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她一次又一次的派去杀手,却每次都能让他脱险!
眼下,竟还上演一出苦肉计,回来了?
“娘娘!”陈嬷嬷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在场,才压低声音,劝道:
“娘娘,这话,同老奴说说也罢,切勿被他人听去了,对娘娘不利啊。”
傅仪扬起脖子,眯眼,生生将护甲折断在手心。
“那又如何?如今这后宫之中,还有何人敢与我争?”
“若是只图权位,不争情爱,娘娘也会少受些苦。”
陈嬷嬷看得透彻,无奈几分。
可傅仪哪能甘心,曾经的天之娇女,怀揣着少女向往的爱慕,在这深宫之中,受过万人的落井下石,尝过长达三年的冷宫之辱。
她不甘心,到死都不会甘心。
这么多年了,她想要的,到底是谢康禛的爱,还是只为赢过商旖,她自己也无法分辨。
“好,老奴会帮助娘娘的,娘娘将药先喝了,有一个康健的身体,娘娘才能如愿看到心中所想之局面。”
陈嬷嬷看着傅仪将药喝下,眸中泛起心疼,她曾是傅候府上之人,自姑娘进宫之日便一直跟随。
这些年来,她见了太多娘娘的苦,若是不曾嫁于圣上,如今也能是一体面幸福的夫人吧?
陈嬷嬷微微叹气,也怪自家姑娘对圣上一片痴心,年轻之际,正是那无意之中的一面,是这一切悲伤的来源。
傅仪喝了药,冷艳面庞泛起困意,陈嬷嬷替她精心洗漱后,扶她歇下了。
走之际,熄了烛,望着偌大孤寂的宫殿,她摇摇头,替自家娘娘合了门。
第28章 028
◎见色起意◎
上书房内, 商侑安坐得端庄,听着太傅的教学,旁边的谢谦强忍着瞌睡, 自从商侑安入了太傅门下学习,他谢谦不曾一日偷懒,每每上课之际, 也会同商侑安暗地较劲。
几番下来,谢谦的学业成绩, 是肉眼可见的速升。
谢康禛将顾原传至御书房,细细询问着两人的学习情况,在听到谢谦的成绩之时,不免欣慰点头:“不错,太傅辛苦了,难得这孩子用功一回,你说朕该不该赏?”
顾原微微拱手:“圣上过誉, 此乃老夫之职, 近日来, 盛安王殿下也是不错,一些不曾教于他的内容, 也能对答如流, 想必私下熟读也应不可少。”
谢康禛敛起笑容,审视顾原片刻, 儒雅如玉, 若不是谢康禛了解他,定是会觉得他这番话有私心之举。
“难得见太傅如此夸奖一人, 难得, 难得啊。”
顾原只是微微低头, 不语,谢康禛大手一挥:“好了,太傅也累了,回去吧。”
顾原退去后,谢康禛眼神一暗,摩挲着指腹,思考着什么。
“殿下,李省公公来了。”殿内的谢谦慵懒斜靠在椅上,对于殿外下人的通传,有些漫不经心,待李省领着一众奴才,个个端着赏赐进来,他才起身,“李公公,可是我近日哪里惹父皇不高兴了?”
李省笑道:“太子殿下,这回可不是什么挨骂之事,是圣上听闻您近日在上书房认真学业,特意封了赏赐给您。”
谢谦挑眉,扫过这些昂贵的赏赐品,问道:“商侑安可有?”
“不曾。”李省如实而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这是圣上对殿下您的期望,殿下只要往后继续用功,圣上定会看到殿下的刻苦,相信殿下会越来越好的。”
听闻商侑安没有,谢谦脸色高兴几分,手一挥,命人将赏赐的东西抬了进去,顺便拿了甸银子赏了李省。
待李省走后,谢谦扭动着脖颈,洋洋洒洒往椅上靠去,面露烦意:“这以后,难不成都要去上书房?日日作样未免也太累了吧?”
