头就跑!
完了!
可桑列斯腿长啊,长手长脚灵活不已,飞快奔至他身后,甩出手臂用力揪住了他的脖颈,随即又是“噗嗤”一声,老西西里瞳孔猛地睁大。
疼痛感蔓延全身,他震惊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明晃晃插着一柄闪着银色寒芒的水果刀。
更令他感到痛的是,再往下,破开他和养子肚腹的是一条比手臂还粗的触角,连同桑列斯一起穿透,将他们高高甩向空中。
失重感让老西西里瞬间尖叫起来,然而才喊出口,五脏六腑里的血液涌出来,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余光中,被他丢出去挡枪的厄尔孩子却被触角甩飞毫发无损摔回母亲怀抱。
他更加确定,这触角怪就是冲他来的!
这突变吓得半空中飞船里的方河心头一紧,爹的完犊子了!
“为什么……”
鲜血从老西西里嘴里大口大口漫出,到死也不敢相信桑列斯居然想杀他,这么多年,他以为一直以来自愿成为仆人的桑列斯起码是真心诚意侍奉自己。
“当年你来做我仆人,为此我放过你弟媳,还提拔你、还让你免于采珠的劳动,你为什么还要杀我!你这个贱人,贱民就是贱民你们…..”
话还没说完,桑列斯不顾疼痛,毫不犹豫拔出刀,再次狠狠插入老西西里的胸膛。
厄尔人眼珠是灰棕色的,此刻里面积聚着仇恨风暴,浑浊又明亮。
口口声声被骂贱民,桑列斯却畅快大笑,一改以往沉默寡言模样,声声泣血。
“你得怪这场意外,要不是突如其来的袭击,我还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呢。你看…”
桑列斯将老西西里的头往一边侧去,那里是不顾一切的厄尔人正在与飞行小队搏击。
他继续说:“就算他们恨我做你的走狗,但他们更恨你,我一声令下,他们还是愿意付出生命代价。”
“你们古地球人残虐无道,厄尔珠是我们厄尔人的东西,强行抢夺我们星球为你们所用,你就应该想到现在的结果!当年丽起义你杀她全家,甚至屠杀那一片的古地球平民,你们这些该死的贵族连同族都残杀,根本不配当人!我与她一起长大,你觉得我会不恨你吗?你不知道吧?我自愿当你仆人就是为了联合她等待时机杀掉你,虽然今天的事不是丽做的,但曾经她为了我们厄尔人,为了厄尔星有光明未来奉献无数,那今天就是我奉献的唯一机会!”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亲手杀了你,她会知道的。她一定会很开心。”
桑列斯真是太感谢触手怪的暴.动了,丽说得没错,古地球有句话叫不是不报而是日子未到,一定是天都看不下去才会给他送过来这样一个巧合。
他疯狂大笑起来:“丽!我给你家人报仇!我的同伴们,我给你们报仇!”
两人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触角怪袭击忽然慢了下来。
至于老西西里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大口喘气的档口,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原来这么多人恨你啊,啧,爽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心灵传达的异能。
谁,谁在说话?他迷茫地张望,天上地下都很混乱,只是始终找不到说话的人。
【我在这里】女人轻轻慢慢甚至带了点嘲讽笑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西西里还以为是自己快要死了才见鬼,被捉弄得有些气,撕裂感却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老肉堆积的脸皱起来,更加慌乱寻找起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眸光一定,天际处一只触角怪的触角冲他挑衅地扬了扬,好像在说对没错就是我。
恰在此刻,他耳边拂过一阵风,一并将那道恶劣女声送入耳朵——【我是姜姒,一路走好】
“?”
老西西里瞳孔一点一点睁大,青天白日说什么鬼话,她不是F吗?她不是没异能吗?
她不是只是一个联盟送来给他撒气的废物吗!
他瞪大眼睛盯着像是在欢快跳舞的触角,堂而皇之的取笑让他气血瞬间上涌,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一切都是放屁,果然是她杀了他的儿子!
他不可置信抬手抓住桑列斯手臂,试图告诉他有人在操控怪物,支支吾吾却没法说出一句话来。
桑列斯沉浸在痛苦回忆中,完全没发现老西西里的异样,见十军已经成功反击,地上一片黄色尸体,他痛苦地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他用力拔出胸膛上的刀,用力过度导致滚在喉咙里的血喷了老西西里一脸,也不管,径直用尽全身力气插入了老西西里的太阳穴。
他要他死!
要这个害死幽丽一家的畜生彻底死去!
要这么剥削厄尔人几十年的老变态下地狱!
