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徯鸟?”云莺疑问。
凫徯鸟这种妖物,云莺是听说过的,凫徯是上古魔物,好战,好杀戮,神魔大战中,凫徯王和王后被众神封印,从此凫徯一族便销声匿迹,所以她刚才见到的那群怪鸟,便是凫徯鸟?
那美貌妇人见她不解,于是道:“你不会是才被凫徯鸟抓来的吧?”
云莺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刚刚地裂,我从裂缝中掉下来的。”
“难怪。”美貌妇人道:“这是凫徯鸟的地下巢穴,它们经常会抓一些过路旅人,或是附近的村民,为他们修缮巢穴,也供他们吸□□气,你被它们抓来,算是运气不好。”
“原来是这样。”
美貌妇人又道:“不过,你刚刚说地裂?凫徯鸟抓人都是亲自去抓,并无本事制造地裂,这本事,只有被封印的凫徯王和王后才有,莫非,是它们要苏醒了?”
“被诸神封印的魔物,如何会苏醒?”
“这可难说。”妇人道:“世间神通广大的人多了去了,比如九重天的天帝,沧瀛海的海皇。”
说到海皇的时候,云莺不由望了眼掌中奄奄一息的黑色小蛇,这妇人万万想不到,她口中神通广大的海皇,会落魄到现出原身,半死不活,差点被一个人族掐死。
妇人继续道:“据我所知,凫徯王和王后的封印在几十年前就松动过一次,想必是这封印随着众神陨落,力量逐渐消退了吧。”
云莺正想再问,忽然又听到空中一阵鸟啸,妇人变了颜色,催促云莺:“我们快走,否则要被凫徯鸟吃掉的。”
云莺懵懵懂懂的,就随着妇人往前走去,妇人看到她掌中黑色小蛇:“这是你的灵宠?”
“灵宠?”
她哪敢让堂堂海皇给她做灵宠啊?
果然沧溟听到灵宠二字,也恶狠狠睁开眼,瞪了妇人一眼,妇人被沧溟眼神吓到,瑟缩了下,和云莺道:“姑娘,你这灵宠,还挺凶的……”
云莺刚想说这不是她灵宠,妇人就道:“也带上它吧,我们快走,边走我边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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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云莺看到几百人被凫徯鸟驱赶着,往前走去,她也随妇人汇聚到人群中去,她观察了下身边众人,有老人,有稚童,也有青壮年,都是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云莺悄悄问妇人:“他们都是被凫徯鸟抓来的吗?”
妇人点了点头:“都是运气不好的人。”
“那凫徯鸟要赶我们去哪里啊?”
妇人道:“凫徯王夫妇的封印要解开了,他们被封印了数万年,想必需要吸食人族精气恢复灵力。”
“啊?所以凫徯鸟是赶我们前去送死?”
“不错。”妇人面色凝重,她忽道:“姑娘,你应该是修仙之人吧。”
云莺愣了愣,正想着她怎么知道时,妇人又道:“我见你会施符咒,还养着灵宠,所以断定你应是修仙之人。”
既然妇人识破,云莺也不隐瞒了:“我出身天师府,的确是修仙之人,但是,姐姐你懂这么多,莫非也是修仙之人?”