跟在身边的侍卫立马为他按摩着酸疼的颈肩,“殿下,都怪那个商侑安,让殿下累着了,不如奴才想一个法子,让他去不了上书房,这样殿下也不用去了。”
谢谦转手就是一敲:“你以为我父皇傻吗?他不去我便不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本王是争着跟他比才去的吗?是不是傻!!”
侍卫立马低头挨罚,谢谦白了这个愚蠢的下人一眼,又觉得若是整一整商侑安,也是好的,“此事交于你办了。”
到时候,他再去上书房装装样子,相信母后也会夸他用功。
谢谦得意地挑眉,日常听着下人汇报商侑安的行踪,“派去盯梢之人回报,见他进了百楚阁。好似是近日对百楚阁的楼主挺感兴趣的。”
“哦?”谢谦笑了,看不出来,他竟也喜好这一口?“继续盯着。”
百楚阁,双月雅间,一席软榻处,淡青水色长袍男子慵懒而席,墨发微束,随着男子整张清冷的脸庞而风雅几分,他微着杯盏,晃动着玉酿,眉峰微挑,带着几分波动的眸子,给人种醉熏模样。
圆台之上,红衣女子一边随着乐曲舞动着身姿,一边打量着男子的神情,直到一曲舞毕,兰竺缓缓走至商侑安面前,她每走一步,脚踝之处银铃随之晃动,带着异域女子的血统,生得惊艳至极,勾人心魂。
商侑安抬起迷离的眼眸,勾过兰竺薄瘦的下颚,在她耳边轻吐几字:“继续跳。”
明明是一副醉熏模样,可在那双迷离深眸之下,是清醒冷静。
兰竺余光可见门外之人的监视,尽管知道这只是做戏,可在此对上那双眸子时,她还是心下一漏,忙忙避开商侑安的视线,起身走往圆台,再接着跳舞。
直到他喊停,结束了这场舞,他悠悠起身,兰竺停下动作,有些担心,方才之际,虽是做给外面之人看的,却也还是喝了不少酒:“殿下,没事吧?需要属下送您回宫吗?”
“不必。”他说得清楚,眼里没有了恍惚,只见他并未多留,清冷出了门,待至双月雅间剩兰竺一人之际,她松懈了端庄模样,抬着酸痛的腿,也退了出去,没有一声怨言。
兰竺静静站在五楼栏庭处,从下望去,那抹清冷身影,见至消失,她微微垂眉,在寒夜里吹着凉风,倚在栏亭处,眼里露着落寞。
忽然,眼前放了一壶酒,她微微一瞥,随后一笑:“区区无名酒,也敢拿来撩哄?”
兰竺不屑一顾,像是见多了这样见色起意之人。
身后之人却是否认道:“此酒并非无名,此乃妃子笑,是在下自制而成,见美人独坐瑶台,似心烦甚多,正需要这样一杯酒来解解愁。”
兰竺扭头,抬眼见去此人,“我能有何愁事?”
她低笑一声,不知是被人说中心事还是本就不屑于此,“这酒说好听些是什么妃子笑,不过是拿荔枝酿制而成,当真以为我不懂?”
“哎?姑娘怎的毫无雅致,都说这酒一品名,二闻香,三至味,方觉有意,哪有你这般直白而言的?”
兰竺微微侧头,暼眸,瞧着他,确定此人在阁中少见,“稀客?”
男子一身水蓝锦袍,腰间至白玉,脚踏祥纹靴,兰竺收回视线,这又是哪家的世公子?
日日在这百楚阁,多是无趣,见惯了那些纨绔公子,对这京城也并不稀奇,她倒是更愿意跟随殿下出生入死,总比每日同这些不正经之人交道要好。
“在下贺聿唯。”
贺聿唯打量着眼前这位高冷又令人惊艳的女子,他近日才发现京城竟有这号美人,已暗中注意她几日,每每时日,总会遥坐高栏,从她的眼神之中他看出了一丝伤凄,他没法理解,这样的美人,还在忧愁什么?