直到看见这恶名昭彰的老头双眼翻白,他才露出一个实实在在的释然微笑。
忽然,桑列斯感觉到戳破他肚子的触角顿了顿。
像人一样,动作明显停顿。
他努力保持清醒,顺着这触角朝天际处看去,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只见那如小山般大的怪物头在边际若隐若现,那双红彤彤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他。
不知为什么,桑列斯能感觉到这头怪物正在疑惑。
只是他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做反应,眼瞳都开始涣散了。
虚无视线中好像出现了几十年前的光景:融了无数厄尔人血肉的漫天黄沙中,曾经有个觉醒异能的古地球小姑娘在荒漠废墟中张开了比天使还神圣的翅膀,冲他坚定不移地说她一定会飞出厄尔星,等她长大了,一定要解放被奴役的厄尔人,一定要让平民们脱离苦海。后来,这个小姑娘爱上了他的弟弟,再后来,他弟弟死了,她也即将被处以死刑。
厄尔星最荒芜的沙漠中,曾开出过那么鲜艳的光,那是厄尔人的精神支柱。
所以他甘愿被唾弃,用后半生换取她的自由。
桑列斯突然笑起来,冲着那双红到刺眼的怪物眼睛伸出尾指,十分虚弱喘着气,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两段回忆莫名在眼前闪现。
年幼的她曾说:“桑列斯,我们古地球人立下诺言都要拉勾的,我们拉勾,等我异能升级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
后来失去一切的她还是朝自己伸出尾指,一字一句说:“等我,我绝对会杀回来。”
“不用了……”桑列斯颤栗着发出微弱声息,又粗又重。
“陈幽丽,丽,我的妹妹……我成功了……”
说完,他挂在触角上彻底失去生息。
灰扑扑油光发亮的触角上齐齐整整将老西西和他穿在一起,刹那间,怪物突然不再撞击浮星,只是仰头长啸,回抽触角像潮水般褪去。
两具尸体坠下,滚烫鲜血窸窸窣窣挥洒,一滴一滴滴在还在奔跑的厄尔人和平民略显惊恐的脸上。
半晌,仓皇逃窜无门等死的厄尔人中爆发出一阵呼喝。
“昂昂昂——”
一个老厄尔人高举双手,用古怪厄尔语表达着欣喜,昂昂昂声音响彻天地。
这道声音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声又一声宛如潮水一波又一波,平民们高喊奴役即将终结,欢呼老天有眼。
老西西里死了。
老西西里死了!
这是多么值得普天同庆的一件事!
而飞船上的方河愤怒地捏住拳头,难以置信触角怪竟然在离开,它们难道只是想杀了老西西里?就他爹离谱!这种生物这么聪明?
“完了,老西西里死了,我完了!”
他一拳猛地轰在玻璃上,发出怒吼。
“把所有厄尔人给我抓起来,我要知道是谁洒的信息素!”
鲁斯星站烟花大会如期而至,灿烂星芒在宇宙热烈盛放,这座承载无数厄尔人鲜血的浮星却已经狼藉遍地,不堪一击。
光辉无声无息,在鲁斯星站观赏曼妙美景的人们庆幸寰宇也能开出美丽的花朵,庆幸人生神奇与宇宙浩瀚,无人知晓不远处浮星正摇摇欲坠,怪物撤退中留下希望又混乱的鲜血之花,摇曳在死亡与生命交界处。
谁也不知道,远在黑洞中的姜姒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几分钟后,宋修齐带着修鸣终于赶到现场。
眼看老西西里像块烂布躺在废墟中,他气得一脚踹翻一个正在诉说全程、瑟瑟发抖的厄尔人,眼神冰冷,唇边笑轻蔑而不屑。
这群愚蠢的低贱生物,竟然在高呼他的死亡?脑子没事吧!
没错,老西西里是死了。
但奴役永远不会结束,只要联盟和骇客在,只要厄尔珠在,就会有下一个老西西里接手!
他气冲冲辱骂起方河,怒骂声震天,恨不得当场撕碎这个废物。
修鸣站在宋修齐背后,指尖揣在兜里绞紧,疼痛感让他清醒至极,悲戚眼神也始终凝聚在无人在意的明黄色身影上,无声哀悼着什么。
-放心去吧,桑列斯。
-革命尚未结束,厄尔人的黎明很快就会到来。
-我们之存在,就是为了解放。
*
事发两小时后,鲁斯星站临时庇护处。
“叩叩。”
修鸣屈起两指敲了敲桌面,温柔重复:“姜小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临时庇护处就在星站上校管理处,透过薄薄的窗户能看到外面还在绽放的烟花,为期三小时的大会还未落幕,外面一片祥和。
终于看到烟花,姜姒心情舒畅,收回视线冲修鸣不好意思地道歉。
“抱歉,烟花很美,光顾着看了。”
重整表情,她平静眼神落在修鸣那张谦谦君子的面孔上,不着痕迹探究。
有趣,原来这温润如玉的男人就是xiuming。
未几,她眉眼一弯,笑意委婉:“修先生,再问一遍吧。”
修鸣微怔,眼前的人柔和气质恍若一阵清风,足以吹散焦躁,哪怕她在审问途中开小差都实在很难让人生出不满情绪。
“麻烦复述一遍昏迷前的事。”他说。
“好啊。”
姜姒双手交叉撑住下巴故作思考,一会,她眉端纠结地拧了起来。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只知道我和冷同学上车后,好心带我们一程的桑呈忽然要劫列车,危险之际有个漂亮女人出来帮忙,我只听到什么3S,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列车破了个洞后有人发现外面链接一座飞船,我和冷同学赶紧往飞船跑,谁知道乘客中有个穿着很奇怪…..”
她停顿了下,装出仔细回想突然想起什么那般,眼睛亮起,拿过桌上的笔迅速写出0010四个数字。
“他穿的衣服上有这个数字,和桑呈打起来后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外面触角就伸进来了。再后来我就晕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哦。”
修鸣:“……”
修鸣和宋修齐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疼。
两人情绪转变幅度微小,但姜姒都注意到了。
她有点想笑。
实在是有点想笑。
这个所谓的临时庇护处,除去她外各怀鬼胎,一个是管理处处长,一个则是唐柔口中的组织成员。
两人看起来愁得很,殊不知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经进入他们基地,堂而皇之作为受害者正在接受询问,偏偏这两个白痴内心还认为自己仁善。
姜姒忍耐住这种捉弄人产生的愉悦,表露出一副稍显为难的样子,犹豫出声。
“真是抱歉,我实在记不得太多了。”
“……没事。”
修鸣和宋修齐还能说什么,两人兴致都不高。
整辆列车上共存活五人,他们第一时间查看了桑呈飞船上监控并进行审问。
监控显示冷江流、姜姒、秦婉秦迦姐妹、桑呈这五人在列车被破出个洞后匆匆忙忙跑上飞船,结果就被0010击晕,其中桑呈还和人打了几下才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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