妇人苦笑了声:“我不是修仙之人。”她顿了顿,道:“我本就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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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妇人的娓娓道来中,云莺知道她名为觅霞,是九重天雨师座前一位女仙,负责替雨师兴云布雨,在数千年重复布雨的枯燥岁月中,觅霞忍不住偷偷下了红尘,她在人间爱上了一位教书先生,教书先生所在州府大旱,三年没有一滴雨水,觅霞不忍,于是偷了雨师的甘霖瓶,为州府下了雨,觅霞因此触犯天条,被九重天抽去仙骨囚禁起来,某次机缘巧合,她偷偷从囚禁之地跑了出来,她找到教书先生,和他结为连理,生下子女,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谁知道几月前一家四口路过这片土地,被凫徯鸟所掳,觅霞拼尽全力,也只让丈夫和子女逃脱,自己则被抓来这地下城,从此不见天日。
云莺很同情觅霞:“这九重天也太不近情理了,你偷甘霖瓶,但也救了很多百姓,纵然犯了天条,也不用罚那么重吧。”
觅霞道:“这件事我的确有错,也怪不得九重天,天帝向来慈悲,但九重天自有法度,若每位仙人都违反法度,那九重天岂不是乱了套?九重天一乱,人间更要水深火热。我不怨九重天,能偷得和夫君这几年的时光,我已经很知足了。”
云莺听后,转念一想,人族本就是女娲娘娘所创,而人族脚上的土地,也是九重天牺牲自己的公主与沧瀛海和亲换来的,自己的确没什么立场苛责九重天,她于是道:“觅霞姐姐,你说的对,是我以己度人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感觉袖中的沧溟嗤笑了一声,觅霞刚刚让她带上沧溟,云莺于是匆匆将沧溟收到袖子中,缠在自己左手手腕上,但她也留了个心眼,下了个禁咒让沧溟不能吐信子咬她,她低了低头,拉了拉袖子,看自己手腕,然后清楚看到小蛇的蛇眼半睁,眼神之中是熟悉的不屑和嘲讽,云莺被这熟悉的表情激的火气,于是悄悄将右手伸进袖子,用力捏了捏小蛇的脖子,手腕上蛇身明显一僵,云莺这才得意的弯起嘴角,觅霞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云莺忙道:“哦……没……没有,觅霞姐姐,我是为你和你夫君终于喜结连理高兴。”
觅霞叹气:“但是若凫徯王的封印解除,不止我和夫君,只怕整个人间,都要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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凫徯好吃人,喜杀戮,传说凫徯王夫妇更是凶恶无比,所到之处,只剩白骨,若凫徯王夫妇的封印被解除,那将是人间的一场浩劫。
云莺神色也凝重起来,觅霞道:“云莺妹妹,你是修仙之人,而我本就是仙,在这数百之人,也只有你我二人,能想出法子对付凫徯王了。”
云莺有些心虚:“但是,我灵力并不算高强,而觅霞姐姐你的仙骨被抽,也断然不是凫徯王的对手,你我二人,就算联手,也没什么胜算。”
觅霞提醒:“不是二人,你还有灵宠,灵宠也能襄助一二。”
“你说灵宠?”云莺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它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袖中沧溟听到这话,明显有些生气,缠绕云莺手腕的蛇身也收紧了些,云莺吃痛,于是又伸手进袖中狠狠捏住它脖子,小蛇被捏的不断挣扎,云莺尴尬道:“觅霞姐姐,它真帮不上什么忙。”
觅霞十分失望:“难道人间,注定逃不过此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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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凫徯王被封印的山洞,还有数日时间,人群走的太久,已然疲乏,众人三三两两歇下,有些人拿起火石,拔了些野菜煮起汤果腹,但众人都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于是都一个个沉默不语,气氛十分诡异。
云莺喝了口一个老大娘分给她的汤,她也十分难过,这些人难道只有送死这一个结局吗?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吗?
她抿着汤的时候,忽然听到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她还没回过神,就看到数只凫徯鸟从天空飞翔而下,凫徯鸟近看之下更是凶神恶煞,它们用尖尖的嘴去啄人群中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发出连声惨叫,但是在凫徯鸟的围攻之下,却始终无法逃脱,很快那年轻女子就被活活啄死,云莺吓得目瞪口呆,不是说要赶他们去给凫徯王吸□□气吗,为什么现在就杀人了?