兰竺对此人没有印象,却知晓贺姓一氏。
京城贺氏,当今最有权势的武将便是贺锋,岱延国战无不胜的老将军--振国大将军,军功显赫,更是世代武将之首。
如此,兰竺将视线放去,打量着贺聿唯,都说老将军老来得子,对其宝贝儿子宠溺无度。
一身的功勋,几代家族的战功传袭,偏偏到了贺聿唯这里,弃戎从商,倒也是个奇人。
她笑了笑,收回视线,见到那抹笑容,贺聿唯微微一愣,失神其中。
“贺公子,这酒兰竺可以收,人,就不方便留了。”她勾起烈焰红唇,拂去被风吹乱的碎发,声音清凉如雪,浅棕的瞳孔里倒映着贺聿唯怔怔模样,这样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何人不爱呢?
贺聿唯对上那勾人心魄的明眸,深知自己失态,忙收回视线,低低咳嗽两声,匆忙告退,从一副风度翩翩转化成一纯情小郎君的模样。
落荒而逃。
待人走远,兰竺收起笑意,眼底一片平静,唤来贴身侍女,“将这酒,扔了吧。”
她淡淡起身,往阁楼上走去,侍女小潇抱起那坛酒,一瞥酒名,只觉可惜,京城之中,能将荔枝酿比琼浆的,只能是贺家小公子,若不是合眼缘之人,纵使权贵滔天,也不见得能喝到。
只可惜,她家姐姐,心冷得很。
天色渐晚,盛京的长街上,空无一人。
那抹淡青水色的身影走走停停,脚步缓缓顿住,默然停在赫赫金辉牌匾的府前,看了许久,好似被寒风吹散了情绪,他清醒几分,抬步往回走去,回了宫。
那抹稍显孤独的背影踏进了盛行殿,殿外有李帜等待已久,见来人,李帜忙将拿在手里多时的大氅披去商侑安的肩处,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王爷,您去哪了?”
男子的寡言在李帜的意料之中,他搀扶着商侑安,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李帜诧异:“王爷您喝酒了?御医说过您不能...”
那双深如潭水的眸子视着李帜,也不说话,盯得李帜心里发寒,他是不是多嘴了?
李帜低头,躲避着那视线,他怎么觉得喝了酒的王爷,比清醒时还要可怕几分,特别是那双无言暗沉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事情,好似那里面一直积压着什么,就快要爆发出来了。
大抵是今日,圣上赐了太子殿下奖赏,而王爷却没有。
商侑安躺下后,殿里熄了灯,好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昏昏沉沉,似梦似醒般,看见了那张稚嫩白皙的小脸,离他很遥远,他没多想,伸手去拉她,却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那鲜血染红了他的视线。
在天旋地转之际,他好似看到了母妃,幼时最后一次见到母妃,是她熬着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病弱的身子,来到只有他一人居住的天成殿中,搂着他安详入睡。
那时,八岁的他,还不知接下来发生何事,只觉间,是天下最幸福的时候了,因为自他有记忆起,父皇不曾同意他与母妃席一张床,不曾想唯一一次的幸福竟是母妃离开这个世间的那天。
惊慌无措的哭声,还有那破门而进的男子,那人霸占着母妃,对他厌恶至极,那人说,若不是他,母妃就不会离开,可看着母妃被汤药强灌续命而水肿不堪的身子,孩童竟觉得这是母妃想要的解脱。
儿时的记忆袭进他的梦中,是那般寒冷,比侵入骨髓的严寒还要冷上百倍。
那一刻,床上的少年睁开眼睛,瞳孔微微回缩,似从梦魇中抽离出来,许久,神定后,他缓缓抬起瘦骨的手,捏了捏眉心,沉沉盯着帐顶至天亮。
第29章 029
◎择婿◎
冬至,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京城的十里长街间,瑟瑟寒风起, 纷纷漫天雪。
沈知珉捂着手暖,披着厚实的雪白绒披,玉立于窗前, 欣赏着皑皑白雪。
“小姐,莫要站在窗边, 小心着凉。”
沈知珉耸耸鼻子,瞧见了外出采买回来的后厨小安,询了一嘴:“今日府上是有何事要置办不成?”
阿集点头,道:“今日一早,那东边街的媒人提着礼来府上了。”
沈知珉一愣:“是要给何人讲亲?”
“自是给大小姐讲的。”阿集道,府上的小姐公子们,均已到了成家年纪, 只是大人爱女, 并不慌此事罢了。
沈知珉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姐姐?
她脑海中刹那间想起了上一世姐姐的结局,她不能让姐姐就这样随便嫁人, 到最后平庸又憋屈过一生。
她提着裙子, 往前院走去,踩着厚厚积雪, 一步一个脚印, 迫切至极。
阿集在后面喊:“小姐,不要冲动, 切莫失了规矩让夫人生气。”
若是搅黄了大小姐的婚事, 小姐又得担个善妒的名声了。
正厅之处。
许韵同沈德言坐于上位, 招待着媒人,那媒人姓宋,住东边巷,是京城出了名的红娘,经她之手的婚事靠谱又稳妥,故而许韵再三思量之后,派人去了话,看看京城有没有既适龄又才华的男子。
喻妧比珉儿大得两岁,今年已过十七,该考虑婚姻之事了。
宋娘喝上那杯待客之茶,笑呵呵地拿出名册,“丞相大人,沈夫人,这婚姻之事选我啊那就对了,眼下适龄男子皆在我这了!”
媒人说得有些得意,她促成过不少婚姻,不缺少是名门贵族,那伯爵府之子的婚事也是她去讲成的,如今又接到丞相夫人的托办,若成了事,往后这身价都得翻上几翻。
“册中的名字都是京城数得上身份的,那些个不得台面的,我都不敢拿出来玷了夫人的眼。”媒人递上名册,丫鬟接过,呈上许韵。
许韵接过,随即翻动几页,看了起来。
一旁的沈德言碍于大男子身份,不好过多介于那本名册之上,只得将操心女儿婚事的视线似有若无撇去,端坐几分模样。
“这陈国公家的儿子,倒是一表人才,虽不能入正室,日后却也少不了富贵的。”许韵表情淡漠道。
话还不曾落,沈德言立马否决起来:“不成,那老奸巨猾的人,生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好德行?”
许韵又接着翻动几页:“这高远候府的小儿子,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任了宫中官职。”
“此人虽不错,其母却是个霸道的,喻妧若是嫁去,日后府中多有争斗,不为佳策。”沈德言摆手道。
许韵白了他一眼,耐着脾气继续往下看:“那这振国将军之子呢,可行?军功显赫的武将世家。其父常年在外,其母早早去了,若是嫁去,府中暂无主母管事,倒是省了不少委屈。”
沈德言依旧不满意:“振国老将军确值尊敬,可其子却是个不成气候的。”
闻及,许韵将册子往桌上一掷,语气不温不恼:“你倒是会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来给她挑?又不是正房,哪有那般多的顾虑?”
话落,气氛微静,媒人立马将视线落向别处,做到耳目闭塞,不多听一句不该听的。
许是许韵察觉出沈德言严肃的表情,才收住情绪。
庶女若嫁公侯妾,已然算是可以了。
她深知此话说于外人面前,并不妥当,便敛绪,拨动着册子,情绪不显地看向媒人,将方才之事不动声色地盖了过去:
“那这最末位,叫唐跃的,是何人?京城并未听过此人。”
媒人只当听见了这一句,匆忙从椅上站起来,回道:“此人是此次科举中的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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