那女子很快被吃的只剩白骨,白骨又现出原形,是一只破破烂烂的蚌壳。
原来这女子乃是一只蚌精。
蚌壳里蚌肉被啃噬的干干净净,觅霞不忍:“原来她是海族,凫徯鸟似乎极恨海族,只要碰到海族,都会立刻杀无赦。”
海族……杀无赦……
云莺捏着手腕中小蛇的七寸,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18章
人群原地休整的时候,云莺一溜烟跑到一个湖泊旁,她取下手腕的小蛇,郑重放在面前,又解除了对小蛇嘴巴的禁制,她正色道:“海皇沧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小蛇盘着蛇身,扭过头,蛇眼微咪,正眼都没看云莺一眼。
云莺就知道它肯定是这德性,所以也没有气馁,她继续说道:“我和觅霞两个人对付不了凫徯鸟,但若有你加入,那胜算就大了不少,所以我请求你,帮帮我们。”
云莺说的诚恳,这是她思来想去的结果,她虽觉的沧溟和凫徯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都要灭了人族,但是两害可以择其轻,沧溟有因果血咒的牵制,无法在陆上使用应龙之力,可是凫徯王不一样,按照上古古籍记载,凫徯王展翅百里,口吐烈焰,所到之处,累累白骨,凶残更胜沧溟百倍,既然凫徯王封印马上要解除,那么,还不如和沧溟联手,共同对付凫徯王。
只是,唯一的变数就是,沧溟愿意帮忙吗?
小蛇懒洋洋的摊着身子,它的举动已经回答了云莺,云莺只好忍气吞声道:“凫徯王是上古凶兽,若凫徯王和王后都被解除封印,那人间将迎来一场浩劫,到时候,沧瀛海能独善其身么?海皇沧溟,为了沧瀛海,你也要帮我们。”
小蛇嗤了一声,吐了吐信子,明显不屑一顾。
这结果,也在云莺意料之中,沧溟自视甚高,对天帝都不放在眼里,可以说世间万物,就没有什么他看得上的,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就连沧瀛海,他也丝毫不会在乎。
云莺着了恼:“我知道,你不想帮我们,但是咱俩即将都成为凫徯王的盘中餐,你还在摆你的臭架子吗?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个蚌精是怎么惨死的?凫徯鸟极恨海族,信不信我现在朝天上喊一声,马上凫徯鸟就飞下来将你生吞活剥了。”
小蛇终于有了点动静,他抬起头,瞪着云莺,云莺松了口气,知道这招大概有用,于是继续道:“就算你龙心不在这里,但是我相信,只要将你扔给凫徯王,他总会有办法的。”
小蛇狠狠瞪着她,云莺威胁道:“我数三声,三声过去,你不答应的话,咱俩就一起死。”
云莺数着“一……二……”
她还没数到三,小蛇就立起身子,朝云莺嘶嘶吐着信子,云莺寻思着他应该是同意了,但是按照沧溟的臭脾气,她还是应该给他一个台阶下,于是软语道:“海皇沧溟,算我求你了,其实我也明白,你帮我恢复灵力,我还要杀你,属实有些忘恩负义,我也的确没什么脸求你帮我,但是,如今你我都被抓来这地下城,逃生无门,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求你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帮帮我吧~”
小蛇听罢,哼了声,云莺大喜过望,双掌合十,笑的灿烂:“那,我就当你答应啦。”
小蛇又哼了声,然后重新躺倒在地,云莺小心翼翼给它提起放在手心,她见小蛇满身血污,若按之前,她是不想管它的,但是如今他们好歹是合作伙伴,云莺还指望着沧溟能想出办法对付凫徯王呢,于是她将小蛇放在湖中:“你身上有些脏了,我帮你洗洗吧。”
云莺说罢,便轻轻洗去小蛇身上的血污,先从蛇头,再是蛇身,后是蛇尾,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沧溟伤口,洗到蛇肚时,那里明显有一个血洞,应是之前匕首所刺,云莺用指腹微微揉搓伤口旁边的污血,伤口四周从上到下,洗的认真,但是洗到伤口下方时,小蛇却忽然莫名挣扎起来,云莺忙道:“弄疼你了吗?那我再轻点。”
她于是放缓了动作,但依旧洗的认真,指腹在蛇腹周围打着转,若非小蛇有黑色龙鳞护体,云莺肯定能看到它遍体通红的样子,但云莺恰恰就是没看到,所以还是认真给它洗着脏污,后来小蛇似乎也是认了命,就躺在云莺手中,任凭她轻轻温柔的给自己洗去血污。
等到洗好后,小蛇浑身变的干干净净,云莺用指腹轻轻抚摸着蛇身,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一直吵着和父亲要一个灵宠,父亲只说以她的修为,根本无法养灵宠,所以这一直是云莺心中的一个遗憾,云莺抚摸着小蛇,心中想着,这要真是她灵宠,那该有多好啊。
她一边抚摸,一边心中更是遗憾,手中动作更加温柔,她见到蛇腹的血洞,于是撕下自己的衣襟,给它绑好伤口,对于蛇身上面的其他伤口,也一一处理,等到给他伤口全部料理好了之后,云莺才小心翼翼将小蛇揣在袖中,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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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莺刚回去,就与觅霞一起,被凫徯鸟驱赶着前行,众人起初还有野菜充饥,但越靠近凫徯王的巢穴,就连野菜都没见到几根了,人群中不断有老弱病残饿的倒了下来,但只要一倒下,就顷刻就被凫徯鸟吃个干净,连骨头都不剩,让众人看的又惊又怕。
觅霞擦了擦汗,嘟囔道:“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到凫徯王的巢穴,我们就先饿死了。”
云莺没找到野菜,还好在休整的时候,她和觅霞在湖边恰好捉到一条鱼,于是煮了点鱼汤,觅霞忙不迭喝下后,却看到云莺拿树叶盛了点鱼汤,细心挑了刺,喂给掌中的小蛇吃,小蛇伤还没好,只能勉强吞下点汤汁,觅霞见状,道:“云莺妹妹,你还没吃呢,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没事的。”云莺道:“它更需要。”
“你对你的灵宠可真好。”
听到觅霞这句话,云莺掌中小蛇似乎有些不满,恶狠狠瞪了觅霞一眼,显然是对“灵宠”二字非常不满,但放在觅霞眼里,还以为它是对“真好”两个字有意见,觅霞于是对云莺道:“你看看,说你对他好,他还不乐意呢。”
云莺尴尬道:“不乐意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
云莺也不知道如何圆谎,难道说沧溟堂堂海皇,被觅霞说成是她的灵宠,所以非常不乐意吗?她于是搪塞道:“其实,我以前的确对他没有多好。”
“哦?这话怎么说?”
小蛇凉凉抬了抬眼,似乎也想听云莺怎么说,云莺想了下,道:“因为它对我也没有多好,我对它自然也不会有多好,更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和它立场不同,所以我也没后悔过我对它做的事,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云莺说的含糊,但是小蛇却听懂了,它不屑侧过头,眯着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它这种表情,放在一条小蛇的身上,比放在沧溟身上好多了,云莺被逗笑了,她不由去轻轻抚摸小蛇的蛇头:“其实你变成这个样子,倒是比以前顺眼多了,我真希望你永远这个样子,不要变回来了。”
小蛇却不希望,它转过头,嘶嘶吐着信子,狠狠咬了口云莺的手指,云莺“哎呀”一声缩回手指,她尴尬笑了笑:“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会对你好的。”
云莺说罢,又继续用叶子喂给小蛇鱼汤,不过鱼汤已经见底了,云莺于是将小蛇放到一旁,对觅霞道:“觅霞姐姐,你帮我照看一下它,我再去湖里抓抓看有没有鱼。”
“欸……”觅霞还没来得及阻止,云莺就饿着肚子,卷起裤脚,去湖里摸鱼了,但湖里鱼都被凫徯鸟吃的差不多了,云莺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一条。
觅霞叹了一口气,对卧在草地的小蛇说道:“蛇妖,你主人对你可真好。”
她正色道:“我是不知道你和你主人以前有什么不愉快,但是,她是一个好姑娘,你不准再欺负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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